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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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結局分成兩章,一章字數太多了,先發上章,下章不太滿意,推翻重寫,沒什麽意外晚上更,抱歉,讓親們久等了。

    汽車行駛在馬路上, 戰後的上海, 工廠商鋪民宅,機關學校多處被毀,到處是廢墟, 滿目瘡痍。

    匡為衡回頭說;“陳夫人, 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住我匡公館, 我給你訂了上海大飯店。”

    匡為衡跟從前一樣, 體貼周到,尤其對女性。

    “謝謝匡先生。”

    “不用客氣,我跟道笙是朋友。”

    提到丈夫,林沉畹忍了半天, 禁不住問:“道笙,你知道他的消息嗎?”

    她的聲音輕顫,雙手揪著皮包帶, 透出心底的緊張情緒。

    匡為衡麵朝前方, 眉頭緊鎖,“陳夫人, 日軍進攻上海時,道笙把他在上海能動用的資產都捐贈給坑日軍隊,參加保衛上海的戰役,我跟道笙多年的交情, 我敬佩他俠肝義膽,我一直打聽他的消息,可是你知道, 這場仗死了幾十萬人,日軍飛機轟炸,不少人被炮彈炸的麵目全非,屍骨無存。”

    望著窗外,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遭受戰火的重創,慘烈程度可想而知,林沉畹麵色泛著蒼白,對倭寇滋生出恨意。

    停了一會,匡為衡說;“道笙是條漢子,陳夫人,我一直沒放棄尋找,哪怕能找到他的……”突然頓住,語氣變得沉重,“陳夫人,我不能隱瞞你,道笙生還的希望微乎其微,你做好心理準備。”

    匡為衡認為應該把最壞的結果告訴她,林沉畹抱有太大的希望,如果有壞消息她將無法承受。

    她肝膽俱碎,臉色灰敗,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道笙他沒有死,他還活著,他在某個地方,她一定能找到他。

    汽車開到上海大飯店門前停下,匡為衡為她訂下上海最豪華的大飯店。

    走進上海大飯店,與外麵的殘垣斷壁廢墟相比,這裏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匡為衡引路,“陳夫人,你們的房間在五樓。”

    飯店裏出入的不少日本上層高官,還有投誠的漢奸,一路林沉畹看見日本人經過邵勇擰著眉頭,不說一句話。

    匡為衡訂的兩個房間挨著,邵勇住在隔壁,走進客房,關上門,匡為衡解釋說;“這裏住有點亂,上海的幾家大飯店,不同程度被戰火殃及,這裏的條件比別的地方好。”

    “謝謝你,匡先生。”

    林沉畹現在無心吃住,對住的條件全然不在意。

    “陳夫人一會安頓好了,我請陳夫人吃飯。”匡為衡說。

    “匡先生,你挺忙的,不用特意應酬我,我現在也吃不下。”

    她哪裏還能吃得下飯。

    “陳夫人,你別著急,先住下,有道笙消息我通知你,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匡家在上海樹大根深,關係盤根錯節,日本人占領上海,也不動影響大的匡家。

    “謝謝,匡先生。”

    匡為衡告辭走了。

    邵勇說:“姐,這個飯店裏住的我看沒有多少好人,我們換一家飯店,我住在這裏實在不舒服。”

    林沉畹壓下對日本人憤恨,“小勇,住在日本人多的地方,或許能有點線索,方便尋找你姐夫。”

    放下行李,她一分鍾也不能等,上海大飯店裏條件優越,每個客房都有一部電話機。

    她來時,已有打算,給杜雲峰掛電話,這幾年她跟杜雲峰時有書信聯係,杜雲峰已經是上海聖約翰大學最著名的教授,時任《上海日報》主筆。

    半個鍾頭後,杜雲峰趕到上海大飯店,兩人坐在飯店三樓西餐廳裏,林沉畹跟杜雲峰十幾年未見,杜雲峰已經不是當年校園裏那個倨傲的大男生,杜雲峰戴著金邊近視鏡,一副儒雅的學者風度。

    杜雲峰看著眼前的少婦,瞬間有點恍惚,林沉畹穿著輕薄素縐緞旗袍,世事變化,時光仿佛在她身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她一如十年前,不被世俗所汙的純淨,反倒更添了幾分風情。

    “你電話裏說找你丈夫而來,你們住在加拿大,陳道笙怎麽在這個節骨眼回國了。”杜雲峰問,林沉畹在電話裏沒有細說。

    “他來上海處理生意上的事情,參加了淞滬戰役,如今生死不明,你能幫我查查道笙的下落嗎?”林沉畹說。

    他曾經對陳道笙懷怨,多年前的事,已經過眼雲煙,杜雲峰已經有了妻子女兒,少年時青澀懵懂,他對林沉畹懷有一種純真感情,世事滄桑,這份曾經朦朧的感情,留在心底裏成了珍貴美好的記憶。

    陳道笙有男人血性,為抗戰不惜犧牲,他深深的敬佩。

    “我有幾個外國記者朋友,他們是戰地記者,在前線親眼目睹戰役經過,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杜雲峰現在社會名流,在上海很有些人脈

    “謝謝你,杜雲峰。”

    林沉畹悲涼的心境,有了一絲暖意。

    “我們之間還用客氣嗎?國內當頭,我這種讀書人空有一腔熱血。”

    杜雲峰有些慚愧。

    “杜雲峰,你跟道笙做著不同的事,都是為國出力。”

    杜雲峰任《上海日報》主筆,《上海日報》是宣傳愛國的報紙,杜雲峰的文章文筆犀利,不畏強權,呼籲呐喊。

    杜雲峰走後不久,意外的是汪寒雪來了,兩個中學時期的好友見麵,擁抱在一起。

    兩人並肩坐在床上,汪寒雪說:“我表哥給我打電話,說你來了,你來了怎麽不通知我?”

    “我正想告訴你,你就來了。”

    汪寒雪大學畢業後,留在上海,嫁了一個上海人。

    “我表哥電話裏說你家陳先生失蹤了,我擔心你,急忙趕來。”

    “道笙參加淞滬抗戰,下落不明。”

    汪寒雪同情地問;“你來上海,兩個孩子誰照顧?”

    “我幹娘照顧,我實在等不下去了,寒雪。”

    無期限的等待,是何等痛苦的煎熬,她如果不來上海,撐不了多久。

    汪寒雪看她眼底的憂鬱之色,“林沉畹,陳道笙對你和孩子那麽在乎,不會有事的,我叫我先生幫你查查所有醫院,陳先生如果還活著,這麽久沒有消息,一定是負傷了,可能送到醫院治療。”

    林沉畹重又燃起希望,抓住汪寒雪的手,“謝謝你,寒雪,我現在心裏一團亂麻,上海多虧有你和杜雲峰,不然我真的求助無門。”

    汪寒雪的公公是上海紅十字協會會長。

    “你別難過,我現在回去立刻叫我先生去辦這件事。”

    事不宜遲,汪寒雪告辭回去,抓緊時間找人。

    第二天,匡為衡過飯店來,三個人坐在飯店西餐廳,大飯店的西餐廳豪華西洋風格,西餐廳一角,擺著一架白色鋼琴,一個女子在彈奏。

    林沉畹想多了解一些情況,問:“道笙來上海時,就一個人嗎?”

    如果還有其他人參加淞滬抗戰,有人活著,也可以知道確切的信息。

    “道笙帶著楚行風來的,還有兩個保鏢。”匡為衡說。

    林沉畹心念一動,“楚行風和兩個保鏢也沒有一點線索嗎?”

    匡為衡搖搖頭,眼睛看著哪架鋼琴,“楚行風和兩個保鏢也一起參加淞滬戰役,沒有任何線索,如果活著,除非已經離開上海,不然我查得到。”

    她深深吸了口氣,像一塊重石壓在心頭,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這時,有一對男女走進餐廳,林沉畹朝那兩個人的方向看,女人打扮時髦,無袖旗袍,鑽石胸針,性感紅唇,美豔動人,林沉畹幾乎一眼認出白妤薇,十幾年沒見,曾經明眸皓齒的進步女學生,變得魅惑妖嬈,她身旁的男人林沉畹還記得,是前二姐夫高祖秀的弟弟高祖廉。

    匡為衡也看見了,“高省長的二公子高祖廉早已投靠了日本人,現為偽上海政府做事。”

    邵勇不齒,“賣國漢奸沒什麽好下場。”

    匡為衡示意他小聲點,“這裏是日本占領區,說話要特別小心,不然惹上麻煩。”

    白妤薇和高祖廉沒看見她們,林沉畹說:“我們走吧!”她不想看見白妤薇。

    等消息期間,林沉畹跟邵勇在中餐廳吃飯,又看見白妤薇和高祖廉,跟她們隔了兩張桌子,心想,高祖廉和白妤薇也住在這家飯店,高祖廉一側頭,看見她,露出驚訝的神情。

    白妤薇也側過頭,看了她一眼,打量她對麵的邵勇,林沉畹掉轉目光,不看這二人。

    用完餐,高祖廉和白妤璟朝餐廳外走,經過她身邊時,高祖廉輕佻地說:“多年沒見,六小姐還是天姿國色。”

    白妤薇傲慢地在她臉上掃了一眼,又掃了一眼邵勇,“怎麽,把道笙哥甩了,搭上別的男人了?”

    邵勇怒視二人,林沉畹朝邵勇使了個眼色,邵勇才沒有發作。

    林沉畹放下手裏喝湯的銀勺,淡淡地看著二人,“我好像不認識二位。”

    高祖廉倒沒介意,“六小姐貴人多忘事。”

    兩人趾高氣昂地走了。

    邵勇看著二人背影,啐了一口,“什麽東西,狗漢奸。”

    晚間,汪寒雪來了,進門,林沉畹給她倒水,汪寒雪氣都沒喘一口,說:“我先生把上海所有的醫院都查過了,沒有陳先生,我先生囑咐上海各醫院如果有陳先生的消息盡快通知我們。”

    林沉畹把水杯遞給她,猶自不甘心,“寒雪,跟道笙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好兄弟,叫楚行風,還有道笙的兩個保鏢,求你先生幫著查查,市區各大醫院,還有偏遠的私家醫院,像抗日受傷的人,為了躲避日本人的搜捕,也許隱藏在私人小診所。”

    汪寒雪喝了一口溫熱的水,點頭讚同,“有這個可能,我跟我先生說,讓他把上海附近的醫院找找,隻要人能找到,我們就能安全送出去。”

    陳道笙活著的希望渺茫,越來越不容樂觀,林沉畹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汪寒雪站起來,“我走了,我回去抓緊辦正事,我先生這幾天什麽都沒幹,專門跑查這件事。”

    “替我謝謝你先生。”

    林沉畹由衷地感激,汪寒雪的先生她連麵都沒見過,熱心幫忙。

    “老婆大人好同學的事,他敢不上心嗎?”

    十幾年安逸的生活,汪寒雪還像少女時嬌俏可人,

    林沉畹送汪寒雪,走到樓梯口,汪寒雪回身說;“你別送了,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我送你到樓下。”

    兩人下樓,穿過一樓大廳,飯店大廳裏,客人絡繹不絕,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珠光寶氣,還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穿著和服的日本女人挽著矮個日本人。

    迎麵白妤薇挽著高祖廉走進飯店大門,這兩個人住在這裏,這家飯店真不能住下去,高祖廉碰見一個熟人,帶著白妤薇過去打招呼,跟林沉畹錯開了。

    林沉畹跟汪寒雪往外走,汪寒雪伏在她耳邊小聲說:“高祖廉是頭號漢奸,大家背後都罵他,認賊作父,投靠日本人當主子,白妤薇在學校時,還是學生領袖,進步青年,現在竟然跟高祖廉這樣的人混在一起,越來越墮落了。”

    白妤薇曾經的表現,不過是為了獲得一個男人的垂青。

    兩人走出飯店大門,汪寒雪擔心她難過,站在門口,又勸了她好一會,然後,上了汽車。

    林沉畹看著汪寒雪坐家裏的汽車走了,自己往回走,夜晚的上海大飯店,燈火輝煌,霓虹閃爍。

    走進大廳,金碧輝煌,猶如置身宮殿一般,來來往往的人,她突然看見一個身影很熟悉,背影看這是一個穿玫瑰色絲絨滾辮旗袍高挑的女人,披肩長卷發,旗袍無袖,露出一大截光腿,有一個細節,林沉畹看出破綻,這個女人穿戴時髦,打扮妖冶,然鞋子是一雙墨綠色的絲絨平跟鞋,不是細高跟鞋,有點奇怪。

    這女人背影眼熟,林沉畹倏忽反應過來,那個女人是五姐,朝那個背影快步追過去,飯店走廊燈光雪亮,林沉畹確定是五姐無疑,轉了一個彎,隻見五姐一閃身進了舞廳,

    林沉畹隨後跟了過去,大飯店夜晚有交際舞會,舞會有偽上海政府的新貴,紳士商賈,上流社會名媛,□□女舞女,太太小姐,跳舞池裏人頭攢動,靡靡之音,纏綿悱惻。

    她看見五姐混進跳舞的男女之中,舞廳裏燈光忽明忽暗,斑駁陸離,人影晃動,林沉畹看見五姐跟一個男人相擁跳舞。

    五姐跟那個男人滑入舞池中央,舞池燈光掃過舞池中央的兩個人,林沉畹瞬間看清楚摟抱在一起跳舞的男女是高祖廉和白妤薇。

    林沉畹站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她已經預感到五姐接下來要做什麽,不禁為五姐捏了一把汗

    五姐和與她跳舞的男人靠近高祖廉和白妤薇,舞場裏是最容易接近目標,而不被人懷疑,也是被暗殺者失去防備,最容易得手的時機,擦身而過時,林沉畹看見五姐跟那個男人同時掏出搶,砰砰砰,幾聲槍響,高祖廉搖晃了幾下,朝地上倒去,白妤薇踉蹌了幾步,緩慢地倒在高祖廉的身上,響聲一響,舞池裏頓時大亂,刺耳的尖叫聲,人們像無頭蒼蠅,朝四處亂跑。

    林沉畹退出來,腳步匆匆朝樓梯口走去,剛要上樓梯,這時,飯店警鈴大作,響徹整個飯店各個樓層,雜亂的腳步聲朝舞廳方向跑來,飯店的保衛出動了,如果堵住舞廳裏的人,五姐和那個男人很危險,五姐她們不管是什麽組織,殺了賣國的漢奸,就是有良知的中國人。

    林沉畹瞬間湧入腦子裏想法,令她毫不猶豫地從手提包裏掏出□□,對準走廊兩側棚頂上明晃晃的吊燈,開了幾槍,電燈爆裂,走廊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這時,舞廳裏的人蜂擁而出。

    緊接著,槍聲大作,飯店裏嘈雜紛亂,林沉畹轉身上樓,快速離開。

    回到房間,她的心咕咚咚直跳,這時,傳來敲門聲,林沉畹走到門旁,門外傳來邵勇的聲音,“小畹姐,是我。”

    林沉畹打開門,“小勇。”

    邵勇進來,“飯店出事了,你剛才送同學,我擔心你有事。”

    槍聲響了一陣子,肅靜了。

    林沉畹擔心五姐,到底逃出去沒有,顯然五姐她們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暗殺行動,五姐參加這樣的組織林沉畹有點不敢相信,不過細想想,也不奇怪,十幾年,姊妹沒見麵,十年當中,每個人都經曆許多,五姐跟顧書同結婚了,顧書同是愛國進步人士,五姐受他的影響,走上這條路,是必然。

    她為陳道笙、為五姐自豪,出身名門的林家小姐們,每個人所選擇的路不同,但都已經成熟成長。

    半個鍾頭後,走廊裏傳來敲門聲,警察挨個客房檢查,一會敲林沉畹住的客房門,林沉畹打開門,門口站著兩個警察,其中一個矮個的警察說:“夫人,檢查您的證件。”

    警察看她提供的證件,外籍華人,挺客氣,“對不起夫人,打擾了。”

    林沉畹故意問;“發生什麽事情了?”

    矮個警察說;“飯店裏混進來刺客,有人被暗殺。”

    林沉畹假裝緊張,“有刺客,抓到了嗎?”

    “剛才太亂,刺客跑了,我們例行檢查。”

    警察走了,林沉畹放心了。

    第二天,上海市各大報紙,報道上海偽政府要員高祖廉和情婦白妤薇被殺案。

    早餐時,邵勇手裏拿著一份《大公報》,遞給林沉畹,“小畹姐,你看,昨晚飯店發生了謀殺案。”

    林沉畹接過報紙,掃了一眼,正版頭條,昨晚高祖廉和情婦在上海大飯店被暗殺的報道。

    漢奸的下場,大快人心,爭強好勝的白妤薇最後落得這樣淒慘的下場。

    五姐在上海,但五姐的行蹤她不知道,兩姊妹這次不能見麵了。

    放下報紙,林沉畹看著餐廳桌上的早餐,吃不下,到上海七八天了,她惦記兩個孩子,這邊陳道笙又沒有消息,

    時間拖得越久,陳道笙生存的希望越小,邵勇勸說:“小畹姐,你自己要保重身體,才能堅持住,你身體垮了,還怎麽找姐夫。”

    多虧邵勇一直陪著她,有個親人在身旁關心她,她多少有一點安慰。

    晚間,她給加拿大家裏掛電話,她每天晚上跟家裏通個電話,問邵太太兩個孩子的情況。

    電話是兒子陳博裕接的,兒子陳博裕的聲音蔫蔫的,“媽,我爸找到了嗎?我跟妹妹想你跟爸爸。”

    “媽媽還沒有找到爸爸,媽媽還要繼續找,你聽外婆的話。”

    女兒陳若妍尖細的聲音傳過來,“媽媽,你什麽時候回家?”

    “媽媽找到爸爸就回家。”

    胸中脹滿酸澀,找不到陳道笙,她回去無法跟兩個孩子交代。

    次日,上海飯店西餐廳裏,杜雲峰坐在一張桌子旁,手上拿著一份報紙看,這時,林沉畹下樓,走過來,坐在他對麵,問:“怎麽樣,有道笙的消息嗎?”

    杜雲峰看著她,下午和煦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她的肌膚通透的白,如墨畫般的眉眼,籠著淡淡的愁緒。

    他不忍心,帶給她希望,又把她的希望破滅,“我打聽戰地記者說戰爭異常慘烈,上海是十裏洋場,四麵平曠,無險可守,聽說前線將士有死無退,幾乎全部陣亡。”

    林沉畹慘淡的心境,難過的情緒在內心翻攪,強忍住不哭出來。

    隔著一道屏風,屏風後來了兩個人,兩個人坐下,一直在小聲說話,杜雲峰挑眉,朝後靠,屏風後的兩個人用日語對話,兩個人嘟嘟姑姑了一會,好像分頭離開。

    林沉畹聽不懂說的是什麽,等這兩個人走了,問:“這兩個日本人說的是什麽?”

    杜雲峰精通四國語言,英語、法語、德語,日語。

    杜雲峰憤然地說;“他們密謀暗殺一個人,一個叫高樹增的中國人,是國民政府一個局長,那個人好像負了重傷,在上海一家醫院養傷,剛才這兩個人,有一個人是中國人,是日本人的密探,中國的敗類。”

    林沉畹修長的手指不由自主抓住白色提花桌布,“那家醫院的地址你告訴我?”

    “………..”

    林沉畹倏忽站起來,疾走上樓,杜雲峰跟在她身後,在五樓走廊裏看見邵勇,邵勇看她匆忙回來,問:“姐,出什麽事了。”

    林沉畹走進客房裏,邵勇和杜雲峰跟了進來,林沉畹從手提包裏拿出小手.槍,推上子彈,對邵勇說:“姐要去救一個朋友,日本人要殺他,姐要趕去通知他,如果姐出事,你跟幹娘替我照顧陽陽和小妍。”

    “姐,我跟你去。”

    邵勇不放心她一個涉險。

    杜雲峰試圖阻止,“你們姐弟倆救人,這很危險。”

    邵勇說;“日本人要殺中國人,我們知道就不能不管,何況還是姐的朋友。”

    邵勇一身正氣。

    杜雲峰沒看過這樣勇敢無畏的林沉畹,“你去了萬一救不出人,還可能搭上性命。”

    道笙、五姐、高樹增還有成千上萬的中國人,都不怕死,高樹增麵臨危險,她知道不能袖手旁觀。

    這時,有人敲門,林沉畹把槍收起來,走過去開門,匡為衡進來,看看幾個人神色凝重,問:“出什麽事了?”

    林沉畹說:“日本人要殺我的一個朋友,我和邵勇要去通知他。”

    “他在什麽地方?”

    “………”

    “上海的街道,你們姐弟路不熟,我帶你們去。”匡為衡說。

    林沉畹看著匡為衡,頗為意外,“匡先生,我們不能連累你。”

    匡為衡毅然決然,“我也是一個中國人,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杜雲峰說;“我也跟你們去。”

    匡為衡攔住他,“杜教授,你留下。”

    杜雲峰不會打槍,跟去添麻煩,沒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