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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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了一整個白日,將護城河的最後工程趕完, 雁蒔才回到住所。回去後她顧不上其他, 先匆匆洗漱, 吩咐人把膳食擺放進屋,便昏沉沉地回去屋舍, 準備吃了飯後能睡個天昏地暗。她耷拉著眼皮,沒精打采,以至於仆從一路上都跟她使眼色, 欲言又止,雁蒔也沒發現。

    關了門站在舍中,雁蒔的神經弦驀地一繃。雖然屋舍中靜謐無人, 她卻能感覺到舍中有旁人存在的痕跡。雁蒔握緊拳, 立在屋正中,目光一寸寸地掃過舍中的布置……帷帳輕動若有風拂,雁蒔猛地跨步移位,伸手扣向帷帳後。

    帳飛似沙, 女郎與青年短暫過了兩招後, 擒住了對方的肩。她腳一抬便要將人踹壓到地上,冷不丁微火從舍外窗門的透光中吹來,這一眼,她看清了青年的麵孔。雁蒔一驚, 手下頓時脫力,往後退了兩步,將人放開了。

    雁蒔沒好氣地瞪向這個在她屋中裝神弄鬼嚇人的天子李玉。

    她懶洋洋:“你來幹什麽?還嫌我不夠煩的啊?”

    她也不主動搭理李玉, 自己晃悠悠地點了燭火後,坐去了矮案前。仆從們早知天子前來,備下的膳食格外的豐富。雁小將軍落座,給自己倒酒、夾菜,又吃又喝,好不快活。她餓狠了,沒什麽精神,等吃了半飽,精神緩了後,冷如冰坨子的臉色才好看了些。

    雁蒔開始恢複往日的風采。

    她膝蓋半屈,手肘搭在膝蓋上,箸子向站在帷帳邊看著她吃飯的李玉勾了勾,笑嘻嘻道:“站那麽遠幹什麽,來來來,一起吃嘛。幾天不見,你還跟我客氣呀?”因為大臣們逼婚的事,雁蒔一肚子委屈和火氣,已經連著幾日不上朝了。所以她並不知白天大臣勸陛下不要讓她去河西的事,也不想見到李玉。隻是李玉人都來了,她總不好把人趕走嘛。

    李玉走了過來,於對麵入座。他儀態甚好,坐得端正,貴氣一身,淡然看著雁蒔,瞬間就襯托出了雁蒔的隨意來。雁蒔不自然地換了個比較像樣的坐姿,嬉笑著臉給對麵的李玉斟酒。她口上不在意地問:“陛下找我有什麽話說吧?快說快說,我累了一天,急著就寢呢。”

    李玉:“我是特意來跟你告個白,說我喜歡你的。”

    雁蒔:“……”

    她倒酒的手一抖,愕然抬頭看李玉。李玉語氣平靜,雁蒔卻一下子慌亂。她握不住手中的酒壺,酒壺墜地,清脆一聲吼,清色酒液渾濁撒了一地,案上也灑了酒液,雁蒔慌張地忙用袖子擦案上的酒,麵色幾分不自在。她低著頭都能感覺到李玉在垂目審視她,雁蒔一下子覺得扭捏,硬著頭皮粗聲道:“……你幹嘛突然說這個!嚇我一跳!”

    她聽到李玉一聲輕笑。

    雁蒔惱怒抬頭。

    李玉用審度的目光看雁蒔,雁蒔幾日對他避而不見。他親自上門,她也不如往日熱絡。李玉本就是心思重的人,他默不作聲地觀察雁蒔,判斷雁蒔的情緒。他稍作試探,試探雁蒔對自己的觀感……一試探,他家雁兒可愛的激動反應,取悅了他。

    李玉放鬆肩膀,坐得舒適了些。他以為她對自己意見大到不待見自己,原來隻是自己想多了。

    雁蒔此時也自然看出李玉是試探她了,她惱怒拍案,恨聲:“喜歡不喜歡的能隨便說嗎?你告個白都這樣不真誠!”

    李玉:“好啦好啦,我跟你正經說個事。”

    雁蒔仍板著臉。

    坐於對案的李玉睫毛濃密,在燭火下黑濛濛一片,遮住了低垂的眼中神情。雁蒔看他,難得在他麵上看出秀麗溫和一麵來,與他往日說一不二的霸道作風區別甚大。雁蒔手中箸子動了動,心想:李玉本性確實是很霸道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就算你不同意,他也要引著你往他的圈套裏鑽。這種人……難怪人家是天子呢。

    天子的麗色讓女郎微瞠,讓女郎撐住下巴,唇角微微噙笑。

    雁蒔聽到李玉的話:“最近一段時日,自你我那日被撞破後,朝臣們都在逼迫你前來與我發展關係。我知丞相等臣子日日糾纏你,勸說你。他們不敢來與朕說,便都奔著你那邊去了。我知你素日來甚為煩惱,恐怕還很生氣。是以你避著我,見我後臉色不好,我都能理解。”

    “算我的錯,事先沒考慮了這般情況,才給你造成困擾。抱歉。”

    雁蒔愣住,她腰杆坐直,怔怔看李玉。李玉平聲靜氣、低聲下氣地跟她為那晚的事道歉,雁蒔心中即便確實有些惱火,也分外不好意思。她抓了抓臉,別目:“你別這麽說啦,那晚是我非要纏著你,你本來也不願意抱我的。事情發展到現在,我知道絕不是你的本意……”

    李玉垂目看她:“你知道這不是我的本意?你不曾懷疑過我是特意用丞相他們逼迫你來我身邊?你不曾疑心我是想將你永遠鎖在我身邊?”

    雁蒔心中大跳。

    她怔了一瞬間。

    她其實有那種猜測,因為李玉心機深不可測的印象太深刻,因為李玉眼光之遠讓她看不透,因為他想做什麽向來籌謀甚遠……雁蒔低頭:“你別這樣說。我信你,你若真想關著我,早就關著我了,不必等我到現在。阿玉你雖然心思多,可你都這麽對我了……我要是還疑心你算計我,就太不是東西了。”

    雁蒔看他:“天子的心思總被人猜來猜去,但我信你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不會是那種利用自己感情的人,如果我不信你,我根本不配與你待在一起。”

    李玉看她半晌,判斷她是真心,抑或假意。雁蒔坦蕩蕩地任他來打量。與天子談感情,勢必出現這種猜忌的問題。李玉不可能完全放開自己的心事,他若是放開了,誰人都能猜到陛下的想法了,那大魏離大亂也不遠了。沒關係,李玉不能放開,雁蒔來放。她坦然含笑,讓他看自己的一顆心,私心絕對不重。

    李玉慢慢笑了起來。

    他從袖中取了兵符放置於案上,推送給對麵的女郎。他語氣更溫和了些:“所以你去河西吧,拿下河西。我給你兵符和兵馬,你去河西,驅除涼軍,與關中裏外相合,包圍長安涼軍人馬。你去河西,一為戰事,二也為躲避滿朝臣子對你的追堵。你去遠了,不在我麵前晃了,他們就沒法勸你,沒法逼你來我床上了。”

    雁蒔:“……!”

    她扣住虎符,手指蜷屈,指甲扣進手心,生疼又酸麻。她定定地看著對麵的李玉,心中如有浪頭襲來,讓她猛然跌了一個跟頭。可去河西的將軍很多,他獨獨派她,最大原因,還是為了不給她找麻煩吧?他知她煩知她厭,知道滿朝文武逼迫她恢複女兒身該做的事,所以……把兵符給了她,讓她走。

    他永遠放她走。

    一直是這樣。

    從來就沒有一刻,想把她牢牢留在身邊,扣在掌下。四五年時光倏而而來,刷然而過。無論是平陽王還是大魏天子,李玉對自己的愛,都是一個想法——放她飛上天,也留在原地等她。

    雁蒔驀地別過臉,驀然間覺得羞愧,覺得自己配不得李玉的珍愛。恨之欲其死,愛之欲其生。李玉表麵不動聲色,可他的心中情感狂熱熾熱,奔流不息,如萬古江海。他對她格外開恩,開恩一次又一次。而雁蒔呢?她對他的心意,恐怕沒有他的十分之一吧!

    她尚在糾結如何能不入李玉後宮,如何能不生子,如何能繼續打仗,如何能瞞過滿天下的眼目做自己逍遙快活的雁小將軍……而她逍遙快活時,李玉在做什麽,在想什麽?

    他也許永遠就那麽看著她,根本不會做什麽。

    雁蒔喃聲:“不行……這樣不行的……我怎能、怎能……”

    她怎能一次次仗著他對自己的喜歡,去傷害他,去拋棄他!她舊年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拋棄李玉好些次。拿他與洛女開玩笑,最先宣揚天子對皇後的深情,在登基大典上慶賀他為人帝為人夫……每當她一次次紮他的心時,李玉到底是多強大的心髒,能把那些都忍下來呢?

    雁蒔聽李玉對她進行安排:“去了河西後,那裏本就是你地盤,你收複應該會容易些。之後駐守河西,也不必再急著回洛陽。丞相必然會寫書騙你回來,你無需理會。隻要我在一日,沒人能逼迫你回來……”

    雁蒔再也忍耐不住滿腔的激蕩之情,她越過兩人之間的矮案,伸手扶住他的後頸。雁蒔熱情地前來吻他,撞上李玉的唇齒,她親得跌撞而沒章程,兩人的唇磕出了血。雁蒔激動地用力親吻李玉,李玉僵了下後,抬手按在她肩上,撫慰她的情緒。

    喘著氣,雙唇相貼,長發汗濕的女郎紅著眼,跪在青年膝前。她撫摸掌下青年滾燙的麵孔,輕聲:“那你怎麽辦?我一走了之,你不愛我麽,你不想我留在你身邊麽?你不需要女人麽?”

    李玉沉靜看她。他帝王心術拿來應對小兒女之情,心思一轉,已決定走那以弱示人之路。於是李玉溫聲:“我向來能忍旁人之不能忍,你是知道的。所以不必想我如何。”

    雁蒔再問他:“你對你我之間的事,應該有打算吧?你向來是走一步想三步的。”

    李玉一哂,反問道:“什麽打算?我應該有什麽打算呢?”

    他淡聲:“我沒什麽打算。聽得中常侍嚼舌,你應該已知洛女之事,你也知我以前的病情。那你便該知,縱是我少年時思慕你,對你打算良多,那些算籌,後來都沒有了。我那時不願耽誤你,就想把感情一直埋下去,不想你知道。”

    他自嘲一笑:“時間太可怕。越是熬得久,我卻越熬不住。我素來以能忍自居,卻還是忍不住去想你,愛你,將你召來身邊,耽誤你。”

    雁蒔急聲:“我不覺得我被你耽誤!”

    李玉平聲靜氣道:“你現今年齡輕,又往日無憂,你自是不知道思念磨人死的痛苦。但你總會知道的,說不得到了那時,你會怨我,怨我將我的感情告知與你,拉你下了深淵……且我昔年已經對你放手,放你去飛了,飛慣了的鷹,是不會願意關在牢籠裏的。我越要關你,越會害死你。”

    “我自是不舍你的。”

    “所以我對你沒什麽打算,”李玉與她交底道,“你想回來看我時便回來,不想回來就不用回來。我本來很煎熬,但自與你情定後,那些都不算什麽煎熬。隻要你心裏有我,你在哪裏,我都無所謂。我也不會再封皇後了,再充盈後宮了……一個洛女,已經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我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再逼別人了。”

    “我心裏想要呦呦為我皇位的繼承人,我不必擔心後繼無人。所以哪怕全天下詬病我膝下無子嗣,大魏隻要能傳承下去,都無所謂。”

    “我多年重病,想通了很多事,放開了很多事。沒必要那般偏執,現在已經很好了。”

    他話落,雁蒔傾身來親他。她將他壓在身下,扯去他發間簪子,她的一頭長發也散落在青年麵頰上、脖頸間。女郎口腔中帶著酒液的灼熱溫度,與郎君纏磨,兩人呼吸混亂,舌根發麻。雁蒔捧著他的臉親他,熱淚滴在李玉麵上。

    李玉心中一震,手肘撐著地磚,雁蒔的吻落在他耳根上。他聽到她輾轉纏綿的喃聲:“我不管了,我不在乎了……我不能這樣對你……阿玉,我是願意給你生孩子的,願意留在你身邊的。”

    青年男女趔趔趄趄地站起來,迫不及待地相吻、相摟。案木被他們撞倒,菜飯灑了一地,杯中酒歪下,一滴滴往下滴落。滴答滴答的流水聲中,帷帳掀飛,衣袍盡除,青年男女倒在了床榻間。

    雁蒔將李玉壓於身下,李玉麵色潮紅,埋於她胸口。鬢角生汗,李玉神誌微昏。兩人多次情.事,李玉早知雁蒔喜歡的姿勢。他無所謂,她既然總喜歡在上,他被壓一壓也無妨。

    雁小將軍低頭親情郎的眼角、含住他頸間滾動的喉結。身下青年一滯後呼吸亂起,身子不自覺地躬起,手中用力扣住她的腰。床笫纏綿間,大汗淋漓間,雁小將軍小聲道:“聽天由命吧!這次我不喝避子湯了,如果我懷了孕,我就生下來,我不能讓你無後……”

    “至於留你身邊……阿玉,你再等等、再等我幾年!我一定會回來的,你等著我,你別放棄我……”

    暢快淋漓的享受中,李玉翻身將女郎按在身下。身體的碰觸如有韻律,彈唱有序。那如絲如縷的快意深入骨髓,讓人癲狂,欲生欲死。青年天子已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喘氣劇烈,勉強回了神:“好。”

    “我等你。”

    “雁兒,我等你……我最擅長的,本就是等。”

    長夜漫漫,星河貫穿天際,銀光璀璨,爛爛如鋪。銀河如玉屏橫放,鋪天蓋地,席卷萬裏蒼穹。一個石子在黑夜中飛出,往前方彈去。暗夜中巷口糾纏的百姓被飛來的石子彈中,一聲不吭,一個人倒地!

    周圍人激憤大呼。

    這些百姓們揮著農具,情緒激動地衝被堵在巷口的林白和楊嬰吼。林白手裏提劍,但他下不去手。這些百姓卻下得去手,看他們不反抗,幹脆越圍越厲害。周圍北冥派弟子看出不對勁,忙讓人去尋人。

    一顆石子擊中一個百姓,那個百姓倒地,眾人口中驚道:“什麽人!”他們驚駭地轉頭回視,馬蹄聲在寒夜中聲如雷霆,百姓們身子發抖,目呲欲裂:幾乎以為是之前屠城的那幫賊人又回來了!

    軍隊分開,女郎騎在馬上,並轡而坐的,是俊俏英秀的青年。青年垂眸看著鬧事的百姓,顯然先前的石子,是他彈出的。

    眾人下馬,衝女郎拱手相迎:“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殿下?”

    百姓們惶惶,震驚又充滿敬仰地仰視那高高在上的女郎。鬱明先下了馬,才伸手扶李皎下馬。李皎披著鬥篷走向鬧事人群,軍隊排排散開讓路,無知百姓們被戰鎧上的寒氣一刺,紛紛噗通跪地,給長公主殿下磕頭。

    李皎充滿威懾力的目光平靜掃過一地百姓:“大戰當前,爾竟滋事!誰人再鬧事,按軍法處置!”

    看到李皎前來,林白鬆了口氣,提著劍的手放下。他安慰地拍拍楊嬰的手腕,示意楊嬰已經無事。楊嬰麵色依然蒼白,怔怔低頭看著青年手臂上的血痕。隨林白來見過李皎時,被李皎目光瞥一眼,楊嬰垂下了目光。

    鬱明越過這些人,走到了那個被他一顆石子打倒的人麵前蹲下。他看了看此人麵相,問:“你們誰認識這人?”

    他連問了兩遍,第一遍時百姓沒人敢抬頭,第二遍時有人大著膽子抬頭去看。百姓們麵麵相覷,連連搖頭,說不認得這個人。

    鬱明翻了翻此人的眼皮,聞言扯扯嘴角:“剛才過來時,就聽他吼的聲音最大。原來是個細作。”

    曆來掌權者,口不擇言時,會稱呼百姓為“愚民”。大魏如今不拒寒門子弟讀書為官,但大部分時候,百姓確實是愚蠢、易被人煽動利用。鬱明說了情況後,周圍人恍然,更為愧疚地低下頭。

    李皎不在意:“每逢戰來,必有細作來生事。我們一樣,他們也一樣,不必太在意。”

    李皎吩咐北冥派弟子好好照顧受傷的百姓,並讓軍人去統計傷亡。她親來戰場,與將軍們一同討論戰事。一路走過滿地屍身,看到北冥派弟子目露哀傷,李皎歎口氣。雖知戰爭造成的傷亡不可避免,但親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麵前,仍然不好受。

    軍隊駐於黃河邊,當此晚,在涼軍偷襲後,李皎下了命令,於關中之地,和涼軍開戰。

    軍隊派出,諸將商討戰事。李皎在帳中討論了一個半時辰,天已晚了,眾將散去。李皎出來時,碰上早在帳外等候她的楊嬰。李皎瞥了一眼,楊嬰跟隨上李皎的步伐。等進了自己的帳篷,李皎與楊嬰入座,李皎才問:“如何?”

    楊嬰低頭,輕聲:“我怕是不能再在此地待下去了。我兄長親自帶兵,我方才又說破了此事……即使我自稱無意,殿下即便相信我,世人卻多以為我與細作私通,勾上了涼軍來賣國。”

    楊嬰心中疲憊,微怔忡。她半生為自己的身份所累,走到北冥,竟還是被累。女郎苦笑:“我兄長大約也打的這般主意。何況我一半血脈是楊家叛賊,一半血脈是涼國皇室,身份比起別人來說,更敏感十分。我就算什麽也不做,也會被人利用,來攻擊北冥,攻擊林郎……所以我思來想去,覺得我去河西,比現在好得多。”

    “我以私人身份去河西,河西如今駐紮涼軍。涼軍多有西域人士,而我通西域語。我身份特殊,隻要不叫破,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出現在那裏,也許能為朝廷討得一些情報,幫助大魏。”

    “……但、但若殿下仍心中疑我,不願我離開,我也絕無二話。”

    李皎看她,忽然道:“我三皇兄為人磊落,心機不多,被你誘導著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你現在要去河西,是打算拋棄我三皇兄了?”

    楊嬰眉心微跳,輕聲:“這怎能稱得上拋棄?我與林郎,本來就沒什麽關係呀。”

    李皎訝然:“……你們沒在一起?”

    楊嬰:“……”

    她驚愕長公主殿下居然如此八卦!楊嬰立刻紅了臉,連忙道:“沒、沒有!我與林郎之間清清白白,絕無一絲齷齪。林郎、林郎他就是心善,才幫我。但絕無情意。”

    李皎若有所思:“沒有情?你便把他哄到這個程度了?你現在是不忍心哄著他了?”

    楊嬰無話,她本就隻是想活而已。談不上什麽哄騙……實在是林白太好說話,她也沒什麽成就感。

    李皎道:“你縱說你無情,我三皇兄卻未必那麽覺得。”

    楊嬰偏頭,看李皎,輕聲:“殿下不知道麽?我會害了他,所以不能有情。”

    李皎頷首,不說了。楊嬰見李皎不置可否,便知李皎同意她去河西的事。心情大為放鬆,楊嬰想到了今日之事,心中微頓,連夜收拾包袱,準備次日啟程。她留在這裏一日,詬病就多一日。楊安的想法她猜得到,她隻是不想再卷入大魏和涼國之間的爭鬥。

    而想到林白,楊嬰心頭微亂。

    她立在書案前,伏下身寫了一行字:“將仲子兮,無逾我牆。”

    這句話,說的是一個叫仲子的人,去爬女郎的牆。街坊鄰居流言蜚語四起,中傷此女。流言可怖,此女含淚,不得不與仲子說話,求仲子不要再爬牆了。

    濃夜中,楊嬰持著燈燭立在案前,喃聲:“將仲子兮,無逾我牆。現在這個‘仲子’,指的是我啊。”

    天未亮,楊嬰獨自離去。

    大戰來臨,她一個女郎的來去,除了林白,沒人記得住。而就算林白記得她,眼前戰事吃緊,他也無暇他顧。戰爭開始,北冥派弟子與他們的大師兄、二師姊一同在山下抗敵。

    鬱明武功蓋世,又有神刀“望山明”在手。他也與軍士們一同出擊,長刀如立,凜凜生光。長刀每次揮下,周圍都有大隊人馬倒下,讓人苦不堪言。楊安帶領涼軍和大魏軍對抗,他的舊傷稍微好一些,再次於陣前看到鬱明和他的到,眼角微抽。他想到當日黃河那一戰,“望山明”出水之風光,與今日何等相似!

    其餘幾個將軍也見識了鬱明和“望山明”的威力,他們臉色難看:“怎麽辦?調來那些江湖人士,對付這個鬱明?”

    楊安冷笑:“沒事。鬱明自來武功強悍,我們早知。就是要鉗製他在此,我們的高手才出擊後方,去襲擊他們的長公主殿下……隻要拿下李皎,這些人都不足為慮。”

    大部隊在前開戰,將軍們於戰前指揮。

    如楊安所料,大部隊被兵馬牽住,北冥派弟子又有江湖人對付。他們留於陣中的武功最強者,連夜奔襲,向大後方的李皎刺殺而去!

    李皎確實如楊安所想的那般,坐於帳中,等候前方大戰消息。

    然楊安萬萬想不到的,是雖然鬱明不在李皎身邊,但是那桐在。深夜燈燭耀眼,李皎伏於案上假寐,那桐手提長劍,閉著眼靜立。當帳外之風發生變化,帳簾被吹動一角,那桐跳起,手中劍出,春水之光劃破三尺之長,哐當撞向來人——

    春水綠意拂動,夜有暗潮生起。火光四濺,落於打鬥的男女眼中。來人驚駭,被春水掠陣而起,四方如影分形,案前沉睡的李皎抬眼看過來,與他纏鬥的女郎身形快如鬼魅,將他纏得分.身乏術。

    李皎眼皮掀起:“那桐!”

    聽得李皎下令,那桐冷哼一聲,聲音清涼,長劍橫於胸前,再向前飛出躍向來人:“既見‘望山明’,何不懼‘斬春水’?難道我還不如我師兄麽?!”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覺得那桐和我皎cp感也滿滿的23333~~

    謝謝霸王票,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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