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熙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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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奉上茶, 大氣也不敢喘, 彩雲拿了衣裳輕扯了一下她,兩人便都退了出去,也不讓其它人出聲打擾, 留賈政跟王桂枝兩個人在屋裏。
賈政見王夫人側著身子歪著假寐,想著昨夜裏的綺麗, 他也撩了袍角上榻, 睡在她跟前,想好生跟她說說, 他坦白道,“你不需如此, 我不是那等貪色迷戀之人。”他隻要願意, 多少人願意, 畢竟他家世勳貴, 人貌不差。這話一出口, 想到趙姨娘, 之前還落過她的麵子,便有些尷尬,見夫人也跟沒聽到似的, 想著必還是在使小性, 到底是他明謀正娶的妻子,又幫他孕育子嗣, 低下頭在她如珍貝的耳邊道, “你隻要跟昨個夜裏一樣, 我保管哪裏也不再去了……”方才他在外邊,腦子裏也總是想起夫人那媚態十足、輕吟哼軟、嬌嬈萬分的樣子。
成親這麽些年,她可是頭一回跟他這樣動情!
她可算是開了竅了!
明明就是顏控,還是個賈正經!
哪個男人不是下半身動物,還不好色呢,呸,誰信!
誰要跟昨天晚上一樣,她,她昨天是睡迷糊了,誰能想到是他呢……不,是她自己誤會了……不對,這怎麽能怪她呢!這都是賈政的錯!
王桂枝手捏成拳,恨不能一下子搗在他臉上,可是她不敢!
她占的是王夫人的身,王夫人打小接受三從四德教育,以夫為天,以子為地,賈政去找別的女人,她隻敢自己在心裏窩火,恨自己長的不漂亮,覺得自己不會說話,對賈政可是一躬到底,隻拿著木魚敲經念佛!賈政能跟她在一起,原本的王夫人高興還來不及,不獻殷勤就罷了,她要是突然變了個人似打了賈政,那不是跟失心瘋差不多了?在這個社會裏,會不會被浸豬籠,還是要被鎖起來打死?
王桂枝被害過一回,再不想做個老實人,可她事實上還是個老實人,她已經是沒命過一回的人,她怕死怕痛。
她心裏委屈,賈政這人怎麽這樣?他不是不喜歡王夫人嗎?他不應該冷酷無情得寵愛著趙姨娘,繼續放任王夫人空守正房嗎?
賈政哪裏知道自己跟夫人同床異夢,還以為她被氣得滿臉通紅是在害臊,便要將她摟過來,“我們倆是夫妻,我很愛你昨個兒的樣子……”表麵上冷冷淡淡,私底下跟他熱情如火,說著就是心猿意馬,去解王桂枝的衣扣。
王桂枝哪裏還想跟他敦倫,忙按住他的手道,“青天白日的……”她不敢正麵與他抗橫,畢竟賈政不是馮子木,會隨便她使性子縱她哄她,就是這樣,她還斜瞪了賈政一眼。
真是奇怪,賈政不是個老學究,大古板,不愛雜學偏物,隻知道與清官們研談嗎?賈府裏算是他有些學問,隻有兩個姨娘,比起賈赦來,那是高下立見,可對於王夫人來說,他也一直對她是說不了兩句話,就是床-事,她多是覺得痛楚,並沒有什麽快感。兩個人之間還每月有上二三回,王夫人才漸漸知道些趣味,可惜打從有了趙姨娘之後,就是在王夫人屋裏,也不過是單純睡覺罷了。
所以之前王桂枝想的很好,她如今有兒有女,還有千金嫁妝,賈政愛誰誰。
可誰能想到,不過一個晚上,就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呢!
未點朱唇而紅,杏眼橫波而媚,賈政正在興頭上,值壯年精神氣足,昨個兒夜裏開了味,越想越硬,他低下頭與她麵耳廝磨,“你小聲些,誰能知道呢。”與正房娘子在榻上tōu huān,這種刺激勁,讓他更來了性兒。
呸!
可見書裏都是騙人的!
王桂枝氣得肝痛,可惜王夫人不像以前的王桂枝經常跟老友們爬山跳廣場舞,就是健步走路也才剛剛開始,體虛無力,這手才擋了賈政的左手,又被他解開了外衫,那手才拉上衣裳,就被撩開了裙擺,正想說什麽,他已經挺身擠入,她受痛才輕輕哼出,就被賈政吻個結實,隻等她身軟舌濕,又在她耳邊調笑,“夫人,可要小心些才是。”
“你,你這個大壞蛋……不,不要臉……”王桂枝慌不擇言罵道,她心神震蕩,一時覺得自己對不起馮子木,一時又給自己辯解這不是她的錯,明明是賈政汙人妻子,可想來想去,賈政此時就算是奸,也是奸的自己的夫人,那真是倒了五味瓶,又酸又苦又甜又辣又鹹,隻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種嬌喘柔罵,扭動抗拒,與賈政耳裏心上比那淫詞穢語更讓他情動,加上王夫人體內緊濕入魂,想著她平日裏端的是一幅不假言笑的模樣,如今這般更是讓他全身灼熱。
“嗯,還有呢。”
王桂枝隻覺得快要入得雲端,這等快活,她也有些日子沒有過了,而且與賈政……她有種深深得背德之感,竟有些控製不住,哪裏還知道自己要罵什麽,僅存下一絲理智咬住自己的手,生怕叫出聲讓別人聽了去。
賈政也有些當不得,隻覺得裏麵燙得ài rén,隻竟全力再抽了幾十下,便滿滿注了她滿壺。
“好生服侍你們太太。”
賈政原想跟夫人多歪了一會兒,不巧那外人又有人來找他,便不得不撫了下夫人的粉麵,換了衣裳出去。
王桂枝這才敢睜開眼,剛才她都不敢出聲,實在是不知道要跟賈政說什麽,她自己都糊塗了。
又抬了水進來清洗,等收拾好了穿上衣裳坐著吃茶,王桂枝又羞又臊得發現,就是她不叫,這不也是誰都知道她幹了什麽嘛!
真是要了命了!
此時見了人她都尷尬,“你們都下去,我要安靜歪了一會兒。”
彩雲彩霞微笑著應著,體貼著把珠簾放下,隻在外頭守著。太太跟老爺的感情越好,她們才越是高興呢。
連翻了幾個身,王桂枝都不知道怎麽才能把賈政拒之——床外!
怎麽算,怎麽比,除了給他多討幾房小妾姨娘之外,也不能完全避免賈政。可要是她扮賢惠給賈政多娶小老婆,那以後元春怎麽辦,會不會讓別人誤會,害了元春?元春也要嫁人的,這時候對女兒家本來就苛刻了,她是得了個賢惠的名兒,把元春的終生幸福誤了怎麽得了?
再說她要是拒絕了賈政,不給賈政好臉兒,頭一個不依的就是賈母,老太太立馬會敲打她,到時候別的女人得意,要是生下了孩子,分了賈珠跟元春的嫡子嫡女利益怎麽辦?就是在王桂枝那社會,富豪之前爭取財務也是什麽招都會使的。
王桂枝是能保證自己能賺得到錢,在銀錢上不會虧待了他們,可他們的名聲怎麽辦?此時的女人,就是得從父,從夫,從子,哪裏容得了她們有自己的思想跟做為。
她一個人,能先跟賈政對抗,再跟賈府對抗,繼而跟整個封建社會對抗嗎?
賈政相信她說的要二廢太子了!
天呐天呐,這可怎麽辦,他要是追問她,她要如何答複呢,王桂枝腦子轉得飛快,一眼看到了桌上的酸梅,立馬拿手捂住了嘴,同時側過頭去裝嘔,隻是沒兩下,她倒真有些酸水泛上來,“嘔……”
賈政不疑有假,忙讓人取口鍾來,一手輕輕撫拍她的背部一手拿帕子幫她接著涎水。
“這孩子怎麽反應這麽大,以前都沒見你這樣。”見夫人雙眼都泛紅,時不時推開他嘔吐,賈政急道,“這樣下去怎麽能行?再去請太醫好好瞧瞧才是!”消息讓震驚,但夫人更重要。他板著臉讓彩霞彩雲上來扶住她,他拔腿便出了門。
王桂枝拉他不住,真酸水上湧,說不出話來,隻會任他去了。
這時代女人看病,簡直就是受罪。因為要避嫌,先更衣化妝,再移來屏風,放下珠簾床蔓。這就是女子不得見外男的禮儀,特別是像賈府這樣的公候之家,不能讓外人覺得他們有失禮粗俗之處。然後大夫們都是隔著簾子問症,就是扶脈,也得在男主人眼前拿簾子遮住身子,隻伸出手來隔著絲帕。這樣一套下來,除非真是厲害的老中醫,不然望聞問切,隻占一半,能治好病也是看運氣。
不行,她得想辦法,大力培養幾個醫女醫婆才行,家裏多少女人,依靠著男大夫怕是不中用,沒見晴雯病了,看那個大夫吃了好幾濟藥都不行,尤二姐明明懷孕生生把男胎給打下來了。
用清水漱了漱口,王桂枝便讓彩雲叫周瑞家的去王府,“就說我實在想見家人一麵,讓嫂子親自務必盡快來見我。”話已出口,不管怎麽樣這謊還得圓起來,不然到時候就不是怎麽當家養孩子賺錢,而是被賈政拘起來質問。王夫人可是他的結發妻子,於情於理他怎麽會放過她這個占了身的孤魂野鬼,想想就可怕!
一定得想辦法,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王桂枝半趴半靠在彩雲香馥馥的身子上,像是汲取著力量。
彩雲感覺得到太太的軟弱無力,見她額上還有點點虛汗,越發心疼,忙拿起帕子給王桂枝輕輕擦拭,“太太,我扶您到床上先歇息一會兒吧。”
“嗯。”王桂枝隨口應著,盤算著要跟王子騰之妻怎麽說,想來想去,也沒辦法說的很詳細,隻能籠籠統統得。隻好讓賈政誤會王夫人的哥哥王子騰了……真是抱歉,讓別人背鍋。
彩霞見太太不舒服,一時讓丫頭們打了清水來仔細抹了地免得有異味,又想著太醫外客要來,忙讓小廝去抬屏風,讓人趕緊去廚房準備些精致得點心,“給廚房的柳媽媽說清楚,要來的是太太娘家大嫂子,京營節度使夫人,讓她仔細上心。”
“是的,姐姐,我馬上就去。”
其它擺設都不用管,彩霞剛想進屋先幫太太更衣梳頭,就看到走廊那邊站著個黃衣小丫頭,此時忙亂,那小丫頭呆呆站著,她便有些生氣,豎起柳眉怒道,“你是哪個屋的,這時候立在那裏做什麽?”真沒眼力勁兒。
沒想到那小丫頭一聽彩霞說她,拔腳扭頭就跑。
“這……”彩霞冷笑,朝著剛過來的管家婆子就道,“您瞧瞧,這也是你們調-教出來的丫頭,我不過問兩句話,她回也不回,抬腳便跑了。”
管家婆子陳謙家的,她男人跟在老爺身邊跑腿。陳娘子也恨那小丫頭不曉事兒,見著偷懶跪下來告句不是也就算了,跑什麽跑,白惹人的眼。“姑娘說的是,都是我們不懂事,等我找著她,狠狠訓她一頓。”
“我還不知道你們,前麵一套背後一套的。罷了,我忙著呢,隻等太太過了這一陣,再收拾你們這些老貨。”彩霞由她給自己撩開簾子進屋,仔細檢查了陳設,瞧著不錯規矩,又讓陳娘子去告訴老太太一聲,“太太不舒服,想見見家裏人,你好生跟老太太回了。”
“是,知道了。”陳娘子不敢耽誤,朝著太太的床方麵蹲了下福,從太太正房出來,從榮禧堂背後朝著賈母的住處榮慶堂走去。剛才一晃眼,她怎麽沒想起來,那小丫頭是誰家的孩子?眼怪生的。
“太太,賈府二房太太陪房周瑞家的來了。”
王子騰之妻馮貞蘭有些意外,看大概事務都辦得差不多了,“叫進來吧。”她看向立在跟前的一些管家婆子們,“還有什麽事,趕緊說。”
“沒什麽事了。”
“那就下去吧。”
一眾婦人們出去,打從暖閣被領著走來周瑞家的看她們都穿戴不俗,心裏越發打鼓,之前她可沒來過王府。她雖小心注意,卻更加想著要把太太交待的事辦得妥當才行。上回王藥家的犯了事兒,要不是太太心疼他們,格外網開一麵,早被珠大爺收拾了。好容易太太又想起她來,她定不能再誤了。
又入了院,在院門口呆著,又等人來喚她,周瑞家的掃了掃身上,才跟了進去。
隻瞧見那大紅洋滿地灑金的裙擺,低頭便拜,“給太太請安!”
馮貞蘭點了下頭,“起來吧。”她拿過一鍾茶吃了一口,見周瑞家的恭敬,沒急頭白腦的說話,心想這小姑子這段日子是沒見,偶爾遇到賈家的人,隻說身上抱恙,不曾出來交際,“有什麽事嗎?”
“回太太的話,咱們姑太太懷了身孕,說是很想見您一麵,盼望著您今日就能去瞧她一瞧。”周瑞家的雖不知道太太為什麽那麽急想見王家太太,可既然是親自務必盡快來見,那就是最好馬上就見。
這話一說出來,馮貞蘭倒還沒什麽,她身邊的秦婆子側過臉就翻了個白眼,這嫁出去的xiǎo jiě,好大的臉麵,別說賈家如今最大的官不過是個一等將軍,就是榮國公在,也沒有讓王家的太太說去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