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波又起
字數:3884 加入書籤
() “慕家姑姑……”沈畢之遲疑了一下,歎了口氣,“你且隨我來吧。我寫一封信,稟明原委,讓她陪著演一出戲!”
“諾!”翠濃連忙跟了上去。
走進船艙的時候,要經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長廊兩側是眾人的房間,而沈畢之住在最裏麵。
完全避光的長廊,兩側每隔一米都點著油燈,卻依舊顯得十分昏暗。
沈畢之眼神不佳,險些撞倒一側的仕女捧盞燈架。
燈油燃燒,青銅的油燈被炙烤出銅鏽的味道,然後又因為加熱被無限放大。
翠濃不疑有他,隻當沈畢之是突聞噩耗、心悲痛,吸了吸鼻子,主動過去攙扶。
沈畢之拍了拍翠濃的,並沒有接受她的好意,隻是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
燈火昏黃,她的背影看上去狼狽而且落寞。
翠濃停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鼻尖一酸,覺得自己雖不能感同身受,卻是心疼那人的。
沈畢之沒有回頭,隻是喚了一聲,“快走!”
“諾!”翠濃連忙提著裙擺追上去,覺得沈畢之實在是在假裝堅強,心那一點心疼慢慢發酵成一大團,堵得胸口發悶。
沈畢之的房間裏,放了一麵繡著清風明月的山間夜景圖屏風,明月的位置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
因著這夜明珠,房間裏倒是同外麵一樣亮堂堂的。
沈畢之在桌案前坐下,翠濃已經鋪展開宣紙,正在磨墨了。
信寫的簡單,不過是數十個字:一別數月,問姑姑安。侯爺一事,小侄已然知曉,自然不會袖旁觀。小侄將有行動,望姑姑能夠好生配合!姑姑巡營辛苦,小侄隻是慰問,不曾提及其他。侄,沈畢之拜上。
信寫的急,龍飛鳳舞,字跡潦草,但尚可辨認。
寫完信,沈畢之運起內力,將信烘幹,然後對折,裝入信封,動作一氣嗬成。
將信鄭重交到翠濃上,“找個可信的人,送出去吧。”
翠濃接過信,一臉的嚴肅認真,“屬下親自去辦!”
“你?”沈畢之皺了皺眉,然後鬆開眉頭,點了點頭,“也好,就你親自去辦吧。正好借此會,你也換個身份,進了沈府也方便些!”
“諾!”若不是顧忌著陸侯爺去世,沈畢之心悲痛,翠濃都想扯出一抹笑容來。
一個身份罷了,她倒寧願扔了這花娘的身份。
他日去了沈府,一個青樓花娘的身份,實在是尷尬至極,必然會讓沈畢之難堪。可若是換了一個良家子的身份,就不過是一場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也不好奢望夫人妾室,可便是一個丫鬟侍女,有那良家子的身份,也總是更讓人容易接受些。
沈畢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出了這樣的事情,京如何了?”
翠濃明白,沈畢之關心的,是陸邦媛的處境,可她偏偏不想說,隻顧左右而言他,“京局勢還是有一些改變的!”
“什麽改變?”沈畢之也不戳破,隻順著她的話問道。
翠濃摸了摸桌上的茶壺,覺得茶水溫度尚可,便為沈畢之倒了一杯遞過去,然後跪坐到沈畢之對麵,這才開口說道,“主子可憐陸侯爺夫婦情深意重,並未深究慕將軍擅自南下之責,隻是命了安王接替巡營之務。”
“隻命了安王一人?”沈畢之接過茶盞,放在輕輕把玩,目露疑惑。
翠濃點了點頭,“旨意上是這麽說的,不過指名讓安王去了飛翼關!”
“泗水城呢?”沈畢之抿了一口茶水,這才問道。
人家家裏出了這樣的事,竟然還讓人家呆在丈夫死的地方,這不明擺著觸景生情、讓人傷心嗎?翠濃幾乎不敢開口,生怕沈畢之會因此遷怒於自己。猶豫再,所幸長痛不如短痛,“主子的意思是,泗水城交給慕將軍!”翠濃一狠心,快速說道。
沈畢之倒是有些理解貞元女帝的做法。慕蟾宮十五歲時父親戰死沙場、二十萬慕家軍無所依靠,為替父報仇、為慕家軍不流於旁係之,她親自披甲上陣,足見其脾氣之剛烈。此番陸侯爺死的不明不白,她勢必會追查到底,與其讓她回京之後鬱鬱寡歡,倒不如讓她放去做!
“其他人呢?”沈畢之繼續問道。
“皇子到顏家求親,女方也同意,兩家已經過了六禮……”翠濃皺了皺眉,說道。
“顏家?哪個顏家?”沈畢之覺得有些耳熟。
翠濃怒其不爭地瞪了瞪眼,“京都還有哪個顏家值當皇子親自登門下聘?工部顏尚書府的六姑娘,閨名如玉!”
“顏如玉?”沈畢之覺得,這名字更加熟悉了,好像在哪聽過。
翠濃歎了口氣,“之前您讓屬下查過,是陸大少爺的心上人……”
“什麽?”沈畢之一驚,直接捏碎了的茶盞,瓷片紮入掌心,血水混著茶水一同流下,在她碧色的衣襟上開出朵朵淺紅色的花。
據沈畢之所知,陸邦彥是皇子的人,表麵上兩個人不過是點頭之交,暗地裏他卻將皇子當作知己,沒少為其出謀劃策。至於顏如玉,與陸邦彥更是青梅竹馬的情誼,那是陸邦彥放在心尖上都怕怠慢了的姑娘。
一個是最好的兄弟,一個是最愛的姑娘,竟然要在一起了!這樣的背叛,對原本已經喪父的陸邦彥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
翠濃撲過來,打翻了硯台,濺了一身的墨點,她卻不在意,隻小心地為沈畢之清理傷口,安安靜靜的,就連哭都沒有聲音。
“兄長如今,情況如何了?”沈畢之明知道不會太好,卻還是問了出來。
翠濃的聲音有些哽咽,“陸大少爺閉門謝客,連陸小姐都見不到他的麵!”
“可……還活著?”死,已經是最壞的打算了。但見不到麵的人,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陸邦彥雖是個男子,卻是沈畢之見過最心軟易傷的男子,自殺這種事,若是發生在他身上,沈畢之一點都不奇怪。
“雖然不肯用飯,但每日都嚷著要酒。”翠濃這樣說道。
沈畢之點了點頭,於是便沉默了下來。
良久,傷口都已經徹底包紮完畢,翠濃終於聽到了沈畢之的聲音,帶著疲憊過後特有的沙啞。
沈畢之說,“讓船找個地方靠岸,我先行回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