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貳貳
字數:6629 加入書籤
流月城的某不知名祭司覺得自己倒黴透了——他就是被頂頭上司派出來辦點事,魔氣也好行蹤也好都有小心翼翼掩飾,誰知在快要回城時被人抓了個正著,最可怕的是對方居然知道流月城,簡直是晴天霹靂。
想要大祭司千叮萬囑說不要暴露行蹤不要讓別人有所察覺,如有不妥定然重罰,他就覺得他的前路已經黯淡無光了。
“閣下怕是認錯人了吧。”他捏緊了手中的法杖,試圖露出不解的微笑:“您說的話,我聽不懂。”
“別給道爺我裝蒜。”十七一臉不屑走到那祭司麵前,上下打量許久方才抱臂道:“從頭到腳,哪兒都是流月城出品,還怕別人認出來?”
名為少陽的流月城祭司在看到來人後,雙目睜大似是極為不可思議:“穆……不對,明明……”
“你認得我?”十七麵色稍緩,道:“瞧你這模樣,是崔靈鏡手下,還是風琊那小子派來的?”
本來少陽還有些不敢相信,可聽十七如此說了,才敢確認,他是真的沒有認錯人。
隻有貪狼祭司的親近之人才知曉他們那位大人和他師尊私下裏相處有多隨意,便是師徒互損也實屬平常,但在外人麵前,他們可是模範師徒,師父和藹徒弟恭敬,也不知騙了多少人。
“大人!”那祭司雖然被定在原處,好歹手上動作也不影響,他十分驚喜,忙行禮道:“屬下在貪狼祭司大人身邊做事,名為少陽。”
“……他的手下麽?怪不得智商這麽低。”十七輕嗤一聲,拍了拍少陽肩膀幫他解了控:“你先別急著回去,隨我來。”
“是!”
在風琊手下親信的心中,神農身上排在第一位,他們大人的師尊排在第二位,第三位是城主,第四位是大祭司,而第五位才輪到風琊。
不得不說,風琊平日裏的陰沉邋遢也太不討喜了些,而他的手下也知道,在十七的‘忌日’那天,風琊是最危險的存在,隻要有人觸了黴頭,死倒是簡單些,最有可能的卻是生不如死,貪狼祭司殿中有些人還對十七有些印象,自然知道那時的風琊雖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整個人形象十分幹淨利落,而且性格也十分正常,可十七死後,風琊就越發怪異,到最後甚至有些人都忘記了風琊從前是什麽模樣。
故而,十七的形象在那些人的心中越發高大起來,也越發離譜了。而少陽從前也有幸見過十七幾麵,對他有印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故而他才敢簡單認下。
如今已是正午,日頭正盛,十七也就懶得走遠,便領著少陽七拐八拐來到一處破廟裏,那寺廟荒廢了許久,倒是個談事的好地方。
“說吧,風琊派你來做什麽?”十七打掃了兩處能坐下來的空地,期間少陽就一直用誠惶誠恐的眼神看著十七忙活,想要伸手幫忙,卻被十七一個眼神嚇得不敢動彈。十七看著一臉緊張的少陽,撇撇嘴輕撩衣擺坐了下來,伸手指了指麵前的空地道:“坐下說。”
“是。”少陽規規矩矩坐到十七對麵,咽了一口唾沫方才開口道:“是大祭司同貪狼祭司大人一起下的命令,讓屬下……”
他像是想到什麽一般,麵色突然變得煞白,語氣中也充滿了為難:“讓屬下選些合適的地方。”
“選合適的地方做什麽?”十七見他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也不逼迫他:“你若不想說就不說,那麽先告訴我,你身上為何有魔氣?”
他本就封印著心魔的大部分力量,對魔氣最為敏感不過,當初在鬼宅,隻有一縷魔氣就讓他幾乎失控。如今若不是有了林箐所贈圓珠還有紫胤上次的封印,恐怕他也會受到影響。
“……此間緣由,屬下不敢說。”少陽垂目,生怕十七怪罪他:“若大人想知曉,那便回去問大祭司吧。”
他心中也是有怨恨的,這些年他眼看著諸位高階祭司之間因破界後十七身殞之事暗潮湧動,特別是出現心魔後。
謝衣心中愧疚,他當初離十七最近,卻什麽跡象都沒發現,甚至沒救下十七;而風琊自他師尊死後就像是變了個人,看到如今的他,恐怕很少有人會記得當年的風琊也有意氣風發的時候;而沈夜也越發獨斷專行,心中所思所想讓這些手下無法看透。
這些都建立在十七亡故的基礎之上,他們對穆家心懷愧疚,也有許多人因為那位家主大人的隕落而慟哭,可誰有知道,那位家主實際上還活著呢?
十七自然也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過他還憋著一肚子火呢,係統不讓他回去,他也沒辦法回去,怪他咯?旁人恨也就算了,你一個小祭司也跟著湊熱鬧,真當道爺我沒脾氣?
“我回不去。”他幹脆直截了當告訴少陽:“無論是傳送法陣,還是與流月城建立通道,或者是直接飛至上空,對我來說都是徒勞。而且我無法與他們任何一人聯係,究竟因為什麽,我一概不知。”
十七看到少陽將信將疑的神色,便徑自說了下去:“想必如今心魔已經蘇醒,不然你身上不會帶有魔氣,沈夜也不會派你下界。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清氣盛行之地,找了幾處,卻也不知是否適合,如今見了你,那回去時就勞煩你一件事了。”
“……大人請說。”
“我不管你下界來是有什麽任務,你回去照常匯報便可。”他沉吟片刻便如此吩咐道:“不要跟風琊和大祭司說我還活著,你得空去七殺祭司殿,讓瞳下界找我。”
少陽苦著臉應了,果然不管過多久,七殺祭司的威力隻增不減。
十七還有些不放心——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流月城的人,他可不想因為有一點細節沒想到就再次錯過,絮絮叨叨說了好久,也沒管少陽記沒記住。估計在少陽心中,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師尊大人的形象早就崩塌了。
跟老媽子一樣,高冷威嚴什麽的……都是錯覺。
這些事情對於十七來說無關緊要,他隻想要到結果,與故人多年未見,自然十分想念。對沈夜如此,對瞳如此,對風琊,亦是如此。
不知不覺中,他倒是把流月城當成了歸宿,當年穆家那些洗腦的家規都沒讓他對流月城死心塌地,到最後卻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城中,即使下界不必去理會所謂的烈山部,他也仍舊心中掛念故土。
自作自受——十七暗自啐了一口,回頭卻又開始囑咐少陽該如何如何。直到少陽即將離開,他還是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遍:“我半月之後便會離開此處,你便讓瞳以十日為期,我就住在城南最大的客棧內,你可記住了?”
“……是,屬下記住了。”少陽輕咳一聲應道:“大人放心,我定將吩咐帶到。”
他可從來不知道原來風琊大人的師尊這麽囉嗦,偏生他還不能表現出不耐煩,還要記住這位大人說的所有話,回去要複述給七殺祭司……給……七殺祭司……
流年不利,真是流年不利。
十七目睹少陽踏著法陣離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他略有茫然地跟著少陽進入法陣站在正中,而那送走了少陽的法陣如今卻什麽反應都沒有。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啊……烈山部是假的流月城是假的什麽穆家家主也是假的破界也是假的什麽都不真實就連他自己也不是真實的。
“……嘁。”十七抬手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在心裏暗自爆了粗口。
魔氣這玩意兒太惡心,特別是從心魔身上直接揪下來的魔氣,封印極為困難不說,還隻要一有機會就攛掇他報社——拜托他可從來沒想著反社會,世界多美妙活著多美好,報社就代表要跟大部分人對著幹,他腦子才沒這麽不好用。
陽光明媚,天朗氣清,他有衣穿有飯吃,想幹什麽幹什麽,還有朋友可以一起論道,一起喝酒一起飲茶,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如此想著,穆道長便打了個哈欠往回走。
花滿樓是個好人,他急匆匆離去,那人雖然不會來找他,卻一定會心中憂慮。於情於理他都要回去告知一聲,不然讓朋友為他擔心,就是他的罪過了。
果然,花滿樓雖說知道十七是遇到了故人,但他臨走時的焦急也做不得假,故而如今也十分擔憂。十七歸來隻說是家鄉的故人,花滿樓表示知曉,便又給十七倒了茶來潤喉。
“花公子莫要擔憂。”十七總算是緩過氣來,擺手笑道:“我離家許久,雲遊四方,如今見到舊識,激動些也是理所應當。”
“那就好。”花滿樓聞言淡笑:“若是有事,青岩可不要客氣。”
“我對朋友可從來不會客氣。”十七心中感慨花滿樓果然十分善解人意:“再過幾日就是令尊大壽,倒是我可能還會帶故人前來呢。”
“那到時我介紹給你認識。”
十七想到瞳與花滿樓見麵的場麵,不知為何卻悶笑出聲,腦中隻要想著那畫麵,便止不住地笑。
花滿樓聽著穆道長笑得前仰後合,不由一臉茫然:“青岩你……?”
“無事無事。”十七抱著肚子擺擺手道:“你應會同我那友人一見如故……”
才怪。
“如此,我也有些期待了。”
十七想花七童你千萬別期待啊,你這麽正能量的人碰到變態會被同化的,不是好人被變態同化,就是變態被好人感化,不管哪種情景都會很搞笑的。
此時在流月城的七殺祭司不知為何打了個噴嚏,他暗自思忖,估摸著是因為上次又逃了例會被阿夜念叨了,若是如此,下次開會讓偃甲鳥去,阿夜就會安靜些了吧。
如果沈夜聽到這話,估計會直接殺到七殺殿裏將友人拎出來一頓說教,但很顯然沈夜並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隻能給好友送上‘屢教不改’四個字,然而卻不會給予他任何懲罰。
真是感人至深的同僚情誼,值得讚揚。
此時的七殺祭司不知道,再過上一會兒,貪狼祭司的手下便會暗搓搓來到七殺殿,在差點被他的傀儡幹掉後,用顫抖的語調給他帶來十分重要的消息。
那時七殺祭司的反應也是後話了。
***
十日之後,便是花如令的整壽。他如今雖說隻是個富家翁,但年輕時在江湖闖蕩也認識了不少江湖豪傑,故而前來拜壽的除卻各大商戶,還有數不清的俠客和武林泰鬥,一時間這江南也熱鬧了不少,酒樓也好,客棧也好,都賺了滿缽。
瞳果然依約前來,當晚客房內燃起幽藍鬼火,將十七嚇得差點下了殺手,幸好下一刻瞳就現了身形,讓十七鬆了口氣。
七殺祭司用了一會兒辨認十七的真假,然後又用了一會兒對他解釋他那隱蠱的功效。
穆道長多嘴問了句隱蠱原理,然後平日裏沉默寡言的七殺祭司就開始給他從蠱蟲類型講到蠱蟲喂養方式再講到蠱蟲的作用,在他即將要講到隱蠱時,十七終是忍不住讓他閉嘴了。
所以說他不擅長應付科學狂人。
二人密談了一夜,瞳說他跟阿夜請了假,十天半月不出現也沒問題。十七聞言就扒了七殺祭司的那身鹹菜綠,給他換了下界衣物。
七殺祭司一臉懵逼,但對於這位對流月城有大功的前輩,他倒也沒什麽心思反抗。
也沒必要。
“友人父親過壽,帶你適應一下下界的氛圍。”
說到瞎扯,十七的口才自然也不錯,他從流月城的長久發展講到下界後的民計民生,硬是把七殺祭司忽悠得肯跟他去花家為花老爺祝壽。
穆道長才不想說他想看到大好人跟大變態碰到一起會產生什麽反應。
應該很有趣吧,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少陽怪慘的……風琊也怪慘的
我才不說七殺祭司下界給人祝壽啥的是惡趣味
反正就是惡趣味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