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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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盞明燈高亮,光呈冷調, 浮在窗子上。窗上所映黑影修長, 兩位青年一坐一立。屋外起了寒霜, 結成一層雪白色,覆天漫地。楊家扈從來回巡邏, 鬱明躡手躡腳地繞開他們,越過數個院子,輕盈無比地落於書房屋簷上。此時雖夜暗, 時辰卻並未太晚。李皎因懷孕癡睡的緣故早眠,鬱明便也跟著一起睡。但楊家這時候無人入睡,鬱明掀開屋簷上的一片碎瓦, 明光從下方透出, 青年俯身,看到下方屋中的楊安來回踱步。

    楊安低聲:“楊嬰的母親是西域涼國的皇室公主,涼國公主嫁到我們楊家,楊嬰早年一直被涼國公主親自教養。但是當年涼國公主的身份已經被囫圇過去, 外人皆查不出。我原本以為楊嬰與你我同心, 現在卻發現她終是向著涼國,想法與我兄弟不同。”

    博成君為兄長的話所驚,半晌才道:“涼國?我聽不懂兄長你的話。你不是……”

    “楊承!”楊安厲喝,額筋跳得厲害, “你知道她給我們惹了多少禍事嗎?你知道前兩日長公主殿下為何來楊家做客麽?難道你真信長公主那套隨便走走的言論?”

    博成君默然片刻,他兄長將事情說的含糊,讓他要想很久才勉強聽得懂。他對這些事不清楚, 兄長這麽講,他勉強理解為三妹和涼國的關係不太尋常,這不尋常的關係,讓三妹走了錯路,與大魏信陽長公主的利益發生衝突。

    然而……真的隻是這樣嗎?

    他兄妹二人,向來聽大兄的話。若楊嬰犯了錯,兄長一直到現在才知道?

    楊安打量著弟弟,見博成君忽然起身:“如果三妹真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我們需立即報告朝廷!”

    楊安一滯:“……”

    他被二弟氣得一個倒仰,手指著博成君發抖,唇角直顫,哆嗦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

    博成君語重心長地勸:“大兄,認錯越早,我們才越可能從泥潭中脫身。縱是三妹犯錯太多,自行請罪的話,朝廷也定會從輕發落。兄長你至今不肯告訴我到底發生何事,但相信我,陛下聖明,我們至今仍有後路可走……”

    他說一半,便搖搖頭,繞過兄長楊安往屏風後的門口疾走而去。

    楊安喝住他:“你去哪裏?!”

    博成君步下不停:“去尋三妹問個清楚,然後帶三妹去廷尉那裏認罪。”

    楊安立刻追出去:“不許去!給我留下來,少惹麻煩!”

    “大兄!”

    兄弟二人一同到屏風前,楊安扣住楊承的肩,楊承反手到肩,抓住兄長的手腕往下反摔去。兩個青年人在屋中大打出手,一個急著出門,另一個喝止不住,幹脆出手來製止。兩人的身影在一小片空地上交換,他們頭頂上方掀開的那片瓦,正好能讓鬱明清晰看到兩人打鬥的隻影片段。

    屋中人打得熱鬧,房簷上的青年拄著下巴,看得若有所思。但鬱明看得津津有味時,耳朵一動,聽到細微的不同尋常的風聲。他當機立斷,把瓦片重新放回去,起身躍入黑暗中,將自己藏好。他在房簷上跳躍,身形在重重落葉間如鬼魅般不甚清晰,常人難以發覺他的人影。

    這個時候,仆從們點著明耀燈籠在前領路,將一位年輕郎君領入楊家,往楊家兩位郎君所待的書房引去。他們所領的這位郎君,一路走得晃蕩,麵白氣純,眸子輕眯,不笑也帶三分笑意。他容貌之出色,讓開門的一刹那,仆從們便愣了一二。待他自報姓名為“林白”時,守門小仆才想起楊大郎吩咐過,這位林白郎君受邀來府中做客,仆從急急一路將人領入府。

    林白摸著鼻子,不動聲色地打量楊家布景。他明麵上的身份是北冥派東峰行走弟子,前來長安幫長老們為北峰大弟子鬱明籌備婚事。如今諸事已了,林白已打算回山。卻不想這個時候,楊大郎回長安後就寫了帖子來邀他喝酒。林白很好奇,自己一個江湖人,楊家是為的哪個原因,請他喝的哪門子酒?

    因為太過好奇,林白欣然赴約。

    時至九月,氣候一日日涼下去。前兩日尚百花綻放,這兩日便樹葉飄零,黃葉遍地。一行人踩在紛雜落葉上前行,腳下鞋履磨著枯葉,時而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在寂靜夜中聽得甚為明顯。某個時辰,眾人皆無察覺,林白凜然抬目:“誰?!”

    眾人驚愕!

    林白如白鶴騰飛般驟然躍起,向屋簷上方追去。他踩著屋簷,斜刺裏飛出,形成一道凜冽寒光。當林白出手攔人時,下方人才看到林白在與一黑衣青年交手。那兩人身形掠得快,飛縱又如鷂子起落,轉瞬間就出招數次。下方人仰馬翻,一邊去通知楊家郎君,一邊去招呼府上扈從。當下麵忙亂一團時,林白與青年大戰數招,對方的招式給他熟悉的感覺,他當即停手,與那對戰青年分開。

    明月藏入雲翳後,星辰爛爛照地。天幕如無邊無際的湖海,其上點綴的星辰如一個個明亮清朗的眼睛。那一個個眼睛眨動著,微光在浮塵中穿越數萬光陰,照在房頂對立的兩個青年身上。星光清輝落入眼中,林白一眼認出了對麵的高挑青年,乃是鬱明!

    他愣一下,半天未動。

    下方扈從齊出,直奔此地:“府上有刺客!拿下此人!”

    鬱明對林白伸指噓一聲,目中含笑,露出幾分揶揄調.笑味道。在扈從追上來前,青年跳下房簷,尋個方向逃走。這次他卻有些托大,府上扈從們擺開了架勢,楊家私兵們舉著武器一同追殺。他們無比熟悉自家地盤,鬱明如亂陣蒼蠅般奔跑,私兵們專業無比地扔開了盾牌,拿起了□□。

    箭頭帶火,萬箭齊射!

    火流遊蛇走!流光四濺!

    鬱明:“艸!”

    楊家還有這種毛筆!這得是多防著有人窺探啊?他收起了輕視之心,當一支支箭隔空飛來時,他旋身跳竄上樹枝間,幾次大跳躍,借樹影來擋箭。嗖嗖嗖,數箭紮在樹杆上,與青年堪堪擦肩。楊家的私兵與扈從們盯著鬱明,一步不錯,把鬱明逼得步步涉險。江湖高手於武藝方麵勝過這些軍人、扈從,他們可以以一當十,輕鬆遊走。但同時,成千上萬的兵馬,配合良好的軍隊,又是鬱明這類高手的大敵。若無人配合,單憑一人想從千軍萬馬中逃出去,千難萬難。

    前者如江唯言,無法應對雁蒔雁小將軍部下的兵馬圍追;

    如今有鬱明,數兵如蟻,在牆壁上浮動如雜,鬱明與他們交手數次,沒撈到什麽好結果,而他當機要走,走也走得不那麽順暢。

    鬱明與開了鋒的兵器交麵,刀劍刺來,鋒上寒色冷光映照他沉著又清冷的眸子。哐哐哐!數人又數人!進退維穀,楊家的私兵如潮,來得越來越多!扈從們推出一人來喊話:“留下伏法!方不傷爾之性命!”

    鬱明冷笑:伏法?絕不!

    他偷聽了楊氏兄弟的對話,他知道了有關楊三娘的一個天大秘密,他身後的人是李皎!無論哪個原因,今夜鬱明也不能落到楊家手中!哪怕楊家請出神仙來,鬱明也要和他們鬥一鬥。楊家府邸擺出陣勢,擒拿鬱明。鬱明手段很高,幾次與他們擦肩而過。青年手上沒有兵器,幾多吃虧。他在扣了幾個對方人馬的咽喉後,撿到幾件能用的兵器。刀劍在手時,鬱明的戰力稍微提高!

    一震半圈,數人退散!鬱明殺出一條血路,揚長而走!

    鬱明一路與他們打,一路往府外奔去。他多次與這些人交手,哪怕千萬小心,無奈對方人多勢眾。青年在夜間濃蔭牆上時隱時現,當他奔到接近府外的牆頭上,肩上、臂上被箭隻所傷,滲出了點點血跡。箭隻被鬱明拔去,他失了血,麵色微白,蹲在牆頭喘息半天。

    星辰流轉,一牆之外,便出了楊家!

    鬱明一刻不停,從牆頭往下跳——

    “有人闖入楊家?嗬,果然有人坐不住了。”得知楊家來了刺客,楊大郎顧不上跟二弟打。他負手往外走去,博成君跟在他身後要跟著出去看情況,被楊安反手鎖在了門裏。

    博成君氣得狂砸門:“大兄!為何不許我去看?你打算關著我一輩子麽?!”

    楊安沒工夫理會博成君,他現在就想關著二弟,等到他處理完意外情況。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聽仆從們匯報情況,再一邊發號施令:“府上私兵準備!扈從盡出!拿我的令牌出府,請廷尉、執金吾的人配合,全城布兵,誅殺此賊!”

    “喏!”

    數令發出,諸人轉身執行。楊安一路往外走時,路過一院子,看到青年郎君怔怔然立在屋簷上,衣袂迎風若飛。楊安挑眉,抬頭打個招呼:“林郎!聽我府上扈從說虧得林郎出手,才截住那作奸賊子!多謝林郎出手相助!”

    林白垂目,瞥一眼地上的楊家大郎。他輕飄飄從簷上跳下,落到地麵上,隨意地拱了拱手:“順手而為,郎君不必客氣。”

    楊安笑一下,問:“林郎武功這麽高,也截不住賊人嗎?林郎與那賊人當麵,可曾認出那人是誰?”

    林白無言。

    他心想如何認不出?某個青年托大,來楊家刺探,就穿了個夜行衣,鼻與唇倒是被黑布遮擋得掩飾。但是青年的武功正派,與北冥一脈相傳。林白好歹也在北冥派待了數年,習武數年,他如何認不出那人的武功?而認出了青年的武功,如今長安城中有這般身手、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林白就認識那麽一個人。

    他的那位大師兄,長公主殿下的新婚駙馬,鬱明!

    林白心中驚疑,不解鬱明為何來此。但他在認出鬱明的一刻就及時收手,放過鬱明。隻是楊家不願意,楊安甚至來跟他刺探此人是誰……林白心念幾轉後,哈哈笑了兩聲,連連擺手:“大晚上的,光線不好,我沒有認出那是誰。且我初來乍到,對長安的高手們本就不熟。楊兄問我這話倒是問錯了。”

    楊安目光微閃,眸子清黑幽邃,他盯著林白半天,才緩緩一笑:“原來是這樣。”

    他不欲和林白多敘舊,轉身跟隨扈從去追殺那個刺客。林白步伐一閃,繞到他前方,將他攔了一攔:“對了楊兄,你邀我來府上做客,是何意?”

    楊安心想:林白,念慢些,便是李意白。昔年皇太孫,名李玨,字意白。你若真是皇太孫,我也許有事與你商量。但你今晚尚且對一個刺客含糊其辭,我們的合作,也許根本開始不了,就打草驚蛇了!

    林白的父親被當朝皇帝所殺,楊安本以為林白該與楊家的立場一樣,對皇室感情複雜。然林白如果心向皇帝,那楊家就無話可說了!

    楊安不與林白絮叨,繼續往府外走去——

    星落大地,恍如一盞盞撲落的明火。鬱明從高牆上翻下,伏身跳向地麵。他在臨近地麵的一刻,感應到耳邊呼嘯的風聲,凜冽刺人。鬱明多年行走江湖,本身反應極為靈敏。危險當麵,他在落地時往地上一滾,堪堪這一滾,躲開了數支射過來的冷箭!

    箭頭在巷中兩邊高牆上布置,一排是楊家私兵的□□,一排是城中執金吾人手的弓箭!

    兩相交加,兩相配合!在鬱明落地的一刹那,有人揮手下令,箭頭齊齊發出!執金吾的人配合默契,箭隻擦著青年的身子飛過,楊家私兵的箭則要慢一些,零零散散地緊跟執金吾的人射下去,被鬱明輕鬆躲過。

    鬱明在地上連滾數刻,又起身飛躍,借助高速的移動來躲開冷箭!他的大幅動作牽動了傷處,動作倒是不遲緩,麵上卻隱隱發白。胸口滯悶,當鬱明終於躲過了兩邊飛箭,逃到了巷子盡頭,他跳上牆,藏在樹間,明顯地看到城中四處燈火如流水!

    隔著一道道牆,無數兵馬調動。坊門大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鎧甲碰撞的哐當聲、郎君們喊話提神的說話聲……向他這邊追來!

    鬱明慢慢凝神,慢慢咬緊牙關。他驀地回頭,往身後的楊府看去。楊大郎楊安站在府門口,負手而立,淡漠無比地看著滿城搜捕。楊家人與長安城中的兵馬聯手,勢必要將賊子殺了,一網打盡!從林白與敵對招的時辰來觀,那個賊子已經在楊家藏了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不定發現了楊家什麽秘密!楊家絕不會讓這樣的人活下來!

    鬱明看到重重兵馬圍堵,深吸口氣。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執金吾的人與楊家的私兵一同追殺一個人,這場硬仗,他必須扛下去!青年蹲在牆上,將口鼻上所罩的紗布摘下來,撕成一條條,把手臂肩頭的幾處大傷包紮好。他低頭冷靜處理傷勢,拂發貼在出汗的麵上,帶來幾縷血腥氣。

    不能回公主府!

    不能把麻煩帶給李皎!

    但要把楊三娘的秘密傳出去!

    頃刻間,鬱明站起來,再吸一口氣,重新躍入黑夜中:來吧!讓我們互相較量一番!看是你們朝廷兵馬厲害,還是我武功高!是你們殺了我,還是我平安活過今晚!

    當他的身影若有若無時,數隊軍隊已經向他的方向轉移。眾人持弓持箭,步伐極大,往青年所藏的方向追殺而來。他們間次射箭,直對鬱明!

    數箭飛過天幕!

    向那黑衣青年的背影追去!

    如雪色電光在天上裂開,黑羽漫天!

    哐——

    步伐聲如在耳邊,緊追不破!

    李皎心口一滯,冷不丁從噩夢中醒來。她呼吸不暢,手指揪住身下的被褥,摸著胸口連連吸氣。起身的一瞬間,女郎額上布滿汗珠,她沉浸在方才的夢中!她夢到萬箭在天上穿梭,向那高大青年射殺。她夢到鬱明全身沐血,跌跌撞撞地倒在血泊裏!

    鬱明!

    李皎猛地扭頭,往床的另一方望去。她睡的地方與裏麵的空間之間,橫著好些枕頭。鬱明非纏著她要睡床,她不得不用這些枕頭擺了個“楚漢線”,好讓兩人睡覺時互不打擾。但是這時候,李皎於夢中醒來,側頭看去,發現旁邊被褥早已涼透,本該睡在身邊的青年並不在!

    她倏而揪心撕痛,低頭喘口氣。

    地磚上鋪著茵褥,李皎赤腳下床,青絲長發如瀑,散至腳踝。她穿素白中衣,懷孕三月有餘,身形仍清瘦不顯胎。她顏色蒼白,衣衫寬大,赤腳在地上趔趄數步點了明燭後,高聲尋人:“夫君!”

    “鬱郎!”

    “鬱明!”

    “你在哪兒?”

    門外有人叩三下門,無人反對時,明珠推門而入,憂心扶住公主殿下。李皎蹙眉,詫異已至深夜,明珠卻穿戴整齊,像是才從外麵回來似的。李皎被明珠扶著坐下,喝了口水潤喉後,她鎮定問:“發生何事了?”

    明珠答:“有仆從聽到外巷有打鬥聲,婢子心疑,著人去看,發現各坊門全都開了,執金吾的人馬遍布全城!”

    “值此深夜!”李皎將杯子砸在案幾上,心口急跳數下,知道必有大事發生,才能讓坊門在深夜全開,她再問,“你知道鬱郎去哪裏了嗎?”

    明珠詫異,脫口而出:“駙馬竟不與殿下在一起麽?!”

    她驚駭滿滿,目光微凝。

    李皎發覺她神色的不對,厲聲問:“到底怎麽回事?你莫告訴我鬱郎與外頭的執金吾有關係!”

    明珠笑得勉強,她也不敢打包票。當發現執金吾的人似在追殺誰時,明珠沒有放在心上,隻猜測他們在追的人是何方人士,怎這麽大的陣勢。但是李皎說鬱明不在,明珠立刻聯想到自己曾跟鬱明說起過楊家的事!如果鬱明去夜探楊府,發現了楊府不得了的秘密,楊府為了殺人滅口,讓執金吾的人配合,那就說得通了!

    明珠結結巴巴地把自己的猜測跟李皎說了。

    李皎的臉驟然煞白:“你怎能告訴他楊氏的事!他一個江湖人,並不了解這些世家的根底。他被人暗算了可如何是好?”

    明珠安慰道:“若真是鬱郎,楊家若真的擺出這麽大的陣勢。那便說明我們郎君取得了關鍵性的線索,我們說不定能將楊家一網打盡!”

    “哪有那般容易?我從不奢望鬱郎替我拿到什麽證據,我隻不願他受今日之罪!”

    李皎起身,在屋中踱步。明珠小聲安撫殿下,說鬱郎武功高,必不會有事。就算有事,鬱郎隻要回來我們公主府,公主府自然護著他。李皎不理會明珠,她獨自沉吟許久,忽而扭頭,對明珠吩咐:“派公主府的私兵出去,與執金吾的人找借□□手,攔住楊家的人!”

    “尋到鬱明,從執金吾的手裏救他!”

    “絕不能拖到天亮!”

    天亮了,這樁事會傳遍全城。等她皇兄李玉上朝,楊家會告一狀!若真是鬱明,楊家人死咬不放,鬱明是在劫難逃了!

    明珠驚疑不定:“殿下,我、我們要插手嗎?如今楊氏未必認出我們郎君,但我們若一出手,殿下你露麵,楊家的人、執金吾,都會知道那個刺客是我們駙馬!駙馬的身份一旦被查出,我們公主府將陷入被動。想要再暗地裏查楊氏,就不太可能了!我們得把一切攤牌,放到明麵上談!然我們證據不多,公主府很可能被人看押接手。”

    “殿下,請三思!此事尚未燃到我們府上,隻待天亮,我們與楊家對峙,說不得有機會救了鬱郎!”

    李皎厲聲:“那若他現在就有危險,現在就需要我救呢?”

    “就算他無性命危險,但他要是落到楊家手中。楊家真有二心的話,會放過他嗎?”

    “你以為時到今日,楊家不懷疑我們公主府?楊家遲早會查出來我在針對他們!”

    李皎往外走:“無論如何,公主府都會暴露。而鬱郎等不起,我要救他。”

    哪怕……他也許並不需要她救。

    但是李皎不能當作不知道。

    沒關係。

    李皎告訴自己:沒關係。

    不過是一個楊氏。

    攤牌就攤牌吧。

    楊氏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鬱明更重要。

    有長公主親自吩咐,明珠再不質疑,當即出門去安排府上私兵出府。當此夜,楊家私兵、執金吾、公主府私兵齊出,楊家與執金吾合作,公主府要粉碎他們的合作。兵馬先行,李皎披上鬥篷,在明珠的陪伴下,步入夜霧中。

    當她走出府門時,她心中轉過千念萬想。

    她抬頭看向天上銀星成河,她抿著唇,在扈從的陪伴下行在寒夜中。

    兵戈交戰!血腥撲牆!

    女郎在夜中穿行。

    數牆之外,執戟甲士圈圈推進,青年也在與敵廝殺。

    星鬥如潑,普照大地,萬裏明光!爭時奪刻,巷戰一揮而就,就此鋪開陣勢!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兩周不在家,為了趕時間今天更得早些,(*  ̄3)(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