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兩巴掌

    分數報出, 噓聲炸響，安易將喬伊斯和安澤賢手背按在自己胸口, 坐在等分席上凝視著賽場大屏幕沉默片刻, 最後竟然出乎所有人預料的笑了。

    看著這樣的分數他想, 或許他應該感謝打分裁判手下留情，隻是控製著他的得分製造懸念，而不是直接讓他輸？

    好啊，真是好啊。

    果然他在這個項目上的優勢，在某些人眼裏已經大到了，不限製就不利於項目健康發展的地步了麽。

    ‘噓————！！！’

    噓聲持續，看台上的觀眾明顯對這個結果不滿意，並沒有因為安易錦標賽總分突破了330分大關、贏下了自由滑, 選擇放過裁判。

    原因很簡單。

    作為安易自由滑表演最直接的見證者，他們知道那套節目有多優秀。

    不客氣點說, 隻有三組四周跳，表麵難度比不上此前的強尼·沃森伯格又怎麽樣。實際難度、步法連接, 就算他們說不出太過具體的技術動作描述, 在看過安易的自由滑後也能確定，他的滑行技術更全麵，整套節目編排設計更難。

    所以，這種明顯不合理的分數當然是錯誤的, 現在他們隻是報以噓聲都是因為安易贏了比賽。要是輸了, 嗬, 比賽進行時估計不會有事, 比賽結束後再看。

    真當現在還是上個世紀，網絡不發達，媒體、官方、掌握絕對話語權的時代啊？

    國際滑聯怎麽了，專家裁判怎麽了，太過分把他們逼急了，照樣集結所有力量，代替在某些問題上不方便發表意見的偶像討回公道。

    ‘最後一位上場比賽的選手是伊利亞·伊萬諾夫，來自俄羅斯。’

    噓聲中宣告員發出聲音分散觀眾注意力，效果還算不錯，就算沒有歡呼呐喊，由小到大的掌聲總算逐漸填滿賽場。

    冰麵上，身穿一身黑色表演服的伊利亞·伊萬諾夫，在接到通知後結束了與教練阿裏克謝·維爾金的交流，在老人搖頭苦笑中滑到場地正中。

    銳利的雙眼直直紮在北麵看台最下方的裁判席上，眼神波動像是想起了什麽往事，忽然嘲諷一笑。

    與此同時，自由滑音樂奏響。不是幾個月前大獎賽總決賽上滑過的《聖母頌》，而是上個賽季滑過的《肖邦第一敘事曲》。

    鋼琴琴鍵敲擊，重音彈起，他將身體重心下移振臂小跳，拉開了自由滑序幕，用比上個賽季表演這套節目時更強的力量、更強的憤怒，開始了滑行。

    噔——

    金發飛揚，跟隨他劇烈的肢體動作震顫。蹬冰向前，手臂開合，腳下冰刀帶著他來到裁判正前方。

    噔！

    又一聲鋼琴強音飛出，他抬頭、他擺臂，伸出左手毫不留情的呼出一巴掌，從裁判席左側扇到右側，深綠色的眼中滿是憤怒，配合著背景音樂情緒激蕩的音符，帶起一片驚呼。

    噔噔噔，琴聲轉弱，他放下手，抿緊的薄唇顫動，嘴角上翹露出一抹悲哀的笑。

    壓步滑走，來到賽場東側加速兩步，右腳前內刃轉後外刃換刃轉體，同時浮足的左腳刀齒點在冰上跳上空中開始轉體。

    第一周、第二周、第三周、第四周，身體輕盈飄逸到仿佛沒有重量，被滑行、起跳、旋轉時產生的慣性拋出數米。

    高度降下，以右腳後外刃落冰滑出大弧線，結環接大一字步將自由滑第一個技術動作收尾時，人已經來到了中場。

    ‘wow！！’

    現場驚呼再起，這次是因為伊利亞·伊萬諾夫，後外點冰四周跳的完成質量。

    毫不誇張的說，他這個跳躍無論是高度還是遠度，都足以媲美在他之前上場比賽的中國人路易斯·沃茲。

    與上上一位出場，同樣執行過這個動作的加拿大人強尼·沃森伯格相比，完成質量更是高到了不知道哪裏去。

    就是開場時的那個巴掌……

    讓人很懷疑，是節目安排，還是他臨時起意。

    “喲，這個4t完成的不錯嘛，都快趕上你啦兒子。”

    “來來來，采訪一下，請問你現在什麽想法，是不是已經產生了危機感？爸給你想個解決辦法怎麽樣？放下你莫名的堅持，增加四周跳的數量如何？”

    冰場上的伊利亞跳起落下進行著自己的比賽，等分區內跟喬伊斯一左一右坐在安易身邊的安澤賢猶豫了片刻，決定抓緊時機勸勸自家小子。

    從很久以前他就在奇怪了，為什麽自家小鬼青年組時極愛難度動作越長大越回去，以前編排節目時四周跳的數量還要喬伊斯刻意限製，成年後沒人說他了，他自己卻把自己最擅長的得分利器控製在兩三個。

    體力問題？

    怎麽可能！

    想想2002年鹽湖城冬季奧運會表演滑上的七次四周跳奇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體力不是他家小鬼的短板，四周跳掌握種類也不是。

    要知道，就是在那次之後，他家小子直接被冰迷封神，國際滑聯在製定新規則時更是將阿克塞爾四周跳，直接列為了運動員可以完成的跳躍給出了具體分數。

    什麽意思嘴上沒說但圈內人心知肚明，不就是等著看哪天自家小子心情好了，正式的完成一次這個動作嘛。

    “增加四周跳的數量？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聽見安澤賢的建議，坐在等分席上觀看伊利亞·伊萬諾夫比賽的安易眼神一凝，轉頭看了看身側兩個明顯商量好的中年男人，獨自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接著，他將意識沉進係統，查看了一下自己許久未變的人物屬性麵板，將注意力轉向‘界限突破’這個要求眾多的挑戰任務。

    看著跳躍分支項的完成前提：在任何一場麵向國際的比賽中，以不多於同組其他運動員，兩次以上的四周跳數量構成，獲得四十次勝利。

    然後數數進度，到現在他才完成了13/40次，這還是他嚴格控製四周跳數量情況下的成績，一旦放開了，天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當然，他也不是為了任務坐以待斃的類型，昨天跟自家老子拿體力問題開玩笑時，不就想過必要的情況下，拿阿克塞爾四周跳出來嚇人嗎？

    與任務完不成人物屬性上限最高鎖定一百點相比，他更加不喜歡輸。

    嚓！

    思考之中眼前黑影閃過，安易視線集中意識回籠再次看向冰場。

    自由滑進行到現在三分十五秒過去，俄羅斯人剛剛執行完阿克塞爾三周接後外結環一周接後內結環三周連續跳，之後立即連接上第九、第十個技術動作，跳接換足不換姿勢的燕式旋轉，勾手三周跳，開始對節目進行收尾。

    四分整，後外結環三周跳，四分零八秒，背景音樂進入最高_潮，他開始執行整套自由滑最華麗的‘o’形編排接續步。

    但是，在安易從等分席上站起往外走時，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發生，伊利亞·伊萬諾夫從冰場南端滑經北麵裁判席前時，再次停下、再次抬手、再次呼出一巴掌扇在裁判員臉前。

    與開始部分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這次他換了手掌換了方向，從右邊扇向左邊。

    “……這家夥，瘋了吧？”

    站在原地愣了一瞬，安易想不明白這人借著節目氛圍這麽做的理由，思考片刻毫無頭緒索性不再想，走出等分區後在強尼迎上來時跟他擊了一次掌。

    另一邊，一道防護牆之隔的賽場上，鉑金發的男人開始執行最後一個動作換足的聯合旋轉，一身黑衣立於冰上卷著滑行音樂轉動拉扯，腳下冰刀閃耀帶起一串串冰粒。

    四分四十秒，旋轉停下自由滑結束，他將兩條手臂揮向身體兩側，深綠色的眼睛直視正前方，壓抑著憤怒等等負麵情緒的眼神再次刺向裁判席，曾經出現過一次的冷笑，又一次浮現躍進所有人的視線。

    不屑、輕蔑，你們是如此低賤肮髒、令人作嘔的眼神，從左側刮到右側一個不拉。

    沒說一句話，卻成功的讓裁判席上西裝革履的一群人，主動避開了他的視線。

    ‘伊利亞·伊萬諾夫！’

    ‘……’

    嘩嘩嘩嘩嘩。

    動作定格，宣告員報出伊利亞·伊萬諾夫的名字，四周看台上一萬八千名觀眾麵麵相覷略顯遲疑，過了整整三秒鍾，在賽場大屏幕中男人放下手臂閉起眼睛時才清醒過來，為他送上掌聲喝彩。

    剛才那套節目怎麽說呢。

    每一個技術動作完成的都很好，給他們的感覺卻有些怪異。

    怨憤、不滿、我拒絕，之類的感覺不停的在他們腦海中翻滾，並伴隨著伊利亞·伊萬諾夫的滑行表演越變越深。

    除此之外就是那兩巴掌。

    鑒於不久前發生的事情，他們所有人很想說打的好。

    可是又有些擔心剛剛退出冰場坐進等分席的男人，會不會因為兩次挑釁裁判員的行為在分數上受到影響。

    另外。

    回憶他剛才的舉動，到底是誰說他跟中國人路易斯·沃茲關係不好的？

    都已經這麽豁出去打裁判員的臉了，誰再相信他們關係不好的傳言誰就是白癡。

    ‘俄羅斯選手伊利亞·伊萬諾夫，自由滑後的成績是。’

    三十秒、一分鍾，看台觀眾思緒翻湧之際，慢鏡頭集錦開始、結束，非常難得的，負責打分的裁判員，迅速給出了俄羅斯人自由滑節目的得分。

    ‘技術分：122．19。節目內容分：97．52。’

    ‘……’

    ‘自由滑總分：219．71。世錦賽總分：330．40，rank：3。’

    宣告員通報成績的聲音出現落下，賽場大屏幕得分公布，世錦賽男單比賽全部結束，並很快列出了一眾運動員的最終排名，雪之羽冰雪館看台、後場卻一片寂靜，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

    看賽場大屏幕上的得分。

    no．01：路易斯·沃茲（yi　an），中國。世錦賽總分：331．45，沒有問題。

    no．02：強尼·沃森伯格，加拿大。世錦賽總分：330．41，也沒有問題。

    可是！

    no．03：伊利亞·伊萬諾夫，俄羅斯。世錦賽總分：330．40，問題很大，簡直讓人不忍直視，很想問問打分裁判員，確定不是故意搞出0．01分的差距惡心人的？

    第一次、第二次，以這個微小的差距輸給對手，還可以說是意外、是概率，第三次還這樣，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種種巧合落在現場所有人的眼裏，結合等分席上鉑金發男人嗤笑的表情，真的想讓人不多想都不可能。

    所以，毫無疑問。

    這是報複吧？

    這一定是來自裁判員的報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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