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如海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在大舅子麵前訴訴苦，順便教導一番兒子什麽叫學個乖, 結果倒是不成想, 這大舅子穩坐釣魚台, 半點都沒操心, 倒是自己的兒子跟著……

    他看著兒子，委實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了。

    不過自己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誰想到楊戩這家夥倒是看中了他, 想要讓他當徒弟啊。

    這要是不知道兒子上輩子是個金仙的出身, 林如海肯定不會“矯情”什麽輩分的，可如今麽, 這林如海想, 我兒子招你惹你了？他看著楊戩道：“戩哥兒這怎麽就看中了我兒了？不過我這當然沒什麽不樂意的，想來這小子也是，不過你們這輩分……”

    賈珍和賈珠再旁邊看戲，這時候是半句話都不會多說，隻瞧著楊戩，其實這心裏也不明白他賣的什麽藥。

    楊戩瞧著人家這當老子的防他跟防賊一樣, 倒也不禁覺得好笑，不過這林如海現在還算是他長輩呢, 也不能胡說八道, 要氣死那天樞和天璿他們，這不得步步為營才好？

    他便含笑起身道：“林姑父。”

    這稱呼倒是讓林如海麵上又好了一些, 不過也看著他的目光很是不解，其實他也有點擔心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將來對於拜師這事兒有些芥蒂，將來萬一到了天上智慧再打擊報複楊戩可怎麽辦？

    他也說不好自己大舅子的能耐, 套用九爺他們說的一句話，那就是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

    他如此，這楊戩據說能耐也遠比賈珠和賈珍兩個人要強，可哪怕這樣，這不也不是神仙麽？

    將來……

    他這一番好心，又不能說的清楚明白，隻能最後看向了自己的大舅子，您倒是說句話啊。

    他大舅子倒是看了一眼林瑤光，瑤光再觸及到他的目光後就想是被電到了一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忙對他舅舅搖頭道：“不是不好，要是瑤光真有這天分不如舅舅您教我，這好端端的矮了一輩啊。”

    東華倒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有這等直覺，不禁搖了搖頭笑道：“這麽，你和我之間有這一層甥舅關係已經是緣，可沒有師徒緣分。”

    瑤光在天上的金仙裏麵也算出色，不過他們北鬥七星對楊戩都要幾人合陣也未必有勝算，更不用說東華帝君了。這遠不是一個層麵上的，這輩子因緣際會雙方有了這一層緣分，他將來總不能看著這小子有什麽不妥的，可要說師徒——

    他又沒有楊戩那樣的惡趣味，這本來就是他師叔家那邊的徒孫，他教他幹嘛？

    他和他老子以及師叔師伯的關係都相當之好，自己並不參與長輩們之間的齟齬，倒是在三教地位超然。

    這被直白地拒絕，瑤光的心裏就舉棋不定了。

    他當然也是想要學修行之道的！

    如今整個華朝，誰不知道最有前途的事兒其實是當個世外之人好好修行，將來指不定也能成為他舅舅這樣驚采絕豔的人物，可舅舅說和他沒這緣分，難道他的緣分就在楊戩身上了？

    有了這一番話，剛剛關心則亂的林如海也不說話了，這還是覺得楊戩教瑤光沒什麽不妥的。

    他舅子都有這信心了，他還說什麽？

    由著這孽障自己想去吧。

    咳，其實這聲孽障林姑爺自己是不敢在兒子麵前喊出來的，也隻敢在心裏逞一下當老子的威風罷了。

    林瑤光倒是沒有猶豫太長時間，他看著楊戩道：“咱倆真有這緣分？我真適合？”

    楊戩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看的瑤光渾身上下都別扭，也讓天上剩下那六位星君突然心生不妙，待他們互相詢問是怎麽回事，並掐算的時候，這邊楊戩已道：“這嘛，你以前還真不合適，不過現在還真是一個好苗子。”

    雖然這個徒弟也並不算是他傳下了道統，不過能從截教挖個牆角這心情不也挺好的？

    況且這林瑤光如果是女身的確不合，如果是這具男體，倒也能修道有成，也不枉他這麽折騰一糟。

    林瑤光倒也幹脆，道：“既然這樣，那就拜您為師。”

    這敬語都用上了，林如海也是啞然失笑，倒是有些好奇兒子等重歸天位那一天，到底是何感想了。

    他這老子還沒想完呢，天上的開陽星君已經要炸了——

    楊戩！！！

    他居然敢！！！

    簡直欺人太甚！！！

    天樞和天璿兩個人扯住他，又讓剩下哥幾個冷靜一點，這才歎氣道：“這不是明白著麽，這就是給咱們看的，這楊戩真是……”

    之前下界的事兒他們還掐算不出呢，這如今關乎到瑤光拜師他們倒是都察覺了，這可不是有人故意要讓他們知道麽？這讓他們知道有什麽用意，也是顯而易見的，氣他們一波。

    “這楊戩難道還跟哪吒一樣麽？簡直可氣！”

    “那位帝君他偏心眼兒，你說咱們能怎麽辦，估計就是到了陛下跟前，陛下也不過會說一聲‘事已至此，就這樣吧’。這事兒肯定是無力回天了……”

    就算是能回天，陛下也不可能會因為瑤光出這個頭啊。

    這麽一想，哥幾個也都是個個一臉無力之色。

    “想想瑤光居然就這樣掉到了輪回裏，指不定就是命中注定呢。”天樞勸說他們幾人道，不這樣說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讓幾個人釋懷了。

    哥幾個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隨即又放開了開陽。

    “等他回來吧，等到了天上，指不定還能再進一步呢。”

    “倒也是，雖然說是給楊戩當了徒弟平白……不過九轉玄功可是不傳之秘……”

    幾個人又議論了起來，想想瑤光也的確是能得點好處，倒也氣的沒那麽厲害了。

    再說這邊，瑤光痛快地答應下來之後，這就變成了一樁大事了，立刻有人去通知了後院，以至於那賈母和賈敏等人聽到了這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其實是有點不知所措——

    這北分不太對吧，好端端地怎麽就輪到拜師楊戩了呢？可來報喜的也不隻是一個小廝。

    如果這也算得上是喜的話。

    賈敏其實是最迷茫的那個人，她看向賈母道：“老太太，這您之前聽兄長可曾提過？”

    賈母茫然地搖頭道：“哪裏聽說過這事兒，這也不應該是楊戩吧？”

    不過這些年這楊戩也基本上算是成了他們家的一員，人人都知道他們家裏有這麽一號人物，便是賈珍那小子在楊戩麵前也都挺規矩地，還跟她曾經誇口說楊戩的厲害。

    這老太太心說，他再這麽厲害，身為老大他師侄也厲害不到我身上。如果是自家的女婿就不同了，可誰想楊戩就不能娶妻呢？不過現在說那些也遠了，元春早就嫁人了，而且日子過的還順心如意地，這些年也沒少回娘家來，倒也是從不畏懼外人說長道短。

    倒是不少人覺得元春聰明，畢竟她有這樣一個娘家，這不靠著娘家靠什麽？

    雖然不知道這事兒怎麽就變成了自己的兒子跟楊戩拜師學藝，一下子就從自己兄長的兒子變成了兄長的侄孫，不過賈敏立刻笑道：“指不定就是緣分天注定呢，且這輩分各論各的，想來也是無妨的，這要是有個什麽，兄長哪裏能同意這事兒？”

    於是一下子不少人都附議了起來，接著就是一陣恭維她的聲音。

    便是薛王氏現在羨慕這賈敏都羨慕的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這份心情了，簡直能稱得上妒火如焚！這賈敏以前在她眼裏，雖然是賈家的女兒，不過最大的運氣還是能將自己的女兒再嫁回娘家來，她林家到底還不能修行，也沒辦法沾到真正的光。以後林家就算是詩書傳家也好，還是給林瑤光找個什麽其他的出路，這歸根究底，也比不上賈珠不是？

    現在就不同了，這賈敏的兒子能修行了，將來可不也能自成一脈，這就算是不能，這不也能提攜自己一家子，將來這林家指不定也能和賈家一樣比肩？

    這樣一比下來，她兒子薛蟠跟人家比，又簡直上不了台麵了。

    不過這各種酸苦都得咽進肚裏去，她也跟著眾人笑著恭賀了一番賈敏，略過不提。

    這樣大的消息當然是震驚了滿腹上下，也有那機靈的已經找林黛玉去了——

    她哥哥的大好事兒，這過去報一聲喜，肯定少不了賞錢啊！

    這寶釵黛玉以及探春三人正在畫院子裏麵看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呢，因為這天師府這邊的天地靈氣明顯比別處的旺盛不少，這天師府種的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都長得比別處好不少，這黛玉這個外孫女兒其實也沒少隨著自己的母親來了不少次，倒是寶釵看到這邊院子的景色時不時的稱讚幾聲，倒是讓探春不免自得地跟她介紹了一番。

    兩個人說得投機，不過倒也沒有誰冷落了黛玉。

    這探春當然不能得罪自己未來的嫂子，而且這還是她的嫡母聞氏滿心滿意地想要給寶玉求娶回來的，更是因為她那個寶玉哥哥對黛玉也基本上是滿心眼裏就她一人，有了這黛玉，哪裏還有她這個妹妹什麽事兒？

    不過這也不是她拈酸吃醋，畢竟她說到頭來，也不過隻是一個庶出的罷了。

    等這信兒傳來，黛玉雖然連忙讓人給了賞，自己這就懵了——

    她兄長，變成了大舅舅的侄孫？這什麽事兒啊！

    不過她也反應得快，這也不管是拜誰為師，她心裏的一塊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以後她兄長也是有人管教的人了，想來以後也不會整天在家裏見天兒地惹父母生氣，讓祖母憂心，這今後也能踏踏實實地。

    要麽娶妻生子，要麽……

    不對啊——

    她臉色突然難看了起來，這事不對！她怎麽記得那個楊戩好像修煉的是……

    也不隻是她一個人，這反應速度和她差不多的還有一個探春。要說這探春當然是知道一些府裏的不為人知的事的，比如她家老太太當初一門心思的要將她的那位嫡親姐姐撮合給楊戩，然而楊戩說她練的那門功法不能娶妻，須得是那什麽純陽之體……

    她和黛玉兩人麵麵相覷，這黛玉忙丟下一句話，立刻轉身回賈母院子裏去了，她得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可關係到林家的香火問題！

    這探春和寶釵兩個人看了一眼，探春道：“要不咱們也先回去吧？這到底是好事兒，咱們也都沾沾喜。”

    寶釵哪裏有不答應的，笑道：“自當如此，總不能讓黛玉妹妹一個人回去。”

    其實賈敏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不過她倒是不擔心，這兄長可是看著的，既然會答應，肯定有原因的吧？這有原因，怕是修煉的不是那個功法吧？

    等看到匆匆趕來且帶著一臉憂色的女兒，她忙笑道：“快過來，你怎麽自己回來了，你那姐姐妹妹呢？”

    這話剛說完，接著就看到不遠處又走來了探春和寶釵，兩個人一進來就道喜，倒是也讓賈敏笑著誇了她們一番。

    黛玉在看到母親之後這心情就已經平穩了下來，這賈母也其實是明白黛玉急匆匆地先回來的原因的，便道：“我讓人喊瑤光過來一趟，也好知道到底怎麽回事，說來這小子居然現在也沒過來，倒還要讓我這個外祖母讓人喊了他來。”

    賈母這邊要見外孫子，其實當然也要見一見自己的姑爺，於是等瑤光和他老子一到，探春和寶釵就已經先避開了，這賈母等兩個人拜見了之後，第一時間問出了心中疑問，這邊林如海也覺得尷尬極了。

    說起來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這不是有大舅子麽？難不成大舅子還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沒了後？

    對，這一對夫妻兩公母都覺得這事兒東華早有預見，肯定對這事有解決之法。

    於是林如海就撿了一點簡單的話說了，等說完了之後這邊的賈母就表示明白，其與眾人見他完全沒提將來如何開枝散葉的事兒，也隻當東華肯定有法子，也就避而不問。

    拜師按理說應該十分隆重，不過因為有東華在，他不耐煩那些繁文縟節，再有這瑤光好歹也是自己的外甥，最後就訂到了明天，也不宴請那些外麵的客人，隻一家人關起門來磕頭敬茶足矣。

    賈母倒是覺得排場不夠，倒也委屈了外孫，不過有了東華這吩咐，再加上楊戩某個名聲實在是名傳京城，最後還是依著他的意思，低調著來。

    其實這事能瞞得過別人，到也瞞不過周圍這些鄰居。不過這些人個個都精明著呢，人家賈家不想請，林家也不提，他們還湊什麽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眼紅人家林家呢。

    倒是薛家的人在天師府裏住下來的事兒傳揚了出去，不說別的人家如何，這邊九王府的趙王妃就讓人請了天師府的小趙氏這個親堂妹到府裏。

    其實這是常有的事兒，誰讓他們兩家離得忒近呢？又是親堂姐堂妹，這兩家關係本來就好，難不成還不能時常走動了？

    於是這小趙氏一到，這趙氏就急急忙忙地對堂妹道：“你倒是跟我說說那林瑤光怎麽好端端地就拜師楊戩了？他可不是……”

    有些話趙氏這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人也不好意思說，倒是小趙氏笑道：“反正是當著我們大伯的麵說了下來的，具體這說沒說道，我們也不知道。反正楊戩提議的，這瑤光也同意了，大伯一點頭，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這事情發生的當天賈珠可是就在當場的，事情經過他當然不會避諱著自己的媳婦，不過小趙氏也不提具體如何，隻這樣三兩句就告知了堂姐。

    趙氏聽了不禁搖頭道：“也不知這天師到底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那楊戩到底能耐在哪兒……”

    小趙氏隻笑：“隻聽我們家老爺說，比他厲害得很，遠不是能比的。”

    趙氏也就不好再問了，這才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將話題轉到了她那個未來的兒媳婦身上：“倒是聽說薛家的人也厚著臉皮住到你們家去了？真虧得她家幹得出來這事兒，我都生怕明天王家的人也住到你們家去了。”

    小趙氏笑道：“哪裏有的事兒？這哪裏至於，不過這姑娘到底是我們家爺的表妹，也是您未來的兒媳婦，便是看在這兩樁情分上又哪裏有不留人的？”

    趙氏也沒多說什麽，這天上的仙女兒啊，她家王爺樂得什麽一樣，覺得給兒子找了一門再好不過的親，也不怕這消息傳了出去，將來惹下禍患來。

    不過好在這也是天使親口許下來的，又是他親自做媒，到時候不看僧麵看佛麵，應該也能順順當當的吧？

    兩姐妹又說了幾句話，這才各自分開。

    說起來這小趙氏當然不是那麽樂意要照顧寶釵，不過也都是看著賈珠的麵子罷了。這府裏的事兒其實也不用她插手，她也懶得管問，這不早晚都是她的麽？

    現在聞氏將整個府裏打理的妥妥當當的，她隻管舒心日子就好。

    不過少不得還是在回來見了賈珠之後好奇道：“這大伯父到底有沒有提啊，我是說楊戩他……”

    “是師兄，這名字也是你能稱呼的？”賈珠提點她道：“以後說話小心些。”

    不過他也不是生氣，實在是這些年兩口子過的日子忒的幸福，也就讓這小趙是越發沒心沒肺了，時不時的都要犯點錯，不過這一家子也沒人跟她計較。

    小趙氏笑了笑道：“那師兄？”

    “師兄好好地，指不定這瑤光將來有什麽造化呢。說來便是沒辦法開枝散葉也無妨，不還有寶玉和黛玉？我整日裏聽你說這老太太一門心思地想和太太一起促成此事，這都要成了，將來還發愁什麽？”

    小趙氏：“……”

    這不知道的肯定以為我聽錯了！

    她訝然道：“您這話怎麽說的，這怎麽能讓咱賈家的孩子——”

    那還是他侄子呢！

    賈珠笑道：“這黛玉本來就不是旁人，寶玉這天賦也不在修煉上，這開枝散葉不指望他指望誰？我覺得瑤光反正是沒什麽指望了。他們兩口子多生幾個，將來過繼一個，又不是舍了外人，估計孩子還是在咱家養著，又何妨？”

    這倒是讓小趙氏覺得對自己的夫君有些刮目相看：“倒是沒想到你能這樣想——”

    “這不是我這麽想，是今兒個寶玉那家夥興匆匆地來跟我說的，你可不知道，一聽說他要和黛玉定下來了，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在我跟前胡咧咧了不少，也唯有這個能聽了。說起來你信不信，他都已經打算好了，一定要和黛玉生下來最少五六個孩子才好……”

    趙氏倒是聽他這個小叔說過類似的話的，聞言不禁捂嘴笑道：“他是不是也跟你說，這最好都是女兒家？”

    這賈珠無奈地點了點頭：“可不是麽，這兒子舍地如此輕描淡寫的，估計也就他這麽一個了。倒也不知道將來黛玉如何受得了他，可伯父親口說倆人有緣，許是命中注定吧。”

    趙氏想了想自家那個在伯父口中都是個極品的小叔子，也不禁掩唇笑著，誰料，那賈珠下一瞬就摸了摸她的臉，難得地輕佻道：“我也覺得咱們倆之間的緣分，也是命中注定，畢竟同樣都是伯父親自幫忙算的，總不能咱們不如了他們去。”

    趙氏哪裏想到他突然之間能做出這種事來？被他仍在手上捧著的臉滾燙滾燙地，忙推他道：“你這人，怎麽好端端地就不正經，也合該讓那些人知道一番，你哪裏有他們說的那麽老實……”

    賈珠聽著她抱怨，倒是沒忍住又親了一口，心說，可不是被寶玉那小子今天的美好暢想給刺激了麽？

    生五六個？我這個兄長才一個獨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