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叁叁(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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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然,陸小鳳是見過十七的,並且與他也有幾分交情。但他與十七已多年未見,偶爾聽聞,也是從唐淩口中得知。細細算來,十七的形象在他腦海中已經逐漸變得模糊了。

    而如今,已經模糊的記憶在看到十七時又鮮明起來,隻是這個形象跟當初比起來,相差太多。

    在陸小鳳的記憶中,十七就是個有些本事的道士,仙氣欠奉,倒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可如今麵前的十七一身道袍,廣袖飄飄,平素隻紮了一個道髻的素發挽起一半,被道冠束起,餘下披在身後。潔白拂塵置於臂間,長袖掩住雙手,隻有指尖裸/露在外。

    隻一眼望去,便是以陸小鳳的膽子,居然還生出了幾分怯意。

    “穆道長,許久不見。”

    陸小鳳回過神來,剛才那幾分恍惚仿若消失不見,他已經忘了身上還穿著有些潮濕的衣服,也忘了被雪水洇濕才幹了一半的頭發。無論什麽時候,陸小鳳的笑容都十分真誠,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修剪得極為整齊的胡子,如同平日那般:“我這一路上看過來,才覺察到這純陽真是個好去處。”

    言語間未見生疏,仿佛他二人是至交好友,讓人聽了便舒坦。十七聽人誇獎純陽自然十分受用,他聞言也揚起笑容道:“我道是誰,許久未見了……你若是肯歸我純陽門下,這裏對你來說自然就是好去處了。”

    他語帶調侃,陸小鳳自然也聽得懂這隻是玩笑,不然當清修的道士,他也是不願的。二人正寒暄著,門下弟子便送了茶過來,十七順勢抬手相邀,道:“山頂寒氣過重,陸大俠不妨先飲杯茶去去寒氣,有事再說也不遲。”

    陸小鳳自然是有事來找,而且不是小事。

    他耐著性子坐於寬椅之上,小口輕啜著杯中熱茶,仿佛有暖流從喉間滑過,霎時驅走了身上的寒意。他雙目微閉,長歎了口氣放道:“實不相瞞,此番我來,是為了求助於道長。”

    陸小鳳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慢慢道來,十七側耳聽得認真。

    事實上,早在幾年前他就拜托七殺祭司去幫唐淩和花滿樓重現光明,為此還欠了不小的人情,這些年光是材料就讓七殺祭司敲詐了不少,而那之後,十七忙於門派之事及流月城的諸多事宜,就很少跟唐淩聯係了,偶爾聯絡,也隻是通信而已。畢竟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沒有必要去刻意產生交集,就算不時常聯絡,也並不會讓二者關係產生間隙。

    算了算,唐淩如今也該是知天命的年紀,有時傳信過來,還總說想讓小七快些成家,到時候生個娃兒也好讓他逗趣兒。十七看到這些便嘲諷過去,隻說你自己想要娃便自己去生,這種事兒去勞煩小輩幹嘛。

    唐淩自然是不想娶妻的,他向來我行我素沒心沒肺,當時也是有初戀的,結果人家姑娘投入浩氣與他不死不休,那之後初戀失敗的唐淩就越發變態,再也不相信愛情了。如今也是如此,既然他已經斷情絕愛,又何必去拖累人家小姑娘?

    而反觀花滿樓,桃花運自然旺得很。有些人是衝著花家七公子的身份來的,有些人是單純喜歡他這個人——雖然他目不能視物,但瑕不掩瑜,如此出色的少年郎,自然極受歡迎,特別是治好眼睛後,想要與他共結連理的人,就更多了。隻可惜花滿樓沒有喜歡的姑娘,也沒有想要成家的心思,他往日想走遍山河大川,但限於自身無法成行,如今雙目複明,自然是與陸小鳳敲定行程,然後四處遊玩賞景了。

    陸小鳳坦言,說花滿樓你這樣是會被喜歡你的姑娘們嫉恨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得知花公子要去遠遊的姑娘們非但沒有怪罪,反而一個個麵帶欣慰淚眼朦朧,隻說花公子開心我們就會開心,讓陸小鳳十分羨慕嫉妒恨。

    他二人行走江湖逍遙自在,碰到好的去處就多待幾天,發現美景都多賞幾日,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樂哉快哉,可陸小鳳此番跟十七所說的,卻是在他們返回百花樓之後。

    花滿樓病了,而且病得十分嚴重。

    起初隻是有些昏昏欲睡,因是春日,他們都想著乏些也十分正常,便沒去在意。可過兩日,花滿樓便覺出了頭疼,且那疼痛一日勝過一日。

    名醫請了,湯藥喝了,各種法子都用過了,但那症狀還是不緩解,隻是短短數日,昔日的俊逸公子便躺在病床上,麵色慘白,疼得連話都說不出口,像是行將就木的病人。

    花如令早早就急得求助了唐淩,唐淩也尋遍了天下名醫,甚至還在俠義榜發布了任務,想讓那修仙弟子瞧瞧是不是鬼怪作祟,揭榜的人有,但能夠幫忙的倒是沒有一個。後來好歹來了個有些修為的弟子,看了許久後才對唐淩說,照這麽折磨下去,恐怕這位公子也要支撐不住了,想報名,還需找修為更高之人。

    在外行走的修仙弟子本就是各派下山遊曆的年輕一輩,本事不到家倒也算正常,而唐淩在那弟子說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十七。給十七傳信所用的偃甲鳥卻正巧沒了靈力,心急如焚之下,唐淩隻好讓陸小鳳親自來找。

    而離那修仙弟子所說的最後期限,隻剩不到十日了。

    “什麽?”

    十七聞言驚道:“……竟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真是辛苦陸兄,還請稍待,我吩咐一下,咱們即日啟程。”

    陸小鳳雖說感激於十七的雷厲風行,但是他真的很想讓十七不要叫他陸兄,畢竟在那位瞳祭司的口中知曉了十七是個老不死的之後,他就再也無法直視曾經吐槽過的‘穆小哥專屬天真笑容’和所謂的陸兄了。

    他太年輕,受不起。

    十七說到做到,他尋來如今的首席弟子,當著陸小鳳的麵,將純陽事務一樁樁一件件都交代了下去。

    “純陽有護山大陣,一般小打小鬧你也不必理會,若碰上沒法解決的事情,去論劍峰尋三位長老。平常弟子的修行你就讓幾位師弟師妹帶領,外出遊曆也正常進行,不必慌亂。”

    “是,掌門。”洛辰躬身道:“日常功課我等自然不會懈怠,隻是五日後紫胤真人來訪,弟子是讓他留在此處還是……?”

    “若沒有意外,三日之內我定會回返。”

    十七肅容道:“若他提前來訪,你讓他去劍閣等候,今日我新得一名劍,他想必會心生歡喜。”

    “弟子謹記。”

    十七將事情一一囑咐下去,洛辰也認真聽了。這孩子辦事向來穩妥,十七離山後讓他主持大局真是再適合不過,而且若是紫胤來訪,95的大橙武就足夠讓他無視十七不在純陽的事實了。

    如此交代過後,十七便上前去拽著陸小鳳手腕道:“陸兄,準備好了麽?”

    陸小鳳:“……您不必叫我陸兄,真的。”

    “那就是準備好了?”

    十七嘴角抽搐,卻也沒說什麽,他長袖微甩,便見傳送陣應聲而出,妥妥兒的在無形中裝了個逼。

    “走了。”

    他拉著陸小鳳踏入傳送陣,轉瞬間二人便消失不見,再次出現,竟是在百花樓廳內了。

    陸小鳳伸手搭著十七的肩膀,一臉懨懨:“我……我有點暈。”

    而十七卻完全沒有興趣聽他說什麽事實上,他連陸小鳳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都沒有去在意,便徑自向花滿樓的臥房走去。

    失去了支撐的陸小鳳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看起來,十分淒涼。

    而推門而入的十七此刻便看到花滿樓躺在床上,身旁伺候的應當是花家的侍女,見十七推門進來,她擋在床榻前一臉戒備道:“你是何人,出去?!”

    “救你少爺的人。”

    **步向前,一手將那女子扒拉到一旁,俯身像花滿樓望去。

    侍女是練了武的,武功還不錯,她是唐淩的人,到這裏自然也是為了保護花滿樓,可十七隻是輕輕一撥便讓她毫無還手之力,讓那女子驚恐不已。

    “你……!”

    “小譚兒……這是我請來為花滿樓治病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樓的陸小鳳一手扶著門框,邊喘著粗氣邊開口道:“你,莫要害怕。”

    陸小鳳見那侍女已經安靜下來,忙將視線轉向十七。從他的角度來看隻能看到一個背影,但房間內的沉凝氣氛已經讓這位敏銳的江湖浪子覺察到有些不妥了:“道長,您看出什麽來了。”

    “不對,不對……”十七伸手從花滿樓額前拂過,眉頭緊皺,口中念念有詞:“不對,怎麽可能……?”

    他仿佛已經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連陸小鳳說什麽都沒有聽清,他抬起頭來環視四周,卻看到角落裏擺放著一盆蘭花。

    是當年那盆,因已生出精怪,才能活這麽久。

    “你不該變成這樣。”他起身,語氣不甚讚同:“你也不該再呆在這裏。”

    那侍女見十七自言自語,張口剛要說些什麽,卻被陸小鳳攔了去。

    “我自然知道。”

    當年那指甲蓋兒大小的蘭花妖已經如普通人類一般,隻是當時那一身白色紗衣卻被墨黑染了個透,遠遠望去,便能覺得煞氣翻滾,似是有妖邪盡出。

    “可是道長……”那蘭花妖垂目慘笑道:“花公子那麽好,我怎麽舍得離開呢?而現在……即使我想走,也沒辦法走了。”

    她起初隻是不舍,但變成這樣也非她所願,她已經盡力壓製,但等到這不詳之氣爆發出來後,便不是她能控製的了。整座小樓都被這種不詳的氣息填滿,若是想出去,恐怕會汙染到別人,還不如將整座小樓施加結界,隻是沒成想卻害了花公子。

    “也許這事與我也有一點關係。”十七邁步向前,托起桌旁的盆景細細端詳——果不其然,是矩木枝,沾染了魔氣的,矩木枝。

    流月城造的孽,落在他手上也是幸事,這些年雖說瞳扔搞一些假冒偽劣的矩木枝扔到下界的荒蕪之處用以糊弄心魔,但有的時候到底還是害了人命,不然也無法取信於人。這樹枝長成以後倒是挺好看,以花滿樓的性子,把它弄回來養著也是理所當然,隻是誰能想到,隨意投放在荒郊野外的矩木枝,居然也會被人撿到。

    十七本想將它直接摧毀,想了想卻又施術將矩木枝上附有的魔氣吸入體內,盡數歸於封印之中,如此過後,盆景也隻是普通的盆景了。

    “你同我回純陽,若你不答應,這輩子恐怕就隻能墮入非道。我純陽引了一潭靈泉,可將你身上魔氣盡數淨化。”

    “隻要您能治好公子,我去哪裏都好。”

    “那就成了。”

    源頭已被掐斷,那麽其他的魔氣就方便祛除了。蘭花妖本身也隻是實力不高的精怪,讓十七揉成一團跟她的本體一起塞到了包裹裏,而沉睡中的花滿樓此刻臉色也好了些,在被十七喂了幾顆丹藥後,臉色就更好了,隻是看起來仍是十分消瘦,恐怕要養上好久才行。

    “陸小鳳。”

    諸事已畢,十七方才問道:“那截樹枝,當初他在哪兒撿的?”

    陸小鳳看了看矩木枝,思索許久才道:“應是海邊。”

    十七了然。

    若是海邊的話,恐怕是四五個月前的事情了,由此可見,花滿樓可真是時運不濟。

    “若說是起因,還在花滿樓本身。”想了想,十七還是對陸小鳳囑咐道:“他幼時目盲,這些年比之常人更耗費腦力心血,故而……唉。”

    他拍了拍陸小鳳的肩道:“你自行斟酌吧。”

    花滿樓武藝高強,平素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他付出的也更多,在他猶如常人,甚至是比平常人更優秀的背後付出了不知多少,甚至是在提前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如此被折磨成這樣,也跟他不無關係。

    真是造化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又生病了……

    感冒發燒說不出話,頭疼到沒法碼字,榜單也沒完成看來隻好扣榜單了

    抱歉,病好以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