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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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姐妹倆剛說完話, 外間就有丫鬟傳話進來,手裏還捧著一張帖子:“姑娘,這是韓府的請帖。”

    沈晚照接過來隨手翻了翻, 撇嘴不屑道:“梅梅前些日子不是被你和國師救下來了嗎, 這是梅梅她那不著調的老子給她辦的安康宴, 好顯得自己是個慈父, 現在倒裝起好人來了,以前那麽些年都幹什麽去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記得他上回也給國師下了帖子?”

    沈喬現在對淡長風本能敏感, 聞言抿了抿唇才嗯了聲:“下了帖子, 不過師傅沒去。”

    沈晚照把帖子握在手裏:“也罷,給梅梅一個麵子,反正你在家裏也無事, 明日要不要跟我一道兒去?”

    現在隻要不讓她見到淡長風,旁的幹什麽也都無所謂了,於是隨意點了點頭, 沈晚照找了間客院給她讓她下去休息了。

    溫府地方大,首輔這幾日又早出晚歸的,她在這裏住幾日倒也礙不著什麽。

    第二日一早沈晚照就興衝衝地把沈喬捉過來打扮了, 她不光自己會拾掇儀表,給別人打扮也是平生一大喜好,打扮完了效果很是不錯, 就連外間的小丫鬟都看直了眼。

    沈喬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竹青色罩衫, 內心毫無波動。

    姐妹倆肩並肩上了馬車, 才到韓府韓梅梅就迎了上來, 人瘦了三四圈,雖然微圓的下巴和豐潤的手腕還能看出是曾經的胖妞,但已經恢複了小時候七八成的美貌,想必以後還能更出眾。

    沈晚照驚喜迎上去:“你瘦了這麽多啊?”

    韓梅梅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要不是最近還有些管不住嘴,估摸著能瘦下更多。”

    沈喬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她還是覺著原來的韓梅梅比較好看╮(╯_╰)╭,為什麽世人都不懂真正的美呢。

    韓梅梅這時候也瞧見她了,收了臉上不正經的表情,輕快地走過來行了一禮:“上回多謝沈姑娘了,若不是你揭露了我繼母繼妹做的惡事,我這條命能不能留下來都不一定。”

    沈喬側身避開:“主要是家師仗義出手,我不過在一邊敲敲邊鼓罷了,再說姑娘是有福之人,就算沒有我,也未必會出事。”

    韓梅梅鄭重謝過,又帶著兩人進去到花廳裏坐著,沈晚照見好友比往日開朗不少,對沈喬道:“本來梅梅是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後來那人回京城看她胖了那麽多,不但強要退婚,還出言羞辱她,梅梅這回可算是能把場子找回來了。”

    韓梅梅本來正在招呼客人,聞言插.進話來:“不用以後,他們家前幾天見著我一回,又有點後悔了,派人上門來說些要重修舊好之類的扯話,還是那家的公子親自上門來的,看那態度還挺誠懇真摯,把我爹說的都動了心。”

    沈晚照好奇道:“那你...”

    韓梅梅得意地一揚下巴:“我知道之後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他當初怎麽說我的,我都原話奉還,讓他找麵鏡子好好照照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去吧!當時我心裏那個痛快啊,都別提了。”

    沈晚照和沈喬果斷給她鼓掌:“幹得漂亮!”

    她招了招手,讓下人捧了幾盤鮮果上來,又叮囑道:“現在別吃太多,我爹買了幾艘小船,好吃的都在船上擺著呢。”

    兩個沈都笑著應了,果然沒過多久韓府的幾位下人就引著姑娘們到河邊走。

    韓家的船跟當初餘家的畫舫還不一樣,是一艘一艘的烏篷船,船不大,最多隻能呆三四個人,上麵還擱置了酒菜,坐在船上賞景吃酒,閑聽花落,想必也別有雅趣。

    韓梅梅本來想跟堂姐妹倆坐一艘船,不過有位長輩模樣的夫人笑吟吟招手叫她過去,她也推脫不得,一臉不甘地看著兩人的烏篷船。

    沈晚照忙道:“你舅母叫你呢,你趕緊過去吧,我們倆這邊不用你費心,等你有空再上船也是一樣的。”

    韓梅梅隻好歎了口氣:“那你吃好玩好啊,別跟我客氣。”

    沈晚照笑應一聲:“成!今兒個不把你吃窮我們倆就不回去了。”

    韓梅梅嘿嘿一笑,轉身去招待長輩了。

    沈晚照和沈喬手拉手上了船,她隨意介紹道:“韓府這條小河是引了京郊的太平河進來的,垂柳都是從江南明月堤采買過來的,因著是活水,所以景致也是上佳,在京裏是出了名的好景。”

    沈喬本能地環顧一圈:“依山傍水,氣息通達,景致通明,是個大富大貴的風水,就是主母位有缺,難怪韓府的兩位夫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沈晚照簡直要笑死:“你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這說話的架勢跟你師父越發像了。”

    沈喬麵皮子不由得緊了緊,沈晚照故意逗她:“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夫妻相?”

    沈喬板著一張臉:“我隻視師父為長輩,也一心拿他當長輩孝敬,你這麽說可是要陷我於不義。”

    沈晚照對大道理自動免疫,優哉遊哉地喝了口果酒:“我倒是不想陷你於不義,可你師父不拿你當晚輩看啊,冤有頭債有主,你在這裏訓我能把問題解決了?”

    沈喬歎了口氣,頗是頭疼地按了按眉心,她想當一個好弟子怎麽就這麽難呢!

    沈晚照趁機勸道:“你要不要抽空回去一趟,跟你師父好好談談?再這麽耽擱下去,就怕你倆連師徒都做不成。”

    沈喬端著酒杯的手不覺一顫,靜默半晌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有幾個貴女見到沈晚照,想要湊上來跟她一條船的,均都被她眼一瞪嚇了回去,沈喬轉了話頭:“你可真霸道啊。”

    沈晚照笑道:“不是我霸道,我跟她們又不熟,你也不想咱們聊你跟國師的時候旁邊有個不熟的聽著吧?”

    沈喬麵有不自在:“我跟國師有什麽好聊的。”

    她故意用眼神揶挪看她一眼,又轉頭就吩咐船娘開船,船娘輕聲問道:“姑娘想開到什麽地方?”

    沈晚照看著那一窩蜂往外劃的烏篷船,蹙了蹙眉:“找個僻靜些的地方。”

    船娘領命,撐著小船緩緩向前劃過去,離人堆兒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轉眼到了湖心,卻見另一撥幾艘烏篷船也從對麵劃進了湖心。

    沈喬隨意看了看:“是男客。”

    沈晚照漫應一聲,夾了塊蓮房魚包慢慢吃了:“他們在那邊應該也劃船入水了。”

    兩人說話間,就見男客的其中一艘船上,有個相貌還算俊秀,眼神十分輕佻的青年立在船頭,一雙眼睛在女客裏不住亂看,等目光落在堂姐妹倆身上時,先是一愣,又盡數化為了驚豔放肆。

    沈喬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低頭繼續吃菜。

    兩人做的烏篷船輕微晃蕩起來,沈晚照正好夾了一塊魚肉,還沒送進嘴裏,筷子一鬆,魚肉就滾落下來,裙擺上沾了一塊油漬,她哎呀一聲站起來。

    沈喬伸手幫她拍了拍:“你怎麽弄的,這都能吃到身上,幸好髒的不多,你用絹子一掩也沒人能看出來。”

    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沈晚照分外狂躁,鬱猝道:“不成,這樣子簡直沒法見人!我先去烏篷裏躲會兒,等靠岸了你叫我啊。”

    沈喬:“...”

    沈晚照一頭紮進烏篷裏,她無語地搖了搖頭,坐在原處繼續喝酒吃菜。

    韓府的船娘極有眼色,見沈晚照如此,慢慢地把船往岸邊靠著,卻沒想到湖心裏男客的幾艘船突然過來一艘,直直地擋住橫亙在兩人的船前,逼的兩人的船不得不停了下來。

    沈喬皺眉看過去,就見方才立在船頭亂看的青年,她用一種‘我就靜靜看你裝逼’的眼神看著這人,這人招架不住,主動開口:“姑娘,在下姓孔,是孔侍郎的嫡三子,方才在湖心見姑娘和另一位姑娘獨自遊湖,十分寂寥,所以特地趕來相陪。”

    這話語意輕佻,語氣更是不大正經,沈喬已經聽的眯起了眼,正琢磨著要不要把他扔到湖裏喂魚,這位孔公子就繼續作死:“姑娘怎麽不說話?難道是覺著在下唐突?那不如這樣,我上兩位姑娘的船陪兩位姑娘說說話如何。”

    沈喬麵無表情,手裏已經捏住了一枚黃符,沈晚照正好整理完衣裳走出來,見到這男子臉色先是一黑,沉著臉道:“滾開。”

    孔公子調戲未成,見她如此不客氣,心裏冒火,但一瞧見她長相,認出是當朝首輔的夫人,頓時嚇得萎了,結結巴巴地道:“夫,夫人,是小的冒昧,不知尊駕在此,小的這就走,這就走...”

    他說完戀戀不舍地看了沈喬一眼,又看見沈晚照的冷淡麵色,跳上自己的船就落荒而逃了。

    沈喬頗為遺憾地把黃符塞回去:“你怎麽把人放跑了?”

    沈晚照瞧她動作連連拍大腿:“早知道我就晚點出來讓你練練手了。”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姐妹倆都沒放在心上,玩的開開心心才回了家,沒想到半道上卻是錦川侯府的下人急匆匆趕過來將兩人攔住,喘著粗氣對沈晚照道:“姑奶奶,咱們家老太太身子有些不好了,請您趕緊回去一趟。”

    沈晚照聽畢嚇了一跳,下人口中的老太太就是她祖母,她也顧不得先回府了,急急忙忙地吩咐車夫:“先去錦川侯府!”

    沈喬關切問道:“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

    沈晚照翻出一張名帖來遞給她:“我就不跟堂姐客氣了,勞煩你拿著這帖子去城南找致仕的李太醫,他最擅長調理老人身子,且我也信得過,煩你請他過來一趟。”

    沈喬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了,問沈晚照要了一匹快馬騎著馬就往城南趕。

    今日注定是個多事的日子,她才騎馬跑出兩條街巷,沒想到迎麵遇上方才那位口頭調戲她的孔公子。

    這是個好色如命的紈絝子弟,今日調戲未成本就有些憋氣,如今見美人主動送上門來,哪裏會放過,忙命一行幾個護衛一字排開堵住美人去路,自己探出頭來故意用放肆的目光在她周身打量,淫邪笑道:“美人這是想哥哥了,所以主動投懷送抱?”

    就算這美人跟沈家有親他不好真做什麽,但能占兩句口頭便宜也是好的。

    沈喬厭煩道:“走開。”

    她也憂心沈老太太的病情,冷不丁被堵住去路,額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偏那孔公子還不知死活地道:“怎麽不說話?哦本公子知道了,有些私房話兒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不如美人上轎子來同我促膝長談...”

    他說完還對著幾個惡奴使了個眼色,一副就要上前拉人的樣子。

    沈喬也懶得跟這種渾人扯淡,往自己身上貼了張疾步符就衝著他衝了過去,周遭的護衛甚至都沒看清她是怎麽動作的,就隻見自家主子被揍的鼻血長流,仰麵倒栽著。

    幾個護衛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沈喬身手本就不差,又有符籙加持,三拳兩腳就把這些護衛揍倒在地,孔公子捂著臉哎呦道:“你竟敢...對我下如此狠手!?”

    她麵不改色地一腳踹過去,讓他成了個滾地葫蘆,這才淡淡道:“我用的是腳。”

    孔公子還兀自喋喋不休,說些我爹是哪個我娘又是哪個之類的話,她又往他肚子補了一腳,一口氣稍稍出了些,這才重新騎上快馬趕往城南。

    沈老夫人這症候是不適應氣候突然變化,一不留神著了風寒,看著嚴重其實問題不大,再加上請大夫請的及時,並沒有什麽大礙,李老太醫灸了幾針,再開幾副湯藥,老人家精神就已經好了不少。

    姐妹倆幫著忙到深夜,等好不容易歇下來沈晚照才問道:“你去找李太醫的時候被那姓孔的攔住了?”

    沈喬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隨意點了點頭:“廢物一個,也就嘴上喊的凶些。”

    沈晚照叮囑道:“他那人雖不怎麽樣,但家族在京裏還算有些勢力,你最近出入小心著些。”

    她說完自己先笑了:“不過你可是國師高徒,想來也不怕幾個凡夫俗子,再說就算你真闖出什麽禍來,想必國師也願意給你兜著。”

    沈喬聽完怔了怔,忽然發現不過短短兩日未見,竟然有點想念師父了。

    沈晚照見把她說的愣住,調侃笑道:“怎麽了?想國師了不成?”

    要是擱在以前她肯定坦坦蕩蕩地把沈晚照訓一頓,這回竟有些莫名心虛,嘴上含糊了幾句,捏了塊糕點到她嘴裏:“就你話多,堵嘴。”

    沈晚照三兩口把糕點吃完,正好這時候夜色已經深了,兩人也不方便再走動,往首輔府裏傳了話,今夜便在娘家歇下。

    姐妹倆睡在一處,早上天還沒亮,沈喬就被隱隱約約地喧鬧聲吵醒了,她起身凝神細聽,竟然是一陣陣喧天的喪樂傳了進來。

    她一醒帶的沈晚照也醒了,茫然著一雙眼左右瞧了瞧:“怎麽回事?大清早的誰家死人了啊。”

    沈喬搖了搖頭,姐妹倆披好衣裳準備出去問問詳細,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步,就見沈府的大管事跑了進來,麵有怒色:“姑奶奶姑娘,孔家的人一大早就請了送葬的隊伍抬著個死人跑到咱們府門口來鬧了,還請您二位出去瞧瞧。”

    雖然不知詳細,但姐妹倆還是齊齊黑了臉,被抬了個死人到家門口何等晦氣,是個人隻怕都忍不了。

    沈晚照壓著心頭的火氣先問道:“我娘她知道嗎?”

    管事為難地看了沈喬一眼,低聲道:“姑奶奶,不瞞您說,那外麵的死人正是孔家的嫡三子,孔家夫人和少夫人非說這位孔三公子是堂姑娘害死的,所以這回上門就是討要說法,讓咱們把堂姑娘交出去問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