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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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在的海怪來說, 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事情莫過於小雜魚團圓了, 陳衍這幾乎是送上門來的好機會,海怪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輕易的放棄。
不過……
海怪在撥電話的時候,心中依稀感覺,這樣的事情怎麽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電話很久都沒有人接, 海怪雀躍的心情逐漸的沉入穀底,海怪有些焦心的看著自己的手機,為什麽不接電話?
門突然被敲響, 一瞬間熟悉的氣息一閃而過, 海怪的眼睛猛然亮起,踉踉蹌蹌的跑向了門口,直接拉開了門。
站在門前的隻有陳墨一個人,拖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帶著一個可愛的絨線帽,整個人看起來居然比想象中還要可愛。
海怪有些驚訝,和自己想象中的喜歡成熟風格的孩子不太一樣, 帶著青澀的陳墨意外的擁有大男孩特殊的可愛,光是看著海怪就感覺有些呼吸不暢。
“陳墨?”出來取水的健康看到陳墨, 也是頗為驚訝, 對對方意外可愛的表情表示了十分的震驚。
“好久不見了。”陳墨的笑容格外的爽朗,“新年快樂。”
陳墨的到來讓幾條小雜魚猝不及防,心情都十分的複雜,海怪是唯一一個因為陳墨的到來而開心的人了。
正在做午飯的海怪興衝衝的回到冰箱前翻看現有的食材,企圖做一頓豐盛的大餐。
“真沒想到你還有臉再來這裏。”付瑤抱著筆記本蜷縮在單人沙發上, 鄙視的看了一眼的陳墨。
“當然。”陳墨將自己的外套脫在了衣架上,“怎麽說,我也曾經是你們的哥哥。”
“真是諷刺。”付瑤冷笑著說道,“不過你倒也沒錯,不過是追求自己更好的方向,我們沒資格說你什麽,但是既然你已經離開了,能不能不要再和這裏糾纏不清?”
付瑤也知道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是沒有任何能力去說陳墨的。
說到底自己現在能夠愜意的生活也是因為當年在海怪離開之後哥哥去找了穆少嵐求助,用自己的未來作為抵押而換來的安定的生活而已。
相比較來說陳墨所壓下的賭注可比他們要大膽的多,犧牲的也必然要更多。
“想讓我糾纏在這裏的人,到底是我,還是另有他人?”陳墨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之上,微微眯起的雙眼之中透出了濃厚的譏諷之意。
頓時幾個孩子都噎住了,的確,現在想讓陳墨留下來的人,是海怪,而另外一個估計就是現在陳墨的父親陳衍。
“爸爸和陳衍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付瑤眯起眼睛說道,“讓他別再浪費這個心力了。”
“為什麽不呢?”本來就隻是隨口說了一句,卻沒想到陳墨居然會反駁,“就算是叔叔跟了父親也沒什麽不好,你們也能夠擁有更好的照顧,以父親的實力想要庇護一個人並不困難。”
“你說什麽?”頓時付瑤怒上心頭,“你再說一遍!”
“陳墨哥,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健康立刻上去阻攔住要發飆的付瑤,“我們現在在努力的給爸爸自由,你反而要將爸爸關在籠子裏,這樣……”
“自由?”陳墨微微抿起的嘴角反正幾分淡然的笑意,然而和表情不符合的是濃厚的帶著嘲諷的語調,“你們真的覺得你們現在是自由的?自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謊言,你們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
長青也總算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陳墨身上,從來和陳墨都有觀念上的不對盤,長青卻在這一次居然和陳墨的想法有所重合。
“你們現在不過是在所有的規則之下小心翼翼的劃出了自己的小圈子,然後在自己的小世界裏為所欲為罷了,隻要跨出一步,都是束手束腳不是嗎?”
陳墨一語道出了所有人都不曾去麵對的事實,這的確是怎麽也無法反駁的現實。
“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你們,真的認為自己已經自由了?”
付瑤死命的咬著牙,想要反駁,但是她卻真的沒有任何的語言去駁斥這個無力的事實。
他們現在看起來的確很逍遙,但是一切實際上是在被束縛,她雖然有賺錢的能力,但是錢卻是從更加有錢的人手裏摳出來的。
付陽的確是在努力的晉升,但是晉升的空間越大,就證明被管製的力度越大。
他們無力的在所有的規則和管製之下,企圖創造出一片小天地供海怪玩耍,但是在真正碰上了龐大的世家,可以無視規則和法律,甚至是一切的製定人的時候,實際上他們連反抗都顯得可笑。
就如同……
這一次對抗所謂的歐家一樣。
“和父親在一起對這個家庭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畢竟父親也已經是站在了更高的層次上,在和我們進行對話了。”
陳墨雖然嘴上說著,然而卻並沒有任何輕鬆的氛圍,無法分辨是否是真心。
“就算是如此,你也沒有必要將陳衍捧到那樣的高度。”健康不高興的反駁,光是想到海怪身旁會站著陳衍這樣一個人,他就渾身不舒服。
“可是父親至少能夠讓那人更堅強。”陳墨犀利的眼神如同獵鷹一樣緊盯著這些弱小的動物,似乎隨時都能夠上前去撕裂對手,“你們不就是讓那人弱小的源頭嗎?”
被保護的人如若強大,那麽保護者是會更加的放心,也會更加的強大,這是無可厚非的。
因為這些人的軟弱,讓海怪故步自封,隻能夠被圈禁在一個狹小的圈子之內,這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就仿佛是尖銳的利劍一樣,陳墨的話狠狠的刺穿了幾個孩子心髒柔軟的脆弱之地。
一瞬間整個空間之中陷入了沉默,意外的沒有人能夠說話。
“不論怎麽說,這也都是你一個人所認為的而已。”長青意外的在這樣無聊的話題中插口,從來都不喜歡做無用功的人卻對陳墨反駁,也顯然是有些不高興,“如果說陳衍有這個本事讓父親追隨,那麽我們也沒有什麽資格拒絕。”
“長青哥……”健康擔憂的看向長青,生怕長青這是妥協了。
“一山更有一山高,也我也是這麽久以來在真正的發現自己的弱小。”長青卻在說到這些的時候莫名的有些平靜了,“也希望陳衍能夠更加去忌憚另外一個情敵了。”
“你這麽說倒也沒有錯誤,顏以佐的確是一個讓人摸不透的對手。”陳墨並沒有否認,承認的讓人意外。
“來收拾東西,準備吃飯!”海怪從遠處招呼著自家小雜魚聚集起來,陳墨顯得很愉快,立刻起身去幫忙了。
長青坐在沙發上,伸手遮擋住了自己的雙眼:“真遜。”
事到臨頭他們居然隻能夠拉著外援來做緩解狀況的擋箭牌,陳墨對他們絲毫沒有任何顧慮的反應也足夠說明他們的弱小。
“到底要到什麽樣的程度,才能夠證明是強大呢?”
長青的感慨被健康聽到了耳中,也是心中發苦:“長青哥……”
想要安慰,卻發現找不到詞匯。
“這人……”付瑤咬牙切齒,“讓人生氣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啊。”
“叔叔做飯真的變得很厲害了呢。”陳墨偷偷的嚐了一口菜,“感覺很久沒有吃到這麽家常的飯菜了。”
“喜歡的話可以多吃一點。”海怪笑道。
“偶爾做飯算是生活情趣,如果經常做飯爸爸不會厭惡嗎?”陳墨舔了舔偷吃的時候手上的菜汁,有意無意的問道。
“嗯?”海怪將碗筷拿出來,“一開始的確不怎麽喜歡,我畢竟不是做飯的料,但是現在已經習慣了。”
畢竟自己做飯失敗率實在是太高,對此海怪也很無奈,不過現在已經基本清楚了做飯的訣竅,幾乎不會失敗了。
“可是叔叔,你也隻是習慣了,並不應該是喜歡吧?”陳墨抬著頭看著海怪,伸手扯了扯海怪的圍裙,“這樣真的很不適合你。”
“怎麽了?”海怪對陳墨的反應有些意外,“你難道不想吃我做的東西嗎?”
“偶爾吃一下可以說是很幸福了,我實在是不敢奢望天天都能夠吃到叔叔做的東西。”捧起海怪的雙手仔細的查看,陳墨有些心疼的開口,“明明是十分細致的手腕,為什麽偏偏要去做粗糙的活計,這些事情不適合你,爸爸。”
將海怪的雙手捧在臉頰周圍,輕輕的貼近,冰涼的溫度和臉頰溫熱的溫度相互交纏,海怪有一瞬間的觸動。
“給你們做飯實際上我也覺得不錯啊。”海怪說道,希望能夠安撫陳墨。
“一點都不好,你又不是煮飯夫!”陳墨立刻抬頭,義憤填膺的說道,“為什麽他們可以理所應當的使喚你?你不是他們的救星嗎?他們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
海怪眨巴著眼睛看著陳墨:“你怎麽怪怪的?”
陳墨微微皺眉,仔細的看了一眼海怪,卻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開始幫著海怪端盤子。
看著陳墨的背影,海怪的眉頭微微皺起,這個孩子感覺有點奇怪,是他的錯覺嗎?
陳墨的到來讓小雜魚在客廳裏聚集的時間反而多了不少,因為沒有在飯桌上見到顏以佐,海怪很自然的留了一份給顏以佐送過去,卻發現顏以佐不在房間。
早就對這個房子裏的人神出鬼沒的樣子習以為常了。
陳墨的房間暫時被安置在客房,海怪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陳墨的包包,發現其中的東西真的一應俱全。
“你家裏的管家的確是很負責了。”海怪對管家的細心程度十分的讚歎。
“你也可以擁有一個全心全意照顧你的人。”陳墨坐在自己的床褥之上,私下勘察了一下之後聽到了海怪的話。
“隻是我沒有這個必要啊。”海怪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我早就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了。”
“為什麽會習慣呢?”本來隻是敷衍的回答陳墨卻認真了,“在你住在這個家庭的時候,不是應該就學會去依靠了嗎?”
“……”海怪愣了愣,笑了,“對,你說的沒錯。”
“叔叔,如果跟著爸爸,你會比你想象中要更加的肆意。”陳墨麵無表情的認真讓海怪也不由的嚴肅起來,“你應該是更加肆意盎然的,而不是被圍困在這裏。”
“你說的很對。”海怪笑了,“你一直都隻做對的事情,而且隻能去做對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所以陳墨也是認為,和陳衍交往會對他有好處嗎?想到這個可能性海怪的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是的,叔叔。”陳墨並沒有因為海怪的承認而動搖。
“你知道嗎?你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叫我爸爸。”海怪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一樣砸在了陳墨的腦袋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樣的口誤,“看,果然你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吧?”
陳墨有些震驚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居然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你看,連你自己都會不自覺的做出自己都沒想到的事情,所謂的情不自禁,不就是這樣嗎?”海怪的聲音十分的溫柔,輕輕的撫摸著麵前的孩子的臉頰,上前去和這個孩子靠在一起,“我想要和你們在一起,而不是和另外的人在一起,這也是情不自禁啊。”
直到海怪離開房間,細心的幫他鎖上門,陳墨也依舊沒有從迷惘之中清醒過來。
自己的情不自禁,是因為海怪的存在,他也知道這是真的。
他用盡方法,希望能夠撩撥這個家庭中脆弱的團體關係,的確,那幾個思考的太多的人,很快就中招了。
但是唯獨海怪,他不僅僅沒有讓海怪內心的信念動搖,甚至是被對方所震撼。
那個人一直都是這樣,能夠輕輕鬆鬆的用簡單的話語隨意的擊碎在別人心中一直堅定的一切。
對那人來說過於輕而易舉的概念,讓他所做的毫無破綻的一切看起來脆弱不堪。
不愧是……
神明。
陳墨單手捂住額頭,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有時候太過純粹,反而最難以擊破,海怪就如同生來是為了克製他們而存在一樣的,而自己……也不例外。
顏以佐很晚才回來,到了自己房間才看到了貼在門上的字條。
依舊是海怪那醜到幾乎感覺到好笑的字體,顏以佐卻很小心的扯下來打算一會放好。
其實也就是說晚飯在冰箱裏自己放在微波爐熱一下食用。
“那家夥很溫柔對不對?”陳墨突然出現在了顏以佐的旁邊。
對陳墨會出現在這個家裏顏以佐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異常,隻是平靜的垂眸看著這個孩子。
“哪怕是對外人的你,曾經作為我們的實驗員的你,都能夠輕易的原諒,有時候這樣的溫柔或許可以換一個詞匯來代替?比如說,漠視?”
顏以佐依舊沒有回話,甚至是對沉默的出現都表現出了幾分淡漠,比起陳墨所形容的海怪更勝一籌。
“在聽說你愛上銀鮫的時候,我很驚訝,你不應該是一個可以隨意交心的人。”絲毫沒有被冷落的失落,陳墨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他的頭發,是因為你才沒有的,對嗎?救命之恩?”
顏以佐眨了眨眼睛,看不出心理動態,但是卻意外的冷靜的聽著陳墨的聲音。
“我知道你在很努力的為了海怪守護這個家庭,可是你一個人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呢?早就脫離了巨大家族的你,隻是作為一個簡單的研究員,輾轉在無數有權勢人的手下,最終你現在能夠掌握的權利到底有多少,難道你心裏沒有數嗎?”
顏以佐的沉默和冷靜讓陳墨心底有些微妙的緊張,就好像他所具備的所有打擊的話語都不足以對麵前這個人造成傷害,顏以佐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跳梁小醜一樣的冷漠。
“聽說你們要和歐家有一次交集,可是你們有什麽資格去交集?”
陳墨歪著腦袋,等待著顏以佐的回答,隻要顏以佐給予任何的回應,他都可以理所應當的去駁斥對方的對話,從而讓這一場心理戰能夠進行下去。
然而就如同參透了陳墨微妙的小心思一樣,顏以佐始終是默不作聲,卻也不轉身離開,沒有任何的語言,也不曾給予任何肢體上的暗示。
就如同坐在劇場裏看著台上排練演員努力演話劇的觀眾,冷眼觀察著一切,什麽都看進去了,卻什麽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