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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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鬱明在一起的時候,時日總是過得飛快。明明也沒怎樣, 就到了除夕。

    李皎今年沒有進宮參加宮宴, 元日這段時間她都沒有進宮的打算。她想在自家與鬱明好好待一段時間, 就他們兩個,誰也不來打擾。

    除夕當晚, 公主府上懸燈貼彩,鞭炮聲響。從晚膳時辰開始,李皎坐於大廳, 明珠立在身邊伺候。每上來一仆從,她便遞給對方一封紅。公主府許多下等仆從,也就除夕時能見到長公主的麵。長公主親遞紅包, 他們喜不自勝, 熱淚盈眶地千恩萬謝。

    李皎在大廳封了不過一個時辰,便覺腰肢酸楚,有些坐不住了。她看明珠一眼,明珠即刻領悟她的意思, 迎上前, 替了李皎繼續給仆從們散紅封。李皎起身,在明珠身後站一會兒,問:“鬱郎呢?”

    明珠一心二用道:“跟扈從們去放鞭炮了吧?他們好像還要放煙花,我沒太問。”

    李皎點頭, 走出了廳子,沿路返回自己院落。原本有侍女跟隨伺候,礙於今晚特殊, 李皎也趕她們去玩兒,不必侍奉自己。如此,踩著一地紅色碎屑,繞亭過池,她一人行在公主府上。今夜長空夜明,星河璀璨,橫貫天穹。

    天色黑而清透,如漆色瓷器般。鞭炮聲震耳欲聾,空氣中流竄著炮竹的氣味,時而聽到爆炸聲,仰起頭,能看到冷不丁放上天的煙火。能買得起煙火的人,大都是名門貴族,李皎的公主府也住在這片坊中。比起長安的其他坊,這片地方顯得更熱鬧些。

    李皎進屋前,抬頭看煙火。煙火照亮她幽黑的眼睛,她回過神邁步時,麵前陡然出現一個人的胸脯擋住了她的路。李皎撞上去,心狂跳一下,捂著鼻子往後退,看到青年明朗麵容,不覺嗔一聲:“嚇我一跳。”

    鬱明道:“正找你呢,大家在玩遊戲,就你一個人不知摸去了哪裏,跟我來吧!”

    李皎:“我不……”

    她話沒說下去,鬱明已經抓著她的手,強買強賣地牽走了她。鬱明把李皎帶去後院一處地兒,府上眾仆從們正圍火而坐,徑自笑談。李皎這一眼看去,發現明珠等女也言笑晏晏地給眾人端盤送菜。聽到鬱明的聲音,眾人扭頭,看到了長公主殿下。

    眾人驚愕:“……”

    李皎比他們還驚愕:“……”

    她的公主府上除夕這麽熱鬧,這麽多人在一起玩兒,她居然不知道?

    眾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與李皎沉默對視。李皎過了這麽多年除夕,每年都進宮參加宮宴,她真不知道她府上的活動。鬱明渾然未覺雙方的尷尬,手搭在李皎肩上,把李皎往前推,笑眯眯:“讓一讓,讓一讓!皎皎坐我身邊,今晚大家當她是我老婆,別把她當主公看。放開些。”

    鬱明腳踢開一個扈從,為李皎騰出一塊地方。眾人不知所措,李皎望他們一眼,長舒一口氣,坐在了鬱明身邊。

    明珠鬆口氣,借給公主布餐時解釋:“非我等瞞著殿下,是殿下喜靜不喜鬧,我等也不好打擾殿下。”

    李皎扭過頭,看到她旁邊坐著的鬱明大咧咧地與幾個扈從劃拳、喝酒。扈從一開始因李皎拘謹,被鬱明灌了兩杯酒後熱氣上臉,挽起袖子開始瘋狂。鬱明自是不服輸,一拍桌案,喝道:“誰怕誰?來啊!”

    李皎目中帶笑,跟明珠小聲說話:“我是好靜,但我偏偏嫁了個閑不住的夫君。他愛玩愛鬧,我隻能嫁雞隨雞了。”

    李皎跪過去,拍拍前方扈從的肩。扈從正與鬱明劃拳,李皎拍了他肩半天,他氣得聳肩,怒道:“誰啊有病?沒看到老子……呃,殿下!”

    李皎沒生氣:“讓一下吧,我與鬱郎玩一把。”

    眾人目瞪口呆:“……殿下您還會劃拳?”

    李皎淡然道:“會啊。我母親出身不好,她會的東西沒幾樣,我小時候為了討她歡喜,故意跟她玩過。”她看對麵抱胸的鬱明,挑眉:“夫君,你未必能贏我。”

    此話一說,眾人略靜,麵色都有些異常。長公主的傷心往事啊,她那個軟弱的一輩子困在自己挖給自己的囹圄中的母親啊……

    鬱明正低頭呢,聞言抬頭,緊盯李皎:“你說這個幹什麽?博我同情,讓我故意輸給你嗎?告訴你,就算你小時候過得多不好,今晚該輸還得輸。”

    眾人:……駙馬您一點都沒領悟到我們殿下的傷懷追憶麽?

    李皎:“……我就是喜歡夫君你這麽有原則,鐵石心腸。”

    她爽快道:“來!”

    鬱明哂笑,他也喝酒喝多了,李皎挑釁,他當即打算給她點顏色看看。鬱明挽袖子,給雙方倒酒。明珠在一邊看得眼眸微瞠,張口欲提醒,被李皎暗示地瞥一眼,隻好閉嘴。鬱明給兩人分杯子,興致勃勃:他還真不信李皎能玩過他!

    公主府分成了兩派係,一方站在鬱明身後給駙馬鼓勁;一方站李皎身後,給公主力量支持。駙馬與殿下劃拳,就和酒肆中玩耍的普通人一樣。眾人對李皎的敬重仰望心,在今晚這一刻,在看到鬱明挑釁李皎的時候,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對夫妻,如世間所有夫妻一般,又有自己有趣的地方——

    鬱明:“艸你什麽狗屎運?再來!”

    李皎:“再來十回你也是輸。我可是歌女的女兒啊。”

    鬱明:“了不起麽?值得驕傲麽?”

    李皎莞爾:“能贏你就挺驕傲的。”

    鬱明重重一拍案,那架勢是要上去跟她幹架。眾人連忙攔他:“駙馬冷靜!”“鬱郎冷靜!”“玩一玩嘛不要動真火。”

    李皎不理會眾人的勸架,看著鬱明,還火上澆油道:“玩不起就要用武力解決問題?夫君,你也就這樣了。”

    她這一說,鬱明便冷靜下來。他盤腿而坐,與李皎對望。時有火焰在天上綻放,公主府上的這對夫妻,看對方如看敵人般。鬱明說:“我還不信你樣樣會玩了。這樣,酒令、投壺、擲骰、射複,咱倆一一來,看誰會輸。”

    李皎:“單輸贏沒意思,添點彩頭吧。你贏的多,今晚我聽你的;我贏的多,你聽我的。”

    眾人跟著他二人紛紛下注。雖朝廷明令禁賭,但今晚不一樣,長公主不會跟他們計較今晚的賭注的。分下來,鬱明真是氣惱,他萬萬沒想到,李皎那邊的押注居然比他多一倍!他一個郎君,大家對他的信心,居然沒有對李皎的信心多。

    鬱明臉沉下,鋒寒目光盯著他們。

    眾人安慰他:“我們本來信你的。但是你看你剛才輸那麽慘,似乎我們殿下更厲害些,不如你就棄權吧?”

    鬱明大惱:“老子才不棄權!她李皎未必樣樣比我強!”

    李皎輕笑,她在宮廷長大,她母親出身那樣。她跟她母親學會了那麽多玩的,她又用這些去討好宮中的掌權人。她為了自己能在宮廷中過得好些,日日想著如何討好長輩。這些玩意,說起是玩,於她更是必要的生存技能。她費盡心思,日日冥思苦想,鬱明這樣的,哪能玩過她?

    大家都不知道李皎這麽會玩。

    因為當她被封為公主後,她舊日的這些討好長輩的手段,便被她自己棄了。她那時已經是公主,已經貴無可貴,隻要她兄長不出事,她的位份都不會受影響。幼年時的手段讓李皎深惡痛絕,她實則最厭看別人臉色,揣測別人喜不喜歡她,如何能讓別人更喜愛她一分。那樣的日子,她再不想過了。

    所以她不讓任何人知道她非常的擅長這些。

    然而那些都過去了。

    在鬱明到來她身邊後,刻意封存的過往記憶都不再那麽重要了。李皎會時不時帶出來舊年的故事,跟鬱明說她小時候的事情。今夜明河千裏,眾人起哄,女郎托著腮幫,手拄膝蓋看鬱明在對麵為難得滿頭大汗、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她心中是說不出的快活。

    真是喜歡他!

    他一眉一眼、一笑一動都神采飛揚,讓她沉迷。

    她希望以後的每年,都可以和他一起過!如果能一直跟鬱明這樣過下去,她覺得自己此生再無憾事了。

    夜漸深,鞭炮聲越來越響,煙火照亮天一邊,眾人的說話聲被掩在火海中,聽不甚清。眾人喝酒喝得東倒西歪,哈哈大笑,指著鬱明。鬱明最是慘,他沒有創造出奇跡來,所有易趣類遊戲他都輸得慘烈,隻有投壺這種跟武力沾點邊的遊戲他能跟李皎打個平手。

    鬱明難以置信:“你沒學過武?你真的沒有吧!你眼力怎麽可能這麽好,你怎麽可能瞄的準?你是不是作弊了?”

    李皎嗤笑:“你就喝酒認罰吧。”

    兩人玩這麽久,府上人都不耐煩地打哈欠。明珠一開始擔心李皎不能飲酒,萬一輸了怎麽辦;然她冷眼盯了一個時辰,覺得鬱明不可能贏,就放心地走開,與其他人玩了。這對夫妻的對峙太沒有意外,太沒有驚喜。李皎吊打鬱明不費吹灰之力,隻有鬱明還堅持認為他有一搏之機。

    再輸了好幾把,雙方玩到了骰子。這種聽聲辯位,讓鬱明精神一振,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但是李皎看他一眼:“用內功屬作弊行為。賭坊都有這樣的規定。夫君你威武一世,肯定不屑於作弊贏小女子吧?”

    鬱明鎮定道:“怎麽能算作弊?我的武功就不是我辛苦練來的麽?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是我本身的能力,我……”他還待狡辯一番,李皎靜靜等著他、準備駁斥他,一個扈從走到鬱明身邊,貼耳跟鬱明說了一句話。鬱明揚眉,看著對麵的媳婦沉吟半刻,忽然變臉,笑嘻嘻地抹了案幾:“好了好了,我認輸。”

    他痛快地喝了酒,讓李皎驚訝。

    鬱明往前傾身,在李皎眼前打個響指。李皎美目一跳,看鬱明站起來:“給你準備一點禮物,跟我來。”

    眾人還在玩耍,喝酒劃拳玩得不亦樂乎,李皎便沒理他們,起身跟上鬱明的步子。鬱明往他們的住處走去,李皎心中不解,直到在院門口,看到一個西域男子,就是那個巴圖。巴圖背著一口袋扛在肩上,不知被誰放進了公主府,見到鬱明,露出笑,笑得很猙獰。

    李皎臉冷了下:誰讓一個涼國人來她的地盤?

    鬱明接過口袋,與對方相視一笑,那個巴圖看著李皎點點頭致意,躍上高牆,人很快消失了。鬱明扭頭,看李皎臉色不好,隨口解釋道:“我托他去秦淮做點事,他現在一回來就找我了。大過年的,人家這麽辛勞,你還擺臉色,不合適吧?”

    李皎跟鬱明進屋,道:“他是涼國人,誰知他是不是細作,你就這麽把他領到我府上……”

    鬱明:“我心中有數。”

    李皎蹙眉,待再要跟鬱明辯解,她看鬱明將巴圖送來的大口袋一倒,霹靂哐當,一眾雜物湧出口袋,砸在地上。屋舍中,滿地琳琅滿目,金光璀璨,看得李皎張口結舌。

    鬱明問:“認識嗎?”

    李皎搖頭。

    鬱明道:“那這個你肯定認識了。”

    他又出去,不一會兒背了一包袱進來。先前巴圖帶來的口袋他直接砸到地上,他自己背來的,他則小心翼翼,將裏麵的東西一件件擺在榻上給李皎看。那些東西熟悉又陌生,一把梳子啊,一封信啊,一盒胭脂啊……李皎心中突突跳,走上前。

    鬱明在擺弄榻上的東西,回頭笑道:“眼熟吧?皎皎。”

    李皎沒說話。

    “這是你周歲時咬過的木匣,這是你剛會寫字時寫的第一個字,這是你爬過的絹布,這是你做的畫……你十歲時得到的先生批語……你十五歲時看過的書……還有今年,”他看著最後一件碧綠的笛子,赧然一笑,“你親手做的笛子。”

    鬱明侃侃而談:“每年一件!總共二十年。你數數對不對?”

    李皎跪於他身邊,與他一起看榻上的物件。她伸手撫摸,又低頭去看地上扔著的巴圖帶來的那些東西。她嗓子眼如堵著棉花般,說話聲含糊:“那、那地上那些呢?我不認識的。”

    鬱明揉一揉她的發,與她一起坐在地上:“那是你母親的遺物。”

    李皎:“……!”

    鬱明被她直愣愣的目光看得幾分不自在,偏了偏頭:“你母親不是秦淮歌女麽?我認識你這麽久,就沒聽你提過你母親。倒是風言風語傳得很多,很不像話。我自來沒有母親,隻有一個師父,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念你母親,想不想知道她過去的事。我就托巴圖下秦淮,尋訪她的舊事,並把她的一些舊物帶回來給你。”

    鬱明咳嗽一聲:“這個你就隨意了。你要是喜歡,就留下睹物思人;若是不喜歡,可以讓人收拾了別礙眼。畢竟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家那筆糊塗賬。但是,我準備的這些禮物!你從一周歲長到現在,每年一件紀念物,總不會錯吧?”

    李皎雙目濕潤,仰頭看他。

    千言萬語,張口難言。她心有海浪呼嘯,有狂風撲襲。拍江穿岸,萬古情懷如詩如夢。窗口星辰爛如銀河,天上煙火嫣然多姿,萬古情懷如詩,卻都不及眼前男郎的一成好。

    鬱明微慌:“你怎麽哭了?”他略帶尷尬,“你果然還是不喜歡你母親的遺物,那我去處理……噯!”他被女郎撲入懷,被女郎抱住了脖頸。女子潮熱灼燙的眼淚貼著他的脖頸,讓他頸間大動脈震動。他不知所措時,李皎抬頭,對他嫣然一笑。

    鬱明肩膀一顫,難得見到李皎放開的笑容。她此前的笑有多淺,此時淚眼濕漉,眸子清潤,笑得便有多燦爛。

    星火啪嗒,如水般濺開。

    那一瞬間,他被李皎的笑容迷得七葷八素,心跳咚咚。

    李皎仰臉看他:“你對我真好,還送禮物給我,我非常喜歡。但我隻給你做了雙鞋,比起你的禮物,我的太廉價了。”

    然鬱明十分驚喜:“你竟然給我做鞋了?在哪裏?拿來我試穿下!”

    李皎成婚時都沒送他什麽禮物,鬱明猜測他老婆估計不擅長女紅,她那時又因孕吐而精神萎頓,鬱明便沒有提過這事。他猜得到李皎會送他禮物,不可能他送李皎,李皎想不起來送他啊;李皎對他沒那麽壞啊!他就是沒想到李皎都這樣了,還勞心勞力給他做鞋,他都不知道。

    鬱明當即心疼:“你沒紮破手吧?你們這些貴族女子都不擅長女紅我知道的……”

    他又很高興:“你的禮物已經夠好啦,拿出來我試試!”

    李皎彎眸,靠在夫君脖頸上蹭他,她難得的小女兒姿態,讓鬱明受用無比:“鞋子明早再說。我隻是覺得我的禮物不如你給我的好,所以我決定再多送你一件禮物。”

    鬱明假意推辭道:“不用了啦,咱們老夫老妻誰跟誰呢。我也沒那麽虛榮啦……”

    李皎坐直,看眼兩人麵前榻上擺著的一堆物件中沒有易碎品,她隨手一推,將所有物件推下了榻。她推鬱明的腰,讓鬱明坐去榻上。鬱明不明所以地起身,照李皎的意思坐在榻上。他大刀闊馬地坐,李皎還跪坐在地上。常年來,鬱明第一次坐高位,而李皎跪他身前,鬱明不太自在。

    他心中更惶恐:這不太好吧?一想到他老婆跪他麵前,他就心神不寧。

    李皎跪坐著,低頭給鬱明脫靴。

    鬱明浮想翩翩,更是誠惶誠恐:“你該不會想伺候我試穿你的鞋子吧?這、這我自己來就好……你別這樣了,你跪我麵前我挺害怕的……”

    李皎不理會他,開始解他的腰帶。

    鬱明:“……”

    他上身往後退,呈一個防備的姿勢。他手撐著榻木,看窗子被映得光華如流火。他拚命找借口,幹幹道:“除夕之夜是要守歲的,咱們去守歲吧。你真要換鞋,明早再說吧皎皎。”

    他的呼吸猛地一滯,按在榻上的雙手微屈,用力太狠,手指發白。他臉僵硬,眸子幽暗,低下眼,看向身前跪坐的女郎。

    李皎解開了他的腰帶,隔著一層布,上身前傾,親上他那物。

    片刻時間,她柔軟唇瓣相碰,鬱明臉頰燒紅,某處血液奔流如萬古江濤,反應在呼吸間變得激烈。李皎低頭隔著布親吻,眼看他的變化,聽到他加重的呼吸。她從下方抬眼,白淨麵容對著他亮而黑的眼睛。她停下來,揶揄道:“還要守歲麽,夫君?”

    鬱明:“……待會兒再守。”

    他扣住李皎的肩,力氣極大,抓得她肩膀微痛。他俯下身一疊聲問她:“你願意為我這麽做?你心甘情願?你知道一開始就停不下來了吧?你真的要服侍伺候我?你不會反悔?”

    李皎:“開玩笑的,我反悔了。”

    她肩膀抬起便要走,鬱明大急,哪容得她這般挑、逗他,卻半途而廢?他狠下心來,唯恐她真的走了,不理會李皎的意願,強硬地扣住她的肩,將她的臉往那處壓去。

    火騰騰燃燒。

    李皎的臉也滾燙無比。

    她抬眼看他急切難耐的模樣,深吸口氣。鬱明哀求地看著她,唇微顫,手壓著她的肩推她。在雙方的配合下,青年迫不及待地褪下衣物,女郎跪在他麵前,慢慢挨過去……

    一時間,火燒四野,燎燎不滅。

    炮竹煙火聲蓋住了屋中男子壓在喉嚨裏的喘聲。旖旎似春,青年挺著腰,僵著身。他滿麵汗漬,眼中漆黑卷起駭浪,底有狂烈癡迷之色,成火焰急跳。他喜愛她無比,一個勁地催她,按她。她有些喜歡,又有些難受,被他催得一顆心上上下下,鼻尖滲了細汗。

    輕言細語消散在風中——

    “我不行了,好惡心。”

    “皎皎,求你了!寶貝兒,你讓我爽一把,夫君會疼你的……”

    星海一夜長明,午夜聲熄,萬物消停。燈火長亮一夜,屋中帷帳飛揚,男女身形在燈影中若隱若現。整整十來天的時間,鬱明神清氣爽,對李皎好到了極處。公主府上人猜是駙馬照顧殿下身體不便,李皎卻知道鬱明看她這麽順眼的真正理由。

    她心想:男人啊!

    天下男人麵對所愛之人,大都有自私瘋狂一麵。李皎的夫君如是,李皎的兄長李玉恐怕也不枉多讓。李玉於除夕當夜下旨召回鎮西將軍雁蒔,讓邊關換防,把雁蒔換來了長安。旨意下得又快又急,雁蒔以為京中出了什麽大事,馬不停蹄地回長安。

    待站到天子麵前、拱手垂拜,才知長安並無戰事發生,也沒有任何險況。

    李玉就是莫名其妙地換了防,把她召回了長安。

    李玉坐上方,靜靜打量雁蒔。

    雁蒔昂首挺胸,在李玉的沉冷目光下,她堅決維護自己身為將軍的尊嚴。但是李玉看的時間長了,雁蒔心中開始湧上困窘之意。她腦中思緒亂飛,不覺想到了去年九月的時候,李玉目送她出京;她順著這個方向想,想到了自己猜測李玉喜歡自己。

    雁蒔尷尬地站著;哎呀,這可怎麽辦?第一次被男人喜歡哎!對方還是一國天子啊!一國天子啊!

    她是順從呢,還是拒絕呢?

    如果她拒絕的話,會不會太可惜了點?對方是天子啊!她會不會一拒絕,官運就到頭了呢?她要不要為了保住官位,緊抱天子大腿呢?

    李玉觀察著雁蒔。

    他心機深沉,觀人入微。他不喜歡的人,不會多看一眼,厭之願其死無葬身之地;他看順眼的人,就時時盯著,恨不得對方得到所有想到的東西。前者如洛女,後者如雁蒔。

    雁蒔的神色開始變化時,李玉心思一轉,決定試探:“看你這樣子,你是知道我喜歡你了。”

    雁蒔:“啊!啊?!”

    她震驚地抬頭。

    李玉隨便一試探就試探出來了,他歎口氣,一點成就感都沒感受到。李玉漫不經心:“那你喜愛朕麽?”

    雁蒔心中默念我要有原則,她再看李玉不似發火的前兆,鼓起勇氣道:“大概……不喜歡吧?”她顧不上君臣有別,緊盯李玉麵色。隻要李玉一個眼神不對,她會立刻改口說“喜歡”。

    李玉眉目舒展,看著她的眼神頗為柔和,笑一下:“不喜歡朕?太好了。朕要的就是你不喜歡,否則還麻煩事一堆。”

    雁蒔:“……”

    陛下您瘋了?

    天欲其死,先使其瘋。那種冷靜中的癲狂瘋意,世人難度。

    作者有話要說:  我玉哥打算爽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