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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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

    江顏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脂粉味。

    每隔三天, 這股脂粉味便又會重新濃鬱起來。就像是每隔三天, 江顏便就會擦一次胭脂水粉似的。

    ……但這九年裏,白曦城從未見過江顏擦過什麽胭脂水粉過。

    白曦城曾經試探性的問過江顏身上的那股味道是從哪來的, 但不論他如何的旁敲側擊, 江顏都始終隻有一個答案。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的那麽多。

    每當江顏對他說出小孩子這三個字時,白曦城那心下想要長大的願望也就愈發的強烈。

    他在等,等到他二十歲真正的長大成人, 那時江顏便會告訴他一切。

    告訴他身上的脂粉味是從哪來的,告訴他每隔三天晚上究竟去了哪裏, 告訴他為什麽當初要讓他寫那四個字, 還告訴他……她究竟喜不喜歡他。

    不過現下,白曦城隱約的感覺到, 他似乎已經找到了其中一個問題的答案。

    白曦城盯著春樓的方向,直挺挺的朝春樓的方向走過去, 燕京怕白曦城生出什麽意外,忙跟上。而嶽婉婷則對春樓的興趣更甚於青樓, 在白曦城走過去後,也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雖來青樓的大多為女子,但京城內好斷袖之癖的也大有人在。因此現下三人朝春樓的方向走了過來,春樓裏的小倌不僅見怪不怪, 反而還笑的巧笑倩兮,一臉的春心蕩漾。

    沒辦法,三人的樣貌生的實在是太過好看。特別是為首的白曦城,那宛如水墨畫裏一般精致又出塵的麵孔甚至是比春樓裏的頭牌都要好看上幾分。要是伺候這種令人賞心悅目的客人, 別說是客人不給錢,就算他們倒貼也願意啊。

    三人一走到春樓前,還未走進店內,春樓裏的小倌便自動的迎了上來。

    “哎喲,客官快裏麵請~”

    一人扶著嶽婉婷的胳膊,另一人牽著麵色漲紅的燕京,剩下的小倌則全部圍在模樣生的最為好看的白曦城身側,直拉著白曦城往裏進。

    雖說白曦城天天粘著江顏,恨不得將自己掛在江顏的腰上,但實際上白曦城並不太喜歡別人觸碰他,別說是身體,就算隻是不小心的碰到手,也會讓白曦城的臉色瞬間難看下來。

    當然,如果對象是江顏那就另當別論了。

    因此,一旁的小倌才一想上前,便被白曦城那冷淡又不快的眼神給嚇得呆在了原地。

    白曦城徑直無視了一旁的小倌,走進春樓內。走進去後,那股熟悉的香味也便愈發的濃鬱。同時,白曦城再次確定了,這股香味和江顏身上的那股香味一模一樣。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白曦城站在春樓一樓的大廳內,麵色微凜,他不著痕跡的將春樓裏的一眾小倌掃了一遍,在視線觸及到小倌們身上暴露又輕薄的衣物之後,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白曦城站在原地不說話,發黑的臉色有種風雨欲來的架勢。

    春樓裏的老鴇子見狀心呼一聲不好,忙訕笑著上前,賠笑道:“我們這有善解人意的知書還有溫柔可人的知畫,還有性子火辣的火舞,最後還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頭牌若瑾。世子是喜歡哪種類型?奴家讓——”

    未等老鴇子說完,白曦城不耐煩的將他截斷。

    白曦城冷著臉,“本世子找人。”

    老鴇子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世子是找何人?”

    白曦城卻懶得再答,將一樓環顧了一圈後沒看到江顏的身影,便直接二話不說的抬腳上樓,準備一間間的去查。

    身後的老鴇子覺察到白曦城的意圖,忙跟上前,想將白曦城給攔住,“世子,這可要不得啊!房間裏還有其他的客人,世子要找人奴家來幫您找,您可千萬不能把房門給打開啊!上麵都是奴家的常客,要是惹得客人不高興,再也不來了,奴家以後還怎麽過啊……”

    老鴇子跟在白曦城的身後哭天喊地,白曦城聽著心煩,想也不想的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丟在了地上。接著頭也不回的繼續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還在大哭大喊的老鴇子餘光隻見白曦城似乎從懷中掏出什麽丟到了地上,他腳步一頓,忙蹲下身去查看。一見是一疊厚厚的百兩銀票之後,哭聲立刻瞬間戛然而止。

    老鴇子忙將銀票撿起,嘿嘿的笑。仿佛變臉一般,方才那哭天喊地的模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鴇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世子請便,您想找到什麽時候就找到什麽時候,奴家絕對不會再來打擾您……”

    說罷,便將銀票喜滋滋的揣進了懷中,下了樓。

    老鴇子走後,白曦城沉著臉將,二樓的房門一間間踹開。

    房間內被打擾到‘好事’的客人薄怒,剛要發火,但在看到踹門的就是當今赫赫有名的白世子後,已經到了嘴邊的髒話瞬間便又縮了回去。

    白曦城動靜太大,不消一會,白曦城要找人麻煩的消息傳到了二樓其他的每一間房間內。

    此時,二樓最末,青竹的房間內。

    青竹悄悄的將門開了一點縫,偷看了會門外的情形,隨後,他關上了門,走到房間內裏側的另一張床的床邊。

    青竹將躺在床上閉著眼的江顏輕輕的推了推,靜道:“世子找上門來了。”

    聞言,躺在床上的江顏瞬間睜開了眼。

    江顏按了按太陽穴,皺著眉頭起身,“他怎麽找上來的。”

    青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興許是因為先生您身上的味道和我們這裏的一模一樣吧。”

    江顏一頓,瞬間想起以前白曦城追問她身上的氣味是從哪裏來的事情。

    江顏略感頭疼的起身,朝窗邊走去,“那我走了。”

    青竹躬身,“先生走好。”

    青竹語落,江顏立刻毫不猶豫的推開窗戶跳了下去。

    江顏倒不是做賊心虛,隻是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如果白曦城知道她為了躲他而寧願在這烏煙瘴氣的春樓裏呆上一天,到時候一定會變得非常麻煩。

    江顏走後,青竹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

    正恰這時,白曦城找到了這裏。

    白曦城冷著臉將房門給踹開,抬眼便看到了站在窗邊似乎正準備要睡覺的青竹。

    和之前的那些房間不同的是,這間房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房間裏竟連一個客人也沒有,陰冷幽森的緊。

    不過這都是其次。

    之前那些房間裏的小倌,見到他的時候,均是一副慌張和茫然失措的模樣。可眼前的這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態度冷靜又淡定,一副好似早就知道他會找上門來似的那般泰然自若。

    白曦城神色微凜。

    青竹對著白曦城微微一笑,柔聲問道:“不知世子找到這裏,有何要事?”

    白曦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本世子來找一個人。”

    青竹笑容不改,神色依舊淡定,“奴家這裏可沒有世子要找的人。”

    ——他可還沒說他要找誰。

    白曦城深深地看了青竹一眼,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樓下。

    嶽婉婷正開心的和春樓裏的一眾小倌玩著一些小遊戲。

    遊戲很簡單,比猜拳,誰輸了,就親對方一下。

    一旁的燕京看著嶽婉婷和一群穿著輕紗的小倌玩的不亦說乎的模樣,不忍直視的別開了眼。其中不乏有人想要拉著燕京一起去玩的,但被燕京漲紅著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燕京坐在一樓的大廳裏,坐立難安,滿頭是汗。就在他坐在春樓裏宛如針氈的時候,白曦城終於下了樓,出現在他的眼前。

    白曦城一出現,燕京便立刻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

    雖然不明白白曦城究竟是在找誰,但燕京還是問了句:“找到了嗎?”

    白曦城沉著臉,不吭聲。

    白曦城出現,嶽婉婷也終於依依不舍的將那群小倌給遣散,然後來到白曦城的身邊。

    嶽婉婷心思細膩,她瞥了眼白曦城的臉色,瞬間就明白了答案。接著,嶽婉婷想也不想的說道:“先生那麽冷淡,看起來不會像是會來這裏的人。一定是曦城哥哥多心了。”

    聽完嶽婉婷的話,這會才終於明白白曦城是在找江顏的燕京登時瞠目結舌,“先、生……先生在這裏?”

    嶽婉婷瞥了燕京一眼,“就說沒找到啦,先生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燕京撓了撓頭,覺得也是。先生那麽的清心寡欲,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種汙穢之地呢。

    想到江顏,燕京那張線條分明的俊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燕京視線不自然的別開,移到它處,然後,便隻見燕京頗為不好意思的問道:“厄……那個……曦城,我明天能到白府玩嗎?”

    燕京暗戀江顏許久,可奈何他太過羞澀,從來不敢直接向江顏表白,隻敢借著去找白曦城玩的由頭去偷看江顏。

    白曦城直接丟下兩個字。

    白曦城:“不能。”

    燕京鬱悶的低下了腦袋。

    被白曦城拒絕的燕京心情不佳,已經確定每隔三天江顏就是來這裏的白曦城心情不佳,至於已經在春樓玩的足夠的嶽婉婷也沒了再去青樓的心思……因此,原本打算去青樓開開眼界的三人連青樓的大門還沒踏進去,就那麽各自的散了。

    白曦城回到王府之後,便頭也不回朝江顏的房間走去。

    門外的丫鬟自覺退下,白曦城目不斜視的直接從丫鬟的身側越過,走進房內。

    白曦城來到寢臥前,江顏閉著眼前躺在床上,從身上傳來的那股濃鬱香味正和白曦城剛才在春樓裏聞到的一模一樣。

    白曦城薄唇微抿,俊臉緊繃,他啟唇,“今天老師去哪了?”

    江顏半抬起眼簾,看了麵色難看的白曦城一眼,“有事?”

    江顏冷淡的態度令白曦城心下一窒。但他閉了閉眼,忍住了,“今天一天都沒有看到老師,所以想問問老師去哪了而已。”

    去哪了?為了躲人去春樓呆了一天。

    當然這句話江顏不會說出口。

    江顏不會說實話,也懶得找借口,更不想在這個沒意義的問題上與白曦城白費口舌。因此,江顏的答案還是一如既往。

    江顏:“小孩子不用知道那麽多。”

    白曦城咬唇,下意識回:“我已經十六歲了。”

    江顏聲音冷淡,“男子二十歲弱冠,你如今才十六,不是小孩子是什麽。”

    白曦城默了兩秒,“我知道了。”

    ……還有四年。

    *

    白曦城儼然一副和她生氣置氣的模樣,江顏本以為白曦城說完那句‘我知道了’後,就會賭氣轉身離開,然後自己終於能有一天是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了。卻未料,隻見白曦城說完那句話後,便一言不發的脫掉自己的衣服,爬上床,接著,已經高出江顏一截的他二話不說的將江顏攬進了自己的懷裏。

    被白曦城牢牢圈在自己懷裏的江顏按了按太陽穴,隻覺愈發的頭疼。

    以前白曦城還小,身子嬌小,隻能抱著她的手臂,那個時候的她還能無視。

    可現在,白曦城長得越來越高,越來越有一副大人的模樣,現在江顏和他睡在一塊,每天醒來的時候就是被白曦城抱在懷裏的模樣。這下江顏就沒法無視了。

    可白曦城從小就已經和她睡習慣了,要突然讓白曦城一個人自己去睡,簡直難於登天。更別說白曦城本就對她的事情不知為何格外的執著與固執。

    就在江顏為此感到頗為頭疼的時候,白曦城低下腦袋,突然猝不及防的在江顏的唇上親了一下。

    江顏臉一黑,“白曦城。”

    白曦城沉聲道:“我是小孩子不是嗎,不過就是被孩子親了一下罷了,老師何須這麽生氣。”

    江顏無言,沉默。

    數秒後,白曦城突然又道:“我不喜歡老師身上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