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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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抱著雁將軍走進燈火通亮中,眾人一起沉默。長火在暗夜中明亮溫潤, 黃門們提著燈彎腰, 看著腳下燈燭光芒中的一排排人影。到底是李玉最冷靜, 在懷裏雁蒔覺得自己溺水般快要死了時,在群臣用一言難盡的詭異眼神看著他二人時, 李玉淡聲:“雁將軍受了重傷,朕與她多年的君臣情誼做不得假,是以朕才抱她回來, 諸卿莫誤會了朕拳拳愛臣之心。”

    李玉話落,眾人的目光一起去望雁蒔赤著的腳了。女郎的腳當然不應該給一群男郎看,但雁蒔既然在朝為官, 女郎的忌諱她自然沒有。所有人都意味深長地去看雁蒔的腳:褪了鞋襪, 腳板通紅,血肉淋漓可怖,幾個水泡幾乎生了膿。這樣一雙腳,不能穿鞋襪, 不能走路, 也實屬正常。

    但丞相有話說:“雁將軍傷得是腳吧?陛下可以背著嘛……何必、何必……”何必采用如此曖.昧的橫抱姿勢!打個比方,兩個哥們,一個受傷了,另一個肯定不會把前一個當女子般抱在懷裏走一路吧?

    李玉淡然道:“非腳, 乃胸。雁將軍的胸受傷比腳更重。”

    他瞥一眼懷裏的雁蒔。

    雁蒔立刻雙手摟胸,頭驀地一歪,靠在青年肩上。她開始呻.吟:“噯, 我受了重傷,咳咳……胸悶、難受、惡心……”

    雁蒔已經超水平發揮了,但丞相看她的眼神,依然古怪得很。雁蒔小將軍在眾臣麵前,一直是一個活力四射的俊俏少年郎形象,她俊俏是真俊俏,在街上飛個眼,兩街的娘子們都要為她癡狂;然她扮演虛弱的人,唇紅齒白,笑痕在頰,無論如何都不虛弱啊。

    不過陛下既說她胸受傷,不能背,那……就當她是真的胸受傷了吧。

    群臣們,半信半疑。他們的陛下表麵功夫做的太好,太不露情緒,一晚上討論政務時,幾次臣子有心把話題扯向雁將軍,都被李玉悄無聲息地把話題再扯了回來。李玉一晚上拉著群臣們繞了洛陽一大圈,從洛陽的春耕,展望到長安的秋收。眾臣被李玉鼓勵,被激起鬥智,個個熱淚盈眶跟陛下表示要肝腦塗地,要重回長安。

    時至午夜,眾臣頭暈暈、互相攙扶著出了行宮,已經忘記了跟陛下討論雁將軍的事情。當然,到了第二日,他們再見到雁蒔,就重新想了起來,開始變得激動興奮。

    洛女剛去世!沒關係,雁將軍不也是女的麽!

    陛下沒子嗣!沒關係,雁將軍她是女的哇!

    往年給天子挑選女人,自有宗正的人千辛萬苦,從全國的良家女郎中挑來選去,勢必要把全天下最好的女郎送去陛下床上。陛下的女人人選乃重中之重,皇後人選更是重要。雁蒔無論哪一條,都過不去。但是現在國難時機,陛下的無子嗣已經快逼瘋對大魏忠心耿耿的一批老臣了——這時候不說是雁蒔了,隨便一個女人,隻要陛下感興趣,他們都得咬著牙,把這個女人往陛下床上送啊!

    李玉的猜測落了實,滿朝文武確實積極地把雁蒔往他床上拐。

    李玉為人肅冷乖僻,不苟言笑,群臣不拿他開玩笑,便一天三趟地去說服雁蒔。以丞相為代表的一幫老臣言辭激烈,指著雁蒔鼻子,恨不得說她不爬陛下的床,她枉為人臣!她既是人臣,就要為君分憂。而今君憂在何處?自然是女人和孩子了!

    雁蒔氣死了。

    她在軍營中練兵,還被臣子們追到地方。雁蒔怒拍木案:“我是那麽隨便的人麽?你們為了陛下的子嗣,就要犧牲我麽?”

    丞相道:“這怎是犧牲?我們陛下才華橫溢,年輕穩重,你能上位,就偷著樂吧。趕緊趁陛下還有興趣,我們趁熱打鐵,全了這樁事。你又有什麽好虧的?”丞相上下打量雁蒔,看女郎高挑瘦削,高束長發,一身護腕護膝,抱臂看人的架勢,當的是英姿颯爽。隻是這英姿颯爽,太不合女兒家的風韻了。丞相嫌棄了雁蒔一番,勉強道:“雖然你毛病多多,在女郎中也不出眾,身材也不行,女紅肯定更不行……但你好歹也出身名門雁家,好歹與我等有同朝為官的情誼,你若讓陛下喜歡了,誕下龍嗣,我可盡量保你為後。”

    丞相身後的一眾老臣嚴肅點頭,認同丞相的話:是的,他們可以勉強支持雁蒔為後。想想讓雁蒔為後,總比之前那個洛女強得多。

    雁蒔被氣笑了:“……我真是謝謝你們哦。”

    她甩頭出了帳篷,對身後的長籲短歎視而不見。

    滿朝文武對她進行逼婚,甚至不婚也行,她日日耳朵被念成繭,聽他們喊“子嗣子嗣”,雁蒔心中一陣火大。雁蒔走到哪裏,都被催問一番。現在群臣還顧著麵子沒把她往陛下床上送,然假以時日,雁蒔一點都不信任他們的操守!能站在朝堂上的,有幾個是真正的善人?

    呿!

    這般狂風驟雨般的催促,讓雁蒔躲到軍營裏都不安生。她這幾日根本不敢上朝,日日稱病,唯恐與李玉碰麵。她全身心地投入洛陽城防建設中,帶領手下小兵們熱火朝天地在城外挖溝渠。洛陽既為國都,護城河自然要修得比先前規程更嚴格些。

    晚上用膳時,一群大老粗們和雁蒔坐在土夯邊捧著碗吃飯。雁蒔性格好,人隨和又大方,沒有小女人家的驕矜。若說一開始大家還因為女將軍的身份對她頗有微詞,跟雁蒔共處一段時間後,眾人就很難把她和女人劃到一處了。

    雁蒔吃飯時,手下副將笑嘻嘻地跟她這位上峰開玩笑:“將軍,你和陛下那回兒事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們睡了沒啊?”

    雁蒔:“……”

    周圍聲音靜了下來,雁蒔掃一圈,人皆豎起耳朵,準備聽八卦。軍營中的老兵們,打仗之餘,最大的愛好就是討論女人了,最喜歡講的就是葷話了。呃,現在和雁將軍討論雁將軍的男人,也是一個意思。

    雁蒔感慨地放下手中碗箸,心想:群眾的八卦欲啊!

    她翹起腿,手搭在副將肩上,與自家兄弟待在一處,她那股勁兒又上來了。眾人皆聽他們的將軍洋洋得意、漫不經心地開始侃大山:“睡不睡的,多難聽啊。你們將軍我這麽威風,當然是想睡就睡,想不睡就不睡,時而睡時而不睡……”

    眾將哈哈大笑。

    突然,他們的笑聲戛然而止。

    馬車在新挖出的護城河旁邊停下,家仆提著燈籠,丞相站在河對岸,與這邊的兵痞子們對望。丞相與傻眼的雁蒔望一眼,捏了捏鼻子,欣喜道:“老臣就知道雁將軍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

    他也不過來了,他轉身,晃著肩就要回城。老臣的臉笑成菊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跟諸位等著他的大臣們分享這個好消息。河對岸的雁蒔僵硬一下,突得跳起來,欲哭無淚地疾奔越河,前來追人:“丞相!您知道什麽了?您誤會了!臣真的是清白的……您別大嘴巴啊……”

    洛陽城那邊對雁蒔的催婚進行得如火如荼,讓雁蒔苦不堪言;關中秦川這邊,兵力在漸漸從南往北集中,目前和涼軍的戰爭,尚能互相製衡。諸人皆在等待打破平衡的時機,李皎人雖在北冥山上,心中卻掛念山下的戰事。

    春日風暖,門簾盡開,綠意如海紛湧,清涼滿舍。李皎坐於室中,低頭拿著筆杆,對案上鋪開的戰輿圖進行分析批注,打算待會兒讓人送去山下,給幾個將軍過目。她那已經快一歲的小兒子趴在她旁邊的茵褥上,吵著鬧著要和李皎玩。李皎幹脆給兒子在榻上鋪了一層雪白宣紙,把鬱鹿放到了紙上,筆墨紙硯全行伺候。

    鬱鹿第一次坐在這種白如雪的紙上,第一次抓到筆,第一次摸到五顏六色的顏料。他興奮不已,當即忘掉了旁邊的阿母,跪在宣紙上提著筆玩得開心,一會兒就把小臉畫成了“花貓”。

    鬱鹿:“阿母阿母!看我看我!”

    李皎扭頭,看到自家小郎君俏生生的小臉如今成了萬花筒,五色斑斕。她“噗嗤”樂出聲,在鬱呦呦亮晶晶的眼神期待下,李皎彎腰,挑起手中筆,墨汁濃鬱,在兒子的額心點了下。小郎君眉清目秀,容貌越來越俏,無比的生動鮮妍。他阿母給他額心點了個黑色小痣,映著他的小花臉,非但不醜,反而說不出的可人憐愛。

    李皎對鬱鹿一直是采取鼓勵的教導方式:“呦呦厲害!不愧是我的兒子,現在就會抓筆寫字了!”

    鬱呦呦咧嘴笑起來,撲入母親懷裏撒嬌。他現在聽得懂大人話,雖然自己話說得不利落,然就是愛李皎誇他。也許鬱鹿不能理解“父母”真正意味著什麽,但他叫“阿母”的這個女郎,對他寬容慈愛,又不完全放任。李皎待他,比起別人待他,更透著一種親昵味道,鬱鹿小朋友是能感覺得到的。

    鬱鹿最喜歡纏在阿母身邊了!

    鬱明掀開簾子進屋,看到他家寶貝兒子又纏著李皎,晃著李皎肩,害得李皎批注都寫不下去。鬱明大步跨去,捏住小郎君的脖頸,任手短腳小的小阿郎在自己手下扁著小嘴咿呀掙紮。鬱明低斥:“成何體統?一個男郎,沒有一點英武氣,天天拿筆塗墨的,丟不丟人?!”

    鬱鹿小朋友機靈地扒著阿母的肩不肯走,他的金豆子在眼眶打轉,快要被鬱明罵哭了。

    李皎自然不樂意兒子被斥,鬱鹿被鬱明撈到了懷裏,長公主她橫了那個初為人父的青年一眼,漫聲:“寫寫字怎麽不妥了?我就日日寫字,日日看書,你覺得特丟人了?”

    鬱明補救:“當然不是,我說的不是你。他怎麽能跟你比呢!皎皎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李皎撇過臉,不看他英俊麵孔,哼道:“你倒是敢回來了?不怕我再趕你出門了?”

    鬱明微尷尬,他老婆說一不二,前幾日他求歡到一半被趕出去,至今都沒取得李皎諒解。鬱明真是辛苦,他被老婆趕出門他還不能說,被北冥山上的師弟師妹們知道了,還不得笑死他?

    這會兒,鬱明冷著臉。他一手抱著鬱鹿,一手在案上一拍。他力氣大,一掌拍下去,李皎摞在案上的書籍跳了跳,李皎的眉心也跟著跳了跳。不等李皎開口,鬱明高喝道:“反了你了!你忘了誰是一家之主了麽?跟自家夫君這麽說話?你還有身為人.妻的自覺麽?”

    李皎沉臉:喲,鬱明還敢跟她這麽喊話呢?他膽子大啊?

    她抬頭,與鬱明的眼神對上。青年口上說的厲害,眼神卻飄,往窗外掃了掃,他清如水的眼睛轉回來時,懇求地看李皎一眼。李皎多麽的冰雪聰明,鬱明給她一個眼色,她就反應過來了。鬱明尚且滿身大汗,唯恐李皎接不住他的話,他老婆慢慢端茶酌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撩了他一眼。

    李皎起身,讓鬱明落座,如小媳婦般畢恭畢敬地給鬱明敬茶,低著頭:“哎,是妾忘了為婦之道了,多謝夫君教誨。夫君吃了這盞茶,原諒妾身吧。夫君千萬別惱急了要休妾身,妾下次再不敢了。”

    鬱明臉上帶笑,淡定地喝了李皎遞過來的茶。二人手相碰時,李皎的長指甲狠狠劃了他一道,他手頓了下,當做不知。鬱明倨傲抬下巴,示意李皎一同坐下:“下不為例。”

    鬱明懷裏的鬱呦呦小朋友左看一會兒,再右看一眼。他張著小口,都驚呆了。他長到一歲,他第一次看到大人變臉變得這麽快,好難理解!明明這兩個大人平時的相處不是這樣的,要是平時阿父敢這麽說話,他阿母肯定一腳就把阿父踹下床了啊。

    鬱鹿小朋友不到一歲的生涯中,已經見到了好幾次鬱明被李皎踹下床……

    鬱鹿遲疑地看眼抱著他的阿父,懷疑他的小世界出了什麽錯,他日後是不是還得巴結這個總嫌棄他的大人。

    那桐的聲音響起,解救了鬱鹿小朋友的糾結:“師兄跟我說你在家中能做主,我還不信。而今一看,沒想到師兄在家中當真這麽有地位,是我眼瘸了。”李皎回頭,看到白衣女郎叩門三聲後,提劍進屋。

    李皎了然地看一眼鬱明:原來是你師兄妹二人拿我打賭呢。

    她心裏哼一聲:指不定那桐怎麽擠兌鬱明,說鬱明家中有個母老虎。畢竟鬱明被趕出屋門,是那桐親眼所見的。

    李皎偏頭看鬱明,看他怎麽解釋。

    鬱明在榻木對麵坐得四平八穩,他伸臂一揮示意那桐進屋,把那桐介紹給李皎:“是這樣,我師父年紀大了,當掌教當得有些吃力,所以尋機退位。聽到風聲,山中那些熬了許多年的長老們都等著上位。然我和師妹自是不甘示弱,不願屈居人下。我師父一門下,隻有我師兄妹二人。我二人不願師父多年心血白費,是以要去爭一爭那掌教之位。”

    李皎頷首點頭。

    那桐的目光平靜如湖水,波瀾不起。

    鬱明則認真地看著李皎:“我跟師妹建議,來問問你的意見,看你對此有什麽想法沒。”

    李皎輕輕點頭,看了眼態度平淡的那桐,再看眼鬱明。鬱明是真心請教,那桐卻未必把李皎放在心上。那桐不過是對師兄的話姑且一聽,倒真不一定覺得李皎能給出什麽好方案來。李皎無所謂,她行事心中自有一杆秤,不在意別人的態度。

    北冥派要選新的掌教……李皎心頭一跳,大腦開始飛速動,想朝廷能從中撈到些什麽好處……江湖勢力離朝堂太遠,然國要一統,這些江湖勢力,勢必要收為己用。北冥是一個不錯的切入口,可以為據點,做個實驗,試探這些江湖人對朝廷的態度。

    她沉吟一二後,將案上鋪著的圖紙一收,重新取了張白宣,開始給那師兄妹畫圖講解:“北冥武功體係龐大,每一係都各有建樹,各有所得。你們師父這一脈是嫡傳,然你師父並未廣收門徒,傳承不夠;他宗師地位北冥派認可,掌教之位,想來不服者甚多。”

    那桐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到了女郎身上。她心頭微頓,疑心地看眼鬱明,猜測鬱明是否把自家情況跟李皎倒了個幹淨,否則李皎何以一開口就點出他們這一脈的問題所在?

    李皎淡笑,她選夫君,難道會對夫君那邊情況一無所知麽?不說是現在的李皎,就是當年十四歲就和鬱明互生愛慕的李皎,在選擇鬱明時,都將北冥派情況上下研究了個清楚。她自然喜歡鬱明,但鬱明在北冥地位的超然,北冥在江湖中地位的超然,難說李皎沒有利誘之心。

    朝廷總想收複這些江湖人的。若非當年皇位之爭亂,朝廷早將目光放到北冥上了。

    李皎再道:“我夫君右手有傷,棄右手後用左手,我恐北冥派人武學皆集大成,我夫君的左手尚練了幾年,與他們對招勝算不大。然那桐師妹自來刻苦,一心鑽研劍術,閉關時日是山中最久的。若說爭掌教,我建議鬱郎直接棄權,全力支持那桐師妹,把自己身後的支持者,全部送給那桐師妹。”

    那桐詫異地看著李皎。

    她對李皎態度開始發生改變,李皎說話很慢,邊想邊說。李皎一邊問他們比武的流程,一邊采取“田忌賽馬”的方式給那桐和鬱明的出場方式進行安排。她寫寫畫畫,圈了好幾個長老,讓他二人去拉動關係——“掌教並非武功最高者,誰背後的勢力最大,話語權才最多。”

    那桐拿過李皎寫給她的名單默記,她真是羞愧,山中一些長老她都忘了,李皎居然比她知道得還清楚。就算鬱明把北冥派的情況賣給了李皎,然那桐看眼一旁裝深沉、實則一臉迷惘的青年……心想她師兄恐沒有那個智力。她虛心請教李皎:“……這就夠了麽?”

    李皎:“當然不夠。”

    “掌教之位,比起武功,處事能力更為重要。掌教要應付一山的大事,不可能整日練武功,要與世人結交,想要人家支持,就得讓人看到你會不會辦事。而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大魏和涼國開戰,你北冥還在選掌教……不覺得這是很好的展露你能力的機會麽?”

    李皎手中筆杆點著下巴,沉思後道:“那桐師妹,有沒有考慮過,背靠朝廷好乘涼呢?你師父就和我皇兄的關係不錯,所以當年我皇兄上山求助後,你師父就派你師兄到我身邊來了。這些年,有我皇兄相護,北冥派在關中的地位,一直是力壓群雄的。”

    那桐愣一下後,臉冷下:“你是想把我北冥變成你門下走狗,讓我們為朝廷做事?”

    “整個北冥,賣給你們?!”

    李皎慢悠悠地看了他們師兄妹一眼:“那桐師妹不必生氣。如今我在這裏,朝廷兵馬在這裏。你不願意做的事,多的是人願意做。你覺得這是在當我門下走狗,別人想的卻是這是朝廷支持的門派。你看著吧,過兩日,你北冥派那些長老們,便會偷偷摸摸來找我談條件。到時候,北冥讓給我的利,比我現在跟你談的,要好很多。”

    那桐譏誚道:“那你何必跟我談?你等著別的長老找你談條件,你坐地起價,不更好?”

    李皎反問她:“不是為了我夫君,你以為我願意讓利給你麽?若非你是我夫君師妹,你以為我會幫你?說實話,現今你們掌教這派,比起別派,實在落魄。我幫的是我夫君,我要他在北冥地位一直超然,要他無論身在哪裏,北冥都得記著他。”

    那桐微震,怔怔看著高貴雍容的長公主殿下:“……”

    鬱明低下頭,與懷裏的鬱小鹿對望。他眉目間含笑,手指撥了撥兒子,心裏軟成了一團。李皎便是利用他,也心疼他,於他來說,已經足夠。

    雙方相談一個時辰。

    出去後,鬱明送那桐出門。師兄妹二人默默走了一路,立在藤蔓山壁前,那桐靠在山石上,慢慢抬眼看師兄。

    那桐笑了一下:“師兄,你娶了個好嫂嫂。”

    “嫂嫂真厲害。”

    “最好的是,嫂嫂心思那麽重,還對你好。”

    “嫂嫂對你這麽好,我和師父便放心了,不用擔心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那桐清冷的麵容上帶笑,她少見地露出俏皮色,跟鬱明眨了下眼睛,“日後自有你老婆操心你會不會被賣了,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皎皎贏得了小姑子的愛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