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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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原本沈畢之還是意態悠閑,直到鐵鏈上的血跡擦過衣擺,染上一道紅痕,她才微微皺眉,一臉的嫌棄,掌風也越發淩厲起來。

    一個是成竹在胸,一個是心煩意亂。事半功倍,事倍功半,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金點很快便敗下陣來。

    沈畢之的腳踏在他的胸口上,臉上是張揚恣意的笑容,“符鷹王子,你可服氣?”

    金點劇烈掙紮,他素來力氣大,原本以為可以將沈畢之掀翻在地,卻不料那人紋絲不動,自己卻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沈畢之也沒打算真的聽到金點開口,她不過是喜歡從身體和心理上雙重打擊對罷了。

    沈畢之又灌了一口酒,隨將空了的酒壺扔到一邊,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你當初既然選擇了逃親,為何後來默默地守在了清華山下,又為何如今作出這般悲痛的模樣?”

    金點扭過頭去,並不想理會她。無論怎樣,那都是他和馨桃大長公主之間的事情,與她沈畢之並無幹係!

    “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沈畢之轉過去,望著他的眼睛,輕蔑一笑,“不過是因為,你是個懦夫罷了!”

    金點又掙紮了一下,無果,所幸閉上了眼睛,眼不見為淨。

    沈畢之腳下用了些力氣,狠狠碾過他的胸膛,“世人都說,蠱家兒女如彎刀,一刀如沸不回鞘。怎麽到了你這裏,就變成了這樣的謹小慎微了?莫不是在清華山呆的久了,便連習武之人的血氣也被那日日的晨鍾暮鼓消磨殆盡了?”

    百越之人善養蠱,多用彎刀,英勇無畏,愛憎分明,都是轟轟烈烈的性格。

    金點冷哼了一聲,拒不開口。

    沈畢之拿著酒壺晃了晃,“我聽說,大刀客金點尤愛喝酒,每日必飲,每飲必醉。不過是幾兩黃湯下肚,真的就能放倒一個成名已久的江湖刀客?若是如此,那這江湖倒也真的不算險惡,因為這些個大俠們實在太過蠢笨!”

    頓了頓,沈畢之又補充道,“其實,到底是酒醉人,還是人自醉,怕是隻有你自己心清楚!”

    金點依舊不說話,隻是身側的悄悄握成了拳。

    一般的情況下,一個人侃侃而談,另一個人沉默不語,難免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憋悶之感。

    但,沈畢之卻像是根本沒有這樣的感覺一樣,依舊自顧自地說著話,“你不過就是覺得大涼和百越關係越發緊張,你和大長公主間隔著家國天下,無法長久。可若是沒有你們,這大涼和百越之間,依舊隔著家國天下,隔著無數代人的血與淚!”

    “人啊,都是賤皮子!”沈畢之感歎了一句,才又說,“什麽都沒有的時候,祈求一切,可等到真的什麽都有了,卻又糾結於二選其一的遊戲,全然忘了當初自己發下坐擁江山美人的鴻願。”

    沈畢之說,“我師傅常說,還可以痛苦糾結於選擇的人,才是真正的身在福不知福;什麽都沒有的人,隻能一條道闖到黑!”

    金點突然睜開雙眼,眼布滿了紅血絲,猶如發怒的猛獸,看上去特別的猙獰可怖,他大聲怒喝道,“你根本什麽都不明白!”

    “是啊,我不明白。”沈畢之點頭附和,“我不明白的事情的確很多,但我至少明白一點,大長公主她雖然是個女子,卻巾幗不讓須眉,比你勇敢太多太多了!”

    金點再度沉默了下來,他的心裏其實很明白,他不過就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罷了,沈畢之的話其實句句在理,他就是個懦夫,就是不夠勇敢,不敢麵對自己的感情,也不敢麵對馨桃的感情,對不起馨桃,也對不起自己!

    他記得初見馨桃的那一天,隆冬臘月,天寒地凍。

    他應邀進宮賞雪,卻因風雪太大,隻能在常青藤纏繞的回廊下暫避。

    天氣陰沉,廊下就更是一片昏暗。小太監提著燈籠,卻驅不走仿佛揉進心裏的陰霾。

    馨桃從側麵走過來,撥開層層疊疊的常青藤,將陽光也帶入了廊下。

    撥雲見日,那一刻,天氣驟晴。

    陽光灑滿她的周身,看上去就像是百越蠱王殿裏世代供奉的神明。

    時至今日,金點依舊記得很清楚,馨桃那日穿了豔麗的秋香色儒裙,外麵還罩了件更加豔麗的大紅狐裘鬥篷,頭上別了碗口大小的一朵牡丹絹花,身上頭上覆了一層白雪。

    那時候的馨桃,十出頭,寡居在家,卻如同二八佳人,最喜拈花扮俏,天真活潑,明亮燦爛,讓人忍不住側目,讓人睜不開雙眼,讓人想要刻在心裏。

    她像是沒料到這裏麵還有其他人,愣了一下,隨即扯出抹歉意的微笑。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眉眼彎彎,還有一對討喜的梨渦。

    他望著她,從來不曾因任何一個女子而悸動的心髒像是揣進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十來年的等待,隻是為了在此時此刻遇見此人。

    因為是她,所以初次相遇也變成了久別重逢。

    往後餘生,風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貧是你,榮華是你,心底溫柔是你,目光所至也是你。

    所謂一見鍾情,不外如是。

    但事實又如何能一直保持最美好的形態?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必秋風悲畫扇。

    酒失於濃醇,借心事醉人,愛失於口,才永續天真。

    若是不能執,倒不如就讓她什麽都不知道。

    沈畢之其實不能把金點怎麽樣,因為他畢竟是百越的王子,在大涼隱居和在大涼被殺的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但,女帝特別交代,不要讓他過的太過舒服,並以陸邦媛在宮一切安好為說辭,沈畢之也不能不給他上點眼藥。

    誠然,感情最是傷人。

    金點沒有受太重的傷,但是這會沈畢之撤了腳,他卻依然躺在那裏,生無可戀。

    沈畢之還算滿意,攻心為上,起碼這船上能夠安靜一段時日,她轉身就進了船艙。

    立刻有人從角落裏竄出來,將金點重新五花大綁,而金點全程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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