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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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一個打扮得素整的青衣婆子便走進來, 朝著賈母納頭就拜, “小的陳婆子,給老太太,老爺太太小姐請安。”

    “嗯, 起來回話吧。”賈母見是她給敏兒陪過去的陳婆子,看她神色,並不是什麽大事, 便輕鬆歪回到靠枕上。

    陳婆子彎著腰, 恭敬道, “是。”

    “敏兒叫你來, 有什麽事啊?她身子如何?林姑爺最近書看得怎麽樣?前幾日我讓人送去的金絲端硯可用了?”賈母一樣樣問著,甚是關切。

    李婆子笑著答道, “有老太太想著,奶奶樣樣都好。暑氣一過, 近日來奶奶已能多用些……”

    賈政不耐煩聽這些, 看母親聽得專心,幹脆就給賈母身邊的依人使了個眼色, 站起來悄聲離去,剛跨過門口, 就聽到陳婆子那句,“二太太讓珠大爺大姑娘送的信, 奶奶看了, 十分開心, 覺得珠哥兒已然進宜了, 此次開科,何不姑侄倆一同下場……”

    胡鬧!林姑爺雖是鍾鼎之家卻是書香之族,自有底蘊且苦讀數十載,學富五車,就算此次不中下回也應得中。

    珠兒才多大的年齡,就算聰慧,才剛剛讀書幾年,哪裏就敢下場一試?妹妹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事不對,賈政停了下步,交代丫環,“讓珠兒來書房見我。”什麽時候夫人還讓珠兒給她寫了信?讓妹妹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定是惱了。可為什麽惱呢?

    嘖,這種什麽事都想要瞞著他的感覺,怎麽讓人覺得,這麽有意思。賈政唇邊泛起一絲淡淡得微笑。

    自己的枕邊人,相處十幾年,突然轉了性兒,已經讓他覺得意外。

    一語中醒夢中人,也不知道是誰或者是哪本經書讓他夫人這般大徹大悟了?難道竟不是他以為的左性?

    是以為如此就能欺過他去?那就看著,到底是誰要認輸。

    賈政大步而行,女人心果然海底針,與人鬥,奇樂無窮,與夫人鬥,更是奇樂無窮。

    陳婆子回到林家在都的別院,看到賈敏正坐在堂上等著她,心裏暗叫不妙,卻不敢不上前回答。

    賈敏下巴微抬,眼眉輕掃,豔紅朱唇如豆,美極煞人。

    “你見著她了沒有,我讓你說的說了沒有?”賈敏見陳婆子不出聲,冷道,“你是怕了,沒敢說。也罷,她可是賈府的二太太,老太太總見著了吧。”

    “回太太,見著了。”陳婆子後背都出了汗,小姐在閨中的時候就極得老太太的寵愛,萬般尊貴,第二回才摞下的牌子。親事精選的姑爺林海,同樣是列候之家,人品高潔不說,簡在帝心三代之後仍襲了爵,人也長的俊俏,與小姐是天造地配的一對。夫妻恩愛,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等兩老高堂一去,就剩下些堂族,沒甚親支嫡派。

    如今林姑父正在書房懸梁苦讀,以備應考,滿府上下都唯小姐示下,威嚴日盛。

    一想到媽會替自己敲打王夫人,賈敏便開心起來,“老太太怎麽樣?我不太自在,沒能親自去她跟前瞧瞧她老人家。等我好了,一定上門與她說笑,你可說全了?”

    “老太太好著呢,一看到我,老太太就忙問太太你好不好,還問給老爺的硯台好不好使,另外還讓我帶了些新鮮蕈子並果子。”陳婆子忙道。

    一聽到新鮮的蕈,賈敏便惱了,“好了,你下去吧。”這個王夫人,以前還好些,現在倒能起來了,還會插人軟刀子了,知道她能幹,一進門就能懷上哥兒,生下珠兒那樣的好孩子。還在她麵前炫耀起珠哥兒會辦事了,能幹了!不就是想笑話她一無所出嘛,還敢叫珠兒說什麽向如海學習,呸!她會安什麽好心?王家家門全都是些武夫,她連什麽叫詩都不會品!

    她又一回過神,“慢著!”王夫人可不是這樣猛浪的人,媽跟哥哥都疼她,她怎麽敢?賈敏叫住陳婆子,她眉頭輕蹙,“你老實說,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

    陳婆子隻得尷尬道,“回太太,賈府裏二太太王夫人,剛剛懷上身孕。”她的冷汗都下來了,要說小姐萬般俱全,事事順意,隻這一點讓她如鯁在喉。林姑爺家中原就單薄,一直盼著兒孫環繞,可兩老高堂到死都沒盼到,這一天天的,林姑爺今年都三十有三了……

    賈敏抖然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她坐回到黃梨花木椅上,愣了好半天,一行清淚順著下巴尖而下,“她的運氣,怎麽就那麽好!我怎麽就……”

    她身邊的大丫頭靜香忙上前寬慰,雪麗努了下嘴,揮揮手讓陳婆子退出去。

    陳婆子一出了門,雙手作揖,“阿門陀佛,保佑小姐早日生個哥兒吧。”

    王桂枝哪裏知道自己已經跟篩子似的滿是破綻,還無故惹了以後的仙子親娘小姑子賈敏,她讓李紈在一邊陪著,正問王藥家的話呢。

    算日子已經兩個月了,她得看看這樣的小店生意如何,要是以前的王夫人百八十兩哪裏看在眼裏過,可王桂枝覺得這事兒要是幹好了,又不礙別人的眼,多開個幾家,弄成連鎖,細水長流的,都是現銀子到手。等賈母把家裏人都要交給她,她還能把家裏一些多了的不合意用的奴仆們就這樣放出去,要是不願意幹肯定請辭,大家好聚好散。隻要大麵上過得去就由他們走,他們能體麵得出去,賈府又留下了慈善仁厚的好名聲。

    王桂枝是萬不敢小看這些人的,有些人隻怕知道賈府的事比她還多呢!王熙鳳那樣打小如同男兒般養大的人物,殺伐決斷,聰慧精幹,一個心眼子比一萬個人的心眼子還強的能幹人,一時錯了眼,都要挑她的不是,背地裏說她的壞話。她是比不得的。

    其實都是被拘在賈府裏的緣故,一個人的眼界除了讀書,父母教養之外,也就是自己身處環境的一畝四分地。

    眼下這封建社會,女人出不去,奴仆們身家性命都係在主子們身上,那豈有不隨著當家主子的喜好迎合的?

    再者是,王桂枝不想讓元春進宮去,就更得讓賈府有個好名聲,才有好兒郎可以給她選呢。

    “太太……”李紈細細聽了王藥家的話,想著這又是母親想讓自己通些經濟事務,隻是太太又走了神。太太懷有身孕,實在是讓人羨慕,應該好好養著。

    王桂枝眨了下眼,看王藥家的氣色倒還不錯,便笑道,“我罰了你們家,你可是委屈了?”

    王藥家的深深跪服,“小的幹錯了事,太太沒拘了我們去發賣,已經是極寬厚仁德的,還讓我們辦事贖罪,小的們感恩帶德!”

    “你這話說的好聽,我也就信了。”王桂枝讓她起來,她還是不太習慣讓別人跪著,行個蹲禮福行就當是現代人互相說你好了,麵前跪著個人算是怎麽回事,“賣得怎麽樣?能支撐下去嗎?”

    王藥家的是真心覺得王夫人開恩,她在莊子上跟著忙亂,黑下心眛著良心收了別人的田租,主子一來,擔驚受怕得,果然沒有能包住火的紙,當時一想著自己隻怕要被殺雞敬猴,全家都沒了個好,誰能想到太太還是護著他們,給他們安身立命。

    那些錢,一年也就二十幾銀子,要是天不幫忙,有時候還得讓人欠著。可如今,一個月裏,一家人不算拚命,她家也能收著這個錢。要是太太看著他們懂事,等罰那十萬碗賣完了,能夠求求太太,請太太繼續讓她家幹這回子事就好了。

    “再有幾個月,你們的罰也就夠了。”王桂枝想抽些人去培訓一下,“你們要是還想在繼續賣,我派去的人你們用心教了,我另外再找一家。若是你不願意……”

    “願意願意,太太隻管安排我們。”王藥家的忙道。

    “那就這樣,除了要求你們一碗十個,十文一碗,不許變之外。你每月給我五十兩銀子當房租,剩下多賺的,都是你們自己的。”王桂枝想了下,“就先這樣辦五個月,要是不行,我再換人。”

    “一定聽太太的吩咐。”王藥家的喜得跟什麽似的,隻盼著如何更加盡心盡力,早日把罰得十萬碗賣完,以後每個月除了五十兩,剩下的可是她家自己的了。

    王藥家的一走,王桂枝扁了下嘴,“看來五十兩說少了。”早知道應該說一百兩?可一個月一百兩,是不是太離譜了?一碗十文,一百碗才一兩銀子,一萬碗才有一百兩,麵粉、豬肉、油各種材料,一個月每天得賣三百多碗呢。

    李紈卻覺得太太實在厲害,隨便一個念頭,她那裏的月錢銀子全都有了。“太太,您真厲害。”罰了人,人家還樂得跟撿了金元寶似的。

    “她幫著辦老太太的壽宴,已經給我送來了菜單及賓客名單。”賈赦想著那一項項條理分明卻又簡約的單子,總數約是多少人,哪裏擺了多少桌,預備一些貴客在哪處,是誰在旁邊傳喚服侍等,連簡略圖都有,一眼就能看明白,也讚道,“弟妹確實能幹,頭一回幹這樣的事,除了菜單是請老太太定下的,別的事兒一概都辦得妥妥當當。”

    “她確實是聰明厚道。”

    以前總覺得她高傲,相處隻是平平,沒想到事到臨頭,她拿了東西去求,她一句不好聽的話都沒有。東西收了,打聽出來知道她家裏出了事,也不見低就踩,言談舉止一般無二。借著七月節的時候,把東西還給她送回來,李夫人自認就是自己都做不到如此。

    “那她便是可托付之人了?”

    賈赦搖了搖頭,“不妥,家中事務,你若是覺得累勞,可以讓咱屋裏其它人分擔一些。”既然已經分了出來,何必又讓攪和進來,“置祭田家學,敬哥哥出三萬兩,老太太也說出三萬兩,我們自出兩萬兩銀子便是。”見她好像不太高興,“你隻當消財免災。”

    李夫人道,“我哪裏是怕出這個錢!你也真小看我了,就是再多出些,不過也是家裏儉省些罷了。”她嗔著,“我也不是想把家裏托付出去,隻想著咱們璉哥兒在老太太跟前,你我如今事忙,時常照看不到,想請她多多看顧。”

    “原是這個。”賈赦毫不在意道,“他在母親跟前,還有奶娘嬤嬤們看著,就是打個盹兒,那些個丫頭們也是死的嗎?何必要去勞煩弟妹,她自己還懷著身孕呢。”他有些奇怪,“你怎麽想到這一出?”

    跟他說這些,怕是不通,李夫人暗自搖頭,將話岔開,“老太太的壽禮,您打算送什麽?”

    “前幾日有人送了些東西,其中有樣壽意扇器十全,加上兩盆萬年香山的盆景,你再看著添加便是了。小戲雜耍的,東府那邊有人安排了。到時候你隻管跟娘兒們一起說話,聽書鬆快。”賈赦說完,眼合了起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李夫人幫他掖好被子,自己側身支著想事兒,晝懸夜想,一早起來讓奶娘細細把這段時日王夫人做的事一一說來。

    奶娘把她問來的話都說了,“二太太也太好性了,那些個管事的人,哪一個是好纏的,但凡要怯弱一點兒,都被他們給挾持住了。”李夫人卻看法不同,“我倒覺得她先禮後兵,頗有章法。就是我們這裏的一些人,都是盤根錯節,好些個差事兒倒不是我們派他們,而是他們早就刮分了定下的。能讓他們呼喚即至,已是難得了。”

    她說了一番話,又覺得氣短胸悶,便讓奶娘去取太乙錠子匣來,從裏麵取了平安丸吃了一丸,還是不足,又吃了一錠紫金錠,方覺得痛快了些。

    “太太,還是請太醫來瞧瞧才是。”奶娘幫她更衣,才發現她突然行經而至,而且顏色過於暗淡,“這藥也不是混吃的。”

    李夫人搖搖手,“這時節哪裏有空再請人又要更衣問症,又麻煩且不過是開些平安方。”她還想去見王夫人,哪裏肯歇著等大夫。

    王桂枝早睡早起,跟賈母請完安,還跟元春一塊兒描了會紅,在園子裏散了散步,她從來先要求自己再要求別人,理直才能氣壯不是。回到屋裏又提筆做時間清單分析表、階段工作安排表、工作清單分析表,這幾樣完成之後,她還要把每日工作計劃表做出來。

    首先本階段工作,一,好好帶頭保養身體,健康安全得生產。還好這也就是最後一個了,王桂枝雖然“兩次”懷胎都不算是過於受苦,但總得來說,還是不太喜歡生孩子,保養得再好,一個娃兒在肚子裏慢慢長大,從而擠迫著內髒到最後出生的過程,也確實是勞累辛苦的。

    二,辦完賈母的壽辰,把廚房安全無波瀾得換成承包製。壽宴她想著應該不會出大錯,那些人再油滑,也是要看碟子下菜的。承包製,也許會有點小問題,但隻要壽宴辦下來了,過渡出點兒波瀾也無妨,最要緊的,趕緊多培養幾個會算會寫的幫手。

    王桂枝提筆記了下來,中國祖宗早就有九九歌,其實就是小學時候教的九九乘法表,不過是倒過來而已,還有算盤,寫字。

    九九歌跟寫字,她先教著李紈跟她屋裏的丫頭,用人為親就用了,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嘛。也可以說,能混到主子身邊當丫環的,哪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太太,趙姨娘,周姨娘過來請安。”

    王桂枝有些訝意,“她們有什麽事兒?”她麵對賈政就已經覺得很尷尬了,再去麵對賈政的小妾姨娘們……她之前都是掩耳盜鈴當她們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