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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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晃晃悠悠來到四月, 春天正式大駕光臨。周三下午自然實驗課上, 段小然一邊往用來做日晷的木板上鑽圓心孔,一邊對南州和馮佳雪說:“咱們春遊的地兒據說訂了, 你們猜猜會去哪兒玩?城裏還是城外?”
南州正給陸婷婷寫信,自然書壓著大半張從紅橋市場買來的韓國信紙, 抬頭看一眼老師,才低聲說:“城裏有什麽可玩的, 天壇,北海, 景山, 故宮, 小學的時候就去過了,再去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爬香山去, 好歹塗個登高望遠,放鬆身心緩解壓力。”
“你有什麽壓力啊。”段小然不解。典型少年不知愁滋味。
“我也不知道。”南州歎氣, 反正每天一起床就覺欠了別人幾百塊錢,尤其昨天看完鍾馨給她的卷子, 那上麵的初二應用題,李蕭白竟一步沒寫錯,條理比老師列的還清晰。所以上帝一點也不公平對吧?起碼在智商和外貌這兩點上,他將人類殘酷地分為了三六九等。
信寫完了,南州開始折信紙。馮佳雪這時說:“我也覺城裏沒意思,如果去青龍峽,龍慶峽, 紅螺寺那樣的地方就好了,有山有水的肯定特別好玩。對了,聽說青龍峽新添了蹦極。蹦極你們知道吧?”
“知道。不就在腳脖子上栓根粗點的皮筋兒,從懸崖往下跳,然後又彈回來,跟溜溜球似的。”段小然比劃完,將鑽好圓孔的木板交給南州,順便把直尺和圓規遞過去。南州接過後,先問剛才沒聽清的北京時間怎麽算。馮佳雪低頭看了眼筆記本,說:“標準時間=(真太陽時—時差)+4分x(120°—側地經度)。”
我去,這麽複雜。南州哀歎自個兒智商又不夠用了。拿起直尺,在木板上方中點處先標注好一個零,往下依次標注刻度時才說:“蹦極挺危險的,如果真去青龍峽咱們可別玩那個。前幾天《北京晚報》你們看了麽,一對情侶玩雙人蹦極,估計繩索長度沒調好,兩人雙雙撞在懸崖峭壁上。”
“啊!”馮佳雪嚇了一跳,捂住嘴巴問:“那豈不是雞蛋碰石頭,怎麽辦了後來?”
段小然淡淡瞥她一眼:“還能怎麽辦?這輩子就歇菜了唄。”嗓門有點大,自然老師用力拍拍講台桌,“靠窗戶那幾個別說話了!做實驗也不能那麽大聲。再說別怪我把你們轟樓道裏站著去!”
南州三人迅速縮脖服軟。
待下課時,班裏許多同學都知道這個月學校會組織春遊的事,一個個興奮的不得了,嘰嘰喳喳圍在一起討論會去什麽地方。“虎峪聽說不錯。”“十渡也特別美,我姐姐的婚紗照在那裏拍的”“龍慶峽也倍兒棒,冬天有冰燈,春夏可以劃船。”……總之,比起端莊秀美人工製造的皇家園林,已經長大的少年們,更向往充滿驚險刺激天然去雕飾的野外風光。
最後一堂課是班會,臨下課時,急性子的段小然實在沒忍住,舉起手笑眯眯地問:“李老師,行行好通知一下唄,今年春遊咱們去哪兒玩啊?”其實大家都想問,見段小然開了頭,李老師也沒生氣,其餘人趕緊附和:“對啊,老師,去哪兒玩啊?”
李老師故作神秘:“你們猜猜。”
同學們興奮起來:“長城!”
“八達嶺!”
“八大處!”
“潭柘寺!”
段小然胳膊伸過去,手指對斜前方一勾:“徐秋爽你準備出家嗎?春遊去寺廟這個想法好有創意啊。”一眾哄笑聲中,南州舉手問:“老師,咱們去城裏還是城外?”咦?這個問題好重要,方便快速劃分區域重點。話說北京就這麽大,可供一所學校玩耍的地方並不多。教室忽然安靜下來,同學們紛紛抬起頭眼巴巴望著講台上的李老師。
如此鄭重其事的等待把李老師嚇了一跳。噗嗤笑了一下才說:“是城裏。”
“哎——”眾人歎息。印象裏初一八班從沒這樣步調一致過。
笑容依舊掛在李老師臉上。
她敲了敲黑板,故意咳嗽兩聲才說:“咱們……去北京遊樂園!”
遊,樂,園?!
嘩!教室炸開了鍋!
**
晚上放學的時候大家都是蹦蹦跳跳走出教室的。那時北京還沒有歡樂穀,市區隻有兩座遊樂園,一個是建在龍潭湖對麵的北京遊樂園,另外一個在石景山。隔壁六班也剛放學,洛雨背著書包興奮地跑過來,一把摟住段小然脖子:“聽說了嗎,咱們春遊去北京遊樂園!”
“早就知道了你個二傻子。”
“去你的!”洛雨一拳打過來,段小然側身躲過。兩個男孩很快嬉笑打在一起,從三樓到二樓一會兒就跑沒了影。這廂,馮佳雪親昵地挎著南州胳膊,興奮地問:“南州,你去過北京遊樂園嗎?”
“去過一次,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南州說。
“哎呀,我都沒去過,好土鱉!快說說有什麽好玩的?”
“那可多了。”南州開始如數家珍地介紹。海盜船,激流勇進,瘋狂咖啡杯,雙層木馬,鬼屋,搖滾金剛。其實成年後,南州去過n次北京遊樂園,即使後來北京又有了歡樂穀,上海有了迪斯尼,但每次提起遊樂園,她率先想到的依舊是北遊。大概是人生初次體驗的快樂,印象最為深刻吧。
“過山車呢,玩了嗎?”馮佳雪問。
“那個沒玩。”南州故作遺憾,“當時年紀小,遊樂園規定十二歲以上才能玩。”說話間,兩人已走出教學樓,快走到門口時,鍾馨正好從小賣部掀開門簾,叫了南州一聲。南州放開馮佳雪朝鍾馨跑過去。這時,李蕭白,趙鑫和高穎也正好從小賣部走出來,一人手裏拿著瓶可樂,趙鑫手裏還多了兩根烤香腸。高穎說:“鍾馨,我們先回教室了,你也快點啊。”鍾馨點點頭,等他們朝教學樓走去時,才拉著南州的手興奮地說:“知道了吧,咱們春遊去北京遊樂園!”
“嗯哪!”南州也眉眼彎彎。
“‘嗯哪’是什麽意思?”鍾馨問。
南州解釋道:“嗯哪是東北話,就是‘是’的意思。潘長江老師演小品的時候不經常嗯哪嗯哪嘛。”鍾馨覺得有意思,也開始“嗯哪嗯哪”起來。南州問她打算什麽時候□□遊吃的零食,大家一起去。以前的每一次秋遊和運動會都是這麽過來的。
“這個......”鍾馨卻忽然為難起來。
“怎麽?”南州問。
嚅囁一陣,鍾馨說:“對不起啊南南,剛才我和高穎還有李蕭白趙鑫他們說好了,下周四放學一起去王府井買。那個……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反正他們都知道你,一聊天就熟悉了,你說呢?”
南州隻是微微愣了一瞬,然後笑著搖搖頭:“不了,我和馮佳雪他們一起。”
“噢……”鍾馨也不知道說什麽。習慣被打破,心底總覺不安,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南州,“那個,親愛的,你沒生氣吧?”
“這有什麽可生氣的。”南州揉揉她頭發,“時間不早,快去上晚自習吧。”
“好!”鍾馨重新笑起來,轉身跑進教學樓。
校門外,段小然和馮佳雪正站在一棵老槐樹下等南州。“怎麽茬兒啊,你那個小姐妹和咱們去不去?”段小然蹲在地上問,手裏搖著一根枯木枝。
南州說:“她和他們班同學一起去。”段小然冷哼一聲,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木枝扔地上,站起來拍著手上的塵土,眼睛一翻一翻瞅著南州說:“當初我就預言過嘛,早晚她得把你甩了。”
南州沒吭聲。
馮佳雪問:“洛雨去哪兒了?怎麽還不出來?”
“在車棚跟他們班同學臭貧呢,估計聊暈了,忘了咱們還在這兒等他。這孫子。”段小然從書包裏掏出剛買的彩虹糖,用牙齒撕開一個大口,“來來來,吃糖。喂!沈南洲,別站在那兒撅嘴了,快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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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趙鑫站在樓梯口,看著站在拐角處靠牆壁而站的李蕭白。“怎麽不回教室?”
“喝完可樂再回去。”李蕭白搖搖可樂瓶子。
白色泡沫迅速聚集起來。
“回去喝唄。”趙鑫走下來,剛才李蕭白一直看著窗外他不是沒注意到,可走到窗邊望出去,校門口什麽也沒有。忽然,趙鑫想到了一個人。對啊,那個人還沒回來。難道他在等她?趙鑫突然慌了:“蕭白,你,你跟我說句實話,那個,你……喜歡鍾馨,對不對?”
李蕭白微蹙眉頭。
“對不對啊?”趙鑫又問一遍,似乎比剛才還著急。
李蕭白慢慢搖晃著可樂瓶,看著趙鑫,還是一貫的從容淡定。“我記得你好像問過我這個問題。”
“……”趙鑫點了下頭。
“我上次回答的是什麽,記得嗎?”
“記得,你說你不喜歡。”
“嗯,記得就好。”李蕭白拍拍趙鑫略微僵直的肩膀,然後朝四樓走去。趙鑫一個人站在拐角處,摸著一側被夕陽映得發燙的臉頰,李蕭白啥意思啊?他似乎懂又似乎不懂。直到鍾馨歡蹦亂跳上了樓,看見他,小姑娘熱情地揮揮手:“嘿!想媳婦兒那!”
趙鑫看清是鍾馨後,臉一瞬間變得更燙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迅速轉身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樓。從鍾馨這個角度看,少年仿佛見鬼一樣逃之夭夭。“什麽意思?神經病啊。”她聳聳肩,有時覺得自己真看不懂趙鑫。回了教室,同學們基本都在位子上坐好了,寫卷子,做習題,用功的不得了。
張霞還沒到,鍾馨回到座位從書包裏掏出席絹的《心動沒有道理》,外邊套著地理書,偷偷地看。正看得入迷,肩膀處忽傳來一陣輕敲。鍾馨怒回頭,對身後眉宇輕揚的某人說:“李蕭白我再說一次,我不是門板,你不要總用筆敲來敲去!”
“噢。”筆頭轉向,敲上姑娘的頭。
鍾馨呲牙咧嘴卻不敢再造次,畢竟考試和作業還靠身後這位神仙。
李蕭白還是那標準的悠哉姿勢,一手撐下巴,一手飛速轉圓珠筆。“怎麽著,你那個八班的小姐妹和咱們一起去王府井買東西嗎?”
“不去啦。”
“為什麽?她不是和你關係特鐵?”
鍾馨忽然覺得李蕭白這個思路有點不可理喻,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們關係是好,可也不能總黏在一起啊。她有她的社交圈子,我也有我的。她和她同學一起去啦!”小姑娘轉過身繼續看甜到發膩的小說。身後,李蕭白扔了筆直接趴在書桌上,臉貼上冰涼的英語書皮,很輕很輕地歎了口氣。
遠處,趙鑫收回目光,相握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淺淺的汗水。
日子輕快如風的流過,誰也不知那顆小小的紅豆究竟何時被種進心坎間……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看文愉快呀~~
等我回來再回複大家留言呀~~
春遊,春遊,哈哈~~
感謝一個人的戀愛扔了1個地雷,頗費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