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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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雲轉頭便厲聲嗬道,“敢問嬤嬤姓什麽?家住在哪裏?若是得罪了,不知道您是哪個牌麵上的大人物,那豈不是我們的罪過了……你可知道……”

    王桂枝掛心著元春,根本沒聽下去就去屋裏找元春,看她換上一身大紅牡丹繡金襖,覺得她連可愛的小臉都瘦了好多,心痛道,“我的好乖乖,你可是受了大苦了!是誰派來的嬤嬤,怎麽沒人去回我一聲?”她正想彎腰蹲下看看元春的小腳丫,彩霞彩鳳都攙著扶著不讓她往地上蹲,嘴裏直央道,“好太太,您也得顧惜著自己的身子!”

    元春的奶嬤嬤蔣氏也忙道,“太太,您別著急,大姑娘好著呢,這才第四天,前三天也就走了一柱香的時辰。”

    那要是她不想起來,這些人就準備瞞著她給元春從此穿一輩子小鞋嗎?

    王桂枝冷哼一聲。

    “我素日見你乖巧,見你對姐兒不錯,誰知道你都是騙我的!就是頭一日,見她受了委屈,你就應該來報給我知道!”王桂枝拿手指點了一下奶娘,八歲大的孩子懂什麽,她做人奶嬤嬤,還能不懂?

    元春打小是奶娘抱大的,忙巴到王桂枝跟前解釋道,“母親,不是奶嬤嬤的錯,她讓春雨去告訴彩霞姐姐的。”元春說的是實話,她親耳親眼看見聽見。結果春雨回來了,支支吾吾不吭氣,母親也沒有過來,母親屋裏的姐姐們也沒一個過來瞧的,元春還以為母親同意了呢。她還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麽要穿不合適的鞋子,見精奇嬤嬤是祖母讓人領過來的,母親也沒說什麽,便老實穿上那特製的鞋子了。

    元春帶著委屈想撒嬌得把話說了,大家的目光便轉到了彩霞身上。

    彩霞一下子就想到那天那個古怪的小丫頭,沒成想竟伏著這等事,她氣得雙肋生疼。大姑娘跟著老太太住在榮慶堂碧紗櫥裏,有老太太眼不錯得盯著看著,她屋裏人,太太都沒怎麽插得上手,輕易過問不得,免得老太太吃心。那小丫頭她眼生的緊,本就不認識,話都沒對上一句。可那天她是瞧見了人還問了,就是想著太醫要過來,王府的夫人也要過來,是忘了回太太這等子小事。

    想著太太那麽信重她,鑰匙賬本都交給她管,仔細問了她的婚嫁,說好了等她成親之後仍讓她回身邊做事。若她不認,還要辯解,口角之事,如何掰扯?那春雨定不會招認,鬧將起來,老太太覺得太太小性鬧事,太太白受一番委屈,大姑娘覺得太太不疼她,豈不是讓她倆母女生隙?

    彩霞便生生硬接下這給她頭上潑的髒水,她咚得一聲就跪下給王桂枝磕頭,“太太,是彩霞沒聽仔細,當時太太正瞧大夫,我便以為春雨是大姑娘打發人來關心太太的。”等這會子過了,她定然饒不了那春雨!她倒要看看,她長了多少根手指頭!她那身後頭,站得又是哪家的祖宗!

    王桂枝見她神情不對,正想細問,就聽到門外有聽差的婆子走過來問,“太太,老太太讓您過去呢。”

    “馬上就過去。”王桂枝便讓彩霞先回去,領著元春先去見賈母。

    打從知道要二廢太子,連日裏操心,賈母精神有些不濟,見王桂枝牽著元春進了屋,她歪在榻上隨口道,“怎麽在外麵遇上了?在屋裏坐著說話多好。”她經曆得多,明白那事的風險,心裏窩著事,對比著兒子們打聽回來的消息,又掛心又憂心。看見了元春,強打起笑容,還招手讓她來自個兒跟前,又對著王桂枝道,“那個精奇嬤嬤,你可見著了?珍兒媳婦說,她雖說才四十來歲,也服侍教導了好幾個格格,就是性子過於冷淡嚴厲,不討主子人的喜歡,便從宮裏請恩出來,因與她娘家有親,故出了宮便在她家裏投靠。想著元春再過幾年也要采選,便送了過來,略能指點下宮裏的規矩。”她就著依人的遞過來的茶碗喝了口茶,“給你們太太沏杯八寶茶。你說怎麽樣?”

    要是以前,賈母也不會多問這一句,可畢竟王夫人告訴賈府這樣的大事,老太太覺得她人雖然老實寡言,卻在該說話的時候說話,是她的好處。

    王桂枝笑道,“原來是那邊薦過來的,既然老太太覺得好,那便是好。”老人家覺得這是件好事,幹嘛要駁了她的麵子,不順著她的心思。她自己也是當過老人的,明白老人家想著家裏和諧熱鬧的心。那精奇嬤嬤勉強算得上是家庭老師,既然是宮裏出來的,肯定有她的用處,敲打調-教一番,讓她穿上十來天的小鞋,再讓她教該教的就是了。

    “不過若不是老太太說,我還看不出來。她確實是穿的太素淨了。”不知道教哪個主子的養成的脾氣,王桂枝喝了兩口枸杞紅棗桂圓核桃仁等泡出來的八寶茶,隻輕輕摸著肚子問道,“怎麽不見大太太?”

    李夫人是幫著管家的,再說送了大禮來求她,她有了點眉目,辦不了事,見著人也好找時機把東西退還給她,另外她有了主意安置那精奇嬤嬤,要整頓廚房,說不得就得連采買等一應鬧將起來,反正要借著她如今懷孕有免死金牌,把能作的都要作一作才是。

    賈母跟著歎口氣道,“她有些不自在,正不舒服呢。”要說大兒媳婦辦事為人,她是更愛的,她恭順孝道,理家中饋,也能拘著些賈赦,比王夫人更知道怎麽得男人的心。她唯一隻比二兒媳婦運氣差點兒,這些年才懷一個璉哥兒,沒容得她開心幾日,娘家竟又出了那樣的事。轉眼便是傾族之禍,她又如何能不心焦呢?

    王桂枝沒想得太多,她原就不是心思細膩之人,她雖有王夫人的記憶,也沒辦法完全感同身受,“嫂子居然病了,我竟不知道。一會兒我便去看看她。”順便問問她能不能動,同意不同意。賈母是把這些差事派給了她,可她也不想輕易去動別人的蛋糕。

    這個時候的女人已經夠受拘束的了,好容易有份工作經營著,好好做著呢,若是無端端讓她搶了去,別人得多失望。

    賈母搖了下頭,“你懷著胎,若是染了病氣怎麽好?”焉不知除非急症,世人多得心病,二兒媳婦心雖是好的,又怎知道她去了,不是在紮她的心呢?她是人在家中坐,禍自天上降,憂愁苦悶是常理。

    再來家裏已經有個兒媳婦添了“病”,她好好一個孕婦,白惹了閑氣倒不好怎麽辦?她年齡也大了,懷象可沒之前珠兒元春那般穩固。

    故賈母不想讓王夫人去。

    王桂枝還想再說,見賈母已經走神合起了眼,便隻得退下。

    她撫著彩瑩的手道,“讓彩雲把那個精奇嬤嬤帶回咱們院裏。”

    “是。”

    等她進了屋子,看著賈政正坐著出神,麵前一鍾茶熱氣都沒了。

    “老爺?”

    他怎麽神出鬼沒的?王桂枝身邊跟著好些人,不好對他視而不見,便移到榻邊輕輕問他。

    昨個夜裏賈政隻選了自己最信得過得,偷摸著打聽消息。夫人懷有身孕,他睡不著怕時常翻動倒讓她也不睡不好,便在外書房安置。倒也方便與親哥賈赦,東府的賈敬互通消息。既知道這事兒,明知道不日就是風雲變色,便如熱鍋上的螞蟻。賈府憑得就是皇恩,能站在如今,就是有份眼色。要不是先祖說退就退,接受了杯酒釋兵權,怎麽會有京都寧榮街,敕造寧國府,還有榮國府這麽大的基業。

    說勳貴那也是皇上給的隆恩,若是皇上讓太子……

    不,不會的。聖上那般英明傑睿,能一廢便能二廢,聖人膝下出息的皇子,也不止太子一個。

    可到底是不能沾染的,賈府隻能假裝不知,隔岸觀火!

    “今日可好些了?”賈政偏過頭,見她麵容秀麗,氣色不差,心裏便輕鬆了許多。她能說出來,讓他們知道將來要發生什麽事,總好過事到臨頭了,連原由都不知道,讓人沒底。

    王桂枝應對著,“好多了。”她剛才看到外麵有菊花開了,“老爺,您看今年,老太太的壽辰,是個什麽章程?雖說不是什麽整壽,到底也是她老人家的好日子。”找這個由頭來整理廚房,多好啊!

    “啊?”賈政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心裏全是怎麽跟賈敬賈赦分明暗查自家賈府裏的人,避免有人妄動私行,到時候被查出來就要連累全族。

    王桂枝這一說,他一聽便興奮得站了起來,深深覺得夫人真是朵解語花,排憂人,他怎麽就沒想到,借著賈母壽辰,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得與族人們聯絡。

    “夫人說的極是,我馬上就去問問老太太。”他臨走之前還捧著王桂枝的麵,在她那朱紅半邊嬌上狠狠吻了一記。

    ……

    王桂枝看著彩雲含笑遞過來的茶碗,她這是被人無故調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