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耿大舅的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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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的時間對於生活規律的人來說,那是過的極快,似乎也就眼睛一眨的功夫就過去了。

    在這一周裏,顧毓錚一點都不敢浪費時間,她總覺得有種緊迫感驅使著她抓緊再抓緊。

    學習和賺錢,兩手都要抓,當個沒有內涵的暴發戶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每天白天去華夏書店,晚上回來就認認真真練上兩小時書法,那刻苦的勁頭看得耿霜泠都有點心疼。

    除此以外,她還沒有放棄對耿霜泠的引導,總是時不時攛掇著繼續做頭花。

    耿霜泠貌似真的對這門手工活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想著法的設計,不單是頭繩,發夾和別針上也都紮上精致可愛的蝴蝶結和花朵,配上女兒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別致可愛,直到把家裏的庫存邊角料都做完還不願意罷手。

    自蝴蝶結和花朵之後,她又從生活中得到了許多靈感,采用了很多更為中式的元素,礙於材料限製都隻是畫在了筆記本上。

    耿霜泠本來就有些繪畫功底,審美也不錯,有了女兒在旁不時提點幾句後世的流行美學觀點,雖然粗淺,也還是有很大啟發,畫出的圖案都很有味道,如果換個時代,也許真就成了飾品設計師了。

    又到周日,母女兩收拾東西,去找耿大舅“交作業”。

    一家人都沒有睡懶覺的習慣,8點到的耿家,大舅已經在堂屋裏等著了。

    耿外婆也沒有出去,叫上耿霜泠娘兩去屋子裏說話,顧毓錚老老實實地跟著大舅去內屋。

    她已經醞釀好如何有所保留地展現自己了。

    “在家除了寫字,還學了什麽啊?”

    “背了幾首詩,還看了孟子。”

    “哦,學得不少,喜歡嗎?”

    “喜歡,可有意思了。常來書店的那個阿公說,這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做人道理,一定要好好學。”

    “最喜歡哪一句?”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好一個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去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也不用多說什麽,鋪好紙、擺好磨,顧毓錚規規矩矩站好寫字。人小腿短,就找了個小凳子爬上去,姿勢是像模像樣。

    “恩,就把上周給你的那五個字寫一遍。”

    “好的。”一筆一勾一劃,下筆有力,表情沉穩。寫完讓到一邊。

    耿大舅拿出上周收起來的紙張一對比,兩張紙,十個字,進步不可謂不大。

    “好!好!”平時很少誇人的大舅忽然笑了起來,捏捏小家夥的胳膊,恩,才一星期,這小肉胳膊就結實不少啊,看來確實有下苦功了。

    大手一揮拿上兩張紙出來見耿外婆。

    顧毓錚眼尖地看見耿霜泠從外婆屋裏出來,手上還提了個小包裹,裏麵是剛討來的碎布料,看來是真做上癮了,心下偷樂,自己的計劃又多了層把握。

    耿大舅把兩張紙遞給母親看:“媽,我看咱們的想法可行。”

    “什麽想法?”顧毓錚滿臉問號,耿霜泠已經問出了疑惑。

    “都坐著說。”耿外婆接過紙打量兩眼,又和耿大舅一起走回內屋,三大一小四人重新坐好,最後由耿大舅發言。

    “咱家的這個囡囡啊,是個好苗子,我怕自己教不好。”

    “大哥,是囡囡有什麽不對嗎?你隻管說……”耿霜泠一下就急了,以為出了什麽事,大哥在推辭。

    “你別急,聽我說。”耿大舅安撫妹妹,“現在的孩子雖說3歲就上幼兒園,真正啟蒙是在6歲的學前班,我教了這麽多年的書,我們耿家的孩子都算是可教之才,但沒一個有囡囡這樣的悟性和毅力。我考校過她的文化學識,已經超過了二年級的小學生,這說明她人聰明又肯學。這一周的時間,書法進步如此之快,毅力可嘉。人說3歲看大,7歲看老,我看過那麽多的孩子,這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幾個眼神就能表達出來。我看囡囡就很有靈性,不是一般的孩子能比得上的,別說是跟著其他孩子一起去蹲幼兒園,就是留在我手上,也可惜了。”

    “怎麽會?大哥你可是一小的校長,教孩子還有比你好的?別說笑了。”

    “不是說笑。我雖管過一校的教育,但那些都不過是些普通孩子。國家說要普級義務教育,現在的程度說白了也不過是堪堪做到全民掃盲,如囡囡這樣的,我不敢說和十二歲拜相的甘羅比,可要是把她和普通孩子放一起,卻要擔心傷仲永了。有了天賦,不單是孩子自己要刻苦上進,我們家長更要給她提供更廣闊的天地。”

    耿大舅頓了頓,靜待妹妹思索了一下才又道:“囡囡的未來絕對不會局限於我們這小小的餘水市,現在社會變化太快,學習不單單是課本上的事兒,一個人的素質、眼界和視野將對她的人生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我想為她求個名師,將來去外地求學也好,留在本地上完中學也罷,有個好的環境總不會錯的。”

    這一席話說得耿霜泠這當媽的忐忑又興奮,一時不知道大哥與母親是個怎樣的安排。

    這時耿外婆發話了:“你大哥年輕求學的時候,國家亂成那個樣子,學業上終究是有所耽誤,上個禮拜天,你大哥就來和我商量過,如果今天囡囡交出來的作業合格,就讓我這老太婆舍把臉去求人,就算不姓耿,她流的也是咱們家的血。”

    “小妹,我們耿家的孩子不求光宗耀祖、成龍成鳳,也都要走出自己的一條正道,實現自己的生命價值,我也相信我們家的孩子能做到。而囡囡,她可以做得比我們能想到的還要更好一些。”

    餘水市,位於浙省東南部,一半靠山一半靠海。學風嚴謹,人才輩出。

    一千七百年前,唐都的一位學者來到這裏辦學,從此在這片土地上留下深厚的教育基礎。

    耕讀傳家。耕,是做農事,以安身養家。讀,是看聖賢書,學禮義廉恥。

    耿家、張家、秦家,是這裏三個傳承最久的家族。

    封建統治末期,耿、張、秦三家的族老有感於時局混亂,辭官回故裏避居,一心調養後輩。戰亂年代,健兒出征,死傷無數,但三家好歹都算還有後人存世。

    此地民風好,文/革裏鬧得凶,千年文化古城,注重教育修養,對待學問人總歸保有內心的一分尊重,如耿大舅這般雖說也關了牛棚受了些罪,最終大多還是得以平安度過最難熬的那些年。

    三家人世代交好、幾代聯姻,最困難的時候也相互扶持著走過。

    耿外婆出身張家,家裏的3個親弟弟,其中兩個當年還是扛槍回來的,建國後回家種田,普通農家翁的日子清苦,做人的脊梁骨還在。

    耿家一向子嗣單薄,到了耿外公這一代更是就剩一棵寶貴的獨苗,年輕時留在當地和抓壯丁的打了不少遊擊,最後倒是真的開枝散葉,兒孫滿堂。

    而秦家,秦老爺子是耿外婆的表弟,博聞強記、學識廣博,性格也雅致,娶的一起留洋的大家小姐為妻,當初也是門楣顯赫。為了報效祖國,兩人耽誤了婚期,最後隻得了兩個兒子。無奈這兩兒子一個犧牲在鮮國戰場上,一個因意外亡故,留下兩個老人相伴度日。

    這些過去的事都是前世的顧毓錚所不知道的。

    百年時間,世道變得太快,多少堅持被衝擊得麵目全非。這些經曆了半個多世紀浮沉的老人們看得很開。

    門第也好,傳承也罷,兒孫自有其福。如遇佳兒,便將一身學識相授,如無機會,那就讓一切泯於塵埃。

    新的國家有新的秩序,隻要懂得做人的道理,孩子們的路怎麽都不會走得太差。

    前世的顧毓錚成績確實出類拔萃,隻是沒有表現出更為強烈的求學**,與其他孩子一般走著大眾的求學道路,隻隱約聽說家裏有幾戶表親卻是沒什麽機會來往,這一次,因著她不同的表現贏得了長輩的認可,耿外婆想為她求的老師,正是自己的表弟秦振國夫婦。

    兩位老人一身的學問,真的就這麽帶進棺材有些可惜。況且畢竟是自己的表弟,老來無人承歡膝下總是遺憾。小毓錚天資聰穎,秉性純善,她家那爺爺奶奶現下看來是靠不住的,倒不如到表弟跟前去,如能入了兩老的眼,一身本事後繼有人不說,也算一份祖孫情。

    驚喜來得太突然。

    耿霜泠是一直知道自己有個本事很大的表舅,年節時也曾隨父母前去看望,沒想到如今母親願意帶女兒去拜師,自然是喜出望外。

    顧毓錚更是覺得受寵若驚。

    這機會有多難得?前世終其一生不得遇也。

    作為一個曾經碌碌無為的前學霸,那種壓抑的心情就算再看得開,也還是很難排遣的,有了重生的機會她會更迫切地想要做出點什麽。

    求學和賺錢,就是如今她最緊迫想要努力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打基礎,是件鍛煉耐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