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琉璃驚惶地看著她，手停在半空，“你明明還有執念, 怎麽可能成佛呢？”

    “我啊，”鬆內琉璃微微眯著眼睛笑起來，笑容裏有著不易察覺的苦澀和懷念，她安慰流淚的少女, “隻是覺得很累了，阿光他，大概會原諒我的吧。”

    “能在在三途川和他重逢，我就滿足了。”

    “不要這樣說, ”琉璃不忍心再聽下去，轉身看向編號004266, “救她，你有辦法的！”

    “這不是我的……”004266突然想到了什麽，笑容也收了回去, “你從一開始就算好了。”

    “拿回你過去的記憶，保證鬆內琉璃活著。”它重複了一遍交易內容。

    “用記憶換記憶什麽的，”他沉下臉, “從開始就是在騙我。”

    “讓鬆內琉璃活下去，”琉璃嘶啞著嗓子，勾起嘴角，“這才是我們的交易內容。”

    “你得到了你要的東西，”她看向在它手裏慢慢消失的表麵隱隱流動著紅光的深紅色晶體, “也應該付出代價。”

    鬆內琉璃的靈魂越發脆弱，光點已經延伸到了她的手臂。

    被擺了一道的編號004266陰沉著臉，把鬆內琉璃的靈魂罩進了一個藍色的半透明球體。

    “我隻保證鬆內琉璃活著，”它反將一軍，“活著的方法也有很多種。”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琉璃沒有理會這句話，緩慢轉頭問佐佐木晴。

    即使靈魂有損傷，也不應該這麽脆弱的。更何況，鬆內琉璃的靈魂，比琉璃的靈魂還要強大。

    “那時候那個係統突然發瘋……”佐佐木晴吞吞吐吐，“另一個你擋住了。”

    她驚愕地轉頭看向鬆內琉璃，對方跪坐在地上向她點頭，淺淺淡淡地笑著開口。

    “因為，”琉璃聽不到她的聲音，隻能看著她的唇一字一句慢慢重複，聲音沙啞又顫抖，“我們是一個人啊……”

    “是一個人又怎樣呢……”她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捂著眼睛。

    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她一直都知道，她和鬆內琉璃，是一個人。

    如果不是一個人，融合的靈魂部分怎麽會沒有有任何排斥反應？

    如果不是一個人，怎麽會沒有任何人意識到不同？

    如果不是一個人，怎麽會行事愛好通通一樣呢？

    第一次見麵，擁抱時的情感，並不是錯覺。

    她們兩個，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啊。

    可是，她不想接受這樣的饋贈。

    “今天的係統……比你想得要更虛弱對吧？”琉璃一邊咳嗽一邊說話。

    眼淚從指縫裏流出來，她的神情卻從惶惶不安回歸到冷漠理智。

    “你想說什麽？”004266居高臨下，對她的話興趣缺缺。

    “它是從京都趕回來的，”琉璃嗤笑一聲，“沒有宿主的陪伴，不知道怎麽來得這麽快。”

    “然後呢？”它追問。

    “我送給宮野亞理繪一個木盒，裏麵裝著一張四百年前的符篆。”她放下手，意味深長地衝著它笑。

    “你想要威脅我？”004266板著臉看她。

    “我怎麽敢？”她撐著茶幾坐回沙發，“畢竟，她還在你的手裏。”

    “隻是，因為外祖父是略有薄名的苦修和尚，所以我收藏了一些東西。”

    講話七分真三分假，虛虛實實才不會被戳穿。

    004266默不作聲，另一個係統突然變得虛弱起來，大概就是她所謂的“符篆”的作用。對於被世界法則同化為妖怪的係統來說，確實是一大威脅。

    它之前從沒想到過，一個符篆，會讓自己的死對頭虛弱成這樣。

    “我的記憶裏，有你們渴求的東西。”

    “你也想要我的記憶，對吧？”琉璃悠閑地靠在沙發上，篤定地看著它。在這場談判裏，她占據了上風。

    “你的靈魂被撕裂了，你們兩個不可能在融合為一了。”它握緊了手心的紅色晶石，想要靠這個打動她。

    “放棄另一個鬆內琉璃，我可以幫你治療。”

    “我要讓她，”琉璃的眼睛看向魂體稀薄到快失去意識的鬆內琉璃，“在十四歲的時候，重新遇見她的手塚國光。”

    “你現在也很危險。”

    004266露出與其天真無辜的臉上極為不符的客套笑容，循循善誘：“你的靈魂受創嚴重，如果持續下去……”

    “你辦得到。”琉璃突然笑起來，即使它顧左右而言他，琉璃也聽得出來，它可以辦到，隻是不想。

    本來隻是試探，她已經做好了退讓的準備，沒想到得到了意外之喜。

    “我隻要求，”她用力揉揉額頭，“讓鬆內琉璃在十四歲，重新遇見她的手塚國光。”

    她的這句話，沒有任何可以鑽空子的地方。

    “我所在的世界裏，”她一手撐著側臉，閉上眼睛，聲音飄忽，“更先進的技術，更豐厚的能量，更完備的世界法則……說不定，你還可以從記憶裏找出前往那個世界的途徑呢。”

    004266沉默半晌，猶豫不決。

    “佐佐木桑，”她也不急，“不知道你對符篆有沒有興趣。”

    “我對考古這方麵……都很有興趣。”佐佐木猶豫幾秒，還是表了態。看著比自己有能耐的鬆內琉璃都被折騰成這個樣子，從對方的隻言片語也知道宮野亞理繪怕是去掉了半條命

    她並不想落到這種下場。至少，她想要和係統004266平起平坐，足以製衡它。

    “十七歲，我隻能保證十七歲。”004266深深地看了佐佐木晴一眼，鬆了口。

    “成交……”琉璃硬撐著說完這句話，就倒在沙發上。佐佐木晴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她看似風輕雲淡地撐著側臉，是一直在用力摁著太陽穴。

    “以後有了孩子，”她把手伸向鬆內琉璃，想要碰觸她的臉:“為你的孩子，取名為[春]怎麽樣？”

    春，我們的希望之光。

    我來背負你過去的記憶，你的未來，要一直充滿希望啊。

    琉璃又昏了過去。她的頭疼一直沒有緩解，還要努力保持清醒和004266討價還價，鬥智鬥勇。

    她一放鬆，就再也忍受不了疼痛，放任自己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又進了醫院。

    “多虧了佐佐木桑，”高橋良子一臉驚魂未定，“她一開門就發現你昏倒了。”

    “這幾天太拚命了，”高尾先生也跟著進了醫院，“醫生說你過度疲勞。”

    她揉揉太陽穴，痛感比之前輕微許多。

    “沒有告訴爸爸和媽媽吧。”她看向高橋良子。

    “我知道鬆內先生在上班，沒有打電話，”高橋知道她在擔憂什麽，“剛準備給鬆內夫人打電話。”

    “別告訴她。”琉璃閉上眼睛，製止了她。妙子媽媽本來就敏感，得知兩個孩子都進醫院不知道要多難過。

    “我就是頭有點疼，”她向高尾先生和高杉先生點頭，“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最近不要過度用嗓，”高尾先生提醒她，“聲帶超負荷了。”

    “好好休息，”高杉先生語重心長地看著她，“明天就要進組了。”

    “會的。”她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麻煩良子小姐替我送一下高尾先生和高杉先生吧。”

    佐佐木晴一直站在窗戶附近，琉璃坐起來，招呼她。

    “佐佐木桑，”琉璃笑盈盈地看著她，“它走了麽？”

    “嗯。”她神色複雜。雖然對004266有所忌憚，但她也很舍不得對方提供的幫助。鬆內琉璃橫插一腳，讓她連糾結都不必了。

    “去見一麵宮野，”琉璃倚在床頭，“你就不會舍不得了。”

    “而且，”她轉過話頭，“即使沒有係統，你又能損失多少？”能被004266選中，足以說明她的天分遠超於常人。

    被這樣誇讚，佐佐木晴的臉上，浮現出愉悅的笑意。

    “佐佐木桑聽到了那段對話吧，”琉璃問到，“能向我重複一遍麽？”

    佐佐木晴爽快地答應了。女孩子之間有了共同的秘密總會拉進她們之間的距離，另一方麵，和鬆內琉璃交好，她受益更多。

    琉璃在昏迷之前，隱隱約約聽到了係統和鬆內琉璃的談話。

    佐佐木晴聽得目瞪口呆，她從來不知道係統這種生物也會有和人類一樣的感情。而且，會這麽狂熱，偏執。

    ————————

    “太好了，”係統看著鬆內琉璃，冷硬的機械音也掩不住它的激動和興奮，“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活著？”鬆內琉璃半垂下眼，深情冷漠地看著灰白色的自己，“這是活著？”

    “沒關係的，”它狂熱地盯著她，圍著她轉來轉去，“我有辦法的，你相信我！”

    “可是，我並不想活著，”鬆內琉璃撇開眼，“也不想看見你。”

    “你……”它眼神扭曲了一瞬，又笑起來，“你是在生我的氣麽？”

    “不要生氣了，”係統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縱容地看著她，“我不管她就好了，她的弟弟不會死的。”

    “如果你還是不高興，那我就讓她弟弟不生病好了……”

    “你不要不高興，”它焦躁地飛上飛下，“我把本源給你，你笑一笑好不好？”

    “鬆內琉璃的眼淚，”她重複了一遍之前它說過的話，“是最美的東西。”

    “那個冒牌貨，”係統陰戾地瞟了一眼昏倒的琉璃，“隻有流淚的時候才和你最像，我喜歡你笑的樣子。”

    “想讓我笑？”鬆內琉璃仍然冷著臉，聲音平淡，“你去死好不好？”

    不等它回答，她接著說，“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即使你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

    係統整個變得狂躁起來，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一樣盯著她，努力克製自己，“琉璃不會說這種話的。”

    好像是為了安慰自己，它語氣更加堅定，“絕對不會！”

    “為什麽不會說？”鬆內琉璃輕輕笑出聲來，“溫柔的，善良的，完美的鬆內琉璃，也隻是個普通人。”

    “我會愛，自然會恨。”她毫不退縮地對上係統的眼睛，“我有多愛手塚國光，就有多恨你。”

    “你這麽惡心，”聲音輕柔，好似情人間的耳語，卻說著世上最惡毒的詛咒，“即使挫骨揚灰，也沒辦法抵消你的罪，我憑什麽原諒你，憑什麽替別人原諒你……”

    “像你這種冷酷，虛偽，無情的東西，憑什麽要求被愛呢？”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它的聲音尖利刺耳，滿室幽藍，籠罩在狂躁暴戾的氣勢中。

    “你這是在，流淚？”鬆內琉璃嗤笑一聲。

    “多諷刺啊，”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好像看到了滑稽劇一樣，笑得不能自已，“以玩弄人類感情為生的東西，竟然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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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呢？”琉璃問到。

    “004266進去了，”佐佐木晴心有餘悸，“沒有了。”

    “謝謝你。”琉璃心情異常愉快，抿著唇笑起來。

    病房上的少女，雖然臉色蒼白，卻眉如秋水，眼帶桃花，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當真是花容月貌，悅目佳人。

    被這麽看著，佐佐木晴臉一下子就紅了。

    “沒…沒關係，我先回去了，前輩好好休息……”她慌不擇路地起身往外走。

    佐佐木晴離開之後，琉璃滑進被子裏，蹭了蹭枕頭，舒舒服服地睡了過去。

    不再有光怪陸離的夢，不再有突如其來的恐慌，琉璃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係統又不是生物，隻能虐心，虐它的心，隻能原琉璃來。

    我覺得擱虐戀情深文裏係統搖身一變就能成為病嬌總裁。

    今天要坐火車，還要從郊區做倆小時公交車去火車站，怕來不及更新就先放上來了。

    昨晚今早一起加班寫的哦。把我的愛掏出來給你們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