第49章 八一八我的重生夫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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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祈淩在皇帝寢宮外等候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等來宮門再次開啟。

    此時已是到了正午時分, 烈日當空, 滾燙的熱浪舔舐著人的皮膚, 那些嬌生慣養的皇子們站了沒一會就汗濕衣襟,他們可不舍得在驕陽下暴曬,趕緊命令宮人取了傘蓋來遮陽,每人身邊還多了個給他們搖扇納涼的美貌婢子。

    身為太子, 蘇祈淩當仁不讓地成為第一保護對象,早在他決定要在門外幹等的時候, 他的貼身太監就很有眼力見地派人取來鑲金邊的大傘, 不過還沒湊近蘇祈淩身邊, 就被他一個冷眼給釘在了原地。

    因此到了最後,隻有蘇祈淩一人依然端正地站立在最前頭。炎炎烈日下, 唯有他不驕不躁, 身旁一尺之內仿佛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無人敢近前,無形之中, 他似乎就與身後那群身嬌肉貴的兄弟格格不入。

    蘇祈淩站得最前, 所以殿門一開,他最先與陳妤對上了眼。不過蘇祈淩沒有立即詢問皇帝的情況, 反而首先留意到的是她蒼白的臉色——她一步一步走來, 步伐異常地遲緩,單薄的身形襯著萎靡的氣色,叫讓擔心她下一秒會不會直接就昏倒過去。

    蘇祈淩還從未看見過陳妤這般孱弱的模樣, 像是力竭了一樣,與往日裏大相徑庭。他滿眼隻映著陳妤的麵容,快步迎上前去,皺著眉問:

    “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陳妤看見他,笑了笑:“幸不辱命,陛下他總算醒過來了。”

    蘇祈淩音色低沉:“我是在問你。你做了什麽,為何如此虛弱?”

    說話的同時,蘇祈淩已經走到了陳妤麵前,高大的身形籠罩住她。

    頭頂驀地投下一大片陰影,陳妤似是不太適應如此近的距離,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然後才解釋說:“陛下中了邪術,體內生機被奪,才會陷入昏睡。我雖暫時令陛下蘇醒過來,但已經散去的生機卻無法找回,所以……”

    不需她說完,蘇祈淩就了然地問:“父皇還剩多少日子?”

    陳妤斟酌了一下,謹慎回答:“用巫術吊住性命的話……憑我的能力,最多可維持三月。”

    三月……比起自己計劃的一年縮短了不少,但也足夠做好準備了。蘇祈淩心思急轉,表麵上卻滴水不漏,他關切地望著陳妤,道:“你氣色很差,我讓人送你回東宮可好?”

    陳妤連唇上都沒多少血色,麵如金紙,但她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蘇祈淩的提議:“不,我不要緊,此事還未了結,我不能離開。”

    “……了結?”蘇祈淩有些奇怪,“此話何意?”

    陳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側過身子,示意蘇祈淩走進殿中。蘇祈淩雖然不解,但他本來就是要去探望一下皇帝的,於是按照陳妤的意思走了進去,剛拐進內室,他一眼就窺見自己的父皇半靠在軟枕上,正滿麵笑容地與坐在床邊的一名年輕的陌生男孩說話。

    蘇祈淩隻能看清那男孩的側臉,光從這張臉上就能看出這人年齡不大,但樣貌是一等一的好,唇邊一直掛著的淺笑更是得體又溫和,讓人看見就會生起如沐春風的舒適感。

    而他的父皇,之前醒來時還怒氣衝衝,似乎恨不得將滔天的怒火撲頭蓋臉地砸在他們這些兒子們腦門上,現在卻滿麵春風,甚至蘇祈淩還意外地從皇帝的眼睛裏找到一絲很淺的慈愛之色。

    這個發現讓蘇祈淩覺得不可思議。

    皇帝可從來都不是什麽慈父,如今怎麽會對一個陌生的男孩表現出這種神態來?

    就在蘇祈淩靠近的時候,皇帝也注意到了他,停止了談話。可不同的是,皇帝一看向他,眼睛裏那絲絲溫情就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的光芒。

    蘇祈淩心下微沉,但仍是一副毫無所覺的模樣,溫和地關心道:“父皇,您感覺好些了麽?”

    “哼,怎麽,你見朕還活著,覺得很失望了?”皇帝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壓根沒去掩飾對蘇祈淩的不滿,話音中滿滿都是諷刺,“朕百年之後,大周江山自然就是你的,你卻連這點功夫都等不及,迫不及待想讓朕這個糟老頭子給你讓位,果真是朕的好兒子啊!”

    蘇祈淩從容以對:“父皇誤會了,兒臣怎敢有二心?這之前,兒臣便解釋過一遍,這件事是有人故意栽樁陷害,就如父皇所說,兒臣乃是儲君,何必冒著謀逆的風險犯下如此大錯呢?”

    皇帝耿耿於懷的就是當時他在昏迷中隱約聽到的聲音,那聲音說太子在他的藥中做了手腳,又說有皇子意圖刺殺他,所以他醒來後就急匆匆地將兒子們都召集過來,寧肯錯殺不肯放過。

    那時候蘇祈淩就否認了,他說得有理有據,皇帝本來信了幾分,可這時卻出了變故——皇帝毫無預兆地昏迷,待他再度醒來,卻又懷疑起蘇祈淩的說辭來。

    大抵帝王都是這般反複且多疑。

    皇帝不知為何,看著蘇祈淩那張萬事處變不驚的臉就來氣,他不願勉強自己,於是飛快地將視線從蘇祈淩臉上撤走,投注到坐在他床邊的、姿容宛若天人的男孩身上。

    “你不敢有二心,可當朕處於生死關頭,你也不會想著盡力去救,我說的可對?”皇帝不去看蘇祈淩,但話還是對著他說的,“你從小便由朕親自教導,可你對朕的孝心,卻還不如你這個將近十四年不曾麵聖的弟弟,你讓朕如何能不失望?”

    當今的皇帝吃力地抬起手臂,衝床邊低眉斂聲的人一指,冷笑連連。

    蘇祈淩這下是真真切切被驚到了。

    “弟弟……?”他的目光倏地一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那陌生男孩,這麽仔細一瞧,蘇祈淩竟真的發現能從那人臉上找到幾分相似。

    提到男孩,皇帝的嘴角不知不覺多了點笑意,他語帶自豪地說:“這是你十七皇帝,蘇祈言。”

    “十七……十七皇弟不是早夭麽?怎麽可能會是他?”蘇祈淩還是不能相信。

    “你是在質疑朕的判斷?”皇帝不悅道,“朕既然這般肯定,自然有朕的道理。祈言是你的皇弟,此事千真萬確,否則他也無法憑借血脈之力喚醒朕。”

    皇帝話音剛落,蘇祈淩總算看見那個一直垂著頭的“十七皇弟”怯怯地抬了抬眼,小心翼翼地瞅著他,眼底藏著一點畏懼,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似的。

    “父皇的意思是……您能蘇醒,還是多虧了他?”蘇祈淩眉頭緊蹙,任誰忽然被告知多了一個弟弟,還是本該早就死了的弟弟,心情都不會太明朗。

    其實看得越久,蘇祈淩就能找出更多蘇祈言與皇帝容貌上的相似點,足以證明他們之間的確存在血緣關係,但蘇祈淩還是不想接受。

    “此事便由我來解釋吧。”就在蘇祈淩腦海裏上演著激鬥時,門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陳妤緩緩步入內室,先是環顧一圈,最後視線在蘇祈言身上多停留了幾秒,才繼續說道:

    “想必太子殿下也知道,阿言……十七皇子是我從神宮帶來的隨從,不僅如此,多年以來,他潛心隨我修習,勤勉刻苦,我早已把他當做了徒弟一般,方才讓他留下來,也是為了以身傳教。”

    蘇祈淩聽著她的話,又不住地瞄了蘇祈言幾眼。

    他倒是沒有認出蘇祈言就是當初在街上救下的小孩,那時候蘇祈言滿身髒汙、狼狽不堪,他當然不會浪費心力去記這麽個乞丐。

    而如今蘇祈言脫胎換骨,風姿卓絕,蘇祈淩就更不會聯想到當年那個小乞兒了。

    “陛下是被邪術奪了生機,命數早被破壞,想要修補,付出的代價卻遠非常人能夠接受。”陳妤歎了口氣,解釋說,“這個法子,便是讓中術之人的直係血親自願獻祭十年壽命,並輔以半身精血作引,方可成功。”

    “那……”蘇祈淩看著蘇祈言慢慢轉過頭來直視自己,看著他同樣蒼白的臉色,哪裏還有不明白的,“你是說,他自願獻祭,救了父皇?”

    同時,他在心裏問了問自己,若是他的話,肯定不舍得減去十年壽命的,更何況他與皇帝之間本就父子情淡薄,遠沒有走到自我犧牲的地步。

    回答蘇祈淩的是皇帝:“正是,假如不是祈言,朕或許早就去閻王殿報道了。”

    陳妤平靜地補充:“這便是血脈之力的強大之處,不過此法重在‘自願’,若十七皇子稍有抗拒,便無法實施。”她彎起嘴角,衝皇帝頷首,“陛下,我這小徒弟對您的拳拳孝心,由此可見一斑。”

    皇帝顯然極為讚同,不住地點頭,越看越覺得蘇祈言合他口味:“不錯不錯,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孩子。祈言,方才朕來不及問你,這麽些年來,你過得如何?還有當初你的死亡,又是怎麽一回事?”

    蘇祈言乖乖地從頭解釋了一遍。

    當然了,聽在陳妤耳裏,蘇祈言的話就沒有多少真實的成分,但他瞎掰的能力一流,愣是編造了一個無比淒慘又合情合理的背景,將老皇帝糊弄得一愣一愣,連聲歎息說他命苦,臉上適時流露出慈愛之色。

    “隱瞞身份這件事,實非我所願,但我的確害怕了,隻想做個普通人,平安一世。可是看見父皇為難,我又實在忍不下去了,還望父皇不要怪兒臣的欺君之舉……”蘇祈言一臉悲戚,語氣中含著濃濃的無奈,光聽聲音,還以為他委屈得不行。

    “不怪你,不怪你。好孩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你不會怨恨朕吧?”皇帝想到蘇祈言說的話,心頭立刻閃過無數念頭。

    對他來說,什麽父子情都是虛的。他之所以看重蘇祈言,除了這孩子肯舍命救他外,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與陳妤有關。

    在蘇祈言的敘述中,他是被大巫女救起,然後就被帶回神宮好生教導,成為了陳妤的徒弟。

    這可是大巫女啊……皇室與神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雖然皇室一直有著與神宮加深聯係的想法,但奈何這隻是一廂情願,神宮壓根不配合。可沒想蘇祈言竟能攀上神宮做靠山,還得了陳妤親傳!

    皇帝心下一片火熱,如果蘇祈言配合,這可是與神宮拉近關係的大好機會。

    蘇祈言見皇帝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登時暗中冷笑,麵上恭恭敬敬回答:“能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福氣,何怨之有?”

    皇帝果然哈哈大笑:“這才是朕的好兒子!”

    這邊,皇帝和蘇祈言你來我往聊得火熱,蘇祈淩卻被冷落一旁,他淡淡地開口,就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父皇,我觀皇弟臉色不好,怕是因為剛剛的獻祭而變得虛弱,我知道父皇定有很多話想對皇弟說,可眼下還是皇弟的身子要緊。不若兒臣去喚了禦醫來,給皇弟診診脈?”

    皇帝當然說好。

    在等待禦醫趕來的過程中,陳妤聲稱身子不適,提出了告退。本來蘇祈言下意識就想跟上去,但卻被陳妤推了回來。

    “你與陛下久別重逢,應當好好敘敘,我便不做那不識趣之人,強行把你給拉走了。”

    拋下殿裏的人讓他們自己解決,陳妤邁出皇帝寢宮,喚了萱蘭就直奔東宮而去,腳步匆忙,到最後幾乎要飛奔起來。

    萱蘭不明所以,但當她們拐過一處隱蔽的院落時,她的不解完全轉化為滿心的驚惶。

    ——陳妤當著她的麵,嘔出了一灘鮮血。

    頂著萱蘭驚慌失措的目光,陳妤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苦笑著歎氣:“我的命,早就與阿言連在了一起,他受苦,我也得替他分擔一半……不過幸好如此,否則他這般胡來,我怎麽能放心得下?”

    一個人失去了半身精血,怎麽可能還活著?是陳妤替蘇祈言擋了大半,她是能溝通天地的大巫女,很輕易地便代替了蘇祈言來獻祭壽命——法術的反噬,她替蘇祈言承擔了絕大部分。

    但這到底是極為危險的法子,陳妤捂住嘴唇,卻捂不住從指縫間漏出的鮮血。

    “你有沒有發現,我總是在吐血?”陳妤問1314,“套路多了也會審美疲勞的。”

    1314:“要習慣,平常心。”它有預感,以這個智障作妖的天賦,這種場景她往後一定不會少見。

    這麽一想,1314頓時覺得心情詭異地愉快起來。

    1314:雖然不能打她,但是看她自己把自己作死,也不失為一種極大的樂趣。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回家匆忙寫完,就設定早上六點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