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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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望月,浮照千裏。

    天是一片黑漆漆的海, 月是海中唯一的皎潔光明。民間此夜祭祀祈禱, 宮中也有太皇太後帶頭, 一拜蠶神,二迎紫姑, 三為慶典。“鳴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獸麵,男為女服, 倡優雜技,詭狀異形。外內共觀,曾不相避。”

    外頭那樣熱鬧, 宣室殿卻始終冷清。

    雁蒔支支吾吾:“臣缺點這麽多, 陛下怎麽就看上臣了呢……”

    李玉淡聲:“若是朕能早選擇早察覺,朕也不願看上你啊。”

    “……”雁蒔氣滯一瞬,頂著壓力盡量讓自己顯得誠懇些,“陛下, 臣以為百官的功勞, 比後宮女子多得多。陛下該放任有才之人在朝中任職,而非總想著後宮之事。”

    李玉瞥她一眼,哂笑:“卿以為朕會讓你進後宮?卿倒是想得美。後宮清靜之地,與你格格不入。”

    雁蒔:“……”

    格格不入?是罵她配不上他的後宮麽?她鬆口氣的時候又垮下臉:不是愛我嗎?愛我還嫌棄我?

    雁小將軍窘迫異常, 手足無措。她站在月明中,在呼吸幾可聽聞的刹那時間,聞到極盛的卻鬼丸馨香。元日後, 人們出門都會帶上卻鬼丸,男左女右,佩於臂膊。此丸乃陛下於元旦時的禦賜之物,以驅邪辟惡。

    雁蒔皺起了眉:陛下也戴卻鬼丸?卻鬼丸香氣濃鬱。陛下不像愛香之人,倒更像是借卻鬼丸掩飾什麽氣味的人。

    她抽了抽鼻子,用力地衝著空氣嗅一嗅。

    李玉沒察覺,他垂著頭,看著自己擱在案上的手指。他與雁蒔之間,他不說清楚,雁蒔不會主動。他心裏傷感又欣慰,把他折磨得反複無常。他傷懷她從來沒對他心動過,才能這樣坦蕩站這裏;他又欣喜她幸虧沒心動,死最可怕的,不光是讓一個人離去,還包括帶走另一個人的心。雁小將軍活得瀟灑快活,他不想看她變成日日以淚洗麵的樣子。

    李玉輕微地歎氣。他於政事上霸道,但他在其他方麵,真不是一個霸氣的人。他於感情上謹小慎微,走一步想三步。天子之位自古以來禁忌良多,天子一怒一喜,天下子民都要跟隨一驚一乍。李玉他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他的感情,便不能隻考慮自己一人。他縱是想任性一把,也要思前想後,把影響縮到最小。

    李玉輕聲:“愛卿也莫把這事想得太複雜了。朕少年做平陽王時就心慕你,那時剛出長安,沒見過世麵,天下女子都嬌弱,隻有你威風凜凜,我便看上了你。然當時因為一些顧慮,朕隻能與愛卿遺憾錯過。本是樁舊年恩怨,少年情意,朕並不覺得多如何。卻不想朕對得不到的人念念不忘。念了這麽多年,朕思慮一二,覺此心魔,必須除去。而良藥,便是愛卿你。”

    雁蒔聞著卻鬼丸後的香氣,她嗅得鼻子都要發麻了。她聽到李玉平淡的話,驚愣得眸子瞠開,唇動了動,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心裏大叫:看!我就說他喜歡我!我真是英俊瀟灑風采翩翩惹人憐愛啊!誰說沒男人敢喜歡我?第一個喜歡我的男人就是一朝天子!追慕之人貴精不貴多!就天子一個追慕者,我不知道甩其他女子多少條街!真是揚眉吐氣啊!

    她心中同時敬佩李玉:天子就是天子,明明是他喜歡我,鬧得像是他賞臉給我一樣。他這麽淡定地說出來,好像我自己的左右搖擺多可笑一樣。沒錯,確實挺可笑的。看起來李玉就是打算跟我聊聊天談談心,不像是要用天子之威逼我入後宮什麽的。

    她最後鄙夷李玉:陳世美!比陳世美還不如!說當年愛我,結果娶洛女!現在在天下人麵前做表愛洛女,又跟我表情!你既然濫情,就別在天下人麵前作專情樣;你既做出專情狀,又何必見一個愛一個?真是反複無常、禽\\獸不如啊。

    雁蒔怎麽可能喜歡這種反複無常的男子?哪怕對方是天子。

    雁小將軍的一腔勇氣在李玉平靜淡漠的敘說中生起,她因覺得他把她當舊年好友看,腦子一熱,也決定暫時不把天子當天子,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她絕不會自我墮落。雁蒔上前一步,拱手嚴肅道:“陛下,臣絕不會與您暗通款曲,與您私下……”

    李玉低著眼,漫不經心:“朕也不想如何。你打仗打得不錯,朕還用得上你。朕隻打算借用你幾個月,幫朕把少年時的毒.瘤心魔除去。朕拿你當好友,才與你說這些。這幾個月河西那邊邊防你就不用管了,朕把你調入長安京畿官署中,你留朕身邊。待幾個月後,諸事且定,朕心魔已除,朕到時會補償你,封你為‘四征將軍’之一,僅次於衛將軍。”

    雁蒔脫口而出的拒絕話截口,憋得自己麵紅耳赤,她心動地聽著李玉的話——

    “還會下旨,幫你奪你雁家長房之話語權,拿回你父親留給你的全部家產。然雁家勢大,朕不建議你與雁家徹底翻臉。朕會在雁家對麵賜下你宅邸,你得此高位,居於對麵,想來也能讓你早亡的父母心慰。朕再賜你千金買酒,再於洛陽留你官署,再在江南封地、賞鋪,再……”

    雁蒔眼中神色開始變化:陛下不是折辱她,陛下是她的恩人!是她的英雄!她就喜歡這種動不動砸錢砸權的男人!就喜歡這麽說句話、天下都要晃一晃的發著光的男人!男人是一國天子,真是太幸福了!

    雁蒔一刻也不停道:“陛下!臣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不不不陛下不是地獄……臣是說臣身先士卒……也不對,反正臣願往!不管陛下您是要臣做您的姘頭,還是私下情人,或仿斷袖之情,臣都做得來。臣這個人特別放得開,特別沒原則,陛下您喜歡哪樣就哪樣,臣全部都能配合!”

    李玉:“……”

    他抬目,望著殿下慷慨激昂陳詞的雁蒔。他靜了片刻後,眸中含笑。他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她倒是真的沒原則啊!這是他給的條件豐盛,砸得雁蒔迫不及待地要應他。換個人,雁蒔恐怕也能瞬間答應吧?

    不過李玉轉念一想,天下再沒有如他這般有權勢、能賞出這麽多好處的男人了。李玉又釋然了。

    雁蒔問李玉:“陛下能給臣具體時日,到底幾個月嗎?”

    李玉心想她真是迫不及待想離開我。時間太短他不舍,時間太長又怕雁蒔不高興。李玉中和了一下,試探道:“等皎皎生子後,你再離開,可好?”

    雁蒔心裏算了算,統共也就四五個月嘛,太容易了。她抬頭笑道:“陛下,君子無戲言,臣沒問題,來吧!”

    李玉:“……”

    他漠聲:“來什麽?”

    雁蒔往前一步,殺伐凜凜的殺氣往前一逼。

    哐。當。

    她腰間的玉佩環扣、束腰革帶落地。

    再一揮。

    她束發的長白絲帶落在地上,長發散落下來。

    雁蒔再褪護腕護膝,再扔掉身上所有叮叮咣咣的掛飾。她脫上衫時,遲緩了一下,對上方目瞪口呆的李玉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臣剛風塵仆仆回來,臣隻來得及換身衣服,沒好好沐浴。臣怕身上汗味熏到陛下,陛下不妨賜臣什麽什麽香浴,好讓臣除除味,更好狀態地服侍陛下?”

    李玉:“……”

    李玉木著臉:“不必。”

    雁蒔眸子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麽歪理上。她嘿笑一聲,笑得露出牙齒,邪氣得像個采花大盜:“哦,原來陛下就喜歡臣身上這股子味。既然陛下都不介意,臣也不介意了。陛下,就這樣上吧!”

    李玉喝道:“停!”

    他止住她衣衫不整往上走的步伐。

    李玉以手蓋臉,不想看她。他心裏疲累,自我建設做了一番,抬目看下方。雁蒔略微不安:“陛下您要反悔了?那您許臣的種種恩惠還算數嗎?”

    李玉不想回答她那利益交涉的問題:“……收起你腦子裏的汙穢念頭。整天跟一幫大男人混,你盡學遍了壞!朕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子,朕沒想、沒想……那什麽你,”他喘口氣,手指曲著摳案麵,耳根微紅,緊張時的表現,與他妹妹李皎一模一樣,“朕隻是單純地喜歡你。”

    雁蒔羞愧又迷茫。

    什麽叫“單純地喜歡”?喜歡不就應該睡一睡麽?李玉難道不想睡她?要和她談精神方麵的感情?這、這……雁蒔很苦惱,她好像沒什麽思想可以與李玉談呢。李玉熟悉了她後,發現她是個草包沒關係;他若是發現她是草包,想提前結束他們的談情說愛,那他許諾她的東西,還給她嗎?哎,剛才太得意忘形了,她應該先問清楚這點的。弄得現在氣氛尷尬,不太好意思問出口。

    兩人麵麵相覷半天。

    雁蒔避開李玉的眼睛,幹幹道:“陛下,就打算與臣純聊聊天?不做點別的麽?”

    李玉默片刻,他倒是想做什麽啊!但是他麵上淡然,他心中實則緊張。他剛利.誘了雁蒔,就要跟雁蒔上.床。雁蒔肯定沒壓力,他有壓力。然統共就幾個月,李玉也不是真想跟人神交。他低著頭輕聲:“親一下是可以的。”

    雁蒔放下心。還好李玉還想親一下啊。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麽跟他談情說愛了。

    她正要再抬步上台階,準備說“親吧”,卻腳下一頓,停了步子。雁蒔想自己剛被拒絕,就又主動上,不太好吧?似乎李玉剛才拒絕她,就是因為她太主動了。雁蒔蹙眉,有些累。她揣摩天子那反複無常的心,揣摩得自己快要困惑死了。

    李玉抬頭看她,青黑長睫瞳孔清黑,他用眼神問她:怎麽不過來?

    雁蒔又笑得露出白牙:“陛下是男子,陛下來吧!”

    她不光風騷地笑,她還往後退。她眼觀八方,隨便往後落拓地退,背脊靠上了一龍柱。她長發淩亂,靠著柱子,笑得李玉心口跳得七上八下。世間女子笑容大多溫婉、講究笑不露齒,就雁蒔,每次笑時都露出牙來。偏偏充滿生氣,如日光融融,讓李玉心中癡迷。

    李玉強定片刻,心想不能被雁蒔看低了。

    他是天子,那談情說愛,也要有個天子的氣度。雁蒔便見李玉慢條斯理地合上案前的奏章,再慢悠悠地整理他的衣襟。他站起來,氣勢威嚴地掃她一眼。她對他露出笑,他的麵容居然僵了下,別開眼不敢與她對視。他再次轉過目光時,雁蒔心中已覺他是紙老虎,便不怕他了。

    李玉麵上不急不緩,心裏火急如焚。他一邊壓抑自己急切的步伐,一邊加快步伐走下台階。他站到雁蒔麵前,近距離下,借著月光與殿中燈燭火光,看到女郎英氣的眉眼。雁蒔一個挑眉,李玉的手就抬上去,撫住那道青眉。

    雁蒔微抬下巴,看著李玉。

    她個子不比李玉低多少,身量像個少年,女子的特性卻也沒被壓住。落在李玉眼中,又放蕩,又肆意,如一把勾子,一下又一下地扯著他的心房。他的心被揪得痛,他無數次告訴自己雁蒔是天上鷹,不會駐留他肩頭,他要放手。然日日夜夜,年年歲歲,他忘不掉啊。

    李玉俯下臉,親上女郎的唇。他的唇微涼,貼著她柔軟的唇瓣。他覺得很甜,絲絲喜意與熱血慢慢溢上臉。他動情地貼著她的唇,大氣不敢喘。女郎靠在柱上,如鐵石般一動不動。李玉顫著手,將她環在懷中。

    他多麽喜歡這個人。

    他不讓任何人知道,但他真的愛她愛得快要瘋了。他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她,可他每天腦子裏都是她。他想著她,他輕輕親她。隻是靠近她,他便覺得格外滿足。

    大魏江山是他的責任,雁蒔是他的夢。這個夢,他已經做了太多年了。

    熱血滾在胸腔中,熱意到眼前鼻端。他與她呼吸交纏,清冷月光當窗。

    李玉親得自己快要呼吸不暢,他顫抖著往後退,睜開眼,與近在咫尺的雁蒔麵對麵。若有旁觀者在此,便能看出李玉麵容微紅,而雁蒔麵色白淨,淡定自若。然即便沒有旁人,李玉俯視雁蒔時,也看出她的淡然,無動於衷。

    他眸子一縮:她隻拿此事當交易?她對他一點心動都沒有?

    雁蒔開口:“陛下,您親完了?”

    李玉:“……嗯。”

    雁蒔皺眉,似糾結。她瞥他,欲言又止。她的臉上表情,跟李玉心中的羞與喜截然不同,讓李玉心中勃然大怒。他冷著臉,咬著牙:“你有什麽話就說!吞吞吐吐做什麽?”

    雁蒔下定決心,道:“陛下,既然您想臣做您的情人,既然是您心慕臣,您就該知道臣是什麽樣的人。臣做您的情人,您就得習慣臣的風格。臣與陛下格外不同的性情,陛下您定然有心理準備。臣若說出什麽犯上的話,那也是把您當情人,而不是天子看。您莫要秋後算賬,給臣治罪。”

    李玉不悅麵色微緩和:“朕……我本來就不想跟你講君臣之別。你我若能以‘你我’相稱,我更情願些。”

    雁蒔道:“好。那我就直說了。你剛才是親我吧?但對我來說,那個不叫親。就是貼。誰不會貼呢?吃一口沙子還是貼呢。我能有什麽觸動?你若愛我,要用這種小孩子吃糖的方式,就錯了。”

    李玉目光微動。

    雁蒔往前一步,她扣住李玉的肩,主動貼上去,與他口鼻相挨。李玉呼吸滯住,女郎的氣息再次纏繞他,他再次呼吸不暢。雁蒔貼上他的唇,在他唇上一掃,顫栗感讓李玉哆嗦一下。她迫他張口,唇齒舔上他的牙。她的舌尖靈活地勾進去,纏上他的舌。

    酥.麻感讓李玉往後一跌。

    雁蒔扣著他的肩,不知如何用力,李玉被她轉了個方向,反壓在了柱上。李玉皺眉,不習慣自己處於弱勢。他掙紮著想重新掌控主動權,雁蒔又哪能讓?她做慣將軍,她殺伐果斷,在戰場應敵時,最好的法子從來就不是守,而是攻。

    攻池掠地,控製全場,一步也不讓。

    大殿中,女郎沙啞的笑聲交織親吮發出的哼聲,細微不可聞:“陛下,這才是親人呢……你學著點吧……”

    十五雁將軍回朝,李玉沒跟朝臣們解釋,給河西換了布防。雁蒔被調入京畿,後再被調入宮廷宿衛軍中,與李玉日夜相伴。朝臣嘩然,不解陛下這是什麽意思。李玉沒給他們把目光盯著雁蒔的機會,李玉在朝上重新提起遷都的事,並指出讓長安名門們帶頭先遷。朝中臣子們半數出自望族,聞之大驚,當朝就辯了起來。

    臣子們不願離開長安。

    哪怕長安的地理位置優勢已失,這兩年天氣也不好,去年剛剛發生過水患。然長安名門們紮根此地,如何肯去洛陽?洛陽就算有“小長安”之稱,土地肥沃,經濟發展比長安更上一層樓,到底異鄉是客。長安名門的利益都要因遷都而受損。

    朝中的主和派,甚至放棄政見,提出陛下若實在覺得長安不安全,可與涼國開戰。涼國騷.擾大魏邊關不是一兩年,一場戰爭在所難免。

    眾人寧可打仗,也不願遷都。

    李玉就算是用遷都之事來轉移雁蒔造成的影響,也被大臣們氣了一通。他遷都洛陽是為了大魏,這些臣子們才不管大魏的未來走向如何,他們抱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步也不肯挪,一挪就哭天搶地。李玉忍著氣,這些名門在建國時都是功臣,李家皇室沒有利用完人把人扔一邊的道理。

    既然和平談判談不成,他采取暴力方式,到時候,長安這些貴門望族,就莫怪他心狠了。

    朝廷上的大動,鬧得滿城沸沸揚揚。陛下想遷都,不光朝臣震動,長安百姓也惶惑不安。雖然陛下被朝臣們集體勸住了,但是人心不安,長安這兩日氣氛頗為低迷。公主府上,李皎也聽到了這些流言蜚語。她不以為然,她皇兄想遷都,早就想好久了,這些臣子們想改變李玉的意誌,幾乎是無用功。

    李皎畢竟是李玉親妹妹。

    比起朝臣,她一針見血,先看到了雁蒔的調動。

    太奇怪了。把雁將軍調回來幹什麽?

    李皎想她有必要進宮,與李玉談談。她越來越看不懂這位皇兄的事,這種不懂讓她心中難安。哪怕已經大腹便便,行動不變,李皎也決定進宮。而想到出門一事,她問起明珠,才想到至今還在坐牢的博成君。博成君是她好友,雖然因楊家一事,兩人關係淡了,不過博成君坐牢這麽久,李皎秉著舊日情誼,仍每月讓明珠給他送次餐,問問他的近況如何。

    且博成君自己要求,與他兄長楊安同處一牢,李皎覺得挺有意思,說不定這兩人能說些她不知道的情況。

    李皎出門前,明珠提著食盒在後麵跟隨,聽李皎吩咐。李皎偷偷摸摸,主仆二人從後門登車,不願被鬱明撞上。事關博成君,李皎既不想騙鬱明,又不想他誤會自己和博成君的關係。

    然怕什麽來什麽。

    主仆二人站門口,依依惜別時,聽到頭頂一把聲音:“你不是跟我說你進宮看你皇兄麽?明珠提食盒幹什麽?”

    鬱明坐在牆頭,納悶道:“未央宮裏管不起你們兄妹一頓飯?你還要帶飯進宮,怕餓著你皇兄?”

    李皎呃了一下。

    她說實話道:“我進宮,明珠去詔獄看博成君。我與博成君說好,每月看他一次。但男女有別,我又成了親,怕他誤會,就一直讓明珠代我去送飯。我怕夫君你不高興我見他。”

    鬱明愣一下。

    他假裝大方地擺了擺手:“哎,你真是的。博成君不是你的舊友麽,人家都進牢了,你去看看怎麽啦,還講男女之防,太迂腐了……”

    李皎欣然道:“夫君說得對。受教了。那正好順路,我直接提著食盒去看人好了。想來博成君見到我,會非常高興。”

    鬱明:“……”

    他一口氣堵在喉嚨裏。

    鬱明忍氣,假惺惺地跳下牆:“你我夫妻一體,你去看他和我去看他有什麽區別呢?我正好沒事幹,我代你走一趟吧。”

    李皎推辭:“那怎麽行,你昨晚還跟我說你今天有事!”

    鬱明打斷:“你聽錯了,我、沒、事!”

    李皎眸子彎起,噗嗤一樂。

    作者有話要說:  兩對都甜甜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