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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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皇帝要奉太上皇突然要抄了江南官員上下老窩這樣老辣狠絕的事兒的消息一出,那是滿朝文武都為之震動!
要說之前聽說了傳送陣這玩意兒後, 大家都料得到將來肯定是有那麽一天的, 可誰知道這那一天就變成了這個月, 這一下子可不是嚇死人了嗎?
哪怕是和江南牽連甚深的那些人如今也隻能在家中書房裏跳腳, 半點的無可奈何。
能幹啥呢,就算是用鷹隼傳信過去, 也不過是能提前準備一番, 這還不知道兩位皇帝去江南是真的為了那所謂的天師教,還是為了其他的呢。
不過要真是為了那所謂的天師教倒還是好事, 就怕是巧立名目, 瞞天過海……
好吧,反正大家都不信這父子倆去江南就是真的衝著那天師教去的!
大家這心裏都有一杆稱,這江南從過了年到現在斷過人沒有?從那寧國府的小子賈珍回江南開了個頭兒,到接著老二和老八這倆從不對盤的一起去江南,再到老九和老十哥倆接班,那江南上下都被人家抻著筋沒鬆快點的時候, 這一下就來了重磅的——
倆皇帝親自去了。
不過天師教的事兒也不是小事啊,人天師都親自要跟著去, 這不是大有深意麽?
倒是不少人心裏暗搓搓地琢磨了, 這天師教就算不是人家天師的本意,估計也是和天師有點關係的, 可如今人家自己要大義滅親,幹掉那些打著自己名頭的小人,這便也讓人說不出什麽了。
人家說不出, 這賈天師自己知道自己也要去江南“親自下場”之後,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天可憐見,我怎麽著就要親自去江南了?而且還是和那父子倆一起去?
這到底是太信我呢,還是信不過我呢?
而親自告訴他這個消息的四爺是這樣說的:“此事是父皇的意思,朕倒是覺得你去江南見識一下江南的風光也是好的,不過朕覺得太上皇之所以會點了你一起跟著去,說到頭來應該還是為了你嶽家那位老爺子。”
“怎麽說?”賈赦還真不知道這事怎麽和自己的泰山大人就拉扯上了關係。
“這不是因為你家老爺子也要去江南嗎?”四爺說到這裏義正言辭道:“此事說來還是關大人提議的。關大人自己提出來也要跟著前去江南一次,說是難見故土,如今年紀大了回去也看一眼那也是好的。你那泰山大人可不就是他的同鄉同科,他便提議讓張老爺子也跟著一並回鄉一看。”
赦老爺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這是關無極的提議?
那老爺子到底和他嶽父大人有多大的仇啊,這難道還能不知道太上皇那可是被這位四爺親自陪著去張家都被拒之門外的人!
當然要是這兩位當初打的不是司徒老爺的名號,而是親自擺了儀仗登門,這張家斷不敢將兩位皇帝拒之門外,可這還有什麽意思?
這不到了最後太上皇也不過隻能捏捏鼻子?
這事兒他就不信關無極不知道!
可要說關無極和他家泰山大人之間的關係,那也是相當有意思的。賈赦當年可是沒少聽自己的媳婦口中聽說當年關無極……嘿嘿嘿。
對於那位關老爺子來說,他和張老爺子的關係應該是那種既生瑜何生亮,傳說中的冤家對頭。
張老爺子就是江南第一,他就隻能當江南的千年老二。
張老爺子就是被點了狀元,他這個不死心一定要跟著他正麵幹的就隻能當一個探花。
嗯,本來是榜眼的,不過被百官推選出來的第三名已經年近五十,雖說五十少進士,但是當探花是不是也有點不太對?
所以這關無極當年就變成了探花郎。
之後這對冤家對頭一起考中了庶吉士,一起被太、祖皇帝重用,又一起被太上皇也就是當年的建安帝重用,最後倒是關無極笑到了最後,誰讓張老爺子被點成了太子太傅,從此就擺脫不了“立場”這兩個字?
成也敗也。
賈赦其實拿捏不準關無極這是作什麽妖,隻婉轉的提醒四爺:“我跟您說啊,我那位泰山大人的脾性您是他的學生也應該是知道的,這到時候萬一不去……那有是有可能的。”
這四爺當然是明白,他對這件事也並非全然看好,也不是沒在太上皇麵前敲邊鼓,可太上皇怎麽說的?既然是關無極他先說的,那就讓關無極去辦。
總之關無極到時候要是讓他這個太上皇再丟一次臉,他就動手收拾他!
這關無極又不是跟那個可恨的張老頭一樣如今看什麽都是四大皆空,他自己那倆兒子可都是坐鎮乙一方的封疆大吏,這不是就有現成的弱點給他掐嗎?
一掐一個準兒,完全不用講道理。
四爺也同樣婉轉的將太上皇的意思抖擻給了賈赦,這邊赦老爺就無語了。
那關老爺子哪裏來的自信?他都沒有好嗎?他嶽父大人如今見了他可是都能笑成一朵花的,為此他的小舅子可是沒少暗恨他,他都不能促成的事兒這老關哪裏來的底氣?
他存著疑惑,倒是在和四爺通完了氣之後,心裏就像是有一百隻貓爪子在心裏那撓癢癢一樣,再也坐不住,直接去了張家。
嗯,今天就提前去接孩子吧。
到了張家後,那張家的家丁見到這位已經是泰然自若,半點都不新鮮。賈赦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問道:“你家大爺二爺和三爺都在府上嗎?”
“咱大爺和二爺都在呢,至於三爺,三爺今兒個一早就出去了,不過姑爺每次飯點之前都是會回來的,姑爺您先請進。”
賈赦一邊進了府一邊跟這門房再打聽:“那今兒個有沒有什麽客人?我是說老爺子的。”
“倒是不曾得見。咱府上如今閉門謝客,一般的帖子是直接不會往裏傳直接拒了的。倒不知您說的大人是哪一家——倒是來了人呢,瞧著倒像是關大人家的!”
不用門房說,這五感超出常人不知多少的賈赦,當然已經察覺到了來了馬車。
這張家人自從搬入到了這張府之後,周邊的鄰居一般都不敢往這邊湊近乎。倒不是沒有將這一家子“高鄰”放在眼裏,實在是他們要麽是沒臉過來,要麽是套近乎失敗,這丟人一次也足夠,哪會再來。
因而這張家門口如今也是門可羅雀,出現一輛馬車就能引人注意,莫說還是關無極的馬車了。
讓這真·一品大員在下了馬車之後就看到了賈赦。
因自己的那位好妹夫林如海的關係,賈赦也曾是去這關家拜訪過一次的,如今看到那老爺子下了馬車後就笑吟吟地看著他,半點沒老眼昏花的樣子,賈赦心裏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讓你好奇!
讓你看熱鬧!
瞧瞧瞧瞧,這不就給人抓了個正著,熱鬧沒看成,倒是要下場了麽?
什麽?為什麽一看到關無極這事就不好了?
還不是因為那林如海,更是因為林如海他這位恩師的臉皮厚啊!
賈赦在這位麵前還真沒辦法端著自己的天師架子,畢竟這老關和他嶽父那是通家之好,幾十年的交情,再除非他要不給自己的妹夫半點體麵。
關無極看著主動投懷送抱的賈天師笑不攏嘴,心中暗讚了一番自己今日的運道。
自己這運道好到不能再好啊,不枉自己提前早退。這關老爺子心裏想著這一樁,麵上卻是笑容十分慈和地對送上門納頭就拜地賈赦道:“恩侯快快起來,今天見到你倒是巧了。”
賈赦心裏嘖了一聲,還要迎合著這老爺子道:“也是沒想到正好遇到您老人家,您最近身子可好?如海在江南挺好的,也不知您有沒接到他的書信。”
要是換個人這樣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挑撥人家師徒關係呢,那關無極倒是琢磨出了幾分意思,笑道:“書信自然是有的,他少年喪父,如今外放做官,管的那一攤子又是麻煩事,莫說他自己小心謹慎唯恐辜負聖恩,我老頭也是不放心啊。對了,恩侯你今日也是登門來見你嶽父的?我也有許久都沒能來和我這位張兄手談過了,今日倒是有些手癢難耐。“
賈赦心說,您這是當我不知道?就你那臭棋簍子和我那位嶽父下棋可是從來隻有敗北的份兒!
不過這樣得罪人的話便是昔日驕縱任性的少年賈赦都不會說,莫說今日了。
“其實小侄今日過來乃是來接孩子的,雖說他是在外公膝下讀書,本沒什麽不放心的,隻那小子粘我粘的厲害,這每日裏的接送都變成了親力親為。”賈赦倒是沒有半點自己變成一個寵溺孩子的慈父的不好意思,說到了這裏又道:“倒是沒有想到今日竟會遇到了您。”
關無極倒是看出了點意思,敢情這小子是已經知道了消息啊?不過想想也是,天師嘛,他又不是隻頂著一個天師名頭的水貨,便是知道了那也是正常的。
他頓時一本正經地看著賈赦道:“賢侄啊,今日我也不瞞著你,其實今天過來也不隻是來下棋的,也是因為想和你嶽父一起回江南一趟,你覺得這事兒有沒有戲?”
賈赦立刻慫地不能更慫,恨不得立刻將這事撇清出去,匆忙道:“回江南?這我就不知了,咱一直在這裏說話也不是個事兒,估計那門子已經通知了我那大舅子去了,您這邊請。”
關無極心裏嘖了一聲,這小滑頭,竟是滑不丟手,關乎自己的事倒是半句也不說。
他其實也不以為意,畢竟賈赦的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知道這小子其實就是在自己的嶽家麵前天然地就矮了一頭,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當年被老張打手心打出的後遺症。
倒是自己沒女婿,指不定當年自己有個閨女的話,這小子就變成了自己的女婿了呢。
也不對——
要是自己當年有了女婿那肯定也是要將愛女嫁給林如海啊。
這老爺子心大,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也就隨著賈赦上前,待兩人剛走到門口果然就見了張老大和張老二倆兄弟聯袂而來。待見到這兩兄弟,賈赦就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立刻往後撤了半步,接著就見張玉連和張玉停對關老道:“關世叔,晚輩有失遠迎——”
“哪裏是你們有失遠迎?”關無極將他們兩個扶住,並未讓這兩兄弟拜了下去,笑道:“這還不是我心血來潮沒提前送拜帖就登門拜訪,倒是當了一次惡客。”
張家兄弟連忙說“豈敢豈敢”,這關無極道;“說起來我也是在你們剛回京的時候來了一次,今日得了閑才登門,說起來倒是我的不是了。對了,我張兄一切可好?”
“自是一切都好。”張老大說著就請老爺子進去,倒是張老二有意地落後了半步,正好和賈赦肩並肩,待前頭地人稍走遠了兩步,這張老二才低如蚊呐問:“這老爺子來幹嘛的?”
既是門房通稟,當然會先說明白這關無極是怎麽來的,也就帶上了提前來的賈赦。
這張家兄弟何等的聰明,所謂事若反常必有妖,這賈赦今天提前半下午過來可不就是反常?要說這小子不知情,他們兩個定然是不信的。
前頭關無極雖和張老大說說笑笑,一個一口一個賢侄,一個一口一個世叔,看上那是一個親親熱熱。
關老爺子倒是一直都在留意著後頭的模樣,不過隻見那兩人湊在一起,也不知他們說什麽,心裏就有了分曉。倒是那張玉連對後麵的事隻當不知。
“四爺想要奉太上皇去江南,因為天師教的事兒,我也被點名要一起去,這關老爺子也不知道怎麽地就說自己也想湊著回鄉一趟,結果就捎帶上了咱家老爺子,現在這位應該是來說和的。”
賈赦簡言意駭地將前因後果都說明了之後,就看到自己的二舅兄的表情都有了點微變,他也沒敢吱聲。
這被他認為是張家最腹黑的二舅兄稍過了一會兒才對他低聲道:“老爺子年紀大了,要說不想回去看一眼那也是不能。不過便是老爺子豁達,這回江南,而且是和太上皇一起回去,怕也是會拒絕的。
賈赦倒是聽明白了。
這有道是衣錦還鄉,人之常情。當年的西楚霸王都接受不了錦衣夜行,這張老爺子估計也是在所難免。可到張老爺子這裏,就有些微妙了。
張老二又低聲道:“太上皇的意思還是關老爺子自己的意思?”
“倒是聽說是老爺子的意思,太上皇當然是樂見其成。”
張玉停就沒了聲音,賈赦倒也明白,這事兒說來說去還是要張老爺子自己拿主意,他要回當然就給關無極這個臉麵,要是不想回,這關無極的臉麵在老頭這裏那也是行不通的,當然也就不用他們這些小輩跟著糾結。
待到了大廳,主客落座,已有人去請了張老爺子,於是大家就陪著關老爺子說話。
關無極品了口茶,而後和煦的笑著問張玉連道:“怎麽沒見玉連?”
張玉英道:“這就要問恩侯了。”
賈赦心說本老爺就不信你這個老頭兒就不知道!不過還是笑道:“自從九爺去了江南,我這邊就有許多事不知道如何安排,便和嶽父借用了我三哥,也虧得三哥樂意幫我。”
當然生意是半句都不能提的。
關無極頷首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知道你事多務忙,這一家人,能幫你分擔一些也是好的。”
至於分擔什麽,當然也是不能提的。
畢竟嚴格說起來就張家這樣的清貴門第,出了一個去做生意的,還是羞於在外人麵前提及的。哪怕是被革除了功名,就張玉連這樣的才學,當個名士也不失為一條退路,可要是去做生意,聽著就不是這樣一回事了。
指不定多少人覺得他自甘墮落呢。
張玉英卻淡淡道:“那小子年紀也不小了,所謂成家立業,有些正經事忙一忙倒也沒有什麽不妥,總不至於將來坐吃山空。”
這意思,竟是覺得張老三去“經商”沒半點不妥,反是懂得養家糊口的一條可以成家立業的漢子了。
這倒是讓關無極心裏也歎了一聲,這張老頭倒是有了仨好兒子,不過他自家的也不差!
張老爺子倒是不曾姍姍來遲,反而來的還挺快,不但自己來了,還帶了倆小不點,一個稍矮,一個稍瘦。前者是賈璉,後者是司徒信。
賈璉素來被嬌生慣養,一看到自己的老子竟是客人在前都沒看一眼,直接蹬蹬蹬著小短腿兒跑到他爹身邊,讓賈赦立刻毫不避諱地抱了起來,順便摸了一把跟著兒子過來的司徒信的小腦袋。
司徒信倒是很乖,隻喊了一聲天師就沒再出聲,倒是賈璉膩著他老子,很是興奮地問是不是可以提前回家了。
小家夥前些天得了他爹送的一個小手表,自然是方陳那邊送的,已經會看時間了。對如今已經進學的小少年來說,便是他再喜歡自己的外公,能提前放學不做作業那也太幸福了啊!
外公什麽都好,就是一直讓璉兒背書寫字啊!
賈赦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正要哄他,老爺子就轉過來頭對賈赦道:“璉兒看來今天的心思不在功課上,行了,你將人帶回去吧,順便也將信兒給送回去。”
這分明就是趕人走嘛,不過賈赦也的確是不想摻和這一趟渾水,那是想也沒想立刻答應了下來,直接帶著兒子,牽著司徒信的手就走。
這邊說走就走,那邊張老爺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兒子,那張家兄弟接著也跟關老爺子施了一禮,也一並地走了。
等小輩們都走了,這老爺子直接坐了下來,瞄著多年相交的老友道:“行了,來說說看吧,你今兒個來一準的沒好事。”
要是換了當年,這張老爺子肯定會虧一波,不過上次自己回京之後,這關無極就主動帶了一波接走,賣了一個好,老爺子也記這個人情,不然的話便是他今兒個也進不來自己的家門啊。
關無極對他這德行那是再明白不過,要是他老人家知道裝逼這個詞兒,肯定會給張老爺子起一個比逼王的稱號!
比起他這樣當年以狂生之名在江南才子圈兒裏博出名頭的,這張靜初可是各種會裝!在同窗麵前那是一個虛懷若穀,在師長麵前那是一個好學不倦,在自己麵前那是一個狂傲不羈。
阿呸!這可是比他一個狂生還狂傲不羈的!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就乖乖上當受騙的?
這關無極心中憤憤不平,麵上還是哼了一聲:“今天是來給你送台階的,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再陳抻著指不定就要抻過頭了。”
這張靜初是個什麽打算,和他認識了這麽多年的關無極當然是知道的,可有句話不是過猶不及?他眼瞅著這老張是沒打算再複出,可總不能讓仨兒子也沒了前程吧?
這太上皇革除了功名的人,便是那位四爺再如何,在他老子還沒咽氣之前總是不好用的吧?這要真等個三十年,那太上皇才死,他那仨兒子都什麽年紀了?
關無極是出乎愛屋及烏之心,雖然他和張靜初是“對家”,是冤家,可歸根究底,那也都是江南文人,有一樣的根基,有一樣的抱負,這總不能真任由他那仨兒子就這樣了吧?
不然的話他才懶得趟這一趟子水。
這老爺子振振有詞道:“你知道我知道你家老三幹的事兒之後多痛心疾首!你那仨兒子我可是最喜歡這一個了!”
因為甜!
關老爺子他可是覺得張靜初這蔫壞蔫壞的也就家裏的老三看上去心眼最少!
“哦。”張老爺子道。
眼看著他這老東西八竿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關無極窩心啊!
“你想怎麽著你倒是說啊,這不是能給你在中間轉寰轉圜嗎?你再抻下去要是那邊真不給你這臉麵了你說怎麽辦?”
看他一臉的憤憤不平,你到底是要麵子還是要兒子的模樣,這張老爺子便放下手中的茶盞,悠悠然道:“我其實覺得我家老三這樣也挺好的,你也知道跟著我那女婿肯定少不了好處吧?我家裏窮啊,原本好不容易攢了一點家底兒,結果這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這一家子如今花銷用的都是我女婿給的錢,這讓老三去賺錢怎麽了?你還瞧不起了?那是,你當年可是風度翩翩佳公子,哪裏像我這樣的?”
想起關無極當年總是一身白衣,一張傲氣衝天的臉,這張靜初也是憤憤不平呢,要不是他當年家境清寒,指不定也和他一樣成為名滿江南的狂生了。
要知道當年天下初定,太、祖皇帝可是最吃這一口了!
關無極還真沒想到這廝居然能理直氣壯地說著話,指著這老匹夫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這什麽意思!
不過關無極還真沒想過這廝居然能看錢看的這樣重,他乃是出身世家,不然怎麽能和那五代列侯的林如海家是世交呢?
這根子上就不差錢,也沒想過這張老頭居然是因為五鬥米讓兒子折腰去了。
他無言地差點想摔杯子走了。
可他,不能……
娘的!誰讓他主動攬了這差事呢?
好在他那少年之交倒也沒有想一口氣氣死他,嗬嗬了一聲才慢悠悠地道:“你這來意還沒說個明白呢就對我家的事兒指手畫腳地,行了,也別氣了,等我家老三回來我讓他給你送點好東西去。”
這關無極還不知道張老三做的是什麽買賣呢,畢竟那工部別的不好說,可唯獨在關於賈赦的事情上那嘴巴可嚴實了。這關無極能知道張老三的事,那也是他位高權重,又一直都關注著張家,這才有人為了討好他說了一嘴,被他記在了心裏。
不過賈赦之前和老九折騰的那些東西哪一個不是大紅大火?知道這事,關老爺子也沒婉拒,他可是有孫女兒承歡膝下的,萬一又是那什麽貴上天的唇脂,這不是也能讓孫女兒體麵一把?
那張老爺子見他麵色稍微和緩了,又慢悠悠道:“對了,你家老大已經在山東那邊快要任滿了吧,這要調任哪裏?”
要說關無極的大兒子那是在山東省當一把手,按說是該調任,正常來說應該避開祖籍所在,於是江南這繁華之地就和關家是沒關係了,關無極挑眉道:“這當然是陛下說了算。”
他們這位陛下那心才是真正的帝王心,海底針,你完全猜不透,更摸不著。
“我今兒個過來是這般這般……”他接著將自己的來意點明:“你和我都老大不小了吧?就你這樣的再不低個頭,你還真想一直在京城養老就沒有回江南的那一天了?還真是等你死了才被你兒子送回去?”
饒是說的這樣重,張老爺子也不過雲淡風輕道:“便是回江南,又能如何?我家窮,故居破著呢,回那邊養老還不如讓我兒子女婿孝順呢,還有我外孫子,瞧見沒,那是一個龍章鳳姿……”
“你就得了吧!你當年怎麽跟我說賈赦的?什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什麽嫁了女兒給他就是自己這輩子最糟心的事,你桃李滿天下個個比他強?要我還繼續說不?”關無極都恨不得呸他一臉了,你裝個什麽裝!
這誇自己的外孫子也不想想你那外孫子多像他老子!
“你這個被你看不上如今龍章鳳姿的女婿可也要回江南呢,我說你順著梯子往下下了得了。”關無極都快被自己感動了,他容易麽他!
他這方可不是為了自己。
張老爺子依然是用那讓他煩心不已的慢悠悠地語調道:“反正我不想回去就是不想回去,這事兒也算是勞你辛苦一場——”
“辛苦個屁!你不想就不想了?”關無極站起身來瞪著他道:“我話給你放這裏,你要是不去,咱們斷交!”
張老爺子無語地看著他,像是看一個三歲的孩子,他外孫子賈璉如今四歲了都不用這招兒了,結果倒是沒想到他這老不修先用上了。
“總之要不要斷交你就給句話吧!”關無極依然瞪著他。
“……你贏了,趁著老夫還沒打算趕人,你最好趕緊走。”張老爺子捏著杯子道。
關無極這才樂嗬嗬道:“這就對了嘛,說起來要是斷交的話,你當年留給我那幾張欠條如今都已經多少利,還真不好說啊。哦嗬嗬嗬嗬!告辭!”
關無極來去匆匆地走了,這人一走張老大和張老二就蹦了出來,對他們家老爺子道:“那您還真要去江南啊?”
他們倆還是挺高興的,畢竟就像是關無極說的那樣,他家老爺子年紀不小了,如今又是待罪入京,這無招不得離開京城,這好容易太上皇開了口要讓他老人家也隨著一起去一次江南,這不是能多看一次就多看一次麽?
至於那太上皇如何,這不是還要看他家老爺子的心思?見了他一麵而已,又能如何?
張老爺子點了點頭道:“還真別說,已經多年沒回去了,倒也還真是做夢能夢到呢。如今倒好,還能和你們妹夫一起回去一趟,你們哥倆也準備準備,到時候一並回去。”
至於最傻白甜的三兒子,他是提也沒提。
他之前跟關無極說的又不是客套話,他家的確是不富裕,這能賺點錢沒什麽不好的。要不是他當年家境貧寒,入境趕考的時候又突然病倒,還流年不利地被人偷走了銀子,又怎麽會寫給關無極那樣的欠條!
哼!
桃李滿天下被推許為當世第一大儒的老爺子如此愛財,這邊是不為外人道之事了。
這關無極從張家離開也沒人相送,他也不甚在意,也沒再去宮裏跟太上皇說這事兒,而是一到家裏就先珍而重之地將自己袖子裏的夾著的一封書信重新放到一個小木匣子裏,一臉的喜氣洋洋。
今天竟然沒能用上,簡直是太好了!
太上皇自從關無極一到了張府就接到了消息,這之後耐著性子等啊等啊的,居然就是沒等到這老匹夫來入宮。
“難道是沒成?”太上皇問許太監。
許太監道:“聽說出了張府的時候那張玉連和張玉停都沒出來相送,這於理不合。不過奴婢倒是聽說他出來的時候可是哼著小曲兒一臉……”
一臉的得意洋洋,像極了一個老不修。
太上皇搖了搖頭道:“瞧著像是成了,可是現在都沒來宮裏跟朕說,指不定這事還有什麽隱情,罷了,繼續讓人盯著。”
許太監卻是知道這不過是太上皇給自己找的一個台階,這要是沒成當然是關無極辦事不利,辜負了聖恩,這要是成了還沒立刻來回稟,可不就是關無極沒把他放眼裏麽?
太上皇心裏哼了一聲 ,當年這倆人在朝上的時候,經常一唱一和地,當朕不知道?你們再怎麽掐,朕也不是沒查到你們當年可是經常抵足而眠,關係好著呢!
太上皇原以為隔天也能得到信兒,結果隔天沒等到,唯一等到的就是明日要去看祝招遠和賈敬兩個人的練兵對比。
這倒是太上皇也期待了已久的事,當下也顧不得關無極是不是眼裏沒有朕這個問題了,倒是歡歡喜喜地讓許太監給他去找來騎裝,到時候指不定他也要下場呢。
賈赦自然也是座上賓,也被李尚喜親自入府告知了。
不過這位李公公在來傳旨的時候又看到了司徒曌,這心裏就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這兩個人難道真的有……
不不不,這傳言都傳言了那麽多年這不也沒個後續麽,還是先別想那麽多了。
待這許太監一走,賈赦就打發了人去賭坊買了一萬兩銀子的賈敬會贏,不過打發的人卻不是自家府上的,而是司徒曌府裏的。
要真是他家的下人去,這賠率可不是立刻要變?
司徒曌被他借用了自己的下人,倒也不以為意,隻笑道:“你居然還能在乎那點銀子?”
“那是!不管賠率多少這不是能贏一點是一點?就算是到最後隻多個幾百兩銀子那也是錢啊。”赦老爺說的時候就遞給了他一把扇子。
就是之前讓他痛失了兩個大腿的那一把邪門歪道的扇子,指著它道:“我昨兒個一看,它上麵的那一道裂痕居然看上去稍微淺了一點,你說這是不是有啥問題?”
難不成真的是他想的那樣會有高人奪舍了他?
司徒曌正要接了扇子仔細要看,那扇子就嗖一下重新回了賈赦麵前。
赦老爺:“……”
這扇子要成精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4
東華帝君名青童,剛出生之時,可是讓傳說中無情無欲的元始天尊大老爺煩心了一段時日。
無他,自己是被強的。
自!己!是!被!強!的!
幹出這件驚天地泣鬼神之偉業嚇不死神不要命的事的人叫太元玉女,乃是一個開天辟地之後孕育出的一個大能,當然比起來元始天尊這盤古元神之一便是遠遠不如了。
可誰讓這是元始天尊的劫呢?
這位大老爺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太元玉女一共生了十三個兒子,這數量一下子就嚇了捏著鼻子要認的原始大老爺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數量是不是忒多了一點?
幸而這十三個小子在落地那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那容貌之可愛,當年無情道尚未成,更未成就聖人之位的元始大老爺也沒幹留子去母的事兒,而是抱走了兒子就不要兒子他娘了。
那太元玉女其實也早沒了當初的膽兒,隻覺這是天道使得壞,不然她怎麽會去得罪這位呢?便是她要找死,又幹嘛找這個目下無塵的最最最是看不起人的元始呢?那通天教主才是她的心頭好啊。
於是這太元玉女的玉女當不成了,改個名,直接遁了,半點不想念自己被抱走的兒子。
元始大老爺當年那也是很有心機的!他在看到十三個兒子落地那一瞬間就想好了要怎麽背這口鍋,等十三個變成了一個,他也沒有打算改了主意。
那時那不周山還是屬於他們哥仨的天下,畢竟盤古的脊椎啊,這地方可是盤古遺留下來的威壓那麽重,除了他們那位老師之外,也就他們哥仨敢住這地方了。
他們那老師住的那是山巔,他們住的是山腰。
這暗搓搓地生了一個兒子出來,元始天尊便是心再大都沒想過去帶給老師瞧一瞧,而是帶回了他們當時住的家。
他一回去原本瓜瓜落地都沒有哭,也沒睜開眼睛的小家夥就哇一聲不客氣地哭了起來,一下驚地原本在入定和煉器的兄弟都出來了,見了抱著孩子回來的元始那是一個驚訝。
這元始倒是光棍,抱著孩子的手往前一伸,對哥倆道:“大哥,三弟,這是咱兒子。”
咱?
咱???
咱??????!!!
通天直接,衝他二哥道:“二哥,這是你兒子吧?”
他二哥的兒子繼續在哇哇哇哇地哭個不停,一點都沒了剛出生之後迷惑了元始的可愛。
元始表情不變道:“哦,那我們兄弟本就一體,是我的難道不是你的?不是大哥的?”
這歪理邪說……
不過通天還真說不出紅蓮白藕青蓮葉分家的話,他看了一眼他大哥,他大哥道:“給我看看。”
元始將人一遞,那小娃哭聲震天,那滿頭銀絲的太上老君也皺起了眉頭,對他道:“別哭了。”
那孩子像是跟他對著幹一樣,哭聲更甚。
仨兄弟麵麵相覷,老君本想將兒子還給元始,元始竟是半點不想接回來的模樣。
老君心裏歎口氣,瞧著懷裏哇哇哇哇哭個不停的兒子,無語望天,這一望,便想到了一個人,對兩兄弟道:“老師無所不能,這孩子,應該也會看吧?”
剩下那哥倆身軀一震,倒是想也不想就趕緊點了點頭。
一個道:“大哥所言不錯,老師大能,這孩子合該和老師有緣!”
一個說:“此子出生之後不哭,一到不周便哭嚎不已,且與我們三人都無緣,正該是和老師有這一樁緣分。”
這場麵話準備好了之後,這哥仨想也不想就直接抄起了孩子,有誌一同地去了山巔。
那孩子的哭聲似乎有獨特的魔力,不管他們哥仨如何各展本能,想要屏蔽了他的哭聲,結果竟都不得法,待到了紫霄宮的大門前,他們仨已是滿臉的絕望——
他哭!
他哭!!
他還哭!!!
他怎麽如此能哭啊!
老君和通天都用恨恨的眼神看著元始,如果不是你一著不慎,能牽連我等?
元始不為所動,親自叩門道:“弟子元始,求見恩師。”
這稱呼都改了!
他們那位從老師變成了恩師的鴻鈞道祖似乎聽到了此言,這紫霄宮的門被打開,接著便有兩名童男童女相迎。
童男名昊天,童女名瑤池,麵見三人後便稽首一禮,對三人道:“三位老爺,請進。”
三人急匆匆地入門,實則是被那童女看向老君懷中嬰兒的眼神給看地——
這實在是微妙!
因今日並非是授課之日,道祖並未在紫霄宮正殿,而是在後院。這後院與其說院,倒不如說是整個山巔的之景,山巔之中有一蓮池,池中有兩朵十二品蓮花,一朵金黃,充滿功德之光;一朵血紅,無數業力環繞。
這兩朵蓮花同居一池又互相對立,紫衣人池邊靜立,此情此景,堪可入畫。隻這樣的情景多了一名哭啼不止的嬰兒,那可真真是……
紫衣人轉身,神情無悲無喜,在這足以摧枯拉朽的噩夢之音中道:“這孩子,你們是要要交由吾來養?”
這老君和通天都看向這孩子的親爹,他親爹一心要學他這恩師的做派,竟是毫不猶豫地對恩師一禮道:“此子乃我之孽緣,如今也不知如何撫養,隻得辛苦老師。”
那紫衣人淡淡頷首,手上一召,哭啼不止的嬰兒就到了他的手中,下一瞬這紫衣人手中就多了一個青色蓮蓬,那蓮蓬中蹦出了一個蓮子後邊消失不見,紫衣人才將蓮子送到了嬰兒的口中,那嬰兒將紫衣人的手指連同蓮子一並吸入口中,吸吮不止。
那紫衣人神情一滯,見狀那通天三人竟是半點不猶豫地對紫衣人道:“恩師,此子便辛苦您了,我等先行告退。”
話落竟是毫不留戀地化光遁走。
紫衣人試著抽了抽手指,那孩子竟是半點半不為所動——
那蓮子入口即化,好吃管飽,隻雖不餓,可又本能又讓他想要吸吮,竟是怎地都不撒手。
紫衣人一用力,那嬰兒用出幾萬萬年後才有的“吸奶的力氣”,拉扯一番,眼看著這小東西又要哭出身來,紫衣人也蹙了蹙眉心,微歎了口氣,道:“竟是沒想到你居然能得此機緣,這世間再無青蓮。”
話落,池中的金蓮和紅蓮要搖曳不止。
因親爹和一並能和親爹背鍋的兩個叔伯甩了鍋後一去不回,這孩子的名字都沒有起,這酷愛身穿紫衣的鴻鈞道祖便給這嬰兒起了一名,名曰青童,親自撫養,亦被這紫霄宮中的童男童女以大老爺相稱。
這青童不像其他先天生靈一樣天生天長,生長速度十分之慢,在道祖第二次傳道之時,隻得將這粘他不放的童子抱在懷裏,幾次講道下來天地所賜給鴻鈞的功德,倒是被這小子沾去了不少。
元始甩了鍋後還能經常見到兒子,對他被道祖養的極好這一點上也相當感謝恩師,對於兒子目中隻有道祖而沒他這老子,也是毫不在意。
他們父子天性之中,都有薄情
隻生長再慢,從出生之後到不周山崩塌,道祖搬家之日,這童子也已經到了鴻鈞胸前高,容顏之美,便是端坐鴻鈞坐下亦不遜色,已名揚洪荒。
三清成聖之後,這稱呼也就順理成章地被三教門人改成了青君。
立教成聖之後,一門心思修無情道的元始大老爺悵悵然——
既是選了立教成聖,無疑是自毀道路,於是大道“中道崩殂”的元始大老爺也就惦念起了自己的兒子。畢竟徒弟都收了十二個,總不至於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不問吧?
他去紫霄宮一提,道祖一言不發地看他一會兒,仍是讓兒子包袱款款地帶了無數寶貝搬離紫霄宮。
元始大老爺雖和兒子不熟,卻也沒有委屈兒子,凡是他之門人,自應稱之為大師兄,便是兄弟的弟子,也理當如此!
三教弟子的腦袋上突然多了這樣一位大師兄,倒是對他又敬又畏,卻也總有幾個自持不凡,想要與之結交抱大腿的,其中一個名神霄,一名勾陳。
顏控憨直的青童君覺得神霄最為順眼,一來是父親的記名弟子,不過瞧著比之前的正式弟子都要順眼。
嗯,順眼很重要。
神霄這名不是正式弟子的記名弟子從此交了好運,誰讓能被看重呢?
勾陳與其他幾人很是不忿,三番五次約架神霄,竟是打出了不小的名頭,一時名揚三教,人稱幹架王。
巫妖覆滅,天庭當立,三教分崩,西方漁利。
從童男一下變成天帝,昊天恍然發現,自己竟是誰也得罪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