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

    空氣有些靜，慕瀾按了下厲庭深的胸口：“你回去吧。”

    厲庭深輕“嗯”了聲，但人卻沒有一點動靜。

    慕瀾再推了下他想胸膛，“放開。”

    吃飯了嗎？你好像胃口不太好。”

    懷裏的身子微微一僵，厲庭深鬆了雙臂，解釋，“去醫院的時候看你好像沒什麽胃口，猜的。”

    慕瀾擦了下腦袋，從厲庭深懷裏出來，說，“也不是很餓。吃不下。”

    我車裏帶了吃的，你要不要吃一點。”厲庭深頓了下，說：“路過夜市買的，打包的小籠包和餛飩。”

    慕瀾遲疑了一下，“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真不餓？”

    實在餓了我跟承和一起吃。”

    厲庭深沉默了一下，“也好。”

    你回去吧。”慕瀾第三次再說起這句話。

    厲庭深這回終於點頭，“那我走了。”

    他轉過身，慕瀾看著他慢慢在夜色裏走遠的背影，竟感覺出幾分落寞。

    就在慕瀾打算回去的時候，厲庭深回了頭。

    對了。”

    慕瀾停下腳步，回過身，“嗯？”

    別墅的被火燒的事情，好像裏麵還有蹊蹺？”

    嗯。”

    我看新聞上說，好像是因為保姆？”

    慕瀾搖搖頭，“不確定。那保姆以前人挺好的。在家裏從來沒有惹過什麽事情。真發生火災了，她自己一個人想逃也可以理解。”

    厲庭深眉頭輕輕鎖上，“嗯。如果事情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慕瀾訥了下，問：“你肯幫？”

    她問這話的時候，似乎是有些受寵若驚，厲庭深覺得她那樣子有些單蠢，薄笑一聲，“你求我，我就幫你。”

    慕瀾：“……”

    好了。你先回去吧，外麵風挺大的。”

    慕瀾點點頭，“嗯。你也回去吧。”

    這話聽到第四遍，厲庭深抿了抿唇，半張臉夜色裏顯得有些模糊，“你知道你這是第幾次讓我回去了嗎？”

    慕瀾微睜大眼睛：“……”

    第四次。”

    ……”

    我以後不想聽見你對我說這麽多次的讓我回去。”

    ……”

    我走了。”

    厲庭深的車飛馳而走的時候，慕瀾還站在原地，她遠遠地看見那一袋被厲庭深上車前被他放在地上的東西。

    大概是他口中的小籠和餛飩。

    慕瀾在原地看了幾眼，最終輕歎了一聲，轉身回了靈堂。

    －

    車後座的男人伸了個懶腰，堪堪坐起身，看了眼正在大方向盤轉彎的厲庭深，“怎麽樣？”

    厲庭深從後視鏡裏瞄了眼江宴，“才動完手術還是少亂跑，這麽晚了，跟我出來幹什麽？”

    江宴表情微凝：“我以為她跟慕瀾在一塊。”

    厲庭深沉默了一會，批評道：“你比我活該。”

    江宴翻了個白眼，隨即想起自己跟過來的還有一個原因，“慕瀾怎麽樣啊？”

    我看不大好。不過她精神狀態比以前在桃源鎮的時候，好了很多。感覺很久沒見過她發病的樣子了。”

    江宴皺了皺眉，“那病不好治。雖然記憶錯亂、失蹤的現象現在沒有了，但吃不準還有其他的後遺症。我本來以為慕擎出事她可能會受到刺激，但看她精神狀態還能維持在這個份上，應該是好了很多。”

    正國紅綠燈，厲庭深踩了刹車，江宴身子往前撲了撲。

    江宴拍了下厲庭深的肩膀，“哥，你好好開車啊。你這開著開著就要人命了。”

    厲庭深皺了皺眉，“我讓人查了，她每隔一個禮拜都會去醫院見醫生。我覺得她好的差不多了。”

    江宴回到位置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好，“植物性神經紊亂，醫學上都沒有能百分之百醫治好的辦法。也許是她神經的敏感程度降低了，對於某些事物的反應沒那麽激烈了。別掉以輕心。”

    綠燈行，車子在此緩緩啟動。

    厲庭深沉聲，“那她還會因為什麽事情受刺激？”

    不知道。”

    ……”

    葉蓁蓁是不是還在逃？”

    嗯。我看葉英祁好像沒怎麽出手，估計是要放棄她了。不過還是找不到他。”

    我覺得慕瀾說不定會被葉蓁蓁刺激，畢竟葉蓁蓁最毒。除此之外，我覺得……”

    你覺得？”

    少讓她和簡星見麵唄。不過就她現在和慕承和的婚姻關係存在著，和葉蓁蓁和簡星碰麵的機會都不大。”

    ……

    車子開了一會，駛入了厲庭深在川城買的別墅。

    江宴想起別墅裏還住著厲湛湛，忍不住又想起薑瓷肚子裏懷的孩子，“薑瓷那孩子，真是我的？”

    厲庭深冷哼了聲：“這麽智障的問題別問我。是不是你的孩子，你自己不知道？”

    江宴熄了聲，厲庭深這話裏的意思他是明白的。

    隻是那孩子真的是他的？

    明明那一頭薑瓷是從別的男人床上醒來的啊……怎麽會是他的呢？

    厲庭深舒了口氣，“說我的時候，腦子倒是靈光，輪到你自己的時候，倒是比誰都糊塗。”

    江宴笑了聲，“得，你厲害。你記得找點把你孩子他媽找回來。不過說真的，慕瀾好像都沒怎麽在意過這個孩子？”

    厲庭深將車子停入車庫，熄了火，“剛出獄那會，知道這是她孩子的時候，她比誰都在意。”

    後來呢？”

    後來就出事了啊。再後來，她好像對厲湛湛的感情有些……”

    有些不在意？”

    也不是不在意。厲湛湛比誰都討厭她，估計她是被孩子打擊的。”

    ……”

    好了，別管我的事了。自己爛事一屁股呢。行了，下車吧，去喝兩杯，睡一覺，自己和薑瓷好好說說去。”

    ……

    翌日，劉進帶人來現場搜羅了證據，調取了附近的監控，根據當天剛好停在別墅外一輛車子的黑匣子記錄，可以看到是別墅臥室的窗簾被人為點燃，然後整個屋子開始著火。

    監控室裏，慕瀾盯著那一幕窗簾被點燃的畫麵反複來回地看。那個人雖然穿著保姆的衣服，但是舉止行為看上去比保姆平常的樣子要大膽放縱很多。

    四處張望的眼神，還有在最終點著窗簾時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慕瀾再定睛一看時，忽然她抓住了刑警長，厲聲道，“警察，這個人不是我們的保姆！她不是，她是穿著我們保姆衣服的葉蓁蓁！”

    她又大喊了一聲：“她是葉蓁蓁！是葉蓁蓁！是葉蓁蓁燒了我們家！她是故意放火的，我看見她笑了！”

    慕承和對葉蓁蓁不大熟，雖然以前他也做過葉家的女婿，但對葉家的人並沒有多少好感，但慕瀾分辨出是葉蓁蓁之後，慕承和仔細觀察了幾眼，也慢慢將葉蓁蓁和腦海裏的對葉家二小姐的印象對上號來。

    慕瀾認清那是葉蓁蓁的時候，神情已經有幾分崩潰，“竟然是葉蓁蓁！是她放的火。肯定是因為我，她才去我家放火的……都怪我……因為爸和大媽才會出事的……”

    劉進跟著仔細審核了監控畫麵，也基本確定了縱火犯是葉蓁蓁，他指了指邊上兩個警察，“你們馬上去查查，慕家真正的保姆去哪兒了？有沒有可能是被葉蓁蓁給害了？快去查，查完馬上來跟我匯報。”

    劉進吩咐完，讓慕承和和慕瀾出了監控室，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希望慕小姐能早點調整好狀態，不要陷入太過悲傷的情緒。”

    慕承和拍了拍慕瀾的肩膀，讓她聽劉進的話。

    劉進繼續，“慕小姐，我看您還是跟著你先生回去吧。我們這邊調查一旦有了什麽進展，一定會馬上跟你們做第一時間的消息流通。還有，這些天，我希望你們都能夠做好自我保護，能不要單獨出行就不要單獨出行。葉蓁蓁可能因為自己犯了罪，所以有些有恃無恐了。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需求，可以馬上聯係我。”

    慕瀾抓住劉進的手臂，“劉警官，這回請一定要抓住葉蓁蓁，她這樣下去，我會恨不得殺了她的。恨不得殺了她……哇……”

    慕瀾說著說著情緒有些崩潰，慕承和將她按進懷裏，說，“我先帶我太太回去，葉蓁蓁的搜查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能幫我們討回公道。”

    慕承和和警方告了別，就帶著慕瀾回了酒店。

    慕瀾兩眼放空，神情呆滯，她坐在椅子上，從窗口望出去，看著那燒成了一片廢墟的別墅，“承和，我心裏不痛快。我真不痛快啊。我不痛快地快要死了。”

    屋子裏空調打的低，慕承和給她披上了外套，“你別折磨你自己了。這事錯不在你，用火燒我們房子的人，把爸和大媽害死的人，把我們逼得無父無母的人，不是你，是葉蓁蓁！我們要振作起來，為他們討一個公道。”

    慕瀾低著頭，手握成了拳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

    因為靈堂裏不斷有從網上得知消息的人來，所以慕承和讓薑瓷陪著慕瀾，自己則去靈堂裏守著。

    當天下午，就在慕承和決定回去和慕瀾他們一起吃完飯的時候，卻接到了薑瓷有些張皇害怕的電話，

    慕承和，不好了！慕瀾不見了！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