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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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安德莉亞倏地驚醒, 雙手拍打著四周的空氣, “走開!”

    “走開!我不想殺人!”

    從未離開過的巴基自小床上躍起,伸長了胳膊摟緊了安德莉亞顫抖的身軀,無聲地傳遞著他在這兒的消息。

    他順著女孩冰涼如絲的長發,努力放柔了硬邦邦的表情和聲音,惜字如金的安慰道:“別怕。”

    “嗚……”安德莉亞回過神,咬著牙環抱著他的腰, 汲取著他胸膛傳來的溫暖,恨不能將自己埋入其中,好獲得一些力量。

    “我又夢到他了……洛基, 我夢見他要我殺了他……”她哽咽著聲音, 微溫地淚水打濕了他的t恤,不住地在他懷裏搖頭,“我不想殺人…我沒有……”

    短短的一周以來, 安德莉亞每夜承受著噩夢侵繞,不得安穩入睡。

    抱著對安德莉亞的擔憂, 以及對九頭蛇是否會追來的警戒之心,巴基索性在她床邊搭了張小床,寸步不離地保護著她。

    眼眶已腫得通紅,流出的眼淚刺痛著神經。安德莉亞捂著眼退出了巴基的懷抱, “抱歉,我又吵醒你了。”

    作為回應,巴基貼在她腦後的手掌親密地抓進她的發根處,微微摩挲了兩下。

    安德莉亞沉重地勾了下唇, 沒能笑出來。

    她坐直身穿了件外套,光潔的腳丫穿好鞋,自顧地下樓至廚房拉開冷藏櫃,取出冰袋往腫痛的雙眼敷去。

    蹲在那兒片刻思忖,她終究還是翻出冰箱裏的一打啤酒,拎著放到客廳茶幾上,啞聲道:“陪我喝一點吧。”

    沒有說什麽‘你還沒滿22周歲不得飲酒’‘喝酒傷身’這類的廢話。始終跟在她身後的男人學著她的模樣,盤腿坐在鋪著毛毯的地麵上,咯呲一聲拉開易拉罐環,擺到她麵前。

    灌下冰涼的一大口啤酒,衣衫單薄的安德莉亞打了個寒顫。

    無需多言,巴基起身點起壁爐,添了柴火,客廳頓時變得暖意濃濃。

    “謝謝。”安德莉亞仰頭,臉上已是一片醉人的桃色,她乖巧地抿唇笑著,一手虛虛地按著冰袋。

    “都說,既然無處可躲,不如傻樂;既然無處可逃,不如喜悅。”她指著自己的心髒,閉了下眼,即使眼眶再腫再痛,思及洛基,仍是止不住淚水凝於眼眶。

    “可我躲也躲了,逃也逃了,為什麽心裏笑不出來,又喜悅不起來呢?”

    巴基拿起她喝過的易拉罐,晃了兩下,已空了大半。

    早知道她酒量差到一瓶啤酒就能令她吐露真情,前兩天出門時便該答應她買酒的請求。

    那些壓積在心裏的痛,還是早些發泄出來比較好。再遲上幾日,洛基的死便會成為她心裏流膿的傷口,即便痊愈也會留下醜陋的疤痕。

    癡坐在地上的女孩打了個酒嗝,纖細的手臂往茶幾上一搭,貼在上頭,“你說……”

    巴基聞聲坐到她身旁,靜靜傾聽著她的心事,做個善解人意的垃圾桶。

    “……命運這東西,”她側趴在冰涼的茶幾上,心也如冰袋般寒冷,濃鬱的悲傷盛滿在她綠眸中,難以化解,“是不是對我們格外的殘忍?”

    在瑞德的提醒下得知自己真實姓名和來曆的巴基沉默了。

    這幾日他通過網絡得知了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經曆。輝煌的戰績、光榮的犧牲,為自由與和平而戰的偉大信念。

    但那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遙遠地像是從未在他身上發生過一般。

    他隻記得九頭蛇的基地裏,他曾揮灑汗水拚死搏鬥的拳擊場;滅絕人性的折磨與實驗,還有在汙濁燈光下,昏暗的關押室裏,冰冷機器束縛著他,令他痛苦到嘶吼的洗腦。

    “我知道你不會哭……”擁有相同經曆的安德莉亞摟緊沉默的巴基,眼淚大滴大滴的打在他的皮膚上,帶來近乎灼燙的錯覺。“……可我為你心疼…”

    “為什麽……”

    安德莉亞如同受傷的小獸,沙啞的聲音破碎著質問這不公的世界。

    為什麽這些慘絕人寰的實驗與折磨會降臨在他們身上?

    難道善良的人就活該遭遇痛苦,才能擁有品質堅強如鐵的心髒嗎?

    明明他們從未犯過錯,甚至從始至終以寬容和紓解的心去麵對這一切!可痛苦仍在發生!

    難道在命運麵前,真的沒有公道可言嗎?

    “一切都會過去的。”

    最終,巴基收緊了手臂,懷中的女孩依偎著他,怔滯地重複著他的話:“一切都會過去……”

    可這一天要何時才會來呢?

    她已飽受人間的痛苦,追憶那些曾經美好的時光,隻會讓她還未痊愈的傷勢再度複發。

    安德莉亞閉上沉重的眼皮。

    忘了吧。

    把這一切都忘了。

    *

    威徹斯特

    無論旁人的心是如何焦灼急躁,時間的腳步總是走得堅定而緩慢。

    上課時間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查爾斯的話,他循聲望去,琴不安地起身,一手捏著電話,指著門外道:“是匡提科那邊的物流消息。”

    匡提科?

    安德莉亞!

    布滿血絲的藍眸亮起漫天璀璨的星子,他臉帶笑意地揮手,“你去吧,別讓物流等急了。”

    在琴轉身離開座位後,他連忙補充道:“你拿到快遞後記得到我辦公室等我。”

    琴緩緩點頭,眼中掠過一絲不安,“我知道了。”

    不解的學生們左右相視,教授居然為了物流消息而讓琴直接不上課?這快遞該是誰寄來的,那麽大牌?

    有個自華盛頓洲來的孩子俯身解釋道:“匡提科是fbi的總部。”

    fbi?

    學生們心中頓時哇聲一片。看來是非常重要和緊急的大事,才讓教授寬容鬆手讓琴不用上課。

    一名男孩悄聲道:“你們說,會不會和變種人登記法案有關呀?”

    變種人登記法案?

    華盛頓的孩子不安地問:“教授真的會答應嗎?”

    幾名坐在後排的大孩子們聽了這話,卷起書往他們頭上敲去,“成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還不如好好擔心你的期末成績。”

    被k了一頓的孩子吐吐舌頭,不敢再竊竊討論,擺正了認真聽課的姿勢。

    可往前方瞧去,就連教授自己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焦急難忍的查爾斯索性潦草結束了這堂課,宣布學生們自由活動,連作業都忘了布置便匆促離開了教授。

    聽完了全程的斯科特心中歎氣,什麽fbi什麽登記法案,杞人憂天!在場之中唯有他和李千歡知道安德莉亞住在匡提科,就眼下看來,教授也知道了這事。

    指間的筆轉了兩圈,望著查爾斯離開的背影,斯科特篤定這份物流快遞,肯定和教授有關!

    快步趕至琴身邊,查爾斯看了眼開出老遠的物流車,連聲問道:“怎麽樣?安德莉亞回信了嗎?”

    琴雙手環抱著包裹,呆楞地搖頭,“不是……”

    “不是?”查爾斯隨著她的目光低頭,物流單上熟悉的字眼刺痛了他的眼。

    一把奪過包裹,再三確認了上頭的字樣,“不,這不可能……”

    琴抬頭對上教授失魂落魄的藍眸,狠心道:“物流說…安德莉亞已經搬走了……”

    回過神,查爾斯丟下包裹,攥緊了她的肩頭,眉頭緊皺,“你不知道這事?”

    琴苦澀地搖頭,終究還是說出了她的那份不安,“安德莉亞……已經有一周前的晚上和我在夢裏會麵了一會兒,就突然失蹤了……自那之後,我再沒有了她的消息……”

    一周?

    這不是他知曉安德莉亞生日的那天嗎?

    自那晚後,這一周來,他都在重複著安德莉亞殺了自己的夢。

    “她出事了!”查爾斯低聲道,“她一定是出了事,才會和你失去聯絡!”

    琴心中茫然一片,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那現在該怎麽辦?”

    “琴!”查爾斯雙眼緊迫地盯著琴不安的棕眸,“現在隻有你能使用腦波增強儀找到安德莉亞!”

    *

    清晨,安德莉亞睜開雙眼,翻身瞧見筆挺躺在隔壁狹小木床上的巴基,無聲地笑了下。她建立起隔絕聲音的屏障,抱著今天要穿的衣服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臥室。

    這幾天,一直是巴基在照顧她,看著他昏沉的睡著,安德莉亞不忍心吵醒他。

    穿著寬鬆舒適的運動服,高高地束起馬尾,收音機裏放著天使港的廣播,安德莉心情愉悅地跟著廣播裏的音樂輕哼著節奏。

    手指微動,風刃似刀利落地將番茄切成均等的薄片。握著鍋柄的手腕抖動,嫻熟地翻蛋,等到另一麵半焦後,鏟到盤中,再擺上兩三朵西蘭花。

    烤吐司機發出清脆的響聲,小麥香氣在廚房裏縈繞不去,微波爐恰如其當的停下轉動,安德莉亞頭也不回地指揮著風端起牛奶,放到外間的客廳裏。

    埋首專心在吐司片上塗抹果醬,渾然不覺身後的動靜。

    櫻桃、藍莓、橘子,三種口味應該夠了吧?

    安德莉亞一邊想著,雙手並用端起兩三盤子轉身。

    “哈!”嚇了一跳又苦於沒有手拍著小心髒的安德莉亞鼓著腮道:“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身姿挺拔的男人莫名被訓了一頓,眉心微微蹙起。

    安德莉亞今天有些不太對勁。

    倒不是說她心情好是件不正常的事。可昨夜還痛哭的人,怎麽今早就……

    心下轉過種種念頭。不管怎麽說,她能恢複便是好事。

    棕發柔順披在臉頰兩側的高大男人默默低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再說:“我錯了。”

    安德莉亞放下盤子,這才回身,踮著腳拍了他的腦袋,“乖~”

    “刷牙了嗎?”

    巴基點頭。

    安德莉亞便拉過他,按在椅子上坐好,一手托腮,眉眼彎彎,“那就快點吃吧,等會兒我們去天使港給你買衣服。”

    買衣服?

    一邊舉起刀叉進食的巴基側過頭,目光不解地看著女孩。

    安德莉亞扯著他的t恤,歎道,“你看你每天都是這兩件t恤換來換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虐待你了。”

    虐待?

    巴基眼中的迷惑更重。

    給他做飯、收留他,還給他幹淨的衣物和柔軟的床,這也算虐待嗎?

    “哎呀,別管這麽多啦。”安德莉亞推來吐司,“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果醬,隨便塗了一些。”

    巴基眨著如兩汪泓泉般的灰綠眼睛,“……李子。”

    “李子嗎?”在福克斯陰暗天色下呈現出蒼森韻染般的綠眸眨了兩下,安德莉亞笑道:“行,等會兒我們去買李子醬。”

    吃完早飯後,安德莉亞打開車庫,將沉置許久的愛車發動,“這幾天你在街上買東西,有人好奇的問過你嗎?”

    巴基側頭,眼神中分明寫著問什麽?

    “問你叫什麽,從哪來,來福克斯有什麽事呀。”安德莉亞想起她剛搬來福克斯時,遇到恨不能將她包圍起來的熱心居民,不由笑道,“雖然有些吵,但這裏的人都很友好。”

    不知是吵或友好正中了巴基的意,他頗為認同的點點頭。

    見此,安德莉亞臉上的笑又甜了幾分。

    抵達天使港,安德莉亞憑著開花店攢下的豐厚底子,任性又闊綽地拉著巴基試了好幾家男裝店,家居的睡衣、運動裝、休閑裝、西裝買了個遍。

    手中的袋子放在後座,安德莉亞關上車門,一轉身撞進巴基的胸膛。

    安德莉亞見他有話要說,問道,“怎麽了?”

    巴基麵無表情地眨巴著他無辜而澄清的綠眼。

    安德莉亞讀懂了他不情願的想法,啞然失笑,“好吧,既然你不喜歡逛街那我們就不買了。”

    就在他雙眸一亮之際,安德莉亞故意調皮地說,“不過回家之前,我們還得去超市。”

    巴基:…………

    看他一副惆然,安德莉亞心情頗好,踮腳揉著他的棕發,哄道,“乖啦,去超市給你買李子醬。”

    這還差不多。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人知道安妹為什麽心情迅速變好了嗎?

    (這題根本就是開卷考沒有難度!)

    下章預告:虐查爾斯!修羅場爆發!

    各位小天使們,請問你們站安美,安冬還是安琴呢?

    月底啦,希望各位小天使用營養液砸暈我吧!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