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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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田官寺最近不太平,弄得人心惶惶。據說是當地官府叛亂,被出京遊玩的長公主碰上,還請了軍隊鎮壓。雁蒔大將軍帶兵入藍田,控製了藍田的兵馬後,就大方方住到了官寺中。她口中稱要保護公主殿下的安全,不用殿下吩咐,主動攬起了審問犯人之事。

    脫了戰袍,雁蒔依然束袖武袍,英姿颯爽。光線黑暗的牢獄中,她擺了一方木案往鐵門外一坐。雁蒔打個響指示意下屬們進去審問,自己則曲起腿搭在案上,倒了小酒,夾著小菜,閑閑地品味起了牢獄生活。

    牢門裏縣令和縣丞被關在兩個不同地方,今日審問的是縣丞,相信作為縣令的助手,這位縣丞不會對藍田謀反之事一無所知。來跟著雁蒔審案的,都是將士們。進去一看縣丞那羸弱的小身板,將士們臉色微驚,出來報告大將軍。

    雁蒔痛心疾首:“還沒打就吐血了?!你們不會輕點?這人要是打死了,我怎麽跟殿下交代?”她心想我好想托殿下的關係,回去長安跟我那幫兄長爭家產!眼下正該好好表現的時候,怎能還沒審,就把人打死了?

    雁蒔一掌把小幾拍得裂了縫:“對待敵人,要像對待親人般溫暖,春風細雨一樣!”

    下屬們臉頰微抽,發著抖去商量後,端上了熱酒熱菜,擺出了親切和善的嘴臉,重新進入牢門中審問。反正不著急,雁蒔心中滿意,於是繼續喝著小酒吃著小菜,等待他們審問出結果來。

    時不時,空氣夾雜著血腥味的牢獄中,飄來牢中縣丞聲嘶力竭的吼聲——

    “藍田沒有反!你們這是欲加之罪!我要麵聖!我要上殿前跟聖上告狀!”

    “我沒什麽好說的!我一心為國,絕無半點私心。”

    “求你們放過我吧!藍田水災剛過,民心渙散,正是最嚴重之事。你們再這樣,就是官逼民反啊……”

    牢中老縣丞聲嘶力竭的抗議,聲聲泣血,掏心挖肺,聽得外頭的雁蒔越來越不耐煩,眉頭緊皺。對方情真意切,讓她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公主殿下弄錯了,官寺是無辜的?公主殿下是真的覺得對方要反,還是隻是要維護她自己永遠不會出錯的形象?

    雁蒔雙手拄著下巴沉吟,忽聽到狹窄通道傳來腳步聲。左右先奔來,附耳說了幾個字。雁蒔臉色一變,立刻揮開一桌子的美酒菜肴,站起來,臉上先前輕.佻散漫的神情一換,變得正經無比。

    雁蒔領著左右下屬相迎,才走兩步,前方便迎來衣袂飄飛的女郎。長裙廣袖,從黑幢幢的陰暗處晃過,女郎走得娉嫋優雅,硬是在汙穢牢獄中,走出了輝煌宮殿的效果。

    長公主李皎無視女將軍腳下正打轉的酒樽,往前走,問:“審的如何了?有進展麽?”

    雁蒔道:“那賊子嘴嚴,死也不說,我正在想辦法。殿下再多給兩日。”

    李皎不言不語,徑直從雁蒔身邊走過,走向牢門的方向。雁蒔使個眼色,看押將士讓開,李皎推開牢門進去,雁蒔自然緊跟其後。李皎站在門口,看到牢中有三四個將士堵著中間聲嘶力竭哭訴的滄桑老人,老人形容枯槁憔悴,靠牆慘笑,粗嘎之聲,笑得人分外不忍心。至少這幾位審問的將士,就在輕言細語唯恐嚇著了對方。

    李皎吃驚問:“雁兒,你就是這樣讓人審案的?”

    被叫小名,雁蒔臉微紅,努力保持著自家威嚴可靠的形象:“殿下不知,這老匹夫弱柳扶風,一打就吐血,就暈倒。我也是沒辦法……”

    李皎瞥了她一眼,不糾正雁蒔胡說八道般的成語造詣,走到一旁的刑架邊,來回繞了兩圈。美麗女郎身有大氣雍容之勢,一進來,所有人的視線都不覺跟著她走。當看到李皎圍著刑架走走停停,老縣丞的臉都不禁抖了抖。

    他們見公主殿下從刑架上取了一把浸了鹽水的長鞭,在火上烤了片刻,轉半個身:“讓開。”

    眾人本能讓路。

    啪!

    長鞭揮下,映著公主殿下冰雪般無情的眸子,再襯著老縣丞瞬間淒厲的叫聲。

    那鞭子揮得太狠,叫聲太淒厲,雁將軍跟在後頭一臉讚歎,眾將士目瞪口呆。李皎女中豪傑之狠勁,與他們的女將軍也不枉多讓。牢獄門外,明珠抱著一捧書走來,聽到長廊盡頭傳來淒慘的叫聲,她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懷中東西扔出去。明珠快步上前,到了牢門外,往裏探頭,一眼看到眾人圍觀下,她家殿下正在麵無表情地抽打犯人。

    火光跳躍,長鞭如蛇,一次次照在牆上,猙獰蛇舞,再一次次伴隨著老縣丞的慘叫聲。

    老縣丞倒在地上,喘著粗氣,隻覺心髒砰砰跳,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他渾濁的視線中,看到一雙精致的繡珠女鞋停在他眼前,裙裾拖曳逶迤,若花開瞬間。女郎蹲下來,伸手掐住他下巴,迫他仰頭直視女郎的眼睛。

    李皎的眼睛漆黑,幽深。其深淵般吸魂攝魄的魔力,讓縣丞不禁發抖。李皎輕聲:“裝什麽呀。以為我不敢殺你?別逗我笑,死了你一個,還有別的人。我一個個打過去,不信沒一個人說實話。你說不說的區別,隻是到底死你一個,還是九族皆亡。”

    “你、你這是屈打成招……”

    李皎說:“開玩笑。誰還沒被關過呢?我被關的時候,我生命垂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呢。跟我鬥,你配麽?”

    縣丞愕然。

    李皎已經扔了他起身,把鞭子丟給身後的雁蒔,吩咐道:“用刑吧。他不肯說就打死,總有人肯說的。偌大官寺,我不信沒有一個孬種。我今晚就要知道真相,死多少人無所謂。”

    雁蒔用敬佩目光仰視這位殿下,覺得自己要學的還很多,太羞愧了。

    眾將士抖著心髒看向一臉謙虛羞愧的女將軍:“……”

    李皎確認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看雁蒔手敲著鞭子、似打算親自動手,她無所事事,也不欲在此耽誤時間,準備出去。李皎視線隨意一瞥,發現了在鐵門後探頭探腦、臉色發白的侍女明珠。明珠幹笑一聲,心有餘悸地走了進來。

    明珠說:“我有事請教殿下……”

    李皎看她一眼:“我不是讓你全權負責麽?何必事事問我?”

    明珠一咬牙:“是鬱明的事啦。”

    李皎:“……”

    牢中大大小小的將士們,跟著他們的女將軍雁蒔,一起嚴肅地盯著吐血老縣丞,耳朵卻都伸得長長的,對公主殿下的感情八卦非常有興趣。他們看公主殿下側臉雪白,好奇殿下對那位,是不是如對老縣丞般無情。

    明珠說:“人家不是救你好幾次嘛,人家過來要錢啦。說是你許諾給錢的,不給錢人家不放我出門,我走投無路啊!明明就是騙錢!”

    李皎心中對舊情郎抱有一絲好感,用眼神斥責侍女:“講什麽騙錢?說的真難聽。他要錢,你給就是了。”

    明珠說“你還是自己看吧”,把懷裏抱著的書冊遞給公主。李皎低頭拿過來翻開,脖頸上的墨花依然濃烈盛放。她看到書冊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林林總總一堆要價一堆條件。饒是她淡定,此時也不禁瞠目:“心靈受傷費?被喝罵胸悶費?背我的身體損傷費?聽我嘮叨的補償費……加起來一萬兩?!”

    一陣難言的沉默。

    李皎說:“他是訛我啊。”

    明珠笑嘻嘻道:“哎呀,什麽訛不訛的?說的真難聽。人家要錢,你給就是了嘛。幹嘛這麽小氣呢。”

    李皎把書冊砸到她頭上,明珠忍著笑接了。隻見公主殿下冷笑一聲:“沒事,我來對付他。”

    明珠追上去:“你對付有什麽用?不還是要給錢麽?難道殿下還要跟他討價還價?多掉麵子!”

    李皎一本正經,微微一笑:“我能一分錢不給,還讓他滿意。”

    “這怎麽可能?!他多難說話啊!難道……你要獻身?不用犧牲這麽大吧殿下!”

    主仆二人揚長而去,牢獄中,眾將士聽殿下的八卦聽得臉色變來變去。他們不如雁蒔一樣知道李皎和江武衛的舊情,然從公主殿下的反應,能看出鬱明和李皎的關係匪淺。

    俊男美女!狼狽為奸!

    他們一起看將軍雁蒔,臉色古怪。

    雁蒔托下巴,若有所思:“看來鬱兄和殿下不止認識啊……虧鬱兄瞞我瞞得那麽緊,”她笑一下,喃喃自語,“真夠騷的。”拍拍手,轉身,雁蒔丟下對公主情.事的好奇心,臉上笑容略陰森,麵向差點被嚇死的奄奄一息的老縣丞。

    眾將士盯著他們將軍,心中七上八下,悵然若失:難道你不吃醋?那位郎君,這些年,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麽?你們不是挺談得來嗎?難道你們還真的是單純的男女關係?我們希冀你早早嫁出去、不要折磨我們的願望,真的落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皎皎:明啊,會訛錢了,你跟著流.氓雁學壞了!

    二明:皎啊,我聽雁說,包養人還給小費呢。你給過我什麽了?

    皎皎:不過沒關係,二明你走過最深的,就是我的套路(ノ ̄▽ ̄)

    2333小雁兒和二明沒男女關係啦,兩人就是好哥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