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頭這麽好的產婦也是少見，顧毓錚從分娩室被推出來的時候人還有幾分清醒。

    安致遠、耿霜泠還有顧勇軍第一時間圍了上去, 安國平和耿濤以及安爺爺見床邊的位置不夠了, 互看一眼, 自覺退到一邊。

    小護士抱著嬰兒, 本想先給孩子父親看一眼, 結果被石嬌嬌搶了先：“讓我看看小寶寶, 孩子他爹忙著看媽媽呢。”

    還沒上手，安致遠回過身：“誰說的！”兩手一撈，包著孩子的繈褓就到了他的手裏, 往老婆大人眼前送，“看，咱們的寶寶，你辛苦了，快睡吧。”

    顧毓錚虛弱地點點頭，她是真的累了。進入昏睡之前，眼中最後一個影像是她的丈夫抱著她的孩子。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身還在作痛。耿霜泠在病房裏守著, 見她醒了趕緊上來遞吃的。

    “孩子呢？”

    “他爸抱著呢。”耿霜泠滿臉笑容，“找老公就得找小安這樣的，有耐心帶孩子，你就省力氣了。”

    正說著，安致遠抱著寶寶進來了，看到老婆大人直勾勾地往他胸前看，馬上心領神會地將孩子抱到她跟前：“咱兒子, 你看看，都是你的功勞，養得多好，將近八斤重呢。”

    “剛生完的時候我聽護士說了，這麽重，吃那麽多東西沒白費啊。”

    小寶寶不知道爹媽在討論他的體重，閉著眼睛吧唧吧唧嘴。

    顧毓錚笑：“看來是餓了，做夢都在吃東西呢。”

    餓了就喂奶啊。耿霜泠大手一揮，閑雜人等退散，等孩子吃飽了再來。

    教女兒用正確地姿勢抱好孩子，寶寶也聰明，抓住自己的“奶瓶”咕嘟咕嘟就開吸了。

    耿霜泠開心地直歎：“你這一胎生得太順了，老天保佑，連出奶都順。”從陣痛到生產，再到產奶，沒一樣出岔子，可少受不少罪。瞧瞧隔壁病房那幾個，到現在還有人“哎呦哎呦”叫喚呢。

    顧毓錚笑笑沒接話。她想，自己上上輩子說不定真是拯救了銀河係，所以上一輩子沒把牌打好，老天就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沒一會，小的那個就吃飽了，小的吃完大的吃。耿霜泠將病房門打開，外麵已經站了三個人。安國平、安致遠、顧勇軍，幾個大男人一個不落地都在。

    門一開，安致遠急急衝進來：“餓了沒？沈阿姨送來的產婦湯，趕緊喝，別讓臭小子把你的營養都吸光了。”

    一看，老婆手裏還抱著孩子，順手撈起來交給安國平：“挺沉的，你傷口還沒好，老抱著他會疼。”

    雞湯是老母雞燉的，為了下奶，幾乎沒放鹽，顧毓錚喝了幾口就不想喝了，耿霜泠眼一瞪：“這種時候可不能挑食。”

    顧毓錚無奈：“不挑食，就是現在不太想吃。”

    “你想吃什麽？換魚湯？豬肚湯？”安致遠興致勃勃，什麽湯都要去燉，隻要老婆想喝。

    安國平抱著孫子樂嗬嗬，兒子兒媳婦注意力被轉移，他正好可以多抱一會。想得挺好，眼角餘光卻見顧勇軍的眼尾也在往他手上瞟。

    “咱輪著來，讓我先抱一會啊。”

    顧勇軍抬抬眼，將視線挪開。沒關係，先讓你抱一會，等下我抱的時間能比你更長。誰叫你媳婦沒來。最好男方家長都別來，孩子就都讓我們這邊帶。

    小嬰兒在睡夢中笑得歡，獨生子女的孩子，就是這麽吃香！

    呀，寶寶笑了。

    安國平心中一陣樂，剛開始的時候還遺憾怎麽是個孫子呢，要是女娃多好啊，一想到小孫女嫩嫩的小嗓子叫爺爺，他心都要化了。不過這話他可不能說，不然親家又要說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現在看看，孫子也不錯，大不了，以後也學他爸，早日拐個小女孩回家。

    病房裏熱熱鬧鬧的，沒一會，耿濤來了。

    顧毓錚道：“我生孩子你來了也幫不上忙，別跑了。”

    耿霜泠覺得女兒不會說話：“小濤這哥哥當得不錯，關心妹妹才來看你，你瞧你說的是什麽話。”

    顧毓錚撇撇嘴：“濤哥很忙的，我是不好意思耽誤他時間。”肯定忙啊，又是工作又是談戀愛的，難得的周末怎麽能耗在她這裏，再問一句，“今天不和嬌嬌一起來了？”

    耿濤笑笑：“你離得這麽遠，親戚代表隻有我能當了。我是代表大家當麵向你道喜。嬌嬌她應該晚點會到吧。”

    耿霜泠還不知道侄子談戀愛的事，突然聽見女兒這麽問也感覺出苗頭了：“你這是和嬌嬌談上了？那姑娘不錯，好好把握。”好事啊，侄子年紀也不小了，還擔心他在實驗室裏接觸不到多少年輕姑娘，要拖成老大難了，誰知道不聲不響就自己把事情搞定了。

    耿濤大大方方地回答：“恩，嬌嬌挺好的，我們打算年底一起回老家。”

    這就是要定下來的意思了。顧毓錚其實挺好奇他們的戀愛過程的，不過這時候不方便，還是等回家了再找機會慢慢問。

    因為是順產，顧毓錚身體素質也好，又在醫院觀察了一天就被允許出院了。

    月子當然是在家裏做，秦家二老年紀大了，沒讓他們去醫院，在家裏等著她，見了寶寶又是親熱得不行。

    將女兒在房間裏安頓好，耿霜泠拿出一大疊準備好的棉布教安致遠換尿布。

    看著安致遠老老實實在玩具娃娃身上一遍遍練習，顧毓錚思維很快發散：“媽，這些全是尿布？該不會到時候還要安致遠去洗吧？”

    “肯定啊。”耿霜泠答得理所當然。

    “那得多臭啊。”完全可以想象到時候院子裏和陽台上到處飄尿布的場景了，“用尿不濕就好啦。”

    耿霜泠不高興了：“你們年輕人就想著偷懶，尿不濕不透氣，哪有用棉尿布的好。這些都是你外婆收集起來做好的。”

    安致遠連忙過來打圓場：“沒事，我洗，應該的。”

    正確認真的態度讓耿霜泠很滿意：“還有孩子穿的小衣服，你外婆特意去找的舊衣服，穿著對孩子好，我都消毒過了。”

    這也是老家的一種說法，新生兒皮膚嫩，新衣服料子硬，說不定還有線頭，穿著不太舒服，所以一般都會找關係親近的人家收集幹淨的嬰兒裝，也帶了點沾各家喜氣的意思。

    既然媽媽和安致遠都這麽說，那顧毓錚也沒什麽意見了，說來她已經夠幸運，這麽多人幫她一起帶，還能有什麽不知足。

    人生說來就是這麽一個過程。出生、成長，然後成家，再生產、培育孩子。等孩子長大，再成家，一個又一個輪回，生命就此延續。

    小嬰兒都是一出娘胎長得就快了。身高、體重，包括飯量都一日大於一日。安安分分在屋子裏呆足了一個月，中間接待了幾撥訪客，等出了月子又在耿霜泠三令五申下保證一定繼續保養身體，這才去單位銷假上班。

    聽說顧毓錚要恢複工作，伍主任和馬主任都愣了。“不用這麽急，產假都沒休完呢。”

    她笑得一本正經：“工作重要，不能因為我的私事耽誤正事。”事實上是家裏的事都被人搶著幹完了，她都快閑發黴了。

    這話說出來有點像炫耀，誰家產婦能過得比她還輕鬆？可這同住一個家屬區，誰家不知道誰啊。就顧毓錚家裏現在這樣，光是常駐的長輩就三個，秦家二老和耿霜泠，然後還有其他人時不時來搭把手，洗涮的活計又被安致遠給包了，顧毓錚每天就負責吃喝睡，還有當兒子的“大奶瓶”，再這麽下去，真要閑出產後抑鬱來。

    “那你孩子喂奶的事？”

    “這邊離得近，我中途跑回去喂一下，或者讓我媽把孩子抱辦公室來，不耽誤事。”這點方便單位還是可以給一下的。也不是她不愛護孩子，寶寶現在還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家屬區與辦公室又才幾分鍾路程，她來不來上班，對孩子根本沒影響。

    好吧，既然是當事人自己要求，單位領導當然歡迎。“現在還有這種覺悟的年輕人不多了啊，難怪小顧年紀不大就有這麽高成就，今年的積極分子，一定要選你。”

    “過獎，過獎。”顧毓錚汗顏。

    往家走，遠遠看著自家陽台上飄著的“小彩旗”，嘴裏不覺就哼出一首：“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安致遠同誌，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