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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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那人忙把茶碗端了跑下去重新泡製, 這回呈上來打開一看, 茶湯紅亮, 香甜味醇,王桂枝不禁歎道, “這茶真好。”喝下去暖融融的。

    賈政唇邊泛起淡淡的笑來,“這是安徽湖州的紅茶,那裏山地林木多,溫暖濕潤,土層深厚,雨量充沛,雲霧多,很適宜於茶樹生長。產出來的茶葉細嫩整齊,有很多的嫩毫和毫尖, 色澤潤;香氣高醇, 有鮮甜清快的嫩香味。茶湯水色,紅豔明亮;葉底都是嫩芽葉,色鮮豔。此茶養胃、提神消疲、生津清熱。”

    不知道是不是王桂枝的錯覺, 她似乎覺得賈政在說清熱兩個字的時候,語速慢了一點兒重了一些, 但他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光是聞一點兒味兒就知道是什麽茶, 可真是厲害!

    王桂枝又品了一口, “我竟沒聽說過。”

    “這茶不是很出名, 隻得陸羽在茶經上提過那麽一句, 前幾年我翻得了,讓人去尋的,倒真還不錯。”賈政半是得意半是殷勤得道,“你喜歡都包了去。”

    “我哪裏喝得了這麽多……”看他的臉又拉了下來,王桂枝不由好笑道,“你分我一些,再送些給老太太、哥哥們和孩子們才是。這茶味也是多窯藏才出味的嗎?”果然她沒看過,她補完下一句,他那眉峰便平緩了許多。

    原來外甥似舅是真的!

    看著賈政,王桂枝覺得初步可以了解到林妹妹與寶玉之間是如何相處的了,竟有些為腹中也許就是寶玉的孩子感到了一絲絲同情,轉念又是一想,他生來就體貼女兒的心肝,就是為了黛玉去死也是常掛在嘴邊的,這樣的事他肯定不會覺得辛苦,定會仍說要是妹妹能長長久久陪伴著我,就是任打任罵也是好的這樣的話。

    “那倒不用,瓷罐鐵罐都行,準備個新罐子先拿點茶葉末吸味,之後收到陰涼避陽的地方,防好潮便是。”賈政放下筆,淨了手之後直接就著她的茶碗喝了口茶。

    ……

    所以說他這人別扭呢!

    你不能全順著他,全順著他,他就當你沒脾氣了,任搓任磨,他還不想理你,覺得你是個凡夫俗子,與他孤傲脫俗合不來,認定你是個心懷藏奸的小人;要是不順著他,他又覺得你看不上他,他還要跟你置氣頂牛;麵對外人倒是一幅禮儀清雅飄逸之風,反而越是跟他親近的人,受得這等折磨越多……

    比如眼下的賈珠(時常被苛斥),以後的寶玉(時常被惡評),此時的她。

    要不是原身已經簽定了終生的共同利益合作合同,奪身重生的王桂枝真想翻臉,這樣的小妖精誰願意侍候誰去侍候!她心裏平著躁,告訴自己,是荷爾蒙讓自己衝動的,我自得其樂,不要理他,管他去……

    賈政一把抱起她,讓王桂枝坐在他身上,“你自打懷了孕之後脾氣太壞了,以後不要這樣了。”動不動就跟他使性子,要不是他脾氣好,早就不理她了。還好她自機,等想明白了又來找他。知道她臉皮薄,也不用說什麽道歉的話,他心裏明白。

    這是什麽樣的惡人先告狀!

    王桂枝被他這倒打一耙弄得一時嘴裏都沒了詞,半張了口又被視做邀憐,賈政溫存得低下頭與她唇齒相結……

    總不能每回都這樣吧,這明明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

    王桂枝躲過他的唇舌,板起臉嚴肅著掏出賈政伸到她衣襟裏的手,“老爺,別這樣。”雖然是用的他夫人的身體,可裏麵住的魂兒還有自己的老公呢,雖然他已經亡故了,但是……總而言之,她不能拒絕,但不要主動,糊塗暫且尷尬得這樣處著。

    雖然有點掃興,但也知道她懷著身孕呢,賈政覺得自己十分體貼,幫著她又重新撫平了衣領與裙擺,“晚上吃什麽?”

    被她氣得,中飯都沒吃,眼下就餓了。

    說吃的好!說吃的她能說一整天!

    王桂枝不想跟他貼在一塊兒,起身旋在書桌前,拿起筆道,“請老爺幫我寫封信給哥哥,我請老爺吃菊花水蛇羹好不好?那可是道極費功夫的菜,沒有四個月是成不了的。”這是誇張了,引逗下他。

    她笑語嫣嫣,賈政豈會不應,他挽了下袖口,直接將比之嬌小的夫人圍在身前,握著她手裏的筆道,“是什麽樣的菜我們家也要費那麽大的功夫?要寫什麽?”

    “定然得等到春天的水蛇出洞,夏天的豬脂豐盈,秋天的白菊開了,才能得,你說是不是得要好幾個月的功夫。”這其實是道時令菜,剛才說三季都是她自己編的。取的是肥美的水蛇,豬舌、整雞、還有盛開的白菊。她看見菊花開得那樣好,錯過這一季,再想吃就難得了,便點了這道菜。“老道的師傅將水蛇燙到恰到好處,將蛇皮、蛇肉、蛇骨完整無缺得分開,甜白湯甕中放入飛水過的整雞、豬舌,蛇骨,隻需要三片老薑,武火小半時辰,加入蛇肉蛇皮,文火一個時辰,最後將雞肉、豬舌切片切絲再匯製成羹,所有食材鮮美濃鬱,隻需要一點點鹽提味便可。盛在剔紅雲鳳紋葵瓣的藍青碗裏,上麵放上十幾芽盛開挑選出來的白菊花,你道如何?”

    夫人在吃道上的口齒倒是格外伶俐,以前竟是不知道,可惜了多少,賈政咽了口水道,“是不錯。”

    美食的力量是無窮的!

    王桂枝續道,“先問哥哥嫂嫂,老太太的壽辰來不來。就是不來,咱們家的大太太剛才來找我,要問家裏有沒有合適的女孩子,要配給她的兒子賈璉。”王桂枝在正事上是不會含糊的,她知道自己寫字不好看,而賈政的一筆字在她看來,說得上是雄秀之氣,出於天然,好看得緊。

    “老太太的壽宴雖未大請,但他們是姻親,自然要來的,你不過白問。”賈政嘴上這樣說,筆下倒真如王桂枝說的一一措詞寫了,“怎麽大嫂要跟你們王家提親?”寫到此處,他也愕然,“要跟誰說親,璉哥兒?”

    王桂枝也正是想跟他商量此事,原書中他在兒女親事上倒算是公允。那個中山狼他就反對,可惜他不是迎春的父母,百勸無用。

    “是啊,我也正覺得奇怪呢,就算是說親,也太早了些。璉哥兒才多大,我們家裏也沒什麽適齡的女孩子。不過大嫂眼巴巴得來問,我不好推,還是問上哥哥嫂嫂們一問。”

    賈政點頭,“這是應該,隻是嫂子怎麽會……”他猛然停筆,眼看筆尖快凝出滴墨,便將筆移至水丞上,看來大嫂是女中豪傑,此時便為子謀劃了。餘下便是些家長小話,還問有沒有什麽新奇的食材,哥哥在京中認識的人多,走南闖北的各地都有自己不同的風俗美味,她想聽聞見識一番等等。

    果然是入了吃道,以前竟不知道她偏愛這一道,誤了!

    “對了,老太太壽宴,妹妹必會帶著妹夫過來小住一番,她原先住的屋子倒仍空著,隻是不知道缺不缺什麽,你找人看看,讓人收拾一番。”

    兩人在書房對坐著用餐,桌上自然少不得那道水蛇羹,也讓送去給老太太、賈珠,就連大房賈赦、東府賈敬也沒空落。

    賈敏要來,王桂枝遺憾著此時她還未懷有林黛玉,但先見見仙株親娘也不錯,便笑問著,“那自然好,家裏又添上一份熱鬧。水長路遠的,他們真是辛……”等等,她抽了個冷子,該打嘴,又在胡說,此時的林如海尚在備考科舉,哪裏就在做什麽鹽政禦史了!差點兒又是禍從口出!

    她越說越小聲,賈政並沒有聽清,“什麽?她性子急,卻又過於機敏縝密,心思纖細,有時候言詞尖銳,你別放在心上。”妹妹是嬌客,可每回回來都跟夫人攏不到一塊兒,以前夫人倒都不開腔,隻怕她如今性子也上來了,對撞起來就不好了。

    “我妹妹什麽地方說的不對,我買了東西賠你。”賈政想著上回送給她的珠釵她戴的倒也好看,不如這回再製一套。

    王桂枝笑笑,姑嫂跟婆媳之間是千古之題,順著哥心失嫂意,哪裏就那麽容易四角俱全了,她倒不用在這方麵與賈政為難,“這是什麽話,她也是我妹妹不是。”就是看在林妹妹的麵上,她也會好好對她的呀。

    可惜這話差點兒就在賈母麵前破了功,死傲嬌果然不是那麽容易討好的!

    馮刀把手裏的刀往案板上一敲,“趕緊得準備晚飯,怎麽得,你們都不想在這兒呆了!那正好,老子一個人幹了!”廚房哪裏用得著這麽些人,早趕出去清淨,他從水缸裏順手一掏,就勢彈出一條近兩尺的大魚來,他扯過白布就把生猛亂彈地魚給兜住,幹淨利落得插進一根筷子,刮起魚鱗來。

    他的跟班徒弟忙回過神來,圍了過去,他順便就吩咐燒火的燒火,洗菜的洗菜,剁餡揉麵。秦大娘正想說他,眼神一瞄,發現李古年更早,他那幾個灶台已經忙得熱火朝天,趕緊閉上了嘴。她不像李古年,一向主子們的大菜都是由他來做,自己時常有賞,再說吃相也斯文;也不像馮刀,極懂得辨風向,太太接管廚房沒幾天,就巴結上了。那天太太能給她機會,可她就沒把握住,一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憤懣得不行。

    李古年看她臉色青脹,便道,“你氣什麽,太太自會收拾他們。”

    “就是,秦大娘,你就看著吧。”李湯見爹開腔,便過來拉住秦大娘小聲道,“太太今兒可是在老太太那裏用的早飯。”

    秦大娘一聽就兩眼放光,那豈不是說,“這事兒老太太早就知道了?”

    “我們太太,厲害著呢。”李湯微揚了下巴,眼眉都帶著得意。

    賈母年齡大,醒的比一般人都早,依人給她穿衣服邊悄聲將家裏的一些事告訴了她,她點了下頭,又輕輕搖了下頭,複又笑問,“老爺昨個夜裏真去了趙姨娘那兒?”

    “沒有,老爺去外書房歇息的,夢坡齋都沒去。”媚人捧了椴蜜水給老太太用。

    “哈哈哈,我就知道。”賈母笑著,果然聽見有人通報,“太太過來了。”她比著,“這不,就過來了。”

    王桂枝一覺醒來,就看到賈政盤腳在榻上拿著本書看,才跟他問個好,他扔下書冷冰冰得告訴她,說她要的人都到了,還沒等她蹲起身說聲謝,一甩袖子抬腳又走了。這人太過古怪,拿不準他在想什麽,王桂枝也就先不管他,讓彩霞領著人去盤點登賬,自己領著丫頭來見賈母。

    這事牽到方方麵麵,不好不回她老人家。再說要等別人先來告她一狀,反倒是不美。

    “我看看是不是眼圈發紅呢?”賈母見王桂枝進屋來,便笑道,又問彩鳳,“你太太今日可嘔了酸水了?”惹得榮慶堂的丫頭們都吃吃的笑。

    王桂枝也跟著笑,“我昨個夜裏睡的好著呢,今日早晨吃了幾顆酸梅子,也沒怎麽反酸。”老太太關心她的懷象,她老實回答。

    “是嗎?”賈母瞧她麵色是沒什麽,見她走過來給自己蹲福,就拉著她跟自己一處坐在榻上,小聲道,“你就安心吧,他昨個夜裏啊,哪兒也沒去。”她像是說了什麽小秘密似的拍拍王桂枝的手。外麵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家裏人都和和美美的,就是她的心願。

    ???

    王桂枝迷糊著應了,低下頭裝害羞,賈政那家夥搞什麽名堂?他自己說要去趙姨娘那裏,她又沒攔著,怎麽還到老太太這裏告她的狀?果真性子詭異,實在是太難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