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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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候之門已結起了巨大的封印,木鳶降落之時, 早有準備的易斐玉將大陣打開了一個裂口, 由木鳶衝了進去。

    易鳳知的情況已經很糟了, 之前在外頭尚且看得還不太清楚, 然而到了封印之內,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對方潰散的魂魄。先前那一次, 二人抵達四候之門時,易鳳知隱隱約約還有一些殘留的神識,這次卻全然不複存在。

    通道已經開了小半,但傳送出來的魔族多是些修為低下的存在, 剛出現在上雲界就立刻被絞殺成了飛灰。

    但是隨著易鳳知的靈魂漸漸消散,通道隻會越來越大, 到那時,魔尊降臨也不奇怪。

    所以當易擎落地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他的身上。

    北丘離兩人不遠,正路過此處, 看著易擎的神色有些複雜,最終輕輕歎了聲,走過來打量了片刻易擎, 沉聲道:“易天穹, 是我們北家對不住你,此回你能不計前嫌,實在是……唉,此番若能事了, 老朽還有命在,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老北丘這番話,其他人自然也是聽到了,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易斐玉的盤算。隻以為易擎是良心發現,跑來支援這快要破掉的四候之門,參與人魔之戰的,約莫是當初易天穹的實力給了人太多的震撼,如老北丘這類有些年頭的強者,神情剛毅之餘,不由多了幾分振奮。

    有趣,並沒有一個人覺得易擎是來重新封印四候之門的,易斐玉沒有說嗎?

    是了,他當然不會說,他倘若說了,豈不是丟盡了易家的臉麵,十大門派也絕不會覺得他是為了三界好,第一反應想的便是易擎的傳承,人心陰暗,總是先往壞處想,本也就是天性。

    事情若是成功了,自然人人喝彩,可若是沒有成功,隻不過是一個猜想,一個打算,定然會有萬千人出來阻擾。

    易斐玉在另一處,前來帶領他們二人的是那名性情古怪的玉瘦生,他長得倒不難看,隻是氣呼呼的,沒什麽好聲氣的模樣。易擎倒是對他難得產生了興趣,問前問後,靜姐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在旁倒是聽得很清楚,玉瘦生似乎是一位陣法大師,難怪易擎對他稍稍有些好態度。

    眼下四候之門出事,易擎回歸天魔體的事也要抓緊,戰線拉得極廣,營地建在石林之中,玉瘦生帶著他們七彎八拐,進了一處塔樓底下的帳篷之中。

    帳篷的簾子上趴著隻雪白的傘蜥,玉瘦生敲了敲它,它便掀起眼皮,懶懶的看了眼玉瘦生,慢騰騰的挪開身子,將位置讓了出來。而帳篷之內隻有易斐玉一個人,臉色慘白無比,他身側後似乎還躺著一人,隻是不太自然,之前又被遮掩著,就沒被看見。

    “你已是主陣的陣眼,又想為我複生,不怕死嗎?”易擎施施然走進來,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微微笑道,“你還是打得這個主意,想將我祭祀給天魔體,難怪用血陣,可你我雖然是血脈相連,但畢竟血緣淡薄,倘若失敗,你一點都不怕嗎?”

    易斐玉微微笑了笑,淡淡道:“人生總是這樣,不放手賭一把,誰知道是贏是輸呢?”

    “可是你輸不起。”易擎閑閑道,目光含笑,卻幽深如同古潭,他靜靜的站著,看著易斐玉蒼白的臉色,平靜道,“回到天魔體的確對我充滿了誘惑力,但是對你卻未必,無論是贏是輸,你都要死,值得嗎?”

    易斐玉隻是平靜道:“我已竭盡全力,又有何不值。”

    靜姐稍稍挪換過位置,隻見得那具不太自然的人體竟是易天穹,頭與雙腿都是實體,但是承接的身軀卻隱隱約約的像是虛假的幻影。頭顱被一刀切開,動手的人定然下手又快又準,切口平整無比,那雙眼眸闔著,露出主人家少見的寧靜平和來。

    接下來的事情與她無關,她瞧了瞧易擎,對方正滿麵狂熱,難掩即將失而複得的喜悅,她隻覺得帳篷內憋悶,就掀開了簾子到外頭透透風,這會兒的四候之門又擴開的更大了些,傘蜥在簾子上爬動了兩下,圓圓的大眼睛轉動著,看向靜姐的模樣無端有些嘲諷。

    在外頭走了兩步,修士在空中來來往往,有些眼熟,有些倒不太清楚,不過眾人之中,有一人紅發翩然——是赤尊者,他也來了。

    看來情況的確十分緊急。

    靜姐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易斐玉忽然從帳篷之中走了出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啟唇道:“易宣他……想見見你。”男人臉上露出些許焦急之色,看不出是良心發現還是別的什麽,他仰頭看了看天空,又道,“我正好有些事情,等會再回來,希望靜姑娘你……”

    其實之後易斐玉在說些什麽,靜姐就聽不太清楚了,她恍惚覺得這場景有點兒可笑,像是電視劇裏所演的,急救室的醫生走出來,對著在外等待的家屬悲憫的歎息一句: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然後家屬便要衝進去,握著病人的手,陪著他走完最後一程。

    但最後靜姐還是走了進去。

    易天穹的四肢與頭顱接口處都敷滿了那種沼澤泥一樣的藥膏,他就躺在易宣的身邊,兩個人的模樣分明並不相似,但是這時候卻忽然露出一種奇異的相同來。

    易宣與易天穹的身體底下是一個巨大的陣法,足有半指深,淌滿了鮮紅的血液,兩人的手腕被割開了,像是有什麽阻礙似的,鮮血從這具身體的傷口中湧出,進入到了易天穹的體內。

    “小宣。”靜姐走進去,坐在了床邊,神情溫柔妥帖的像是在書院的每個夜晚,月色一樣的閣樓外蕩漾著蟲鳴與風聲,孜孜不倦的讀書聲偶然會從某個窗口飄出,像是很遙遠之前的事,可仔細想想,也不過是近幾年的事,易宣還隻是個遊學在外的學子。

    易宣眨了眨眼睛,他微微轉過頭,看見了靜姐恬靜的麵容,女子神秘的到來,無微不至的關懷,耐心的教導像是在這一刻忽然都有了解答,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憎恨,然而這一刻,心裏卻像是空了一塊,什麽都找不到了。

    “靜姐,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嗎?”

    他仍然充滿希望的看著靜姐,期望美豔清冷的女子會給予他截然不同的答案,哪怕隻是無用的苦衷。然而靜姐隻是點了點頭,溫柔的撫摸過易宣的額頭,輕聲道:“對不起,小宣,我沒有選你,我不願意騙你。”

    易宣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易擎他遠勝過我,靜姐你選他,也並不奇怪。我聽家主說過了,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該死了,是因為易擎才多活這許多年的,想來,其實還是我賺了。”

    他語調不緩不急,但卻別過臉去,不肯再看靜姐了。

    易宣性子軟和,向來與人為善,靜姐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火的模樣,想來這樣的沉默,已是他最憤怒最悲傷的表達了。一時之間,靜姐竟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沉默的坐著,像是尊蒼老而永久的石像。

    過了許久,大概是精血續了小半,易宣精神愈發不濟起來,他雙眼茫茫,稍稍轉過頭,低聲像是說了什麽。

    靜姐聽見了響動,便矮下身去,湊在他嘴邊認真聽了許久,隻聽見易宣喊了親人,又動著雙唇,慢慢吐出三個字來:“蘇師兄……”

    “你想見他?”靜姐短促的說道,“你想見他嗎?”

    易宣的目光有一瞬間亮了亮,又隨即黯淡了下去,他緩慢的輕輕搖動著頭,又說道:“還是別打擾蘇師兄。”靜姐心中一梗,忽然覺得痛苦了起來,她很少能夠感覺到這樣的疼痛,仿佛鈍刀子在軟肉上割來割去,疼得幾乎窒息。

    靜姐走出去的時候,正好迎著渾身浴血的易斐玉回來,她轉頭瞧了一眼,便知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見到易宣了。

    風悠悠吹過,靜姐坐在了巨石之上,還未來得及沉思,忽然聽見空中傳來巨響,四候之門頃刻間開始崩潰碎裂,濃影刹那間彌漫上來,樣貌粗鄙醜惡的低等魔族從破裂開的通道入口大量的湧入,形成了一股暗潮。

    早有準備的修士們紛紛祭起法寶,投入了戰鬥之中,慘烈的叫聲此起彼伏,一道焰光掠過天際,一名女修士與幾名魔族被串在了一把巨戟上,武器的主人信手一揚,屍體便飛向了高空,又重重墜落下來,像是破裂的米袋,摔得腸穿肚爛。

    “易斐玉。”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腰間別著一把短笛,長戟橫掃,全然敵我不分,帶走了一大片性命,來自煉獄的鬼氣幽深,還帶著濃濃的魔氣,他在聲勢浩蕩的法術之中,依舊放聲狂笑。

    “我來見你了!”

    魔潮湧動,人被魔吞噬,魔被人吞噬,四候之門破了!

    靜姐仰頭看著變色的風雲,輕輕歎息了聲,戰爭離她還有數百步之遙,然而卻又近在咫尺。

    從四候之門中飛出的天魔體隻餘下精核,高高的懸在了空中。

    係統:【站在原地,千萬不要動一步。】

    什麽?

    蘇懷靜有些吃驚的站在了原地,隻見雲霧湧動,天瞬間暗了下去,雖還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是卻已足夠讓人感覺到不安。雲層之中隱約有雷閃電鳴,像是天劫到來的前兆,他嘴唇微動,心中不免一沉。

    難道……因為這是逆天之舉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能要搞事情

    來個神轉折了

    本來想更新個六千的,但是留言反正就這個樣子我已經無所謂了,不想給你們獎勵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