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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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越看著他, 淡淡問:“我不太明白,陸大人指的是?”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陸慎雲道, “沈青辰。”

    “原來是她啊。”宋越嘴角微微一彎,“陸大人怕是誤會了, 我不是讓她走, 我隻是舉薦她到雲南去任元江知府罷了。怎麽, 陸大人以為她不能勝任嗎?”

    此時,夕陽將盡, 暮色就要降臨。最後一抹陽光落在兩人的身上, 宋越穿著緋袍,陸慎雲穿著玄袍,二人相對, 緋玄分明。兩道高大的身影斜斜落在千步廊的石板路上。

    “能不能勝任,我不管。”陸慎雲冷著一張臉, 薄唇很快地張合, “那是雲南, 又遠又亂,你不能讓她去。”

    宋越卻是勾了勾嘴角,輕輕拂了一下袖, “她跟你我一樣,都是大明官員。正是因為那處起了亂子, 更需要她去鎮守一方安寧, 保護當地的百姓。這才是我們的職責, 不是嗎?”

    陸慎雲直直地看著他的眸子, 言簡意賅道:“你就一點也不心疼?”

    春風吹過,卷起兩人的袍角。

    空中,有杏花的花瓣飄舞零落。

    靜默片刻,宋越水波不興地回道:“是人,就總要成長的。到地方曆練個三年五載,也不壞,對她而言是好事。”

    “這些話,是說給你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我聽的?”陸慎雲直白問道。

    宋越微微抿了下唇,“陸大人性子淡漠,向來是獨來獨往的,與陸大人你相識多年,倒少見你這麽關心過誰。如何此番對我那學生卻這般在意了?”

    “她救過我。”

    “哦,是了,我記得你們是有這麽一層關係。”宋越說著,看向他的手臂,“我還聽說,前些日子你還出手救過她?陸大人是我大明第一武將,沒想到對付幾個蟊賊竟也負了傷。看來,這報恩之心不可謂不急切,隻是到她到雲南元江任知府,是皇上……”

    不等他說完,陸慎雲就打斷了他,“你還欠我一個人情。現在,我要你還給我。”

    陸慎雲不說,宋越都差點忘了,那會明湘被帶到北鎮撫司衙門,他帶著青辰去要過人,為此而欠下陸慎雲一個人情。彼時陸慎雲沒有露麵,隻派黃瑜與他說了一句,這個人情,待他日有需要了,他自會去向他討要的。

    他很清楚,以陸慎雲的性格,是斷不會來向他討這個人情的。沒想到時過境遷,為了青辰,他竟真的開了口。

    他們幾個人之間的牽扯和羈絆,還真是有點意思。

    “那陸大人希望,我如何還這個人情呢?”宋越問。

    “你是朝中最聰明的人,我知道你能想出很多法子。”陸慎雲微微抿了抿嘴,“求閣老,別讓青辰去雲南。”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向來沉穩鎮定,冷漠淡然。可沒有人知道,在聽到她要去雲南的消息時,他的心裏是如何的緊張與慌亂。他不知道她能不能適應長遠旅途的舟車勞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應付得了那邊的一切,可他知道,他無法忍受與她相隔天涯的感覺。

    車馬太遠,信件太慢,這一別,沒準就是永遠。

    “辦不到。”對著陸慎雲討要人情卻說出一個“求”字,宋越卻果斷而堅決道,“抱歉了陸大人,此事我不無法答應你。欠你的這個人情,隻能日後再還了。”

    對於這個答案,陸慎雲既意外,也不意外。因為宋越這個人,他還是了解的。

    聰明的人,自然很難容得別人說服,在行事之前,早已有了他的打算。可他也知道他們這些讀書人向來是重視承諾的,沒想到,宋越拒絕得一點也不猶豫。

    他沉默片刻,看著他道:“閣老自小熟讀孔孟,為人處事遵循仁義之道。難道因為此事,要違背自己的處世原則嗎?”

    他知道,在宋越這個才子麵前,他這個不會說話的人之言有多麽蒼白無力。但他還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可以說服他。

    宋越卻隻是笑了笑,“陸大人難道還看不透,在這朝廷裏,早就不講什麽仁義了。”

    他繼續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陸大人也要與我一樣與時俱進,不要講什麽是非,隻講利弊才是。我那學生到了雲南,做得好了對她有益,對朝廷有益,對我,對你,也都沒有壞處。如此,何樂而不為呢,你說是不是?”

    原則?在這惶惶亂世裏,麵對著一個一把火燒了他全家的人,還奢談什麽原則。

    “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陸慎雲知道多說無用,也便不說了,隻問:“你要她什麽時候走?”

    “三天以後。”宋越看了看即將暗下來的天空,“不過今天很快就要過完了。陸大人若舍不得我那學生,不如還是趁早去見見吧。我還有事,告辭了。”

    說著,他拂了下衣袖,徑自從陸慎雲身邊走過。

    “你會送她嗎?”

    宋越的背影稍稍頓了一下,“朝中事務繁忙,我走不開。陸大人若方便的話,倒可以替我送送。多謝。”

    說罷,他便揭簾上了馬車。

    陸慎雲站在原地,眯著眼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

    是夜,徐斯臨獨自在書房內坐著。

    下午的時候,他也得到了青辰要赴雲南的消息。

    此刻的他沉默不語,腦子裏想的一直是這件事。

    雲南?宋越竟舉薦她去雲南?

    他不明白,他們師徒二人不是已經兩情相悅了麽?既是兩情相悅,如何竟舍得相隔天涯?難道,青辰喜歡宋越,隻是她的單相思而已?

    可他了解青辰的性子,她不是個主動的人,再加上心裏藏著一個殺頭的秘密,她就更不可能與宋越主動表白情感。

    那宋越究竟是……徐斯臨越想,越有些想不明白。杯子端在手中,裏麵的酒半天也沒被飲下。

    燭火輕搖,照在他年輕俊逸的五官上,光影流動間,勾出一張雕琢般的臉。

    捫心自問,他自然是很舍不得青辰走的,他無比希望她留在京城,留在他可以看見她的地方。可是,眼下的這個局勢對他來說,好像也並不是太壞。因為宋越傷了青辰的心。

    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立刻想到要去找徐延,讓他出麵保青辰留下。可後來仔細一想,他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雖然青辰離開了京城,但這是宋越一手造成的,她會很清楚地記得,她所喜歡的人是如何狠心地傷了她的心。

    離開了也好,見不到,在時間的衝刷下,心灰意冷的她也許慢慢就會把宋越忘了。而在這一段時間裏,他正好可以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仕途上,倚靠徐黨盡快地往上走。

    等到她把宋越忘記了,他再把她弄回來。

    到了那個時候,他也便不再是現在的徐斯臨了。

    這般想著,徐斯臨喝掉了杯中的酒,辣辣的,如刀一般剮著喉嚨。此前他也已經喝了很多杯了,頭正開始有些隱隱作痛。

    青辰要走了,明湘隻怕還不知道,他得告訴她一聲。她若有想對青辰說的話,他可以帶她轉達。

    這般想著,他站起來,披了披風,去了明湘的院子。

    明湘的屋裏,點著一盞孤燈,燭淚在靜靜地流淌著。她有些木然地坐在幾前。

    見到徐斯臨來了,她抬起眼,看了看他。

    他的身上彌漫著一股酒味,門打開風吹進屋裏的時候,她就聞到了。他是喝了酒來的。

    “用過膳了嗎?”徐斯臨坐到明湘的對麵,問。

    她點了點頭。

    “我來是想告訴你。”徐斯臨的臉上已經有些泛紅,脖子上的筋條也有些浮起,“青辰就要到雲南去了。”

    話音落,明湘一時有些怔住了,秀美的雙眸輕輕一眨。

    雲南?

    她雖沒有離開過京城,但也聽說過那個地方。它山長水遠,讓人一別就是萬裏。

    她原以為在失貞的那一刻,此生與青辰哥無緣已是最壞的時刻了,沒想到更壞的還在後麵,她甚至就要連青辰哥的麵都見不著了。

    青辰哥就要去雲南了,留在京城裏的,隻有破敗的她。

    “他還會回來嗎?”望著燭光想了很久,她有些黯然地開口。

    徐斯臨理解她的心情,一直沉默地陪著她,直到酒勁漸漸上頭了。他揉了揉眉骨,呼吸變得有些沉重,“你說什麽?”

    看他的模樣,明湘卻是不再問了。

    回來或是不回來,對於她來說,好像已經沒有什麽分別。她已經是個失貞的人,是別人府邸裏的小妾了,心裏如何還能再有癡念?

    明湘不再說話,隻心中思緒繁雜,有些沉悶而絕望的感覺。

    燭火靜靜地燃燒著,窗外浮雲流動,月光漠然地落到了池塘裏。

    不知過了多久,徐斯臨的意識漸漸渙散了,頭一沉,趴到了桌上。明湘理完了思緒,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半晌,她叫了一聲:“徐……斯臨。”

    這一聲,輕輕的,帶著女人天生的柔和和純淨。它輕易地就穿透了他的耳膜,進入了他昏暗的夢裏。

    就像是,青辰在叫他。

    明湘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站立片刻後解下他身後的披風,任它滑落到地上。徐斯臨動了動,呢喃了一聲,然後又不動了。明湘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麽。

    她將他攙了起來,扶到床上。他的身子一下就倒了上去。

    然後她開始伸手去解他的袍子。

    很快,他的袍子就被她脫了下來,露出了年輕而精壯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