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100章 嘔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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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過得遠比蘇懷靜想得要快。

    這些天來裂天囊偶然會在蘇懷靜的要求下撤去“防火牆”,讓他真真正正的感受一下《太丹隱書》的威力。初次嚐試的時候, 蘇懷靜並沒有很清晰的概念, 隻是隱隱約約的想起了在窺世鏡處感覺到的痛苦, 因此收斂了心神, 卻還是因為意外而感覺到體內傳來崩裂的鑽心痛楚,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而之後縱然嚐試了許多次, 但每次的結果隻是更明顯的告訴蘇懷靜,倘若沒有裂天囊阻隔著,他在《太丹隱書》之下根本撐不過半個時辰,他倒在榻裏, 地上積攢著一小灘的血水,全是一口一口吐出來的。

    白色的長靴被濺上了點豔色, 但很快消弭成了發暗的斑痕。

    五髒六腑在翻江倒海,蘇懷靜疼得眼前發黑,他與初次嚐試時已有了極大的進步,但是越是嚐試, 反而越是心灰意懶,知道自己為求速成當時選得這個法子實在坑人。除非裂天囊永生永世也不願意離開他,否則就廢去修為……廢去修為……

    哪有那麽輕鬆容易。

    易擎不知不覺也長大了不少, 兩人在這夢境一般的千年之中, 卻是誰也沒有多做些什麽改變。自那日的沐浴烏龍之後,易擎偶然會來看看蘇懷靜,他來之後,易鳳知就不怎麽來了, 蘇懷靜也樂得輕鬆自在。

    閭丘真前不久剛走了,他來這兒當然不止是為了拜訪易鳳知,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隻是別的事情做完了,蘇懷靜卻還是沒有給他一個答複。

    臨別的時候,閭丘真看著靜姑娘,神情纏綿繾綣,他不是傻子,有些話縱然不說出口,也心知肚明的。於是他伸手挽了挽女人的發,柔情萬種的模樣:“你要好好的,是我沒有能夠有幸為你梳發畫眉的福氣。”

    蘇懷靜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他對不熟悉的人格外冷漠,便是死上千百萬次,死得如何淒慘可憐也覺得無關緊要,可是相交的朋友倘若有些難處,卻也難免覺得有些不太開懷。於是他點了點頭,平靜無瀾的模樣,送著閭丘真走了。

    易擎隻等了兩天就來了,他努力說服自己是憎恨蘇懷靜的,此刻的不愉快不過是因為他曾經將蘇懷靜視為自己的所有物而已。反正蘇懷靜也不可能喜歡閭丘真,他臉上的動搖與沉默,那似有若無的歎息,其實與當初別無不同,不過是為了騙人的把戲。

    可是蘇懷靜騙人,應當也隻騙他一個才對。

    受傷的蘇懷靜讓易擎覺得很陌生,他甚至想起了一些非常不好的回憶,因此有些遲疑的站在臥房的門口呆滯了好陣子才反應過來。而蘇懷靜已經睡過去了,易擎這會兒是真真正正的少年郎,雖然才十四,卻已經顯露出十五六歲的模樣,個子猛地竄出來,顯得瘦長,臉上的表情難看到幾乎嚇人,在燭光下拉長的身影形同鬼魅。

    易擎有些粗魯的將蘇懷靜拽了起來,男子沒有看起來那麽無堅不摧,也不像是往常那麽冷酷,靠在他懷裏的時候,口中的鮮血又溢出了些許。可是易擎的心裏卻在發冷,他無法不將這一切與閭丘真的離開聯係在一起,隻覺得整個人都冷了下來,而懷裏的那個人是溫暖的,卻有一顆比冰石更苛刻的心。

    他還是騙我。

    也許他並不是在騙我,隻不過他說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而已。

    蘇懷靜的改變是從離開易家開始,而閭丘真也恰好是那時與他相識的,易擎通常不是個自卑的人,他也很少會覺得自己不如其他人,因為從來他想做什麽,就總能做到什麽。失敗對他而言,隻不過是路途上比較坎坷的絆腳石,可是今天易擎忽然知道錯了。

    感情這種東西,是很荒謬的。

    蘇懷靜不喜歡他,卻去喜歡閭丘真,也是荒謬下的一種正常。

    易擎很冷靜的幫蘇懷靜拭去了唇角的鮮血,想起了在窺世鏡下蘇懷靜憤怒的神色,還有嘔血的場景,忽然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痛苦。他意識到在《太丹隱書》的約束之下,蘇懷靜卻從未因為他傷神到受傷過,而他期盼已久的東西,閭丘真隻不過數年就得到了。

    倒不是說易擎多麽期待蘇懷靜受傷,但是當對方的感情隻剩下一種方式可以證明時,若說他毫無半分想法,那自然是個笑話。

    易擎並沒有驚動蘇懷靜,他將對方放了回去,甚至為其拉過被褥掩蓋。還有些血跡幹涸在了蘇懷靜的嘴唇上,暗紅色的豔麗色彩很不適合他,易擎看了好一會兒,卻覺得頗有詭異的吸引力,仿佛仙者自雲端墜落,仿佛白鶴折翼跌入泥潭。

    “蘇懷靜。”

    易擎的吐息平緩而悠長,月色難以照入屋子,燭光又不夠清晰,跌宕的暗影在房屋的各個角落蠢蠢欲動,黯淡的光線在蘇懷靜的臉龐上隨著風輕輕動搖過,顯得那處紅潤的暗色尤為明顯,那慣來鋒利如刀的薄唇微微抿著,並不飽滿,也沒有什麽肉感,可易擎卻忽然俯身低頭,吻了上去。

    鐵鏽的腥氣在唇舌間舞動,易擎感覺到了喉嚨裏傳來對血腥的反感,蘇懷靜的口腔濕潤而溫暖,軟舌乖巧溫順,隻是帶著血的氣息。他的神情純淨的一塵不染,像是仙人低首,暗影在臉頰上留下深刻的陰影,使得那張過分嚴酷的麵孔又呈現出一種純粹的美感來。

    這個吻不太熱切,甚至帶了點涼薄,也許是有一方毫無回應導致的,易擎索然無味的撤開身體,想起說不準蘇懷靜哪一日便與閭丘真已經這樣做過了,就覺得怒火焚心。閭丘真的性格他很清楚,蘇懷靜的性格他卻不太了解,隻是自虐般的幻想著他們二人兩情相悅,柔情蜜意的親吻,自然不像他這般偷來的親近,這般毫無反應。

    有趣的是,他認識閭丘真還沒有認識蘇懷靜的一半長。

    怒火幾乎燒得易擎紅起眼來,他猛然將身子直起,單手掩住麵容,粗重的喘息壓抑在掌心之中,他將這聲音捂住,痛苦難堪的露出一雙眼睛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蘇懷靜是會愛上什麽人的,即便那時候蘇懷靜自己暴露他與靜姐是同一個人,知曉自己的心意一直在對方的掌控之下,易擎也不過是覺得他這個人心夠冷而已。

    可怎麽這個人,原來隻是不喜歡他而已。

    蘇懷靜其實睡得不太熟,內傷隱隱作痛,裂天囊“嘲笑”了他的無用功好半日,就沒了聲響,他倒在塌邊,大概吐出了半個身體的鮮血份量之後,就疼昏了過去。這會兒被易擎動了動,又活生生疼醒了過來,一下子覺得眼睛上都是血紅血紅的,看什麽都發黑。

    “易擎?”他疼得聲音都在發抖,喑啞低沉的嗓音打起顫來,像是床笫之間的低語。易擎先是冷哼,而後長吸了口氣,這才去看蘇懷靜,將人撈到懷中,隻覺得他渾身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倒是一下子回過神來,將人緊緊摟在懷裏。

    他這會兒身板還算不上有安全感,蘇懷靜如今已近而立,大半個身子靠在他懷裏頭,雖說沒什麽沉重感,卻也難免抱不太過來。

    易擎怨氣深重,暗道他當年是出了名的風流絕情,可蘇懷靜這人比他還要更為無情無義,而且厚顏無恥,明明心有所屬,還做出這副模樣來叫自己看。他想歸想,卻還是乖乖將人抱在懷裏,蘇懷靜依賴他的時間不多,因而這點細微的呼喚便都值得珍藏。

    蘇懷靜急促的吐息著,他口腔裏帶著鮮血黏膩的腥味,在易擎懷裏動了動,鮮血又從喉嚨裏湧出,將易擎的領子染得全是豔紅。易擎實在想不通他這樣與世無爭的性子能跟什麽人起糾纏,而且也未曾聽父親說他出門遠行或是與什麽人爭鬥,難道蘇懷靜心中對閭丘真當真這般……情深義重?

    “疼……”蘇懷靜喘息了半晌,揪緊了易擎的肩頭,鮮血在喉嚨咕噥,他疼到這個程度,竟忽然想到雙修時看見易擎魂魄分崩離析的場景來,隻覺得對方定然要比他更疼上千百萬倍,也不知那是什麽滋味,又不知道易擎是怎麽忍下來的。

    他這會兒會想到易擎,是因為曾雙修過,元嬰還有記憶;可易擎這會兒是純陽之體,正當年華的少年郎,元嬰還未曾結出,哪來那許多記憶,隻是看蘇懷靜疼成這樣,又是氣憤又是緊張,無端想起那日這人死在自己懷中的模樣,想到他連死都不懼,竟被這疼痛折磨到呼出聲來,不由覺得心頭一窒。

    “你倘若不動情,就不會這般淒慘了。”

    少年郎的聲音還很清亮,含著怒火發出來的聲音幾乎有些尖銳,有點不可一世的模樣。

    蘇懷靜疼過了,沉重的呼吸都像是舒緩了起來,他隻覺得耳朵有點鬧,就伸手捂住了,小半個頭壓在易擎脖頸上,輕聲說了一句,叫易擎如遭雷擊。

    “那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你們還不回評做什麽。=l=

    最近有點事情,我斷更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