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呂和良簡短又實在的回答，許大寶場長沒有什麽肉的臉頰微微抖了抖，眼睛定定地看著呂和良，似乎在揣摩他是人小鬼大裝傻扮懵呀，還是傻不溜幾的說了真話

    顯然呂和良此刻的確在渾身微微打抖，這說明他還是心怯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小說

    有這樣膽怯的表現，以場長閱人無數的經曆，他知道呂和良不是耍滑頭。

    而且，場長相信，那天自己故意在別人麵前說他不是的說話，應該已經傳回到他的耳裏了。

    可他居然沉得住氣，不作解釋，不找自己對質。

    看來此人有肚量

    懂得化解委屈。

    嗬，嗬，嗬是呀，這有什麽好說道的呢不是人人都肯平賣自家的地的啊，對吧再說嘍，聽馬小虎說，那個山頭鬧鬼因此，人家遷移祖墳，要做些道場諸如此類的事情，也是要花錢的，是情有可願的。

    呂和良快被煙嗆著了，趕緊把卷煙從嘴拿出來，一點仍然燃著的煙灰紅紅地飄落他的褲子，他連忙低下頭來拍打。

    但拍不淨，隻得又低下頭去。

    如此連續做了幾次。

    可在場長看來，他是不停地點頭讚同自己的觀點，頓時感到這個小夥子真通人性，對他的感覺更好了。

    於是說：

    其實，我已經暗考察你有一段時間了，總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年輕人，不要驕傲自滿啊，要繼續努力，把工作做好，把與同事之間的關係處理好，會有前途的。雖然火葬場也不是什麽大單位。可去哪裏不也是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也隻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了，才能發揮專長，才能有所作為呀，對吧哎，聽說你租的房子，挺怪的

    呂和良聽完場長的一席話，心裏終於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覺為之前自己沉得住氣而慶幸。

    說實話吧，當初聽說竟然是場長公開說自己的不是，還真有過一口惡氣呢

    要不是自己性格軟弱，又要顧慮著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當時一衝動，沒了今天這種信任和交心了。

    他內心暗暗為自己捏了把汗之後，才猛然想起場長已經轉換了話題，而這個話題似乎沒有剛才的那麽沉重了，大腦裏不覺便有些輕鬆起來。

    心想，場長問到這個問題，應該沒有什麽試探和心計在裏麵的了，頓時臉紅紅地心情輕鬆地答道：

    其實，也許，世真有些事情，不好解釋，也解釋不了。但更多的是誤會來的。

    嗬可我聽說得有鼻子有眼呢你喻說，那個半空伸出來幫葉家田炒菜的手，總不會是誤會了吧

    是誤會。我租住的屋子廚房燒木柴的，灶台周圍被煙熏得很黑。可多出來的鏟子又吊掛在鍋頭，剛好還搭放著一對玉色的膠手套，葉家田蹲下灶口添柴火，可能昂頭的角度，剛好形成了膠手套搭在鏟子柄，而當時又在醞釀下雨，風一吹，豈不成了空伸出沒頭沒身的手在炒菜

    場長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呂和良羞怯怯的不好意思地搔起自己的後腦勺。

    場長接著又說：

    也罷，這個算你解釋得通。那麽，地板現饑餓頭像又怎麽說呢

    哪有的事呀。當時葉家田昏倒在灶台前，他油膩的雙手不知粘了多少火灰。他們一幫子人幫他掐仁潑涼水的時候，已經將他抬到後來擺飯桌的地方，他手的火灰揩在白瓷磚，後來又這個踩幾下，那個踩幾下，彼此先受了驚嚇，一看瓷磚黑白堆出的一個輪廓，往饑餓鬼的頭像想，越想越象，不鬼頭露出地麵了

    場長又是一陣大笑，對年輕人那次聚會越加有興趣了，繼續問：

    那麽，胖子馬小虎下半夜起床尿尿看到的筷子挾東西吃，卻不見人又怎麽解釋呢

    這下子輪到呂和良發笑了，憨憨地說：

    這個更無稽。哪來的筷子自己挾肉吃呀他肥胖，午吃飯的時候，開始在鬧鬼了，這樣一嚇，大家都沒吃什麽；到了晚飯，因為有人提出不敢跟那些東西共吃，結果，大家又沒吃成。場長你想，胖子馬小虎一天都沒得吃什麽。要是換了別人還可忍受，偏偏是他胖子饑腸轆轆地看著一桌飯菜擺在堂屋卻不能吃，他產生一些幻覺有什麽稀呢要真被鬼吃了，用不著我後來用了三天才把那桌菜吃完啦

    場長又笑，還說真服了你了。

    那麽，莉莉碰到的那個紅衣姑娘又怎麽說呀

    這個我剛才說過了，呂和良揉搓著自己的雙手，選擇著較恰當的用語。這個世，有些事情是誤會來的。可也確實存在一些至今仍然解釋不清楚的事情。隻能說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

    喔，場長這下子不笑了，還一臉嚴肅地接著呂和良的說話道：依你說，既然這個世存在著真假鬼事，那麽，你高價征回來的山頭的鬼影是真的呢還是假的呢

    呂和良沒料到場長會把話題引到這個事情來，不免愣怔了一下，剛剛輕鬆起來的心情刹那間又收緊起來。

    都說聽話聽聲，鑼鼓聽音。

    好在自己還沒到得意忘形的地步

    見場長把話題扯到這個敏感問題，格外小心起來。

    他的臉被憋得通紅，仿佛被腦袋裏的血液湧得很難受的樣子。

    其實他此刻大腦卻在想：場長現在在考自己呢

    好在那天自己因為內急藏到樹幹後去輕鬆一下，才看到場長在那間山主的屋裏出來，要不然又懵然不知了。

    於是他開口說道：

    這個這個確實厲害是真的。而且我還沒見過這麽猛的呢

    場長在部隊的時候，來自各省的人見多了，閱曆豐富著呢。

    一聽呂和良的說話，知道他說假，可自己要的正是這個呀

    而他居然懂得迎合

    於是臉色頓時柔和起來。

    站起來走到呂和良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你真是個聰明的年輕人

    話還沒有說完，場長抿著嘴，反抄著雙手離開了那簡陋的辦公室，剩下呂和良卟愣卟愣地心慌慌地坐在那兒，心裏忐忑不安地揣摩場長的說話涵義。

    後來才站起來，幫場長鎖好辦公室的門，心情複雜地摸黑回家去。

    星期一班的時候，火葬場裏又起了一場風波，真是讓人做夢也想不到場裏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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