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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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霧,濛濛照在床前地磚上。那幾幅畫像在明光下照開, 初看大致相同, 細看卻區別甚多, 並不難以分辨。然既有光,光卻又暗, 以至於李皎既能大體看出幾幅畫的不同,又無法如之前觀賞般能細致區分開每幅圖的不同。

    當她站在床邊,長發垂至腳踝, 俯身而觀時,清涼月光讓她將眼前的幾幅圖,大致分為了兩種。

    一類筆法細膩溫柔, 細節頗多, 乃女子繪;另一類筆法粗獷肆意,雖有細節,細節卻不類前者,乃男子繪。

    李皎心口砰砰跳, 福至心靈, 在此一刻,有大膽猜想被她逼到盡頭。她急匆匆去案邊掌了燈燭,再把幾幅畫搬過去細看。她坐在案頭,拿燈燭一一從左照到右。這一次光線已足, 她又帶有明確目的性去看圖,當即真正把男子和女子所繪的不同圖給分了出來。

    當日雁蒔找來的她那幾個部下,畫的李皎畫像, 不提功底如何,當能讓人認出來畫工是男郎。

    李皎揉著眉心,再次定睛挑選。因之前已看過很多遍,她輕而易舉便把最開始那幅畫挑了出來——也是畫她畫的最傳神的一幅。

    畫在人魂,非人貌。

    畫中女郎顏若舜華,神態靈動,飄然欲仙。

    三千青絲一根根描繪,衣角的皺褶都畫得清晰無比。

    火光照在牆壁上,女郎身形被拉長。李皎手托著腮幫,若有所思地叩著畫像: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回京後,查訪幾家名門,收獲甚微。原來畫圖的畫工,不是男子,而是女子!

    李皎收了畫軸,在屋中來回踱步。女郎、女郎……詩書詞畫對名門女郎來說都是必修課業,然畫的這麽好,當是所精在此。自然民間也有女畫工,侍女仆從家妾中也有畫得好的,但跟涼國匪賊聯係這樣隱秘的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所以畫圖的那位女郎,即便不是與涼國通敵的主要人物,也一定和主要人物有不可忽視的親密關係!

    李皎當即入座,憑著印象,將幾家名門圈入其中。當她手中的朱紅落在“關東楊氏”上時,眉心再蹙了一下。鬱明不可能跟她告狀,但鬱明當年身上發生的事,李皎從雁蒔口中聽到了不少。雁蒔多次提起“關東楊氏”,彼時李皎不敢置信楊氏會對鬱明下手。

    且楊氏現今人口凋零,李皎便是計較,都不好再翻舊事。

    然若是……數年前的太子起兵,夜閣出山,現今的匪賊……全都有楊氏的影子在呢?

    若是……當年楊氏原本想助的是太子,因緣巧合,助自己兄長隻是一個意外呢?

    李皎目中發寒,心中雖知楊氏現在長安人口就剩下三個人,其中一個還與她關係匪淺,卻仍是堅定地將楊氏圈了起來。

    她要弄清楚,關東楊氏所圖謀到底為何!

    此夜殫精竭慮思考重重,翌日李皎大半天都在補覺。李皎下午睡起,洗漱用膳時,侍女明珠拿著繁雜的名冊進來給她匯報。明珠匯報的是婚事的進程,隻是看李皎吃飯吃得神色懨懨,雖然知道這是孕期的正常反應,明珠卻要借機把緣故歸於李皎熬夜身上,好讓李皎下不為例:“清晨時看到案頭有蠟痕,我便猜殿下昨晚熬了夜。殿下如今雙身子,底子又不夠好,要多注意才是,怎能總操心這些事?”

    她眸子一轉,又笑道:“不過無所謂,殿下你也就這幾日能隨意做主了。等日後駙馬進了府,”她雙手相合望西而拜,拜得搖頭晃腦像模像樣,“阿彌陀佛!有駙馬管著,婢子就可以燒高香,不怕總說話被殿下當耳旁風了。”

    駙馬……

    李皎心跳微快,光是聽到這個詞,她便耳根辣起,麵頰微燙。她心中之緊張駭然、惆悵歡喜,幾多相雜,卻連說都不敢跟人說一說。明珠故意拿鬱明來逗公主,李皎咳嗽一聲,掩去心中的羞意,將自己熬了一夜圈出的新名單遞給明珠,借說明此事來轉移話題——“……所以,重點查楊氏。”

    “若從女郎下手,楊家現今,隻有一位三娘子楊嬰在長安了,”明珠自然早就查過,她聽著公主的解釋,卻並沒覺得拔雲見霧,反而更加迷茫,“但是殿下,這畫中主人用的是‘茵犀香’。昔年太.祖開宮門賞香時,關東楊氏並不在內。此香如今在長安已經絕跡多年,又象征著身份,被其他名門珍藏。楊氏不太可能得到此香。據我所知,楊三娘子應該是沒用過‘茵犀香’的。”

    明珠其實最早查的就是楊氏,畢竟她因為鬱明的事,對楊家偏見很深。然查了第一遍她便放棄,楊家不可能有“茵犀香”。

    好不容易理清的線索,此時似乎又斷了。

    李皎卻輕易不否認自己的推測——“那就從茵犀香身上查。茵犀香產自西域,說不得長安沒有了,西域卻還有。再者查楊氏今年與客往來情況,看與他們交際的人,是否有可能把‘茵犀香’當重禮送給楊家。”

    明珠應了,卻心事重重地看一眼李皎,欲言又止。

    關東楊家,現在就剩下三口人,還有從龍之功,真的不適合再動了。且楊二郎博成君,和殿下的關係又那般好。兩人曾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若非博成君人善,主動退親,哪有殿下和鬱郎的今日緣分呢?

    李皎卻要趁博成君不在,態度強硬地動楊氏麽?那博成君回京後,楊氏若真的出了事,他情何以堪?李皎不怕博成君怨恨她嗎?

    李皎垂著頭,靜靜地吃著飯。她進膳比先前慢了些,眉眼疲憊,臉頰顏色從雪白,轉得有些蒼白。然她靜靜舉著筷箸,寧可半天未動,也沒有抬起頭,針對博成君說點什麽。

    她身為長公主,她必然要有冷血腸子。

    即使是博成君,危及到了江山社稷……該動,還是得動。

    明珠看李皎心情不好,歎口氣,也不再提此事了。她低頭翻冊子時,聽到外頭侍女通報,起身出去。明珠出去一會兒後又進來,先前擔憂的神色已收去不再,她重新喜滋滋回到了李皎身邊,把一精美的冊子遞給李皎。

    一看冊子外觀,朱紅與玄黑相應,顏色喜慶又莊重,李皎就知道是有關自己婚事的東西了。她不接不看:“這些事你負責就好,不用一味過問我。”

    哪有她自己給自己辦婚禮的道理?

    明珠卻非要李皎看一看冊子,笑盈盈道:“管事送來了好多這種冊子讓我挑,我挑得頭都暈了,卻苦於不知道殿下的喜好,拿不定主意。旁的事我能做主,這種事殿下卻務必看一看,說不得有驚喜呢?”

    李皎好奇地接過那冊子,翻開。她隨意翻開,瞳心瞠大目光頓凝,握著冊子的手開始發僵,臉刷的紅透——冊中圖像栩栩如生,簡直比前麵李皎自己的畫像還要生動。

    畫中身材豐腴的女郎靠在榻間枕上,衣裳上衫齊整,下裙卻掉落在榻下。男子憐愛地握著女郎的玲瓏玉足額頭滿是汗漬,神情卻瘋狂又激動。他全身衣裳皆褪,兩人動作大膽又張狂,不光是男郎脖頸微揚,麵上盡是欣愉快活之色;便是那被壓在榻上的女郎,她也眸子半眯,蹙著細眉,頗為享受。

    此畫連續。

    一整個畫冊的主人皆是這對男女,他們或在床間,或在水中,或在野外。無論在哪裏,他們做的,永遠都隻有那一件事。他們汗流浹背,各種姿勢輪番來。那魚水遊樂,讓人痛苦又享受。

    旖旎無比。

    風流無比。

    纏綿無比。

    畫工細膩認真,尤為清晰地寫兩人交.合時身體碰觸的地方,哪管旁觀者看得麵紅耳赤?

    李皎“啪”的一聲合上畫冊,她口幹舌燥,胸臆中如升起一團火,燒得她五髒六腑都不安。她心髒狂跳,慌張地合上了畫冊要丟給明珠,但她太過慌張,畫冊被她砸在了腳上。腳尖吃痛,李皎駭一跳躲開,冊子啪一聲落地上,重新翻開。

    這一次打開的畫像,是那對男女的“觀音坐蓮”式。

    李皎趕緊用腳踢開。

    明珠笑得捂著肚子,幾乎癱在地上。

    李皎大羞:“你竟隨時準備這種汙.穢東西?!”

    明珠悠悠道:“哪裏汙.穢了?殿下不知道春.宮圖也叫避火圖麽?宮廷拿它辟邪用處多多,我不信殿下您不知道。”

    李皎啐她一口,神色間既羞又厭惡:“作死的蹄子!你拿這個給我看做什麽?拿回去,都燒了!”

    “殿下別啊,”明珠搶救畫冊,護著不讓李皎撕,“這畫冊是從宮裏出來的。宮裏送來了不少這種冊子,不就是為了殿下您準備的麽?我挑花了眼,不知道該給殿下的洞房花燭夜選哪個,殿下可以自己選嘛!”

    她一本正經地提醒長公主殿下:“不過您可要節製!醫工說三月不同房,縱是外人不知您有孕,您也不能選那太猛浪的冊子,自我折騰!”

    “都拿走!”李皎惱怒無比,“你都知三月不同房,還讓我選什麽?我絕不會與、與……與他行如此苟且之事!”

    明珠忍著笑去撿地上的冊子,心想你們都要成親了,您還說得這麽難聽。什麽苟且啊,明明是魚水之歡。三月不同房,那九月份不就過了三月了麽?八月廿日成婚,離過前三月,統共也沒幾天,早做準備總是好的。

    但是明珠讓李皎看冊子,並不是為了擾亂殿下的心,而是讓殿下開懷些,逗殿下一樂。

    眼下李皎麵頰緋紅,眸子亮燦,她生龍活虎般發怒的模樣,確實和之前死氣沉沉的樣子判若兩人。李皎跽坐著,看明珠一邊笑一邊抱著冊子出去,她唯恐明珠自作主張,又把人喊回來——“把冊子都藏好!不許再拿來給我!”

    明珠鄭重其事:“喏!”

    她走出門口,再次被李皎叫回去囑咐:“……也不許拿給鬱郎看。”萬萬不能給鬱明以啟迪。

    明珠心中同情了一把未來駙馬的性福,答應了公主殿下的要求。她等著李皎再有什麽吩咐,看李皎手扶桃腮,咬腮幫子半天後,下定了決心:“……府上多備出一間房舍來。我要、要……與……與日後的……他分房睡!”

    明珠:“……”

    李皎鎮定無比,目光清泠泠地睥睨侍女:“怎麽了?本就該如此。我身有孕,體質又虛,為我腹中胎兒著想,自然不該與男子多接觸。日後我們府上行事,依然如我此時未嫁時一般,不必刻意做出夫妻的模樣了。”

    明珠:“喏。”

    她心道:可憐的鬱郎。

    她早先猜測公主殿下與鬱明背著她偷情,私下幽會,情難自禁,才至公主殿下懷孕,不得不作成婚打算。但從眼下長公主殿下的反應看,她卻並非想與鬱郎日日相對……甚至明珠以為的他二人情難自禁忍不住共赴巫山**的那種樂事,從李皎大羞大窘的模樣看,她不光陌生,還很厭惡怯怕。公主殿下好像挺怕那樁事的……才早早避免與鬱郎共處一室。

    那他們孩子到底是怎麽懷上的?

    明珠百思不得其解。

    然無論她思不思,長公主殿下思不思,時日很快過去,到了廿日大婚之日。

    前夜李皎住進了宮中,與宮中兄長坐了一夜。皇家舊事慘淡,至親之人如今寥寥無幾,活下來的人也大都沒臉相見。女郎成婚前日應該承歡父母膝下,然今日,李皎隻剩下一個皇兄可依。

    他們的母親羸弱,楚楚可憐,短短一生中,大多時日都留給了以淚洗麵,偶爾見到自己的一雙子女,就開始哭訴:“阿母命苦,你們要多多迎合你們母妃,討好你們父親。得他們喜歡了,好把阿母接出去,讓阿母享享清福……”

    他們的父親對他們不聞不問。

    太子妃既不喜那秦淮歌女整日哭哭啼啼的樣子,也瞧不上那歌女的身份,見到那歌女的一雙兒女,能不露出極惡神色,都是她修養好的緣故。

    再是皇祖父那一輩。皇祖父隻喜歡能幹的人,對出身不講究。皇祖母倒是順著太子,卻也受不了太子左擁右抱,納妾不知道比他父親多多少倍。李玉和李皎的幼年時期,便是在那幾個大人物的手中輾轉求生。他們與旁人家不同,旁人家不得寵的小孩,隻要爭得祖父祖母的疼愛就好。

    李玉和李皎爭的,卻是風光地活下去。

    那些都過去了。

    太子一脈早散盡,祖父已去,幾位大長公主都隱退,如今尚住在未央宮中的,隻有死了幺兒的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對李玉兄妹觀感複雜,自新皇登基後,她就閉門不出,少與兄妹二人見麵。此次李皎大婚,住在皇兄宮殿中,明月懸天,他二人坐在水階上發呆,黃門前來,報太皇太後給長公主殿下送來了一把梳子。

    李皎微愕,不覺站起。水波在她麵上浮蕩,耀得她愈發皎皎似月。

    回話的是出自太皇太後宮中的宮女,她不卑不亢地欠身而答:“太皇太後說,殿下大婚,父母皆亡,她本該親自來送嫁。但她身體不適,吃了藥仍然精神不振,無法出宮,望殿下莫惱。她原想於今夜為殿下梳發,送殿下一程,眼下不成了,便把這梳子送給殿下,望殿下解她之意。”

    李皎目中水波微蕩。

    自她父親,那先太子去後,她和太皇太後,便很久沒說過話了。太皇太後惱他們至深,卻仍願意在她成婚時給她祝福……祖母之大善,她一小輩,隻覺羞愧,又有熱淚湧至心頭。

    那遙遠的親情,那奢望的家人……

    李皎嗓子裏若有棉花堵塞,雙目潮濕,試了幾次,都無法開口說話。好半晌,她才向著西宮方向遙遙一拜,長衣寬袖,女郎立在風中窈窕婀娜,好似神仙人物:“請姑姑回祖母的話,我絕不惱她。等我婚後,等她老人家身體好一些了,我再與夫君一道去拜訪她。請祖母保重身體,勿要為我等不肖人思慮。”

    宮女含笑應下,領著一眾浩蕩黃門回宮。

    李玉站在旁邊,看妹妹半晌,淡漠地拿起梳子,頷首示意她:“來,為兄替祖母為你梳發。莫違了祖母的好意。”

    洛女在長秋宮中為長公主大婚做準備,她身為皇後,長公主要從宮中出嫁,她自然要安排此事。因為李皎出嫁的緣故,洛女難得與皇帝陛下見了幾麵。雖皇帝陛下是為了妹妹成婚之事勉強與洛女相見,洛女已經喜不自勝。

    她收斂了自己的驕縱脾氣,順著李玉。她看著李玉那英俊肅冷的麵容,心中又重新生起了希望。家中又開始勸說她給自己看看毛病,早日產下太子。洛女大羞大惱,無顏告訴家人李玉根本就不碰她。她夫妻二人既不同床,還早已異夢,她要如何弄出一個孩子來?

    朝廷眾直臣對皇後洛女的責難讓洛家壓力極大:即便是前麵兩代皇帝,終生隻娶一後,那皇後也不曾讓陛下膝下無子。但眼下他們這位皇後,是要陛下絕嗣的意思。便是陛下深情,不忍辜負洛女,難道洛家就沒有自覺,不會自行求離麽?!

    洛家大逆不道!

    洛女被催得惶恐,日日覺得自己的皇後身份要到盡頭。她每天睜開眼,既期盼李玉來看她,又怕李玉來看她,是要休了她。她煎熬無比,好容易借李皎成婚之事重新與李玉搭上話。洛女心知李皎對李玉的重要性,她操持這場婚事,有討好李玉的意思。

    洛女在宮中安排明日多方事宜,聽到太皇太後宮中人去了宣室宮。洛女心中一動,太皇太後給長公主送了禮,她這個皇後,應該也去送一送吧?這便又是一個討好陛下的好機會了!

    夜幕深深,星子寥落。洛女盛裝一番,帶領眾儀仗前往宣室殿。這一次,洛女沒有被宣室殿的人攔住,因陛下和公主本就不在宣室殿。洛女聽了黃門的匯報,沿清涼殿一路去尋人。她在水殿外看到了那對兄妹。

    洛女站在岸邊叢林,青藻在腳下淺水中飄蕩。四周綠幽幽的,螢火蟲漫漫飛揚。她隔岸觀水,看到湖心處的水殿,那一路延伸到水中的白玉台階上,坐著青年男女。妹妹依偎在兄長肩上,長發披散,郎君用梳子為她梳發,垂眸看她,與她說話。

    兩人說話很輕,洛女聽不到,然他二人的親昵無比的姿勢,卻觸動了洛女心中一直猜測的大忌!

    男不為女梳發,除非結發夫妻!

    李玉卻給李皎梳發……莫非李玉心中,愛的一直是他的妹妹?!

    洛女臉色煞白,神情變得怔忡,心頭又升起一種絕望,又升起一種無力。她將昔年李玉對自己的不聞不問串起來,將李玉和李皎的親密關係串起來。浮光掠影般,往事重重在她腦海中浮現。她從不能理解李玉為何對自己態度如此無情……然李玉若是心存大逆之意,愛上不該愛的人,這一切便都解釋通了!

    他從來隻對李皎一個女郎表現出友善態度,其他時候他見誰都無太多表情。

    難怪他身邊從無女郎相伴!

    難怪他對她那般無視!

    螢火光芒微弱似星,在身邊飄蕩,水草的清香與夜霧一同撲來。那坐在水邊的青年男女互相依偎,長發落水,又美麗,又讓人嫉妒。洛女氣得全身發抖,淚水瞬至眼底,怔怔落下。她轉身便走,不許這邊人驚動了那邊的兄妹二人。她走得匆忙,一方麵本就沒到跟前,另一方麵李玉心不在焉向來懶得理會洛女,洛女來去極快,李玉和李皎皆是不知。

    不知洛女之蠢笨,會帶來大錯。

    次日大婚,李玉再是不願和洛女接觸,洛女作為皇後,也理所應當地將長公主接去了自己宮中。婚宴從清晨便開始布置,李皎被眾人簇擁著盛裝打扮,明珠忙得一團亂,進進出出。

    洛女站在李皎身邊,一直用一種輕蔑又古怪的眼神看著這位公主殿下。

    李皎早年還期盼這位嫂嫂能善待自己皇兄,後得知皇兄和嫂嫂根本不是一路人後,再遇到這位嫂嫂,她便也不怎麽理會。洛女一整日用怪異眼神盯著李皎看,李皎心髒強大,硬是連看都沒看洛女一眼。

    洛女心中羞憤,眼睛望著盛裝明豔的女郎,心裏卻看到了她的齷齪肮髒。她扭過頭,看到滿殿喜悅氣氛,又一聲冷笑。

    傍晚時期,婚事大盛,正式開始。宮門大開,數人進宮,眾貴族男女得許今日進宮觀禮,紛紛魚湧而至。北冥派派出了行走弟子林白,此夜與駙馬同行。紅妝近十裏,雙人在前,騎馬並轡緩行,在宮門前下馬,遞玉牌進宮。林白懷抱一隻大雁,跟在鬱明身後。

    三千未央,燈火重明。蓮花宮闕,漸次門開。

    一路暢通。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預告:

    二明:今晚一定是我最開心的一晚!

    皎皎:你開不開心我們不知道,但你畢生難忘我是知道的……明明,咱們從今晚開始分床睡吧~~

    二明: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