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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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擎心中對他雖然有意, 但是乍聽這話, 心頭欣喜歡愉猛起,又飛快消退下去。
兩人相互猜忌已久, 易擎再是心裏愛他, 卻多多少少也有那麽幾分懷疑, 便又冷聲道:“你不是同我說,你其實並不受《太丹隱書》的局限嗎?這時候又說這樣的話,做這個模樣給誰看?”他這話自然是故意說起,想要詐蘇懷靜一詐。
蘇懷靜捂住心口, 從他懷中起身來,便也回道:“那你又何曾信過我嗎?”他這時稍一動怒,隻覺得劇痛翻湧,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麵上已幾乎沒有人色, 他難得露出這般脆弱無助的模樣,易擎心中一陣古怪, 又是別扭, 又是發軟,既想上前抱抱他,可卻怕這是另一個謊言。
方才易擎那句話裏頭腔調古怪,蘇懷靜隱約已猜出他定然誤會了什麽。
動情……
他在這荒郊野外, 能動什麽情——啊,是了,定然是閭丘真。
蘇懷靜心中一動, 當下便將易擎的心思猜個□□不離十了,易擎這人雖活了千百來歲,但是對戀愛照舊是一竅不通,他見自己吐血,定然誤會這是因為閭丘真離去。話倒是記得很清楚,可惜平日半點不信,到這會兒算起賬來,又都拉出來說了。
該信的不信,不該信的倒是記得特別深——不過這句倒也算不上是不該信,隻不過是信的不是時候。
這話倒是問得易擎猛然一啞,卻見蘇懷靜低著頭,伊然恢複了平日的神色來,淡淡道:“你信不信由你,我那日與你說我離不得裂天囊,就是因此緣故。”他又伸手撫了撫易擎的衣服,微微皺眉道,“你衣裳髒了,自己拿去後頭湖邊洗一洗。”
易擎茫茫的看著他,不太明白怎麽一瞬間又變成了原樣,方才蘇懷靜依偎在他懷裏頭溫存親熱的模樣像是少年郎不經意做得一場夢,回醒過來,又是眼前這個冷淡平靜的男人。這會兒易擎來了,係統在他身體裏興奮的很,蘇懷靜也終於能隔絕開《太丹隱書》來,方才微微放心,暗道易擎這個模樣,下去恐怕是不行的。
但要是說讓蘇懷靜出點什麽好主意,他也委實拿不出什麽頭緒來,大家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沒道理什麽都要他為易擎考慮,就算易擎苦了一千年,那他還有情感障礙,一比一打平,更何況分明是易擎先表白,人家說先愛上的那個才是輸家,他既然沒輸,何必戰戰兢兢。
“你既覺得我不受《太丹隱書》限製,又吃什麽醋。”
蘇懷靜坐在銅鏡前,照了照自己,隻見神色慘白,精神氣早沒了,顯得有幾分萎靡不振。他見臉上蹭了幾抹血跡,就慢慢擦去了,旁邊小架上還擱著早晨未倒的洗臉水,此刻已經冷了,又將手浸了進去,看著血化在水中,慢慢淡了,消失了。
他心念一轉,細細思考往來過去,暗道裂天囊已說過自己是回不去了,更何況自己如今對易擎有意,這兒雖不是故鄉,可自在快活卻勝過故鄉百萬倍,再來這許多年來修行下來,早已經習慣了冬暖夏涼的日子,當真回歸做個凡人,定然後悔。要說有那麽一線機會,他自然是掛念家中親朋好友,放下這兒的一切,至多糾葛糾葛,可顯然已是沒有退路,那還想些甚麽呢。
蘇懷靜這一腔心思,易擎哪裏得知,他對上任何人都毫無懼怕之意,便是易斐玉也絕無半分忐忑不安,偏是眼前這人,縱然口中說得絕情,心中多少還是留有幾分念想的。
裂天囊的時間應當是以易擎複蘇開始算的,否則這會兒都已超過那十年了。蘇懷靜暗暗算了算,易擎融合魂魄已過了七年,還剩下三年,便知他們兩人回到正常的時間已經不久了,原本融合易宣已是不易,那要人命的鬼將還在這會兒魔族破境的時候摻和了一腳。
易擎的事情他自己自然是有主張的,蘇懷靜心知肚明要人命的虎不可能一兩日就成了慈悲心腸的菩薩,倒不是很掛心他的情況,總歸易斐玉有張良計,易擎怎麽也能想出過牆梯來。他現在憂心的倒是別的,那鬼將頗為厲害,他們當時從窺世鏡那出來時就與其打過照麵,倘若易擎在側,蘇懷靜倒是不怕,偏偏易擎在裏頭自有自己的難處,他在外頭護著,那鋪天蓋地的魔族已覺得頭皮發麻,再添個不分敵我的鬼將,更覺可怖了。
雖說那鬼將一時半會兒打不到他們那處去,隻在遠處徘徊,可蘇懷靜清清楚楚記得他四處尋覓,似是在找什麽人,遲早是要找到易擎那帳子裏去的。
不過那鬼將左衝右撞的,卻從未往易擎與易斐玉的帳子這邊闖來,蘇懷靜細細想了想,忽然覺得古怪起來,便轉身問道:“你還記得那名鬼將嗎?就是我們從窺世鏡那處出來時,那名拿著笛子的怪人。”
易擎雖不知道怎麽轉個身話題就變到此處,卻也不太妨礙他接上話題,便道:“你是說境道玄?他是易斐玉的故人,你怎麽此刻突然提起他?”
境道玄……
“他也來了。”蘇懷靜淡淡道,“赤尊者雖與我一道抵擋,但是怕擋不住多久。”
這話便說得十分清楚了,這一世的赤尊者可還沒有出生,境道玄更不必提,是與易斐玉同個時候的人了。那蘇懷靜所提的自然是後世,兩人都並非是無的放矢的人,其中預兆著什麽自然不言而喻,易擎抿了抿唇,略帶了點笑意的說道:“那麽我們還有多久才會回去?”
“還有三年。”
蘇懷靜不喜多言,加上易擎已經知道了,便緩慢道:“你我還有三年就會離開此處。裂天囊當初因你魂體不定,四侯之門散去,借餘力送你回到這個時候,但最終是有時效的,無論你我願意與否,還有三年,我們便要離開這裏。”
“三年。”
易擎若有所思的將這時限反複念了兩遍,他忽然歪過頭,似是譴責般的詢問道:“你為何不早早告訴我,這會兒才突然提起。”雖然口氣不佳,但是他的神情卻毫無半分追根究底的質問與憤懣,他們兩人似乎都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像是刺蝟一樣先互相小心翼翼的試探著,然後才露出柔軟的肚皮來。
“你有給過我機會嗎?”蘇懷靜失笑道,“你是希望我與那個全然不知前因後果的孩子說這句話,又或者是在閭丘真麵前談論你我的來曆,還是說……你想讓易鳳知知道這些事?”
兩人之間倘若抬出易鳳知來,少有蘇懷靜不勝的時候,易擎被問得啞口無言,想起父親嚴厲苛刻之下暗藏的慈愛關懷,忽然一時不知說些什麽是好。易鳳知自然愛他寵他,畢生隻有這麽一個幼子,尤其是姒明月生性殘暴冷酷,心中當然更盼望兒子平平安安,喜樂無憂。
當年易擎年紀尚小,易鳳知性格又頑固古板,不知變通,父子倆自然日漸情薄,如今易擎已早非當年稚童,自然能知父親底下暗藏的疼惜。方才與蘇懷靜說話之時還不覺有什麽,如今提起回到現世,不由怔然道:“倘若我回去了,那也隻有我們二人回去了?”
“自然,不然你還想……”蘇懷靜本是不以為然,但聽易擎語氣奇怪,頓時回過神來,了然對方定然是想起易鳳知來。他與易擎不同,易擎是第二次經曆,又是局中人,感慨自有許多,而蘇懷靜隻是局外人,他隻是想起自己與易鳳知來往那些時日,見對方關愛幼子之心彌切,不由得心中一酸。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南丹赤珠二城的人他素昧平生,縱然看著千萬人死去,也半點不曾動搖。然而易鳳知與他勉強可算有些許友情,便免不得多少生出些許理解善意來,隻是善意歸善意,事實歸事實,蘇懷靜十分感動,然後毫不猶豫的斷掉了易擎的後路:“不錯,你是裂天囊的原主,而裂天囊如今與我共存,所以隻有我們二人回溯到此時,也隻有我們二人會歸於現世。”
“所以無論我做什麽,父親的結局仍然不會改變了。”
蘇懷靜久在小屋之中隱居,偶爾倒是在世間行走,可從不過問易家瑣事,自然不知道易擎私底下做了什麽,但暗料他的性子,想來定然所謀深遠,因此短時間裏沒什麽風聲也很正常。
不過無論易擎做了什麽,三年後都要付諸東流,化為烏有了。
“當真一點辦法沒有?”易擎呆呆的看著蘇懷靜,眉間憂色濃鬱。
“覆水難收,木已成舟,死人如何能夠複活。”蘇懷靜輕輕歎息道,“你每每活過來,吃了多少苦頭,而且魂魄四分五裂,裂天囊勉強能救得你,更別提易鳳知了。你爹的魂支撐了千年的四侯之門,早已經散盡了,便是還留存一絲一毫,也虛弱無比,你又敢拿來賭嗎?”
易擎隻覺荒謬無比,七年美夢,瞬間在言語之中化為殘酷的現實。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做根管治療,還被檢查出有阻生智齒
生無可戀
醫生說有殘髓炎,不能吃消炎藥,現在反正……_(:3」∠)_劇痛無比
感覺每天就是被幾千個錘子砸腦袋跟耳朵的感覺,吃飯都有點張不開嘴
更新我盡量,但如果某天突然斷更而我之前沒說,很可能是我去掛急診了
=l=醫生跟我講,說如果情況不太好,就隻能直接刮掉殘髓了
我經曆過一次了,工具紮進去的時候,真的,滿清十大酷刑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