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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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行風拿起桌上的合影劇照, “大哥太搶戲了, 乍一看以為主角是林小姐和大哥,這個外省來的導演到各地物色演員,拿著報紙打聽到咱們這裏來了, 我說我大哥演電影?開電影公司還差不多。”

    陳道笙沉吟片刻, 抬手, “等等, 先別回絕他。”

    曹震和楚行風異口同聲,“大哥,您還真想演?”

    “先別回絕他,那個導演不是還要去找林小姐, 萬一他說動林小姐,林小姐答應演女主角,男主角必須是我演。”

    曹震吧唧兩下嘴, “我說大哥太小心眼了, 對了,我還忘說了, 林小姐自演出話劇,這幾天有幾個紈絝浪蕩子弟,花花太歲,趴學校圍牆看林小姐, 弟兄們都轟走了。”

    楚行風說;“這事扯的,大哥,林小姐這一拋頭露麵, 招蜂惹蝶,大哥太操心了。”

    陳道笙對曹震說:“以後隻要林小姐出門,叫弟兄們跟著,看也不行。”

    楚行風問;“那演電影的事,我跟那個導演怎麽說?”

    “你就說讓他先找林小姐,如果林小姐答應出演,再回頭來找我,我隻跟林小姐一個人演。”

    楚行風嘿嘿,“趕明大哥跟林小姐關門在家排一場床.戲。”

    陳道笙;滾

    林沉畹在客廳裏吃西瓜,一個男傭走進來,“六小姐,府門外有一個什麽導演要見小姐。”

    林沉畹把西瓜咬了一個月牙,“我不認識什麽導演。”

    雲纓去二小姐公館裏看四小姐回來,接話茬說;“我剛才看見那個導演了,他看見報紙上你的劇照,找到這裏來的,軟磨硬泡,你不出去,他不走。”

    林沉畹放下西瓜,出去把他打發走,走到前院倒座偏廳,她一進門,一個三十幾歲的的男人站起來,熱情地說;“林小姐好!我是大通影視公司的導演,慕名而來。”

    林沉畹客氣地說;“請坐。”

    侍女倒茶,那個導演欠身,“林小姐,我看了你的劇照,您太適合我劇本的角色了……..”

    這男人口若懸河,等他說得口幹,喝茶水時,林沉畹終於說上話,“對不起,我不演電影,您另請高明。”

    導演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林小姐這麽好的條件,不演電影可惜了,跟您搭戲的男主角都同意出演。”

    他晃了一下手裏的報紙,“男主角人很痛快,陳先生說了,如果林小姐答應出演女主角,他義不容辭地演男主角。”

    林沉畹眨眨眼,“陳先生,那個陳先生?”

    導演指給她看,“就這個站你旁邊,陳先生,陳道笙先生。”

    林沉畹:嗬嗬,嗬嗬。

    “對不起,我不演電影,你叫陳先生跟別的女演員搭戲。”

    “林小姐,陳先生說了,他隻跟你演。”

    “我不跟他演。”

    林沉畹說完,轉身走了,導演自言自語,“這兩人南轅北轍,”

    四小姐和匡為衡辦婚禮,林沉畹把自己體己錢拿出來,包一個大紅包,學校老師去別的中學交流,學生放假一天,林沉畹跟五小姐去二姐的公館。

    雲纓跟四小姐坐在客廳沙發上,看一本時裝畫報,研究四小姐結婚穿的禮服,抬頭看見她們,“你們姐倆沒上學?”

    “學校放假一天。”

    五小姐問:“四姐的結婚禮服決定穿什麽樣式了嗎?”

    雲纓說:“有兩套不錯,我們正商量選那套好。”

    林沉畹走過去,坐在林秀暖旁邊,看了一眼畫報上的新娘禮服圖片,“四姐結婚,有要我們幫忙的事嗎?”

    “這幾天六姨娘跟我跑百貨商場,該買的都買了。”林秀暖說。

    訂了喜期,林秀暖的氣色比前段時間好多了,林沉畹見她一掃憂愁,臉上淡淡的喜悅。

    把紅包交給她,“我的禮金。”

    五小姐也把一個紅包交給四小姐,“我的。”

    林秀暖推讓,“五妹,六妹,你們沒什麽錢。”

    五小姐把紅包按在她手心裏,“拿著,我們一點心意。”

    幾個人正說著,四姨太過來了,四姨太身後男傭提著一個小手提箱,放在客廳桌上。

    幾個人站起來,讓座,“四姨娘坐。”

    四姨太在沙發上坐下,“你們都在這裏,你們姐妹感情好,你四姐就要出嫁了,你們都幫襯她,她現在也沒個娘家。”

    說著,拿手絹抹眼睛,五小姐埋怨,“我四姐這幾天剛好了,母親又來招她哭,眼睛哭腫了,辦婚禮,多難看。”

    四姨太被女兒說得不哭了,對五小姐說:“你把手提箱拿過來。”

    五小姐把桌上的手提箱遞給四姨太,四姨太擱在腿上,打開,“我就生了你們姐妹倆,我把自己這些年積攢的體己分成兩份,拿一份給你,一份留著等你五妹出嫁給她,這些給你的嫁妝,你手頭有錢,到了匡家腰杆硬。”

    林秀暖又要哭了,“母親,你自己留著吧,為衡給了錢了。”

    四姨太合上手提箱,“我住府裏,吃穿用度什麽都不缺,這是我一早就為你準備的嫁妝,本來指望你能風風光光地出嫁…….”

    客廳電話響了,傭人接電話,“找四小姐。”

    林秀暖走去接電話,一會放下電話走回來,蔫蔫的,頭耷拉著,大家都看著她,二小姐問;“怎麽了?匡為衡有變化了?”

    林秀暖低著頭,快哭出來,“他家裏聽說我們在琛州舉行婚禮,不答應,一定要他回上海,他家裏讓他把我帶回上海。”

    “他怎麽說?”五小姐著急問。

    “他家裏讓他回去,他也沒辦法,他說帶我回上海,爭取得到家裏的認可。”

    林秀暖說。

    “你們舉行婚禮,是你們自己決定的,他家裏不知道?”

    四姨太著急地問。

    林秀暖點點頭,垂頭喪氣,“沒告訴他家裏辦婚禮,他家裏知道了,堅決不同意,說…….”

    四姨太急問:“說什麽呀?你快點說,你要急死我。”

    林秀暖的頭垂得更深,“他家裏說既然納妾,就要按納妾的規矩,回家拜見父母和他太太。”

    四姨太咳聲歎氣,林秀葳說;“你要跟他結婚,早晚也是要見他家裏人,私自結婚,他家裏人不同意,也不作數,既然這樣,你還是跟他回上海,取得他父母和太太的同意,然後,再行婚禮。”

    林秀暖點頭,“為衡他也這麽說。”

    四姨太擔心,“你去他家裏,萬一受了欺負可怎麽辦,你這樣的性子,”

    二小姐說;“這樣,我們去送親,如果四妹被人欺負了,我們家有人出頭給她撐腰,如果現在硬要辦婚禮,他家裏不同意,以後也是麻煩。”

    四姨太愁眉苦臉,“秀暖跟林家斷絕關係,你父親都不認她了,家裏誰出頭給她做主。”

    “送親我去。”

    五小姐到底是親姐妹。

    “我也去,四姐。”

    林沉畹說。

    雲纓說:“我也去,我跟四小姐好一回,我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匡家。”

    四姨太說;“秀暖是我生的,我不去看看怎麽能安心,我也跟著去。”

    二小姐對四姨太說:“四姨娘就別跟著去了,四姨娘跟著去了,匡家知道四姨娘的身份,更輕視四妹了,再說,我們都去了,父親知道也不答應。”

    大家都認同二小姐的說法,雖然現在是民國了,還有不少舊式的人家,在乎女子出身的,四小姐本來給人做小,知道是姨娘養的,匡家的人更看低了她。

    四姨太埋怨四小姐,“你明知道他家裏這種情況,一頭紮進去,還懷了孩子,現在被人看不起,你父親跟你斷了關係,你說你怎麽走到這一步。”

    二小姐截住四姨太話頭,“現在既然已經決定送親,我們還是商量一下大家怎麽走?這事要瞞著父親,父親知道不能答應。”

    雲纓說;“送親的人先定下來,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和我。”

    二小姐看著她,“我們姐妹倒好說,六姨娘出來,怎麽也要找個由頭。”

    雲纓已經有了主意,“我跟督軍說我回娘家住幾天,我母親身體不好,我出門不是問題。”

    二小姐又看向林秀瓊和林沉畹,“五妹、六妹,你們要跟學校請假。”

    二人說:“我們也沒事,送四姐這麽大的事,耽誤幾天課沒關係。”

    幾個人正商量著,門口傭人說;“大少奶奶和三姨太來了。”

    三姨太和冷桂枝走了進來,二小姐問:“三姨娘和大嫂怎麽一塊來了?”

    三姨太說;“我們在門口碰到的。”

    林沉畹問;“大嫂今天沒上班嗎?”

    “我跟雜誌社請了假。”冷桂枝說。

    大家讓兩人坐下,三姨太拿出錢袋,“四小姐要結婚,太太瞞著督軍讓我給四小姐送點錢來。”

    她把錢袋放在桌上,“這裏有五百大洋,太太說四小姐添置點嫁妝。”

    四小姐感激地說;“謝謝太太,謝謝三姨娘。”

    三姨太說;“太太說她不方便來,讓你以後留點心眼,你手裏的錢,自己攥著,萬一匡家對你不好,你也好安身立命,太太說雖然斷了關係,太太一向喜歡你,有事不會不管。”

    四小姐哭了,“太太的囑咐,我記下了。”

    冷大奶奶拿出一個紅包,“這是我給四妹的。”

    四小姐推拒,“大嫂一個人生活也不容易,我不能要大嫂的錢。”

    冷桂枝把紅包塞給她,“我現在工作了,又不是坐吃山空。”

    四小姐隻好拿著,幾個人又說了要跟去上海送親,三姨太聽了,說;“這事瞞不過太太,太太聽說也能答應,隻是大家想辦法瞞著督軍,畢竟不是去一天兩天,這麽多人走了,督軍要起疑心的。”

    大家又開始編自己的理由,二小姐好說,在外麵住,雲纓說回娘家,五小姐和六小姐不去上學,跟副官阿祥疏通好,林沉畹跟阿祥熟,也不是問題。

    學校請假,是個難題,請天數多了,要家長拿請假條,最後商議,跟大太太說,讓大太太給學校餘校長掛個電話,說家裏有事。

    商議好,出門的事基本都解決了。

    這時,客廳外走進一個人,“我說府裏沒人,原來都在這裏。”

    大家一看,大少爺林庭申來了。

    林庭申一眼看見冷桂枝,不由愣了愣,神情頗不自然,笑著說;“你也在這裏?”

    冷桂枝倒很從容,“我來看四妹。”

    兩人自離婚後,還是第一次見麵。

    林庭申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打量著冷桂枝,“你還好吧?聽說你出去工作了?”

    冷桂枝平淡地說;“還好,六妹幫我找了份雜誌社的工作。”

    林庭申似乎埋怨,“你缺錢,我給你錢你為什麽不要,拋頭露麵出去工作。”

    “我不缺錢,幹嘛要你的錢,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出去工作長長見識。”冷桂枝說。

    五小姐接過話茬,“大哥,現在不少女性都出去工作,自立,不用男人養活。”

    林庭申哈哈兩聲,“是我思想落後了。”

    又對冷桂枝說:“你以後有什麽難處,來找我。”

    冷桂枝禮貌地,“謝謝!”

    大家看這對夫妻,從前在一起時,見麵就吵,現在卻能心平氣和說話,都覺得大嫂離婚選擇是正確的,擺脫了痛苦,恢複了自由身。

    林庭申這時才想來此來的目的,拿出一個手絹包,扔在桌上,“四妹,大哥給的,拿著。”

    二小姐拿起手絹包,掂了掂,“這還有個大哥樣。”

    “我什麽時候不像大哥了?”

    林庭申笑著說,眼睛朝冷桂枝打量,冷桂枝正襟危坐,沒看他,林庭申有點失落,沒想到離開他,冷桂枝活得更滋潤了。

    眾人又說了一會話,冷桂枝說;“我下午上班,我先走了。”

    二小姐挽留,“大嫂在這裏吃了飯再走,我已經告訴廚房準備飯了。”

    冷桂枝站起來,“不了,我上班路過隨便買點吃的。”

    她一站起來,大少爺林庭申也站起來,“我送送你。”

    大家看兩人走出客廳,挺感歎。

    眾人在二小姐家裏吃了中午飯,林秀暖跟匡為衡兩日後離開琛州去上海,跟去的幾個人回家,各自收拾東西。

    大家回到督軍府,大太太在客廳裏,看進來一幫人,說;“單獨出門,一起回來了,不用說一定都去秀葳那裏報道。”

    幾個人把要跟去的話說了,大太太想想,“也好,聽說匡家在上海是商界巨賈,秀暖這孩子性子軟,到了匡家,娘家沒人,孤孤單單,你們跟著去,我也放心,你父親這裏,有我應付,不過你們不能耽擱太久,時間長了,保不齊不讓你父親知道,我也瞞不住了。”

    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五小姐、六小姐、六姨太回房收拾東西。

    六小姐屋裏一隻皮箱打開放在床上,小楠拿著幾件衣裳放在皮箱裏,“小姐到上海不知道幾天能回來,衣裳多帶幾件,乘郵輪,秋天海上涼,帶幾件厚衣裳。”

    “好了,帶多了一隻皮箱裝不下,我又不常住,四姐辦完婚禮我就回來,學校的課不能耽誤多了。”

    許媽把手巾香皂牙刷牙粉裝進袋子裏,說;“出門在外,小姐沒去過上海,不熟悉,缺東少西的現賣麻煩,去時嫌多,等出去了,就嫌帶少了。”

    “夠了,別人都一隻皮箱,我拿隻皮箱,上下船也不方便。”

    許媽嘮叨,“小姐頭一次出遠門,上海人地界人雜,小姐出門可要注意,千萬別走丟了。”

    “丟了,我也能找回來。”

    林沉畹一下晃神,小時候丟了,陳道笙把自己送回來了,現在她可丟不了了。

    這次是偷著走的,背著伯父,她囑咐許媽和小楠,“我去上海的事,別跟府裏人亂說,府裏人多嘴雜。”

    小楠嘴嚴,許媽嘴不好,她怕許媽到處說。

    兩日後,林秀瓊、林沉畹、雲纓在府裏吃過晚飯,男傭提著箱子,大太太不放心幾個小姐出門,六姨太也年輕,叫阿祥帶著幾個保鏢,跟小姐們走。

    四姨太不放心四小姐,要送到碼頭,五小姐攔住她,“我四姐去上海不是不回來了,辦完婚禮就回琛州,母親去送,又哭哭啼啼的惹大家難過。”

    四姨太看著三個人上車,大太太囑咐,“有事往家裏掛電話。”

    汽車載著兩位小姐和一位姨太太,跟著前麵保鏢的汽車,直接奔琛州港口碼頭。

    督軍府的兩輛汽車到碼頭時,林秀葳已經等在哪裏,三個人下汽車。

    港口碼頭上泊著一艘郵輪,直達上海,旅客已經陸續上了郵輪。

    林家的人站在岸邊等,一會,看見幾輛汽車駛來,匡為衡和林秀暖的汽車到了。

    林沉畹看見幾輛汽車同時停在碼頭,中間的黑色雪佛蘭,是陳道笙的座駕。

    陳道笙從車裏走了出來,林沉畹也不奇怪,陳道笙跟匡為衡私交甚密。

    人都到齊了,大家準備上船,阿祥跟幾個保鏢提著箱子,匡為衡和林秀暖,還有林家的三位小姐姨太太雲纓上船。

    陳道笙跟在林沉畹身邊,說;“我這次本來打算跟你一起去,生意上有些事情脫離不開,有事給我打電話,什麽時候回來,我來碼頭接你。”

    儼然兩人關係不一般,陳道笙自己不能脫身前往,卻在暗中派了保鏢,保護林沉畹。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林家這麽多人,再說匡家在上海聽說挺有勢力。

    走到上船的地方,陳道笙突然叫了一聲,“小畹。”

    林沉畹微微一愣,回過身,陳道笙一把把她扯進懷裏,趴在她耳邊說;“早點回來。”

    他的手臂箍住她,摟得很緊,生怕她不回來似的。

    林沉畹站著沒動。

    許久,陳道笙鬆開她,林沉畹說了句,“我走了。”

    她說完,轉身朝郵輪走去。

    走上郵輪,她站住,回頭,兩人隔著一片暗黑的海水對望,郵輪起航,岸邊矗立的身影越來越小,變成一個黑點,從視線中消失。

    匡為衡給家裏提前掛了電話,匡為衡和林家一行人下船後,走出港口,看見港口外麵停著不少汽車,匡家的管家擠過擁擠的人群,跑上前,“少爺回來了。”

    看著匡為衡身邊的林秀暖,不知怎麽稱呼,匡為衡說;“四小姐。”

    管家恭敬地說;“四小姐好!”

    汽車拉著一行人離開碼頭,林沉畹朝窗外看,白天的上海,豪華建築鱗次櫛比,馬路上車水馬龍,街道兩旁到處是商家的廣告牌,不愧為繁華的大都市。

    汽車開到一幢公館門前,公館的傭人早已打開大門,幾輛汽車駛入內,外麵看似普通的匡公館,裏麵占地麵積巨大,幾幢帶花園的洋樓,汽車開到前院停下。

    有匡家的穿著一身白製服的仆歐跑上前,打開車門,林家姊妹幾個下了汽車。

    匡家的宅邸奢華,仆歐成群,匡為衡平常的言談舉止做派,出自這樣的世家並不稀奇。

    管家對林家人說;“林家小姐們隨我來。”

    林秀暖跟匡為衡還未成婚,自然不能住在一起,林秀暖跟林家姊妹被安排在西麵的一座洋樓裏。

    整個一幢洋樓隻住林家人,一人一個房間,足見匡家的奢華。

    安頓好,管家對林秀暖說;“四小姐今兒剛來,先歇歇。”

    林家人被單獨安頓在這幢洋樓裏,搖鈴便有傭人隨叫隨到,午飯上來,林家人在樓下餐廳吃飯,飯菜豐盛,隻有那個老管家過來招呼一下,“我們少夫人說了,小姐們來匡府是貴客,有什麽需要別客氣。”

    大家都聽出來,管家口中說的少夫人,應該是匡為衡的太太,匡為衡是匡家獨子,看來匡為衡的太太在匡家很有地位。

    吃完晚飯,也沒看見匡為衡的影子,除了管家,匡家也沒看見別人來,大家心裏都不安,怕林秀暖有壓力,不好說出來。

    管家走了,雖然來時,大家都猜到可能發生的情況,但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不妙。

    林秀瓊和林沉畹要上學,不能耽擱太久,時間長了,還怕伯父知道。

    初來乍到,又不好問。

    幾個人呆在樓下客廳裏,林秀葳說;“現在隻能等,等匡家人召見。”

    為了她們的姐妹,隻有耐著性子等。

    第二天吃早飯時,管家過來,“一會吃完早飯,我們少夫人想見見林小姐。”

    林秀暖聽了,頓時緊張,飯也吃不下了。

    林秀葳說;“我們來到貴府上,還沒有拜見少夫人,我們姐妹一塊過去。”

    二小姐怕四妹受委屈。

    吃完早飯,林家姊妹和雲纓一起跟管家去見少夫人。

    幾個人跟著老管家來到主樓,管家領著走到客廳門口,管家朝裏麵喊,“少夫人,林家的人來了。”

    幾個人走進去,客廳極盡奢華,富麗堂皇,正中椅子上坐著一個年輕的少婦,周圍站著許多傭人,林沉畹想這就是匡為衡的原配太太,很美,而且很有氣勢。

    少婦淡淡一笑,開口,“坐吧!”

    林家的姊妹和雲纓都坐下。

    林家人看見匡為衡的太太一個人,匡為衡不在,有點疑惑,少夫人似乎看透林家人心裏,端起傭人遞過來的茶盅,啜了口茶水,“為衡今天有事,早起出門了。”

    林秀葳什麽場麵都見過,什麽人都不懼怕,看四妹緊張地坐著,心中暗歎,遂先開口,“我們冒昧來訪,多有打擾,我四妹和夫人您丈夫的事,您也知道了,我妹妹來上海,就是想取得您的同意,同意她跟您丈夫結婚。”

    少夫人仔細聽著,中間沒有打斷,等林秀葳說完,她才開口,“我知道你們出身世家,我這個人不喜歡拖泥帶水,我今天把話說清楚,你妹妹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哭著喊著想嫁給為衡做妾的女人多了。”

    她哼了一聲,繼續說;“都被我拒之門外,我今天願意見你們,就是很好奇,堂堂的督軍小姐,盡管四小姐是庶出,怎麽願意給人做小?”

    她看了一眼林秀暖,“你跟那些找上門的小姐比,你除了比她們出身高,恕我直言,我不知道為衡為什麽看上你。”

    匡為衡夫人的話,令林家人無地自容,林秀葳握了握拳,為了妹妹,這種侮辱也生受了,她平靜地開口,“匡夫人,我們很抱歉,匡夫人說的話,我無力反駁,是我妹妹不爭氣,如果我妹妹沒有肚子裏的孩子,我決計不同意她嫁給您丈夫,我妹妹已經被我父親趕出家門,現在沒有別的路走,求夫人高抬貴手,答應我妹妹進門。”

    林沉畹看見從四姐進門起,匡為衡夫人一直在暗暗觀察四姐。

    匡夫人待她說完,方道;“進門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什麽要求?”林秀葳問。

    “按照做妾的規矩,跪地敬茶。”

    匡夫人話音剛落,五小姐衝口而出,“這不行,我姐姐怎麽可以給人跪下,寧可不進你們匡家的門,我姐也不能受這樣的屈辱。”。

    匡夫人有幾分欣賞地看著說話的小姐,“這位是……”

    林秀葳說:“我五妹,夫人別見怪,我五妹就是這樣的脾氣。”

    這時,一個管家走進來,低聲跟少夫人說;“老爺說,前那筆生意,少夫人看著辦……”

    匡夫人點頭,“我知道了。”

    林家人看出來,這個匡為衡夫人在匡家的地位,絕不僅是後宅的女主人,她參與家族生意,殺伐決斷。

    管家下去,匡夫人說;“我提出的條件,已經說得很清楚,答不答應,三天後答複我。”

    端茶,送客。

    法租界,一座公館裏,一個男人正在打電話,他麵前站著一個人,等他放下電話,說;“高處長,林小姐已經到了,住在匡公館裏。”

    “監視匡公館,不能在匡公館動手。”

    “是,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