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蒙蒙亮之時, 桃夭準時睜開了雙眼, 抬頭看了一下放在床頭的鍾表，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

    十分鍾，洗漱完畢，應該去做飯了。

    昨天晚上準備好的菜, 今天可以直接進行料理。

    桃夭將頭發紮好，露出了過於精致可愛的小臉蛋，大大的眼睛和雙眼皮, 因為這段時間的滋養讓臉頰上也顯現出來了不少肉, 再添加了幾分健康之色之後更是可愛萬分，已經能夠見到長大後美女的雛形。

    桃夭轉過身，走向了廚房，然而在路過客廳的時候，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海怪正躺在沙發之上睡的安穩，在海怪的懷中抱著的是之前離家出走的付瑤, 而付瑤則是貪心的想要將玩具熊和一個未曾見過的海豚都抱住，看著十分的滑稽。

    海怪的長發鋪散在沙發上, 像是展開了黑色的保護層, 付瑤就這麽靜靜的躺在海怪的頭發上麵，睡著的時候臉頰上還帶著一絲絲笑意。

    桃夭感覺自己似乎不敢呼吸，生怕出現在麵前的這是假象。

    付瑤會逃走，幾乎能夠稱得上是預料之中，桃夭也注意到了付瑤情緒的變化, 並沒有多做打算。

    哪怕是走了，與她而言也不過是少了一個需要去照顧人而已。

    但是實際上到底是怎麽想的，在看到睡的安穩的付瑤的時候，桃夭心中瘋狂滋長的渴望正在向更深處紮根。

    她想過，如果海怪找不到付瑤，肯定會放棄付瑤。

    這麽長的時間，海怪也遲早會失去耐心，然後讓付瑤自生自滅。

    他們就是這樣不斷的被好意包圍，卻又不斷的被耐心所拋棄的。

    如何做到最好，如何能夠讓自己成為讓海怪喜歡的形象，每一個人都在做出最大的努力。

    付瑤是不一樣的，付瑤因為付陽的守護性子則是更加的單純，並不喜歡偽裝，是隨時會觸怒他人的性格，為了讓自己不拖後腿，付瑤從來都很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但是這一次，付瑤做的太過了，過的所有人，甚至是付陽都有了幾分絕望。

    不聽話的孩子，是不需要的。

    但是為什麽付瑤現在卻會隨著海怪一起回到了家裏，為什麽能夠如此安穩的睡在不是付陽的另外一個人身邊？

    海怪的所作所為，一直都在打破桃夭等人長久以來已經形成的常識，甚至更是幾乎要從根源上打破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如今的付瑤……

    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突破口，讓一直有所保留的桃夭，無法抑製的開始渴望。

    渴望……

    當桃夭的手觸碰到了海怪的發絲的時候，從發梢傳來的微弱的感覺觸動了海怪，海怪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

    “早上好，桃夭。”海怪起身的時候正在睡著的付瑤被掀了下去，海怪隨手就拉住了付瑤的衣服，將她拽回了沙發的內側。

    付瑤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一臉的迷惘。

    “早上好，爸爸。”桃夭將所有的疑惑收斂，對著海怪露出了和以往一樣甜甜的笑容，“歡迎回來。”

    付瑤睜開雙眼，在看到桃夭之後下意識的逃避了視線看向了別處。

    “你是要做早飯嗎？”海怪知道這個時間通常桃夭是要做早餐的，這個孩子每次總是起來的最早的一個。

    “是的，今天也得準備爸爸的早餐呢，之前買了魚凍起來了，我立刻去化開它！”桃夭似乎很開心他能夠回來，海怪也依稀這麽感覺到了。

    就在海怪和桃夭談話的時候，付陽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陣風一樣竄出來的少年，衣服都沒有來的接穿，在看到了付瑤的時候愣了一下。

    隨即其他幾個房間門也被打開了，出來的幾個孩子在看到付瑤的時候心情都很複雜。

    也都注意到了，被付瑤抓在手裏的藍色海豚玩偶。

    付陽在這個時候甚至都沒有看向海怪，而是突然上前了兩步，在海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就扇了付瑤兩個巴掌，響亮的聲音直接讓海怪懵了。

    “知道錯了沒有？”付陽估計是怒極，身體都因為發怒在顫抖，海怪抓了抓發絲，也不打算攙和兄妹吵架，在他看來孩子們打打鬧鬧是很正常的事情。

    付瑤微微低著頭，像是以前一樣想要去扯住付陽的衣服，然而一隻手是被髒兮兮的玩具熊占據，而另外一個一直都會去牽著哥哥衣服的手，卻抱住了那隻藍色的海豚。

    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麽，兩隻手都不想要放下。

    “對不起……哥哥。”付瑤低垂著雙眼，呐呐的道歉。

    付陽氣的眼睛發紅，然而在看到付瑤的那一刻安下來的心，付陽一股氣瞬間就放了下來，手去拍了拍付瑤髒兮兮的頭發。

    算了……

    海怪站起身來，健康立刻走上前去：“爸爸，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有什麽好看的？”海怪扣著健康的臉就想讓小子離自己遠點。

    “爸爸，你讓我看看，我經常受傷，處理一下小傷口還是可以的！”健康不依不饒的掰著海怪的手指，異常的堅持。

    “就你？”海怪一個挑眉，低頭嗤笑一聲，“你個子都還沒我腰高呢，還想給我看病？”

    “我……”健康還想說什麽，直接被海怪關上浴室門的動作擋在了門外，看著關閉的門扉，健康的神色也有些低落。

    海怪在關上了門之後總算是歎了口氣，脫掉了外衣，將腹部的保鮮膜扯下來，終於傷口感覺舒服了很多。

    躺進浴缸之中，放下了水，隨著水位的上升，漫過了腹部，海怪低下頭，發現滲血的速度並不是那麽快了。

    甚至在浸泡了一會之後水麵還是隻有淡淡的粉紅色。

    是開始好了嗎？海怪不自覺的撫摸上腹部，感覺能夠觸碰到一些細細密密的正在生長出來的鱗片。

    在摸到鱗片之後海怪自己也鬆了口氣，心中閃過一絲喜意。

    實話說來，海怪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的鱗片還能不能長出來，他太久沒有受過傷了。

    “證明我還年輕。”海怪說著說著自己笑了，大概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腹部都不是那麽疼痛。

    付瑤回來了，日子還是恢複了以前的狀態，海怪的鱗片長得很好，所以脫離水中的次數也變得越來越多。

    這一次出行並不是沒有收獲的，那個在警局的人告訴了自己一個相當重要的訊息，則是需要陪伴這些孩子。

    然而海怪也是頭一遭，陪伴這個詞，海怪最深的記憶就是曾經祭品在身旁的那段時間了。

    當初祭品很活潑，絮絮叨叨的喜歡說個沒完，對什麽都十分的驚奇，經常會無緣無故的哈哈大笑，有時候甚至蠢到玩耍的時候從他的背上摔到海裏去。

    那時候……

    十分的開心。

    祭品的年齡，應該比這些孩子大了不少，可是為什麽，祭品更像是一個孩子呢？

    海怪百思不得其解。

    桃夭正在打掃家務，每天都會將家裏清掃的一塵不染，甚至都已經到了強迫症的地步。

    “姐姐……”付瑤抱著布偶熊，站在了桃夭的身後。

    “怎麽了？”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桃夭轉過頭去，依舊是溫和的笑容，放在這張稚嫩的臉上過於成熟。

    “你有針線嗎？”付瑤問道。

    桃夭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點了點頭。

    桃夭坐在付瑤的對麵，用著針線一點一點的將髒兮兮的玩偶熊的腹部的那道傷口一點一點的縫合起來。

    付瑤的手藝十分的差勁，但是卻十分努力的將玩偶熊縫合的更加的細致。

    當最後一根針線收尾之後，付瑤抓著玩偶熊的手，不自覺的稍微鬆開。

    “要不要洗一洗？”桃夭問道。

    “嗯。”付瑤點頭。

    當那個髒兮兮的玩偶熊，被掛在陽台上的時候，付瑤呆呆的看著，陽光從玩偶熊的背後投射下來，看著有些莫名的刺眼。

    “我要將它收起來。”付瑤看著玩偶熊說道。

    “已經不要了嗎？”對對方知根知底的桃夭，自然也知道玩偶熊對付瑤來說是什麽樣的含義。

    “不是不要了。”付瑤的手邊，幹幹淨淨的藍色小海豚縫出來的一條黑色的代表嘴巴的線，勾出了讓人心情愉悅的弧度，“隻是，我需要換一個玩具了。”

    桃夭無法去形容現在付瑤的表情，似乎和之前的付陽一樣，在一夜之間就有了巨大的變化。

    不會再想要和付陽睡在一起，不再去奢求唯一的溫度，這個年齡更小的孩子，比她要更加容易接受和信任正在發生的一切。

    那雙明亮的眼睛，和之前一樣，卻比之前更加炫彩奪目。

    付瑤是他們中間唯一一個還對一切抱有希望的人，而如今，更像是被洗去了蒙塵的彩色琉璃，閃耀著耀眼的光彩。

    “我最討厭他了。”這個他說的是誰，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然而付瑤卻不自覺的抱住了海豚，“但是我還有一點點喜歡他。”

    桃夭聽到了，付瑤用了那個對他們來說最奢侈的詞。

    ——喜歡。

    站在角落裏窺見了一切的付陽走到了浴室內，坐在浴缸的小凳子上，伸手握住了海怪的手，將額頭抵在海怪的手背之上，用了最虔誠的語言，去表達自己最真摯的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