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很痛苦, 像是隨時都會爆炸開來一樣。

    哪怕是沉浸在最讓他安心的水中, 也沒有辦法擺脫這樣的痛苦，腦袋很疼，像是有什麽讓他發瘋的事情正在發生。

    五指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要將那冰冷的指甲刺入細密的鱗片之中。

    陳墨接到了付陽的電話, 皺著眉頭說了一句‘愚蠢’。

    長青垂下雙眼：“我倒是沒看出來越是軟性子的人居然越是能夠做出讓人預料之外的事情來。”

    長青抱著七七，一邊輕輕的安撫，一邊笑道：“你不要學這種莫名其妙的個性啊, 好好的成長, 你是我們之中最正常的一個了。”

    七七迷惘的抬起雙眼，大大的眼睛看向長青。

    現在付姓兄妹已經將健康送到醫院，並且一會桃夭也會回來籌備手術費，然而現在最讓人頭疼的，是海怪那麵應該怎麽去說。

    “總覺得能夠想象出來父親暴跳如雷的樣子。”本身就沒有多少兄弟愛，長青顯然對健康的受傷十分的平靜，然而再想到海怪的反映, 長青就有些不舒服的皺眉。

    這是一種過於複雜的情緒，他沒有辦法很好的用語言表達出來。

    “他遲早要知道的。”陳墨從椅子上坐起來, “你繼續瀏覽網上的信息, 看好七七，等到確定沒有問題了再到醫院來。”

    長青抬頭輕蔑的瞟了一眼對方，露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笑容。

    陳墨走到了浴室的門口，伸手抓了抓發絲，有些煩躁。

    直接推開了浴室的門, 海怪的表情被一絲部落的收入了陳墨的眼底。

    沒有像是和平常一樣優哉遊哉的躺在浴缸裏麵，而是匍匐在地麵上，從窗戶中照耀進來的冰冷的月光將地麵上的水反射出清冷的光芒，詭異的長發四散在過於白皙的皮膚之上，發絲遮擋在臉部，隻露出一雙茫然的眼睛。

    饒是陳墨也不由的被這場景嚇了一跳：“爸爸？”

    海怪這時候才勉強抬起頭來，眼睛總算是有了焦距，海怪難受的捏著胸口，悶悶的說：“我不舒服。”

    “是受傷了嗎？”陳墨不明白海怪是什麽原因，隻能出言詢問，“是哪裏不舒服？“

    “胸口。”海怪想了想，“是心髒的地方，悶悶的，很難受。”

    陳墨的眉頭微微皺起，難道說海怪對健康的狀況還能夠有感受？

    或許海怪比他們的想象中更加關注他們的動向。

    “健康出事了。”陳墨開口說道，“現在在醫院搶救，你先冷靜……”

    陳墨剛剛想要和海怪說一下事情的情況，然而眼前卻突然忽閃而過，劇烈的強風刺激的他幾乎沒有辦法睜開雙眼，整個浴室內的東西全部東倒西歪，連海怪站著的地麵的瓷磚都破碎了幾條裂痕。

    空蕩蕩的浴室裏，傳來陳墨的一聲歎息。

    醫院裏麵，顯然早就熟悉了健康等人的醫生皺著眉頭說道：“你們的父親什麽時候能到，現在雖然先搶救了但是我們還是需要他簽字。”

    付瑤牽著付陽的手，擔憂的扁嘴：“你們盡管救就好了，多少錢一定會付給你們的。”

    一向囂張的小丫頭現在卻放輕了聲音，放低了身段，隻希望能夠讓醫生更加努力的救治。

    “可是你們的父親……”醫生有些難為的說道。

    “我在。”

    低啞而熟悉的嗓音，帶著彌漫著迷霧一般的魅惑之音，儼然有著故意誘導的方式，瞬間在醫生的意識裏麵種植了不能反抗的種子。

    “你……”醫生回過頭，看到了站在麵前的海怪，然而海怪渾身上下僅僅披了一件白色的浴巾，麵色慘白。

    “他怎麽樣？”沒有給醫生任何驚訝的時間，海怪直接詢問道。

    “……”張了張嘴，原本想要說出來的一大堆專業術語全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上，本來醫生都隻會做最壞的打算告訴家屬，而現在，他不自然的說出了最本質的一點，“就算是能好起來，估計下半輩子也需要借助輪椅生活了。”

    健康的體質太差了，差到不能承受任何一點點傷害，更不用說是這樣強大的傷害了。

    本來就是一直用藥物維持著身體的基本機能，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氣力來修補，更不用說幾乎是在身體上開了一個洞。

    要耗費多少能量才能夠填滿這一次的虧損，就算是能夠恢複，已經耗損了大半能量的身體已經再也不可能和平時一樣了。

    ——我隻是有時候，也會想用自己的雙腿，好好的跑跑步。

    那個孩子，曾經這樣說著。

    海怪很乖巧，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蜷縮起雙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亮著的手術燈。

    付瑤坐在的海怪的旁邊，心中也有著幾分心虛，她也是參與了健康這次事情的人，生怕海怪生氣。

    付陽看著海怪的表情，也是輕輕的歎了口氣。

    陳墨和桃夭過來之前就了解了一下情況，兩人找到了楠楠後像是牽著已經被拴上了繩子的小狗一樣，乖巧的跟在兩人身後。

    桃夭看到海怪的樣子麵色一僵，身上隻披了一件不知道從誰那裏借來的白色的醫護服，還沾染著水珠的發絲將白色的衣服打濕，看著十分的狼狽。

    海怪的表情始終凝重，但是又好像是在發呆，又或者說是在努力思考著什麽事情一樣。

    桃夭歎了口氣，對健康的做法也是心裏並不是很讚同，但是不得不說，的確是直接抓住了楠楠的軟肋。

    然而健康卻忽略了自己對海怪的重要性，畢竟這是她第一次……

    看到海怪快哭出來的表情。

    關心一個人，到底會有多少擔憂，這一次海怪估計會有更深的體會了。

    手術很成功，健康被推出來直接別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海怪巴巴的趴在重症監護室的門上，看著在裏麵不知道是否清醒的健康。

    醫生出來在給海怪探討接下來的事情的時候，始終顯得心不在焉，不得已醫生隻能盡量全麵的告訴桃夭，隻希望病情不要惡化。

    健康從來都是一個十分注重身體健康的孩子，對身體分寸的把握不輸於任何一個人，估計也是規避了風險，卻最終沒有躲過意外。

    陳墨看向一旁一言不發的楠楠，心中冷然。

    不久前付瑤說的話依稀還記在耳邊，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力量，隻能用如此破釜沉舟的方法，卻還得不到相應的回報。

    年齡是他們最大的限製，在這個現實的社會沒有相應的標準，遲早都是處於劣勢的狀態。

    必須想個辦法……

    來打破現狀。

    健康的身體恢複的十分的緩慢，甚至一直都沒有辦法轉移到普通病房，海怪不吃不喝，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去淋點水。

    終於有一天幾條小雜魚安撫著海怪回家去休息一下，海怪卻搖了搖頭。

    “我的時間和你們不一樣，這點時間我並不會感覺到疲憊。”

    “但是您這樣的表現是不正常的。”長青站在一旁開口，“健康拚了身體也要守護您的秘密，您就這樣輕易的讓別人抓住把柄，想必不會是健康所希望的。”

    海怪的眼睫微微顫抖，才勉強抬頭看向自家的小雜魚們。

    是不是瘦了？而且一條條的顏色都不好看了。

    “去休息一下吧，您休息好了，我們才能夠更加放心的休息。”桃夭立刻說道，巴掌大的臉上寫滿了擔心。

    海怪並沒有說謊，於他來說的確在這樣的時間流逝對他來說隻能算是眨眼瞬間，這段時間卻仿佛度日如年。

    自家孩子疲憊的麵色，讓海怪還是決定回去休息一下。

    沒有一如既往的衝進自己的浴室，而是走進了健康的房間。

    健康的房間充斥著消毒水和藥水的味道，一直都為海怪所不喜，每次抱著健康睡覺，都能夠感覺到懷中小小的，帶著濃重的藥物味道的氣息。

    然而……現在已經淡了很多了。

    電腦的亮光還在閃爍，顯然是一直都不曾關閉，隻需要搖晃一下鼠標就能夠輕易的恢複。

    海怪對電腦算不上一竅不通，隻能說是簡單操作，卻也明白在屏幕桌麵上顯示的這個是什麽。

    是一封郵件。

    海怪瀏覽了一遍，不知為何有些莫名的難受。

    直接撥打了電話給了桃夭。

    “……你的能力我覺得很不錯，有意培養……”海怪將郵件上的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給了桃夭聽，“這是什麽意思？”

    桃夭聽過之後心中震驚，有些忐忑不安：“這兒是……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海怪不是很能夠理解。

    “之前……”桃夭猶豫的說道，“健康退學之後就一直在找這個機會，這應該是……健康所看中的醫學方麵德高望重的某位醫師的邀請函。”

    海怪放下了手機，看向了上麵最後標明的時間。

    時間快到了……

    健康還沒有醒過來。

    這是健康一直向往的機會，他必須……

    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