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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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根溯源要從前年我在四鹿山撿到玉符說起,那時我去四鹿山采藥,冥冥中聽到有人呼喚,順著聲音一路往深林行進,在一處亂石堆中發現了那玉符。玉符拿在手裏,便覺有人在耳邊細語,吱吱喳喳聽不清楚,我心怕有怪便將玉符用禁製封印,帶回家中。
正值師父三十年返世之期,我將玉符交與師父並將所遇怪事一一細說,可是師父也沒有頭緒,隻將玉符帶走說要交與師祖細查,並囑咐我不要再去四鹿山,那裏恐有妖邪作亂,可是師父時間有限,隻傳我幾件護身法寶便又回到昆侖境,我本以為事情便到此結束,可是直到兩個月前,我才知道事情並不那麽簡單。
駐守在此地的將士開始慢慢的撤走,連著七八日,大地晃動像是地震一般讓人心驚害怕,那西南天坑處更是金光衝天,一連鬧了半個月,這裏隻剩下當地的老百姓,就連官老爺都跑得沒影了。
相隔幾日,那天坑便出現了,當時濃煙滾滾覆蓋了不知多遠,隻見那房屋大的巨石從那深坑噴出,更有一股濃鬱的怪味湧了出來,就單單那一天便死傷了十幾戶人家。
我隻能壯起膽子去那天坑打探究竟,沒想到那怪霧那麽厲害,隻是靠近就皮膚瘙癢難耐,越往裏深入,越覺得身體忽冷忽熱,熱時如六月三伏,恨不得脫衣裸身才能涼快,但下一秒又如墜冰窟,似乎渾身都是寒冰,身體不受控製,不過走了一裏的路程便無法承受如此折磨,我隻能退在外麵守了三天,發現天坑漸漸沒了動靜,這才回到縣裏,讓縣裏百姓盡快離開。
鄉親們走得不剩幾人時,竟從外地來了一個巫師,那巫師要做法害人,被我及時製止,我與那巫師連戰幾日,可是卻沒能將那巫師擊斃,後來連著幾天那巫師都偷襲縣裏,僅剩的幾戶老人都被殺害。
那巫師告訴我說:天坑裏有一件絕世珍寶,更有他們巫師一脈的巫祖殘魂斷體,如今那百年封印已破,巫祖要蘇醒過來,若是真讓他恢複五六分實力,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那個巫師野心極大,竟想用煉魂幡將那虛弱的巫祖殘魂收為己用,但是實力不濟,加上此地已經沒有了活人,無法煉製厲害的煉魂幡,他便自毀身軀,用邪法將他靈魂與我融為一體,我現在雖是陳宣,卻有另一個妖巫靈魂附身體內。
我與那巫師爭奪身軀失敗,被他封印了十六天,等我衝破封印醒過來時,已然鑄成大錯。”
陳宣說完,將黑袍脫下,露出滿是疤痕的上身,細細看去更有巫術紋路還在散發淡淡黑氣。
李錦玄麵色鐵青,眉頭緊皺。
祁元生心中感歎世事無常,對身邊小和尚淨空說道:“小師父,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小和尚淨空也是一時語塞,若是真如陳宣所言,一劍斬殺了他豈不白白葬送了一位好人?
李錦玄呼出一口氣,神色已然沒有之前的憤怒,對陳宣問道:“我有幾件事還要再問問你!”
“師叔請問。”
“第一,天生異象,還未發生慘劇之前為何不通報師門,便是據此處不遠就有黑風洞赤眉散人,為何不去請赤眉散人前來相助?
第二,若說此地沒有活人,那煉魂幡下為何屍骨累累?就是今日,我都見那人猿將行人殺害祭煉給煉魂幡!
第三,你既然重新控製這幅身軀,為何不將那巫術毀去,反而繼續殘害生靈?你回答的明白,我便給你三日。”
陳宣點了點頭,出聲說道:“謝師叔容我再做辯解!
第一問,師叔可知我本是凡夫俗子,萬幸歸入師父門下修煉,時至今日,我也不過是初通獸語,習得一點防身之術,流雲山遠在萬裏之外,我若是一走了之,那留下的父老鄉親會有何等下場,我也根本不敢去想。便是不遠的黑風洞赤眉真人,更是沒有半點交際,尤其是黑風洞位居懸崖峭壁,常年寒風凜冽,便是袁擎這類通靈古猿都不能攀爬絕壁,就我這凡人又如何能拜得真仙呢!?
第二問,那確實是我的錯,雖然我已重新控製這幅身軀,但是所思所想已然不如以前那般,就是今日之事,便全是我的過錯。自從那巫師控製身軀以來,也是十分焦慮,苦於沒有活口殺害,說來也巧,權金國君竟然頒發探坑詔書,消息一出,引來無數探險之人,如今那煉魂幡下俱是這些人的屍骨,除開那些貪婪商賈,更多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一個個手中都有幾條人命,我便是殺了他們也算是替天行道。隻是可惜靈猿因我沾染了邪氣,此生修為已不能再有突破。
第三問便是我的一點私心,我一介凡夫俗子,便是修煉真法也隻能是延年益壽,身上法寶無不是護身之用,若是師叔不來,我便將煉魂幡收為己用,三日之後去天坑收那巫祖殘魂,不幸殉道也算是對我的教訓如若僥幸成功,我更是無顏麵對師父,隻想離開中原,尋一個僻靜地點苦修巫經,若是墮入魔道為害一方隻求天道懲戒,讓我結束這段宿命。”陳宣三答,字字如針,身後巨猿更是淚如湧泉。
李錦玄沉默半晌,年紀輕輕的他雖然斬妖除魔輕而易舉,但是麵對如今的複雜情況,卻有些心煩意亂,拿不定主意。
祁元生張了張嘴,也是沒有一個字蹦出來,最後隻能搖頭不語。
身邊的小和尚拿出木魚輕輕敲打,心中已不再平靜。
陳宣見狀不由再次跪拜:“師叔,我道行淺薄,隻求給我三日,讓我將煉魂幡祭煉成功。那巫祖神通廣大,破除封印之時必定引來天雷,隻需等那天雷過後,將他殘魂震散,我便用煉魂幡收他殘魂,將他慢慢煉化,否則就算是師叔在此我怕也是難以與其為敵!”
李錦玄聞言手握寶劍錚錚作響,舉了半晌終究是又收回背後。
“貪心害人!這段孽緣已結,不做個了斷定讓道心失明,也罷,我就當瞎了三日!三日之後,我與你一起赴那天坑除魔!”李錦玄說完,便帶著祁元生和小和尚離開。
陳宣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眼中更是布滿掙紮。
“再有三日,便是我解脫之時!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一連三日,李錦玄與祁元生都守在那邪陣不遠處,小和尚更是坐在一處簡易的法台上。
不知是不是消息傳得太遠太廣,路經此地的探險人一日多於一日,有些人好奇便詢問小和尚在做些什麽,小和尚便說:前路凶險,十死無生,莫為貪念,葬送性命。
有人哈哈大笑,毫不在意有人思索一時,仍赴前路有人幡然明悟,轉身便走有人立在原地,不行一步。
形形色色的人走過眼前,粗莽武夫,文弱書生,普通百姓,達官貴人。
李錦玄眼中俱是行屍走肉,隻為一股貪念拉扯,不遠千裏萬裏紛紛前來赴死。
祁元生初開靈慧,見到眼前眾生百景,短短三日勝過混沌十年,一時間對於天道又有了些許的明悟。
小和尚高台教化,奈何世人多數愚鈍,即便能救得幾人性命,但是眼睜睜看著眼前眾人嬉笑怒罵毫不在意,更是心中苦痛。
“小師父,您在此已經三日了,為何越發的愁眉苦臉呢?!”有一人守在小和尚身邊三日,每日觀見小和尚善言相勸,聽小和尚朗誦佛經。見小和尚愈發的愁苦十分不解。
小和尚三日下來,已沒有了原來的稚嫩天真之相,多了幾分曆經世間的滄桑與迷茫。
“我不知自己這所作所為是善是惡啊?”
“小師父何言作惡?那日我聽您一勸,頓覺此行十分荒唐,隻願留在小師父身邊常聽教誨,令我不再做那愚笨無稽之事。常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已救我一命,這不是善行麽?”
“可我確應該將他們所有人攔下,隻需三日過後,便沒有了性命之危啊!我隻坐在這裏何談行善?”“小師父,您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