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對自己太自信了。每兩小時喂一次奶，之前在家休息得好沒覺得有什麽, 現在回來上班, 白天可以, 到了晚上再半夜起來喂就有點撐不住了。

    當再一次半夜強撐著眼睛給寶寶喂完奶後, 顧毓錚難掩疲倦, 身子往後一攤, 頭一歪就倒下不想動了。

    安致遠將孩子放入旁邊的小床裏，回頭看見她這樣，心有不忍：“要不還是回來再休息一段時間再去上班吧。”

    “不要。”顧毓錚沒睡著, 聽到這話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再回來就還是閉眼睡覺，睜眼看孩子睡覺……

    安致遠歎氣：“那你自己悠著點，有空的時候就趴著休息一會。”眉頭皺起，看來還是得想個辦法解決。

    打電話給自己家老媽，趙雅妍想了想：“晚上調奶粉喂孩子就不用吵醒小錚了吧。”

    “不行啊，小錚說母乳比較好。”

    “那你去找找，我聽說現在有一種東西叫吸奶器？”

    那是什麽玩意兒？安致遠手指動一動，網上一搜索, 還真有。看下說明介紹，果斷下單訂貨啊。

    東西送到了，安致遠拆開包裝擺弄，耿霜泠抱著孩子過來，好奇：“這邊還有個小球，能捏，幹什麽用的, 給寶寶的玩具嗎？”

    當爹的衝寶寶露齒一笑：“不是給你玩的，是給你吃飯的。”

    寶寶瞄他一眼，把臉靠回外婆胸前，小脖子一縮，繼續睡。

    安致遠無語地翻翻白眼。他家寶寶性子不知道像誰，是個淡定臉。

    醫生說過，嬰兒出生第二個月視力已經發育好，會追視了，可他們家這個，就是趴那不動。大人叫他了，他才稍稍看你一眼，然後就繼續扭頭發自己的呆，就好像那個眼神是施舍的一樣。

    寶寶當然也會笑，可那笑隻在他睡著的時候，一醒來就又是那副懶得理人的發呆樣。

    不過也不是全都那麽淡定的，有一次喂完奶後，他又趴那睡，估計睡得不是很沉，忽然放了一個屁就把自己驚醒了，然後哇哇大哭。

    聽見兒子哭聲，本來也在閉眼休息的顧毓錚連忙睜開眼，一看兒子是因為被自己放的屁嚇哭了，無良老媽不急著去哄，反而哈哈大笑：“原來你也會怕啊。”

    這話小寶寶自然是聽不懂的，看著媽媽大笑的臉，他癟著嘴，雖然哇哇聲沒了，委屈的眼淚珠子卻是湧得更歡了，大顆大顆地在臉頰上滑過。偏偏當媽的豪無同情心，四處找著手機要給兒子拍照留念。

    拍了一張後又嫌棄手機像素太差，打算換相機拍。

    耿霜泠實在看不過去：“哪有你這樣當媽的。”輕撫孩子的背去安慰。

    顧毓錚摸摸鼻子，好吧，這次就算了，想拍以後總還有機會。

    有了新工具，新媽媽的夜晚睡眠質量終於得到了保證。白天將多餘的口糧吸出來放好，晚上時間一到，安致遠就自動起來去加熱喂娃。

    這樣一來，當媽的輕鬆了，當爸的工作量卻一點沒少，還稍微增加了。

    顧毓錚：“養個孩子也太麻煩了，你白天的工作不耽誤？”

    安致遠搖頭：“要是什麽都要我親力親為，那這老板當得也太沒用了。”

    顧毓錚斜眼：“你的意思我很沒用？”

    “不不，我們工作性質不同。”發現自己說錯話，安致遠趕緊補救。

    顧毓錚的工作無關重體力，主要還是腦力為主，實驗室的數據操作和記錄有助手，晚上睡得好以後，白天的工作狀態當然更好了。可是，養孩子的累，身體上是一種，精神上也逃不了。

    生孩子又不是下雞蛋，生了就能放一邊。人在單位呆著，腦子裏卻少不了對孩子牽腸掛肚。幸好家裏長輩多，個個又都是會教孩子的，輪流搭著手照顧，幫小兩口分擔了大部分壓力。

    這一年年底的時候，耿濤帶著石嬌嬌回了老家，因為孩子月份太小，出行不便，顧毓錚沒有跟著回去，隻是聽說，兩方父母對對方都很滿意。

    耿濤家裏隻是小康，但三舅和三舅媽都是明理之人，銀行中層的工作也算體麵，再加上他自己性格好，能力強，長得也很是不賴，這樣的女婿，石嬌嬌父母覺得根本沒有反對的理由。

    而耿家三舅覺得，石嬌嬌父母開明，雖然外在條件比他們家好，卻不是看不起人的那種人家，養的女兒也是開明懂事的性子，就是偶爾耍一點姑娘家的小脾氣，兒子自己樂意當情趣，那就沒什麽好多想。

    自己兒子有出息，妥妥的是現在人說的“優質股”，娶這樣的姑娘，也沒人會說他是高攀人家。

    耿濤年紀不小了，過了年就該27，算算時間，婚事就訂了吧。這時候的房價還沒後世那麽可怕，三舅算算積蓄，可以在燕京全款買一套六十平方的套房。

    耿濤沒同意。他找的工作不錯，單位福利也全，聽說過完年後還要給職工蓋集資房，那價格，最多是市場的一半。

    “等那房子蓋起來，你打算把婚期拖到什麽時候？”顧毓錚覺得，集資房是劃算，可婚房是剛需啊，再說後麵的房價一天一個樣，趁著現在還買得起，多買一套是一套嘛。雖然不讚成炒房，自住總是要有的。

    耿濤還有著年輕人的傲氣，不太想花父母的老本，可因為妹妹的建議，他在算了手上能入賬的收入，並與石嬌嬌商量過後，最終從父母那拿了一部分錢，交完首付後買了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剩下的還貸自己來。

    至於單位說的集資房，如果到時候還能爭取，當然也不能放棄。

    房子的事情定下來，離婚期也就不遠了。耿家這一輩裏，除了還在念書的耿洲，就剩下耿姿的婚事還吊著了。

    五舅媽整天給耿姿打電話追著問她男朋友的事情。耿姿受不了，被問得急了，一氣之下就坦白了已經和那位官二代分手的事。

    這下五舅媽又折騰上了，天天催著她回家相親，或是千裏遙控，讓家在杭市的二姨一起幫著張羅對象。

    二姨一家被五舅媽的奪命催整得疲於應付。侄女的婚事她自然是上心的，可是現在的年輕人都講究自由戀愛，她的作用有限啊。

    遠在燕京的顧毓錚沒逃過這一劫。“你不是朋友同學都很多嗎？杭市的人脈不少吧，幫你姿姐姐多看看啊。對了，上次你結婚時候那個伴郎，就你家小安的那個哥哥，安什麽來著，我看他配我們家小姿就挺好。”

    安泊明同學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並不。

    顧毓錚那叫一個鬱悶。這種事姿姐有自己的想法，她胡亂摻一腳，萬一好心辦壞事怎麽辦？不過到底是把這事放心上了。

    過年的時候，耿霜泠回老家過年，顧毓錚和安致遠抱著寶寶去安爺爺家。秦家二老年紀大了不想來回動，也過來湊熱鬧。

    這種時候安家大伯安國生公務在身，不一定能回來，他兒子安泊明肯定是不會缺席的。顧毓錚見著熱情地逗弄自家兒子的泊明哥，再看看他給孩子塞的一堆新玩具，不知怎麽的，就是一陣心虛。

    說起來，安泊明和耿濤，除了選擇的職業不同，性格和能力上都很是相像，如果當初石嬌嬌沒有先入為主的誤會，還說不定現在是什麽樣呢。

    緣分的事就是這麽巧，一個不經意的拐點，新郎就換了人。石嬌嬌都要和自己哥哥結婚了，這位安哥哥卻還在無知無覺地享受著單身生活，她忽然就產生出“欠他一個老婆”的念頭。

    可是把耿姿配給他？難以想象啊。耿姿從小可是和耿濤一起混大的，確定看到安泊明沒有見到堂哥的既視感？

    不過這麽一想，顧毓錚摸摸下巴，介紹兩人認識也不是不可以。好歹是姻親，姿姐在那邊也不容易，多個哥哥多條路，兩人正好可以互相介紹對象嘛。

    這個年過得很是喜慶。安家的曾孫出盡風頭，安爺爺抱著他在大院裏轉了一圈，收獲一堆羨慕嫉妒的眼光。

    “如今的年輕人結婚一個比一個晚，說什麽要多享受自由，搞得老家夥們想抱曾孫都難，還是我家的孩子爭氣啊。”安爺爺樂嗬嗬，安泊明投給堂弟一個“多謝”的眼神，還好有你們給我減輕壓力。

    寶寶在安爺爺懷裏踢騰兩下腿，大家都沒反應過來，職業奶爸安致遠已經眼疾手快將孩子撈起來，去衛生間解決排泄問題。

    敏捷的反應、專業的動作又引起一片眾長輩的打趣議論聲。

    屋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洋洋灑灑，鋪天蓋地染上一片白。

    顧毓錚想起初到國外的那一年，兩人走在雪地裏，那時候，他還是個稚嫩的小少年，一轉眼，已是為人夫、為人父。而自己，也為□□、為人母。

    時光匆匆，不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