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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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洋。︾|

    馬耳他王國境內。

    趙以瀾頭戴金色長卷假發, 一身紫羅蘭色的蓬蓬裙,手中拿著一把扇子,輕輕遮掩住她的半張臉,一雙靈動的雙眼靜悄悄看著外頭。她身邊, 羅伯特也做了偽裝, 下巴貼了一把大胡子,將他的年齡生生襯老了十歲。他點頭哈腰地跟在趙以瀾身邊,像是個下人,這樣的姿態,對於已經淒慘地流浪了一年的羅伯特來說,早已習慣, 並沒有任何為難受辱的心情。

    “趙,你準備怎麽幫我?”羅伯特小聲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個問題在來馬耳他王國的路上, 他早已問了好幾遍, 可每次趙以瀾都說等到了地方再說,如今已經到了馬耳他王國境內,他便又問了一遍。雖說他對於重新得到馬耳他王國並不抱太大希望, 但誰叫他麵前的人是趙呢?她給他的感覺便是個能創造奇跡的人, 別人幹不成的事, 到了她這裏,說不定就能成了。

    “把偷了你身份的人約出來,幹掉他,換成你。”趙以瀾說得十分輕巧。

    羅伯特愣愣地說:“那要怎麽把他約出來?”

    趙以瀾道:“看情況。”

    “看情況?”羅布特一臉懵逼, 這、這說了不就等於什麽都沒說嗎?

    趙以瀾卻沒再理會羅伯特,她也在想,該怎麽把那位跟羅伯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弄出來,再神不知鬼不覺地交換了他們。

    那個贗品當初能成功將羅伯特交換出來,不可能沒有人幫忙,那位的性格跟羅伯特完全不同,他身邊親近之人怎麽可能不發現異樣呢?可見他身邊必定有人主導了這一切,很可能是有權在換了人之後就把王子身邊人都換掉的人,至少有點地位的那種。所以,在換人之前,她還必須弄清楚,做這事的人還有誰,不全找出來換掉可無法安心啊。

    趙以瀾側頭有些羨慕地看了眼羅伯特,這些煩人的事都要她自己一個人來承擔,而羅伯特這個當事人,卻隻要傻乎乎地等著坐享其成就好了,這麽一想,還真是令人覺得憤憤不平啊。

    羅伯特自然不明白趙以瀾的想法,見她看自己,他便咧嘴嘿嘿笑了起來,真是傻得沒邊了。

    趙以瀾收回看羅伯特的視線,細細思索著。羅伯特絕對不能暴露於人前,她原來的模樣也不行,先不說有沒有人能認出一年前來搗亂過的她,光是她這突兀的外貌就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讓她一件事都做不成。但她可以偽裝成另外一個人接近那個假羅伯特,弄到一切她想要的情報之後,再將他引出來替換。

    踏入馬耳他王國境內後,趙以瀾就聽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消息,比如說那個假羅伯特早就在一個月前登上了王位,而這位在一年前就得到國民愛戴的王子如今登基成王自然是萬眾期待的事,在登基後的一個月,假王也沒有做出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依然出人們口中令人尊敬的王。

    趙以瀾找了個小酒館,讓羅伯特這幾天就先待在這裏,沒事別出去亂來。她特意恐嚇了他,說這次他要是被人抓到,她可幫不了他了。羅伯特臉上帶著驚恐連忙應下,看他那貪生怕死的模樣,趙以瀾覺得自己應該可以放心。

    而她自己,則是準備出去轉悠轉悠,找找看混進王宮的機會。

    趙以瀾獨自出門後就尋了個僻靜的地方,查看了一番自己的好感度,11點,足夠她變身一次加傍身了。

    趙以瀾這次給自己選的是一個西洋女孩人設,大約十六七歲,容貌不算突出,臉上還有小小淡淡的雀斑,笑起來嘴角還有明顯的酒窩,十分可愛。

    新王剛登基,想著他或許要對王宮進行擴招,趙以瀾準備看看能不能成為一個宮廷侍女,混進王宮裏去。當然,以她的功夫,若是借助係統藥丸的力量,要混入王宮並不困難,但那樣她就不能深入了解一切了,隻能舍近求遠。

    這時代上層和下層的生活水平之間有著一道天塹般的鴻溝。比如說,前方就是那巍峨的王宮,但距離不遠的趙以瀾所站之處卻是破破爛爛的平房。她去王宮外走了一圈,很遺憾,並沒有能讓她順利進入的方法。怕自己會引起懷疑,她問完便遠離了王宮,思索著其他的進入方法。

    若真不行,看來她隻能暴力進入了。

    正當趙以瀾思索暴力進入的可行性時,她聽到身邊經過的兩個女孩提到了紫鳶宮正在找侍女的事。

    紫鳶宮……

    進入馬耳他王國境內後趙以瀾曾經聽過紫鳶宮這個名字,據說這是一個不小的莊園,莊園女主人十分神秘,似乎是位孀居的寡婦,但無人真正知道她是誰,隻以紫鳶夫人代稱。紫鳶宮在王城郊外,原先是屬於國王的財產,大概三個月前成了紫鳶宮。

    趙以瀾看了眼那兩個興致勃勃的少女,悄悄跟在了後頭。

    這紫鳶宮怎麽看都是假羅伯特所藏"qing ren"的住所,她無法進王宮,不如就去紫鳶宮碰碰運氣。能給自己的"qing ren"這麽大一個地方,想來那位紫鳶夫人是很受寵的,她在那兒能見到假羅伯特的概率應當會很高。

    但有一點讓趙以瀾疑惑的是,如今國王還未迎娶王後,為什麽不把這位紫鳶夫人立為王後呢?那樣豈不是就可以長相廝守了?還是說,那王後的位子,他是拿來聯姻加強王權用的?

    因為宗教的影響,西洋這邊名義上是一夫一妻,大梁那邊合法的妾室,在這兒是沒有的,但有錢有權的男人不會滿足於隻守著一個妻子,往往在外會有很多的"qing ren"。當然,"qing ren"生下的孩子,是沒有繼承權的。假羅伯特給了紫鳶夫人一座紫鳶宮,他對她的寵愛可見一斑,但因為"qing ren"身份,紫鳶夫人幾乎可以說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即便生下兒子也不過是個私生子罷了。對於假羅伯特來說,紫鳶夫人還是比不上王位。

    趙以瀾跟著那兩個少女走得腿都快斷了才來到了那座在人們口中神秘又美麗的紫鳶宮。

    單從占地麵積上來說,這座紫鳶宮確實很大,高聳的圍牆將它整個兒包裹在裏麵,外人根本無從窺見更多的細節,隻能從它圍牆的寬度來遐想它內部的豪華罷了。

    紫鳶宮側麵開了個小門,所有應聘的少女進去後就在一個小房間裏先待著,等待甄選考核。

    趙以瀾安靜地待在角落裏,聽著房間裏幾十個少女發出的嘰嘰喳喳聲,忍不住感歎青春真是美好。

    或許是見趙以瀾一個人,一個棕色頭發的女孩湊過來小聲道:“你也是一個人來的嗎?”

    趙以瀾臉上露出一個羞澀的笑:“是的。你也是嗎?”

    女孩點點頭,又道:“你好像不是王都人吧?”

    趙以瀾的口音是騙不了人的,因此她也沒有隱瞞,點頭道:“嗯,我前兩天剛來王都,我是來投奔我舅舅的,我家裏人都饑荒死了……”說著她低下頭,表情顯得很傷心。

    女孩忙說:“對不起,沒想到你這麽慘……我是家裏人口太多了,我的母親讓我來這裏當侍女,給家裏換點糧食。”

    她這麽說著,臉上卻沒有多少怨恨之色,反倒有一種為自己家裏解決困難的自豪感。

    趙以瀾道:“呃,要賣身的啊?”

    “當然啊。”女孩奇怪地看著趙以瀾。

    趙以瀾忙羞澀地說:“在我的家鄉,大家都很窮苦,沒人買侍女的。”

    女孩理解地點點頭,她想眼前這個可憐的女孩一定是來自十分偏僻窮苦之地,沒人有錢買侍女。

    趙以瀾道:“對了,我叫愛麗絲,你呢?”

    女孩笑道:“我叫瑪麗,說不定今後我們能一起在這裏服侍紫鳶夫人呢!”

    “是啊,但願如此吧!”趙以瀾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我聽說紫鳶夫人是國王的"qing ren"……這是真的嗎?”

    瑪麗像是嚇了一跳,急忙湊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這種事不能亂說的。不過……大家都那麽說。”

    趙以瀾一臉的八卦:“那我們若能夠進入紫鳶宮,豈不是可以經常見到國王陛下了?”

    瑪麗聞言有一瞬間的興奮,隨即歎了口氣黯然道:“我們肯定沒辦法進入紫鳶夫人的寢室,也見不到陛下的……我曾經遠遠地見過陛下一次,陛下威武又英俊,我真想再見他一次……”

    趙以瀾腦海中卻冒出了羅伯特的模樣,他的皮囊確實長得還不錯,但太慫了,威武什麽的,是一點都稱不上的。她也曾經見過那個假羅伯特,若不是因為任務,她覺得讓假羅伯特當國王也挺好,羅伯特若當了國王,這個國家說不定會被他揮霍得一點都不剩。

    趙以瀾跟瑪麗沒能再多聊幾句,甄選便開始了,她和瑪麗二人急忙閉嘴,看著身邊人一個個向外走去。

    小房間的門並沒有關上,趙以瀾摸到門邊,好奇地看著外頭。被叫到的女孩們五個一組,在一個仆役的帶領下走入一道門……但奇怪的是,沒人出來。趙以瀾數過,至少三批人進去了,但沒有任何一人出來。

    趙以瀾心底突然冒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但看看係統麵板上還剩下的六點好感度,她心底有底多了。

    很快便輪到了趙以瀾,她和瑪麗已經是最後一批,四人拘謹地跟著人向裏頭走去。其他三人因為敬畏而束手束腳,不敢四下張望,但趙以瀾可沒有這麽老實,她暗地裏觀察四周,確信過去聽到的流言並沒有錯。從一些小細節就可以看出這個紫鳶宮的奢華之處,可見那位信國王陛下真的對這位紫鳶夫人寵愛有加。

    從側門進來之後是一個花園,各種高度不同的植株錯落有致,使得不遠處的城堡若隱若現。趙以瀾跟著走了好幾分鍾才來到城堡前,也是從側門走了進去。

    一進入城堡,光線便昏暗下來,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而空氣之中也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氣味,就像是混合了汗水、尿液、腐爛食物的氣味,她甚至隱隱約約能聞到鐵鏽斑的血腥味。

    趙以瀾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得到前方領路人的瞪視之後,她忙捂住鼻子,做出一臉懺悔的模樣。

    沿著古舊甚至有些肮髒的走廊走了數十分鍾後,趙以瀾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房間,一個大約四十歲的女人正目光如刀地看著她們,對上她的視線,趙以瀾急忙低下頭,壓下心中的驚疑不定。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個女人看她們的目光很有些冷血無情,她怎麽覺得,就像是在看……在看一些沒有生命的死物呢?

    這樣的發現令趙以瀾暗暗心驚不已,她不是來應聘侍女的麽?最差的結果應該是她沒有得逞被淘汰了下去,可現在她怎麽覺得,自己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呢?

    除了趙以瀾這一批人之外,之前早就來到這裏的那些個女孩都不在,也不知是不是都被淘汰趕出了城堡。

    那個中年女人仔細打量著麵前的少女,在一個耳根處有一小塊紅斑的女孩身前停下,嚴肅地開口道:“你的臉是怎麽回事?”

    她這一開口,趙以瀾就覺得自己剛才的感覺並沒有錯,這個中年女人可能是真的完全將她們當做貨物來看待,語氣和眼神同樣的冷冰冰,令人不寒而栗。

    那女孩被中年女子的態度嚇到了,卻又不敢不說話,戰戰兢兢地說:“是、是我小時候生了一場病留下的……”

    “是什麽病?”中年女子追問道。

    女孩慌忙搖頭:“我、我不知道……”

    中年女子皺了皺眉頭,不滿地看了領趙以瀾幾人過來的仆役一眼,後者連忙道:“麗思夫人,很抱歉,是我的疏忽,我今後一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這一句話說得那女孩也是臉色一白,雖說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

    即便見多識廣的趙以瀾此刻也是一臉懵逼。是怕這女孩病還沒好傳染給紫鳶夫人麽?還是單純覺得那長相礙眼?

    麗思夫人眉眼一厲:“以後做事再仔細點,否則讓紫鳶夫人不高興,主也救不了你!”

    “是是,多謝麗思夫人!”那人明白自己躲過了一劫,連忙點頭哈腰,隨後上前將那臉上有紅斑的女孩帶了出去,女孩膽小,也不敢掙紮,紅著眼被拖了出去。

    還剩下的三人頓時緊張起來。

    麗思夫人沒有受到半分影響,依然繃著臉,繼續查看剩下的三人,每個被她打量的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緊張得眼前都一陣陣發昏。當她來到趙以瀾跟前停頓的時候,趙以瀾也禁不住有些緊張。她這個人設,臉上有些淡淡的雀斑,不會因此而覺得她礙眼把她醜拒了吧?

    好在麗思夫人隻在趙以瀾跟前待了會兒就走了,沒把她趕走。但這會兒,趙以瀾已經不知道自己留下究竟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了,自從進入城堡之後,她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麗思夫人走到瑪麗跟前時又停住,仔細看了會兒,說:“你可以走了。”

    瑪麗臉色一變,張了張嘴卻又不敢辯駁什麽,隻能被人帶了出去。趙以瀾卻想,被人趕出去不見得是什麽壞事。

    麗思夫人檢查完之後,趙以瀾便和剩下的兩人一道被帶了出去。走過一段陰暗向下的樓梯,前方掛在牆壁上的火把搖曳著仿佛隨時會熄滅,光影虛晃,明明滅滅。

    片刻後,一行人走到了底,趙以瀾一看就差點傻眼了——之前來應聘的少女居然都被關了起來!

    領著趙以瀾等人來的有好幾個,此刻也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直接把人都丟了進去,鎖上牢門。

    趙以瀾在反抗與不反抗之間猶豫了片刻,最終選擇了不反抗。雖說目前的情況確實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先前做任務的時候也不是沒發生過意外,這點還受得起。在沒見到假羅伯特之前,她還是先靜觀其變得好。

    當然,導致趙以瀾如此謹慎的原因還在於她的好感度不夠多,用一點就少一點,若是她擁有幾百點好感度,這會兒還謹慎什麽啊。

    把她們關進牢房的人並沒有說什麽,直接就走了,趙以瀾環顧四周,除了她們這批新來的,還有一個女孩應該是被關久了,精神萎靡地縮在房間一角,滿臉茫然,雙眼無神。

    其他女孩都驚恐不安地猜測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有些膽小的,此刻已經淚流滿麵。趙以瀾暫時顧不上她們,直接走到那唯一安靜得過分的女孩跟前蹲下,溫和地問道:“你好,請問你知道我們為什麽會被關起來嗎?”

    即使趙以瀾語氣已經十分溫柔,那女孩還是被嚇得一抖,將腦袋縮到了膝蓋之間,抱著自己瑟瑟發抖,離得足夠近的趙以瀾甚至能聽到她牙齒打架的聲音。

    這情況……不妙啊。

    趙以瀾將手放到女孩頭頂,輕輕揉了揉,聲音更是溫柔得能掐出水來:“你不要害怕……如果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許我能有辦法救你,讓你離開這裏。”

    趙以瀾的話令那女孩的身體微微一僵,許久之後對方才緩緩抬起頭來,她的表情之中充滿了如同玻璃般的脆弱,似乎旁人輕輕呼出一口氣便能讓她徹底崩潰,她瞪大雙眼看著趙以瀾,忽然用盡力氣說道:“你、你真能救我?”

    “你得先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趙以瀾滿臉自信,“那之後,我會想辦法救你。”

    “可你自己也……”女孩不怎麽相信地說。

    趙以瀾湊近她,微微一笑道:“我是自己進來的呀。”

    女孩雙眼猛地瞪大,她覺得眼前的女孩是多麽的與眾不同,對方的自信和神采,是貴族身上都很難見到的。她原本早已經被恐懼折磨得絕望,可今天,她似乎又看到了一道希望的光芒照射進來!一定,一定是主聽到了她的祈禱!

    女孩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趙以瀾,一字一句道:“紫鳶夫人,是魔鬼!”

    趙以瀾微微一怔。

    女孩眼底充滿了恐懼,卻堅持著說道:“紫鳶夫人,是吃人的魔鬼!”

    吃人的魔鬼?

    趙以瀾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吃驚,這是某種修辭手法麽,還是說……那個紫鳶夫人真吃人?

    “說詳細些。”趙以瀾沉聲問道。

    女孩被趙以瀾的冷靜所感染,深呼吸了會兒待情緒穩定下來才輕聲說:“每三天,紫鳶夫人都會抓一個人走,那個人走了就沒有再回來。看管我們的人一次說,能為紫鳶夫人的美麗奉獻出我們的生命,是我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能為紫鳶夫人的美麗奉獻生命……

    趙以瀾忽然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個傳說故事,當然不是這個世界的,而是來自她自己的世界,說是中世紀時一個伯爵夫人為了保有青春,喝下純潔少女的鮮血,以及用來沐浴,被稱作是“血腥瑪麗”。

    該不會,這個紫鳶夫人也擁有同樣的迷信喜好吧?

    被帶走的人都沒有回來,因此這唯一剩下的女孩也不知道更多的情況。唯一清楚的,大概就是被選中的女孩模樣都還周正……趙以瀾環顧四下,被關著的女孩模樣確實都至少是清秀以上,想來之前被淘汰的瑪麗小姑娘,估計就是因為長得不好看吧。沒想到長得醜還能救一命……

    紫鳶夫人上一次拉走人正好是三天前,眼看著人不夠用了這才急忙以招人的名頭騙小姑娘自投羅網。而今天,就是帶走人的日子。

    趙以瀾問完話便安撫了那女孩幾句,隨後坐在一旁暗暗思索,既然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麽,她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什麽都不做。一會兒人來了,她少不得要主動獻身,然後再……隨機應變吧。

    沒過多久,通往上方的樓梯忽然多了些許動靜,有人走了下來。趙以瀾立即湊到門口,等對方打開牢門,她立即說:“求求你們放我出去吧!”

    她的話立即吸引了仆役的注意,對方一共是兩人,本還打算挑一挑,如今聽趙以瀾這麽一說,直接便抓住了人,不顧她的掙紮,帶著她向上走去。

    這兩人低估了趙以瀾的力氣,不過她也故意沒有使出全力,隻是輕飄飄假裝掙紮跟他們玩玩。二人根本不怕趙以瀾會逃跑,甚至都沒有綁她,騙她說夫人要見她,便領著安靜下來的趙以瀾走了。當然,他們的話也不算是騙,紫鳶夫人確實要見她,至於見她之後會發生什麽……那就沒必要對她和盤托出了。

    很快,三人來到了兩扇高大的房門前,房門被推開,趙以瀾隻覺得身後一重,便被推了進去。

    屋子裏的光很昏暗,周圍放了一圈蠟燭,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腥臭的氣味。趙以瀾等了會兒才看清楚房間裏的布置。

    正中央是一個祭台一樣的小高台,高台上矗立著一根十字架,而十字架上,以及高台上下都是斑斑血跡,厚薄不一,顯然不止一人的鮮血在此流淌凝固。

    趙以瀾又被人推了一下,這下她看到祭台旁有一個衣著華麗的貴婦,正背對著她看著十字架,也不知在欣賞些什麽。

    “紫鳶夫人,人帶來了。”帶趙以瀾來的仆役恭敬地說。

    那貴婦回過頭來,趙以瀾倒吸了口冷氣。倒不是說這位紫鳶夫人有多恐怖,以趙以瀾的眼光來看,對方甚至稱得上是慈眉善目。然而問題是,這位紫鳶夫人臉上的皮膚即便化了濃妝也能看出掩不去的皺紋,她的歲數起碼是五十歲!

    如果傳聞屬實,假羅伯特口味有多重才會養這樣的一個可以當他媽媽甚至奶奶的"qing ren"啊?

    “把她掛上去。”紫鳶夫人的聲音跟她的麵容一樣溫柔可親,然而聯想到她如今的舉動,她的一顰一笑便越發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感覺身後人的靠近,趙以瀾忙說:“紫鳶夫人,國王陛下若知道你在做這種事,會怎麽看你呢?”

    紫鳶夫人微微一怔,大約從沒有女孩對她問出這個問題吧,她微微笑了一下:“他啊……那你不如自己問呢?”

    這回輪到趙以瀾愣住了,讓她自己問?怎麽問?隔空心電感應麽?

    而隨著紫鳶夫人的話音落下,原本蠟燭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裏忽然走出一個人來,他幾步來到紫鳶夫人身邊,與她交換了一個深深的纏綿的吻,隨即冷臉看向趙以瀾,表情淡然:“紫鳶夫人無論做什麽,都是我心中最美的女神。”

    那是……假羅伯特!

    紫鳶夫人被假羅伯特的話逗笑,手輕輕捶了捶假羅伯特的胸口,嗔怒的模樣仿佛一個妙齡少女。然而這等嬌俏的姿態由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來做,實在有些令人反胃,但假羅伯特卻處之泰然,甚至眼神之中還有炙熱的愛意。

    趙以瀾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但轉瞬,她的心中卻湧上一陣狂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來紫鳶宮不就是為了接近假羅伯特麽?雖說目前的情況有些尷尬,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將臨時冒出來的想法在自己腦海中轉了一圈,趙以瀾兌換出內功丸和輕功丸,顧不得心痛直接歸零的好感度,對著假羅伯特轟出一掌。

    拿內功對付西洋還處於完全冷兵器時代的人,簡直是作弊一般的行為。假羅伯特本就沒有防備趙以瀾這來自大梁的突然一擊,感覺虛空中似乎有巨人對自己狠狠拍了一巴掌後,他就直接昏迷了過去。

    其餘人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而趙以瀾在打出一掌的同時躍近,扛起假羅伯特,帶著他撞開仆役,逃離了房間。

    等紫鳶夫人發出尖叫,讓其他人趕緊去把陛下救回來的時候,趙以瀾已經離開了城堡,以極快的速度回城。

    趙以瀾用絕頂輕功避開眾人,從窗口躍進了她替羅伯特定下的酒館房間。

    羅伯特正在啃肉啃得津津有味,怕趙以瀾怪罪,他除了去買東西吃外,其餘時間都乖乖地待在房間裏,見有人從窗口進來,他嚇得一屁股滑到了地上,驚恐地看著來人。

    趙以瀾在外麵便卸下了千麵,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她重重把假羅伯特丟到地上,上去便扒他衣服,同時頭也不抬地對羅伯特說:“脫衣服!”

    羅伯特驚呼:“趙!”

    他頓了頓,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個跟他一模一樣的男人,不禁又是一聲驚呼:“他是那個假冒我的人!”

    趙以瀾扭頭瞪他一眼:“閉嘴,脫衣服!”

    羅伯特嘴巴一閉,不敢說話了,扭扭捏捏地開始脫衣服,再一抬頭,發現趙以瀾已經把假羅伯特扒了個精光,他頓時臉一紅。

    趙以瀾把假羅伯特身上扒下來的衣服往床上一丟,命令羅伯特:“一件不剩地給我換上!”

    說完,她拿了羅伯特脫下來的外衣,重新給假羅伯特穿上,又拿了繩子將他捆好,把他的嘴用一塊布堵住。等她做完這一切轉頭,羅伯特已經換好衣服,默默地看著她。

    見趙以瀾看向自己,羅伯特眼底滿是驚訝和……佩服——他實在想不到她居然這麽快就把人給綁回來了!真是神跡啊!

    趙以瀾道:“時間不多了,我就簡單說一下情況。待會兒尋找國王的人估計會找過來,我是從惡徒手裏把你救下的人,你到時就帶我回王宮,在他們麵前,你先擺出跟他一樣的撲克臉,明白嗎?”

    羅伯特像是有疑惑,但對上趙以瀾的淩厲視線,他又心裏一突,不敢問究竟什麽是“撲克”了。

    “有什麽疑問立即問,一會兒要是出錯了,我可幫不了你。”趙以瀾看出了羅伯特的躊躇。

    羅伯特立即開口:“撲克是什麽?”

    趙以瀾頓了頓,說:“你不用管這個,一會兒就學他擺出一張冷臉,這樣說明白嗎?”

    羅伯特連忙點頭:“明白了!”

    本來按照趙以瀾的計劃,是先弄清楚情況再把羅伯特換回去,當時情況變化太快,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趙以瀾讓羅伯特先站到假羅伯特看不到的位置,提醒他不要發出聲音,隨即拿水將羅伯特潑醒,冷冷看著他說:“你好啊,假國王陛下。”

    假羅伯特剛醒來還有些迷茫,但很快趙以瀾的話令他雙眼一眯,看著自己前方這個女人,他細細打量了會兒,終於認出了她:“一年前我見過你,異鄉人。”

    趙以瀾笑了笑:“看來你記性不錯嘛。我隻有幾個問題,希望你能配合我。”

    “之前那個奇怪的女孩,也是你的人?”假羅伯特反問道。趙以瀾用了千麵,他自然認不出抓他的和眼前的是同一人。

    趙以瀾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如今是我在問你啊!”

    假羅伯特臉上冒出被羞辱的惱怒,但他動了動自己的手發現被綁得很緊掙脫不得,隻得壓下心裏的憤怒冷冷地說:“你最好立即放了我,否則我的親衛遲早抓住你,將你絞死!”

    “你的?”趙以瀾嘲諷一笑,“你不肯說是麽?那我留著你也沒用了。”

    她說著站起身,拿出一把匕首,緩緩拔了出來。

    正麵趙以瀾的羅伯特嚇得捂住了嘴,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假羅伯特麵色微變,沒想到他眼中的這個異鄉人竟然如此大膽。

    在趙以瀾將匕首全部拔.出來之前,他開了口:“你想問什麽?”

    趙以瀾啪的一聲將匕首塞了回去,在假羅伯特麵前蹲下說:“當初是誰助你將羅伯特掉包的?”

    假羅伯特知道趙以瀾跟羅伯特有過接觸,並不疑惑她會知道這事,盯著她說道:“你為什麽想知道這事?”

    趙以瀾飛快地瞥了眼羅伯特,眼底帶著警告意味,同時麵不改色地說:“我要為羅伯特報仇。”

    她的麵上帶著些許哀傷,又含著半分懷念,十分容易讓人以為她對羅伯特抱著什麽不一般的情感。

    “他死了?”假羅伯特皺眉道。當初他並沒有抓到羅伯特,而且之後斷斷續續又找了一段時間,依然一無所獲。

    趙以瀾瞪他:“要不是你們,他也不會死!”

    她的目光忽然又柔和下來,輕輕撫摸著假羅伯特的麵頰,臉上似乎帶著些許癡迷:“看在你跟他長著一模一樣的臉的份上,我不找你複仇。但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是誰幫你的。”

    假羅伯特嫌惡地偏了偏頭,看了趙以瀾半晌,忽然道:“我跟他是同日出生的兄弟。占星師說一胎雙胞是凶兆,我的父王便想淹死我,是我的舅舅偷偷將我救出。我隻是奪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假羅伯特和羅伯特是雙胞胎一事,趙以瀾早有猜測,若不是同卵雙胞胎,又怎麽可能長那麽像?幾乎是一模一樣了!

    “你舅舅居然幫著你害你兄弟?”趙以瀾道,“他也是羅伯特的舅舅。”

    假羅伯特看了眼趙以瀾,垂眸不語。

    趙以瀾忽然笑道:“頂替一事,恐怕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假羅伯特沒承認也沒反駁。

    趙以瀾道:“你沒有直接殺羅伯特,而是將他流放到無人海島上,看來你對他還是有著幾分兄弟情的。”

    但她對假羅伯特是一點好感都沒有,甚至十分厭惡他。紫鳶夫人做出那種事,他居然就由著她去做,還當了幫凶?簡直是惡魔!這麽一對比,傻不拉幾的羅伯特可愛多了。

    趙以瀾不打算再問下去了。假羅伯特是羅伯特的親兄弟,在做替換一事時隻怕也瞞不過他的舅舅,那麽羅伯特要是回去,同是親外甥,麻煩大概免不了,危險是不大會有的。

    趙以瀾抬頭看羅伯特:“羅伯特,你準備怎麽處理他?”

    假羅伯特驚詫地轉了頭,死死瞪著身後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你居然沒死?”

    “他要是死了,我還花那麽大力氣做什麽?”趙以瀾嗬嗬一笑,“羅伯特,別傻站著了,立即告訴你,你準備怎麽做。”

    羅伯特頗有些懵逼,遲疑地說:“我……我不知道……”

    趙以瀾道:“你若不知道,那把他放了,你再當你的逃犯去?”

    “不,不行,絕對不行!”羅伯特慌忙搖頭。

    他跟著趙以瀾一路走來渾渾噩噩,直到剛才他才意識到,他真的能當回他的王子……不,是國王了!

    他想著他過去當王子的奢華日子,慢慢走過來,眼睛沒有從假羅伯特身上挪開半分。

    他想起為了保護他而死在他這個兄弟手裏的老管家安德。他父王沒有時間永遠陪在他身邊,從小到達,一直都是安德管家照顧他,他都已經六十歲了,卻被他這個最親的兄弟一刀殺死。從前他沒有任何報仇的機會,他隻能將痛苦遺忘,但今天,一個複仇的機會就擺在他麵前。

    他抬頭看著趙以瀾,手還有些抖,說話時的聲音也隨之顫抖:“趙……我、我可以殺了他嗎?”

    直到此刻,他依然需要從別人身上獲得勇氣。

    趙以瀾微微一怔,在她心中,羅伯特一直是個很慫的人,她甚至在想,羅伯特若說放了假羅伯特,她該把假羅伯特丟到哪裏才能保證在係統判定她的任務完成前假羅伯特不會回來。

    但羅伯特卻說要殺了他。

    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趙以瀾還是為了說服自己,羅伯特接著說:“他……他殺了我的管家安德。安德管家他、他照顧了我二十年。”

    趙以瀾看著羅伯特,默默地遞出了匕首,交給羅伯特道:“如果你要動手,那就快一點。”

    她轉身出門。

    假羅伯特看著羅伯特:“你真要殺我?我是你兄弟,你竟然要為了一個低賤的仆從殺我?”

    羅伯特原本還帶著猶豫的心情因假羅伯特話而掀起波瀾,他激動地說:“安德管家並不低賤,他照顧了我整整二十年!”

    趙以瀾再回房間的時候,假羅伯特已經死了。她沒有說什麽,拿床單把他包了起來,趁著藥丸效果還在,將假羅伯特的屍體綁上石頭丟到了河裏。

    隨後,二人收拾一番,在一處小巷子裏偶遇了國王的親衛,他們並沒有看出他們的國王已經換人了,按照國王的命令護送他和趙以瀾回王宮,不久後,國王下令,以謀害國王的名義將紫鳶宮包圍了起來,紫鳶夫人被抓住關押,等待審判,紫鳶宮中的女孩都被救了出來。

    在外人眼中,趙以瀾這個國王的救命恩人與他幾乎形影不離,有人認為她會成為國王的"qing ren",還有些腦洞大的,甚至覺得國王會讓她當皇後。但不久之後,他們等來了國王的命令,這位異鄉人被封為馬耳他王國第一位女公爵,薔薇公爵,而她的領地,就在王都邊上,可見國王對她的寵信。因為這個,依然有不少人認為她是國王的"qing ren",但礙於國王的一意孤行,以及她對國王的救命之恩,沒人敢當麵說。

    就這樣,趙以瀾在馬耳他王國絕大多數貴族的反對下當了公爵,但未來的日子,她會讓他們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作者有話要說:  憋個大的,一次更完,免得大家等……剩下還有一點其他的番外,國慶前肯定更完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