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父親(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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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蘭和楚沉樓的忘年戀,沒有人看好,所以很久之後,當人們快要忘記蘇蘭和楚家父子的糾葛,a城的各界名流突然接到了楚沉樓的婚禮邀請函,許多吃瓜群眾直接傻了眼。
沒看錯,確實是楚沉樓和蘇蘭。
確實是相差了足有二十歲的新郎和新娘。
新娘也不是什麽路人甲灰姑娘,而是房地產大亨蘇揚中的掌上明珠,新郎養子的前未婚妻。
這算什麽?
嫁不了兒子,就嫁他老爹?
就衝著這麽奇葩的組合,接到邀請函的人,不管當天有什麽安排,全都趕在婚禮結束前到場了。
新娘的父母臉色不佳,秦女士至少還能擠出一點僵硬的笑容,蘇老板全程黑臉。
根據可靠的小道消息,蘇揚中是因為老婆以離婚相逼才答應出場的。
新娘出現的一刹那,全場的目光齊刷刷集中在她身上,想一睹這位‘腦回路清奇’的名媛的廬山真麵目。
婚禮進行曲的節奏中,海風揚起新娘的頭紗,這是她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而她挽著麵色發青的父親,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新郎,將手交托在他手中。
清晰的大屏幕上,新娘在微笑,眼裏閃爍著喜悅的淚光,凝望著新郎的目光無比的專注,天地萬物在她眼中化為虛無,隻有他才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偌大的室外場地,突然就沒有人嬉笑了。
*
那一天,楚修始終沒有出現。
度完蜜月的蘇蘭回國後,才聽張阿姨說起,楚修當天晚上酒精中毒,幸好是在公司裏,他員工即時把他送進了醫院,後來又是重感冒又是高燒,現在還在病房裏住著。
蘇蘭聽完,讓張阿姨以楚沉樓和她的名義,送了一個花籃。
後來的一切都是細水長流的幸福。
蘇蘭懷孕了,孩子出生後,蘇揚中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再也不排斥來蘇蘭家裏,見到楚沉樓也不是一張高利貸債主的臉了,抱著外孫玩得不亦樂乎,一口一個‘乖孫’、‘胖寶’的叫。
某天晚上,楚沉樓摸著蘇蘭的肚子,突然說:“蘭蘭,下個孩子跟你姓。”
蘇蘭愣住了,問:“為什麽?”
楚沉樓戲謔:“討好老丈人。”
蘇蘭笑了起來,把臉埋進他懷裏,點了點頭。
又過了幾年,蘇蘭從鄧嬌嬌的口中,陸續得到了唐芸和楚修的消息。
不出所料,他們分手了,唐芸和劉旭交往了幾年,一再的遭到狗仔的曝光,劉旭跟家裏鬧了又鬧,終於如願以償娶到了心上人。
婚後頭一年還好,第二年開始,劉旭愛玩的本性又竄出了點苗頭,娛樂圈又是個燈紅酒綠的地方,他和某小明星,某嫩模的傳聞從沒斷過。
唐芸和他吵吵鬧鬧,分居了又和好,到底沒離婚,就這麽過了下去。
楚修一直沒結婚。
鄧嬌嬌說他有幾個不固定的情人,但都是些特別會玩也愛玩的女孩子,身邊也不止楚修一個男人。
等楚修的公司步上了正軌,年盈利可觀的時候,朋友們都以為他終於要安定下來了,可他毫無預兆的變賣了所有的股權,赴溫哥華定居,弄得一群人莫名其妙,聚在一起討論他哪根筋又不對了。
有一個人突然說,楚修在溫哥華讀的大學和研究生。
周圍的人紛紛安靜了,彼此對視,心照不宣。
楚修和蘇蘭在溫哥華認識,在那裏一起讀書,一起生活。
不知是誰歎息了一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
婚後第七年,蘇蘭的‘綠帽子’係統冬眠後覺醒,來了一句提示。
【恭喜,任務完成。】
睜開眼,已經回到了主神空間。
空間裏不再漆黑一片,而是像個歐式古典宮殿一樣的地方,地上堆滿了各種金銀珠寶,名牌箱包服飾,桌子上則是一張一張的卡片,形狀都像手指。
傾國傾城美容卡。
世界無敵神功卡。
好好學習智商卡。
琴棋書畫才藝卡。
……
蘇蘭拉開椅子坐下來,剛覺得口渴,桌麵上已經出現了一杯溫水。
“那個……係統先生,怎麽稱呼?”
【無名。】
“……無名,我很早以前就完成了任務,為什麽拖了這麽久才能結束?”
【這是主神的決定,我隻是執行者,沒有參與決定權。】
“可以見見你的主神麽?”
【主神拒絕與你見麵。】
“……那他什麽時候才能和我見麵?”
【抱歉,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蘇蘭兩手握著杯子,歎了口氣:“算了,桌子上的這些是什麽?還有地上的珠寶,是給我的獎品?”
【是的,你可以隨意選擇,帶回現世使用,數量不限。】
【桌子上的是金手指,可以幫助你完成接下來的任務。】
蘇蘭挑眉:“這麽大方?你家主神叫財神爺嗎?”
【……不。】
蘇蘭笑了笑,說:“我開玩笑的。其實這也不是我第一次和快穿係統打交道,上次那個才叫麻煩……那個係統就是一個擺設,全程都是主神和我溝通,他還是個不滿一歲的胖小子,任務的主題也很奇葩,叫‘小蝌蚪找媽媽’,每次都讓我喜當娘養人家不要的孩子,任務結束後的獎品是一堆嬰兒用品,最可怕的一次給了我一個嬰兒人偶,半夜會爬床叫媽媽,差點沒嚇死我……”
【我很想同情你,但是抱歉,辦不到。】
蘇蘭:“謝謝了,我也不要你同情,就是想找個人吐槽。”撿起一張‘力大無窮神力卡’,她猶豫了片刻,又問:“無名,你可以找別人完成任務嗎?我並不是很願意整天穿梭在不同的世界裏。”
【你是主神指定的人。】
“叫他重新指定一個。”
【抱歉,無能為力。】
“……”
蘇蘭苦笑,揚起手裏的神力卡,意興闌珊道:“那我就要這個了,留著下次任務的時候用。”
【好的。】
“我還有一個要求。”蘇蘭的語氣堅決,沒有協商的餘地:“至少給我留一個星期的時間,我需要回到現實世界。”
【請稍等,我現在就請示主神。】
“……”
蘇蘭一肚子的氣:“所以說主神就在你旁邊?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啊,主神又不是不能和人接觸,上次的胖小孩主神不是和我說話了嗎?為什麽非得選我?我要這一堆金手指和金銀珠寶有什麽用,現實世界裏,我根本走不出自己的公寓,根本用不到……我不是一個正常人,你們知不知道?”
【你在現實世界的情況,與任務無關。】
【另外,主神拒絕與你溝通。】
“……”
【請不要辱罵主神,他心裏苦,謝謝。】
“……難道我不苦???”
【請示完畢——答案是可以。】
蘇蘭還來不及說話,周圍的一切陡然虛化,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
城市開始下雨。
今天是周末,蘇蘭早上打了電話給楚修,約他來家裏見麵。
即使分手,她也希望能當麵道別。
從楚修的城市過來,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蘇蘭從早上等到了晚上九點,楚修沒有出現,手機也沒響過。
她走到公寓樓下,站在最低的一級台階上。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珠氣勢洶洶地迎頭砸下,她的臉上水痕交織。
蘇蘭緩緩蹲了下來,抱住自己。
五年異地戀,早該知道的,不會有結果,也不能怪他。
蘇蘭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她的記憶隻能追溯到七年前,一醒來就是在自己的公寓裏。
具有基本的常識,可是沒有過去,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隻有窗口的明媚陽光照進來,在牆上形成流動的光芒,一道道金色的線條聚攏又散開,最後形成了兩個字。
——蘇蘭。
這也許是她的名字。
更加絕望的是,隻要一離開這棟公寓樓,她就會昏迷,再次醒來的時候,又躺在臥室的床上。
隻要她感到饑餓,桌子上就會出現豐盛的食物,口渴了,麵前就有水,想要衣服、化妝品、手機、網絡……也都會離奇的願望成真。
漫長的,單調的,詭異的人生。
停滯的時間,永遠不會改變的容貌。
生命中唯一的色彩,就是曾經住在隔壁的少年。
他叫楚修,是個大學生,見到他的第一麵,蘇蘭靜止的心髒開始跳動,愛上他像是烙印在血脈中的本能,像吃飯喝水般的自然。
可是楚修畢業了,他老家有需要照顧的老人,他不能留在這棟公寓裏。
於是開始了長達五年的異地戀。
其實早該結束了,是她一直在強求,放不開手……現在又被奇怪的係統纏住,上次還好,不過是給人養養孩子,這次卻要和陌生的人戀愛,甚至結婚生子。
應該結束了。
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淋了一個小時的雨,蘇蘭終於拿起手機,撥通了通訊錄裏唯一的聯係人。
透過雨聲,楚修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蘇蘭。”
簡單的兩個字,不知為何,蘇蘭卻難過得無法呼吸,一隻手緊緊攥住,掌心有血珠子沁出。
“修。”她的聲音在顫抖:“你……很忙嗎?”
楚修說:“在開會。”
蘇蘭苦笑:“周末從早開到晚,不能打電話?”
楚修就不說話了。
蘇蘭死死咬住嘴唇,不想發出嗚咽,緩慢的,艱辛的吸氣,痛苦的吐出……抬手抹了一把臉,手上觸到溫熱的水,仰起頭,透過模糊的視線,望著路燈下清晰可見的雨絲……
良久,蘇蘭說:“分手吧……”深吸一口氣,依舊痛得撕心裂肺,語氣卻異常平靜:“約你來,也隻為了當麵說出口。現在想想挺不應該的,來回三個小時的路程,就為了這點小事,還好你沒來。”
電話裏沒有聲音。
於是,蘇蘭又說了一遍:“分手吧。”頓了頓,輕聲道:“修,謝謝你……謝謝。”
——謝謝你,曾給我黑白的人生帶來了色彩,給我晦暗的生命帶來一線光明。
幾個破碎的字說完,終於崩潰,泣不成聲。
隻有夜色和雨聲相伴。
不知哭了多久,再次抬起頭來,顫巍巍地放下手機,已經過了十二點。
對方早在兩個小時前掛斷通話。
蘇蘭閉上了眼睛。
*
眾神之巔,蒼龍王宮。
虛空中有一麵巨大的鏡子,鏡麵映出寂寥的雨夜,女孩單薄的身影孤單的蜷縮著,整個人如從河裏打撈上來。
青色長袖下露出一截蒼白的手,指尖凝著無盡的心疼,輕撫鏡中女孩的長發。
半晌,廣袖落下。
男子轉身,走下一級級玉石台階,衣角劃開淩厲的弧度。
“無名,帶她進入下一個世界。”
【您答應給她一個星期的時——】
“立刻。”
【……遵命。】
男人麵無表情,狹長的眸凝視自己的指尖。
似乎能透過虛無,感受到她濕透的發絲,微微的顫抖。
多少年了,總是這樣……
男人牽起唇角,唇齒之間盡是苦意。
總是,見不得她哭。
【番外(一)此去經年】
等你真的踏進了社會,你才會發現,象牙塔中的你活在一廂情願的世界中,很多事不過一葉障目,很多人早已麵目全非。
*
楚修曾經以為,畢業回國,他已經踏上了社會,然而很久之後,當他一手創辦的公司成功上市,當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高樓大廈,他才發現,當初的自己有多麽天真。
從楚少爺到楚總,一步一步,多少艱辛,隻有他知道。
唐芸變了,不再是那個哭著對他說,隻要有他在就足夠了,隻要他回到她身邊,她願意放棄一切的女孩。
她不理解他的忙碌,埋怨他沒有時間陪伴她,連吃頓飯都會中途放鴿子。
公司一點點壯大,他越來越忙,她的不滿變成了明目張膽的指責,愈加刻薄。
直到有一天,唐芸靠在門邊,冷眼看著他穿上皮鞋,突然冷笑了一聲,語氣涼薄:“楚修,別以為你演技有多好,把所有人都當傻子耍,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我全都知道……哈,你還沒死心?就算你老板當的比楚沉樓大,公司開的比他成功,你以為蘇蘭就會回到你身邊?”
他抬起頭,在曾經深愛的姑娘眼裏,看到了無盡的冷漠和諷刺。
那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落荒而逃。
是為了什麽?
是因為他的芸芸變了,變得麵目可憎?
還是因為……唐芸真的戳破了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連他都不敢窺探的真相?
他隻知道,他和唐芸,回不去了。
過了沒多久,某天他回家,唐芸已經走了,所有屬於她的東西全不見了,仿佛家裏根本沒有一個女主人存在過。
孫嫂站在他旁邊,吞吞吐吐:“……唐小姐搬走了,劉先生開車來接她……”
楚修笑了笑。
悲哀嗎?
終於到了這一天,他生命中轟轟烈烈的一段感情落下了帷幕,他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感傷。
原來,時間真的能將最美好的東西磨滅。
但是有一個人始終未變。
他曾以為她也變了,卻是大錯特錯。
蘇蘭結婚前,他見過她一麵。
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夜晚,他把車停在路邊,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店裏冷冷清清,隻有兩三個客人。
蘇蘭正在付錢,拿到了小票,轉過頭。
她最近拉直了頭發,烏黑的長發已及腰,旋身的時候隨之飄動,煞是好看。看見他,她微微一愣,接著微笑:“好久不見。”
他也笑笑:“是很久了。”
沉默是一種毒,總會在敏感的時刻蔓延開來。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
想問問她最近過的好不好,想告訴她頭發長了真好看,想對她訴苦,說創業路上的辛苦——唐芸不願意聽,她總是願意的,早在求學的那些年,蘇蘭就一直鼓勵他。
然而,他動了動嘴唇,隻是問:“這麽晚出來買咖啡?”
蘇蘭遲疑了會兒,說:“……他還在公司裏,我帶去給他。”
她一直是個溫柔體貼的女孩,隻是體貼的對象,再也不是他。
心髒又開始猛烈絞痛。
下雨天,整座城市都是沉悶的,讓人無法喘息。
店員叫了她小票上的號碼,把打包好的咖啡遞給她。
蘇蘭拎在手裏,過了一會兒,淡淡說:“我要結婚了。”
他想,他已經一敗塗地,至少應該留有最後的尊嚴和體麵,當麵直視她的眼睛,說一句恭喜。
可他用盡了全力,依然說不出口。
明明應該是他的婚禮,明明應該是他的新娘。
無名指上的戒指發熱發燙,最終變為烈火焚燒他的血肉皮囊。
*
聽說她有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躺在醫院裏,周圍是一片暗淡的白,手邊是一籃子鮮花,署名楚沉樓夫婦。
他模糊的想,這病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出院前一天,他見了一名記者。
這個百折不撓的記者小姑娘,執著地想來采訪他這位‘傑出青年企業家’,幾遭拒絕也沒讓她灰心。
采訪的最後,她放下了筆,問道:“楚先生,如果方便的話,能談一談您的情感生活嗎?”
他看著她,扯了扯唇角,笑意漠然。
小姑娘紅了臉:“您放心,我不會寫在稿子裏麵的,我有一個朋友很崇拜您,托我問一問。”
沉默良久。
小姑娘沮喪地歎了口氣。
他突然開口:“曾經,在我最消沉的歲月,有一個女孩陪伴我很久。”
一句話說完,遲遲沒有下文。
小姑娘不禁催問:“後來呢?”
他笑,苦澀的自嘲:“很俗氣的結局。我辜負了她。”
小姑娘安靜了許久,才開口:“您……後悔嗎?”
他的目光落在花籃上,聲音平靜:“邱小姐,以後你會明白,後悔是世界上最無用的感情。”
於他人無關緊要,於己穿腸劇毒。
*
他想回加拿大。
那裏有他們共同的回憶,也許能夠給予他殘破不堪的心靈一絲安慰。
離開之前,他還想見見她。
那天,楚沉樓不在家,她陪著孩子在客廳裏玩,兩、三歲的大胖小子,玩一會兒地毯上的玩具,就要看她一眼,伸出胖乎乎的手臂摟住她的腿撒嬌。
蘇蘭抱起孩子,親了親他的臉頰,歎氣:“寶寶乖,爸爸早上又凶你了,有沒有嚇到你?唉,他總是這樣,說了也不聽……寶寶才兩歲,耍脾氣哭又怎麽了?以後……小妹妹出來了,他一定對你更嚴格了,我可憐的寶寶不哭,親親,媽媽最疼你……”
一邊說,一隻手撫著肚子,露出無奈的神情。
孩子咿咿呀呀發出無意義的聲音,仿佛在響應她的話。
好一會兒,蘇蘭才發現他的存在,忙站了起來,有些歉意:“你什麽時候來的?對不起,最近有點遲鈍……”
他搖了搖頭:“剛來,坐下吧,你……注意身體。”
蘇蘭點頭,稍微揚起聲音:“陳媽,泡杯茶過來!”
他在沙發上坐下,看了眼地攤上的嬰孩,對方也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點怕生,一手捏住了媽媽的裙角。
茶上來了。
他抿了一口,裝作漫不經心:“他對孩子很嚴厲麽?”
蘇蘭想了一會兒,說:“他對寶寶比較嚴格,也許因為是男孩吧,平時給孩子買多一些玩具,都怕他玩物喪誌……才這麽小的年紀。”停頓片刻,無奈地歎息一聲:“知道這一胎是女孩後,他一早布置好了公主房,重女輕男得過分了。”
他笑了幾聲。
多可怕呀。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可以平靜地坐在一起,談論她和那個人的孩子。
“小時候……他也是這樣的。”他聽見自己遲疑的聲音:“永遠一張嚴肅的臉,要求這個要求那個,一句多餘的寒暄話都沒有。”
蘇蘭輕笑:“那你現在知道了,他也不算針對你。”
一杯茶喝完,他說:“我要回加拿大了。”
蘇蘭一怔:“你的公司?”
“股權轉讓了。”
蘇蘭點了點頭,沉默良久,又問:“你外公那邊的親人呢?”
他神色不變,語調淡漠:“不來往了。”
曾經多麽渴望的親情,曾經多麽珍視的親人啊……在知道他離開楚沉樓的公司後,卻換了一副嘴臉,罵他蠢,怪他沒從楚家得到更多的錢。然後,他的事業逐漸起色後,他們又帶著笑臉來見他,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每次來找他,也就那麽幾樁事情。
借錢。
想安排個人進他公司。
他放下空了的茶杯,站起身:“我走了,你多保重。”
蘇蘭送他到門口。
他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在轉身前,低聲說:“今年給我媽掃墓,遇見了她的一個老同學,聊了一些事……蘇蘭,替我跟他說聲抱歉,這麽些年,是我誤會他了。”
蘇蘭說:“好。”
“……謝謝。”
走到車旁,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蘇蘭倚在門邊,黑發垂至胸前,清麗溫婉的容顏,美好如初。
*
一個月後,楓葉國。
他帶著國內的特產和禮物,前去探望布朗教授。
布朗教授對他和蘇蘭都很熟悉,見到他,熱情地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目光落在他戴著的戒指上,欣喜的問:“你們結婚了?恭喜!sue沒和你一起來嗎?”
他淡淡一笑:“她結婚了。”
布朗教授臉上的笑容刹那凝結,了然地一點頭,請他進屋。
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他忽然問:“您似乎並不意外?”
布朗教授搖晃手裏的紅酒杯,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止是我……我們都認為,你沒那麽喜歡她。”
離開的時候,夜深了,天空飄起小雪。
以前,蘇蘭喜歡和他在小雪中漫步,將手伸進他的口袋取暖,凍得通紅的小臉笑容甜甜,滿滿的全是純粹的幸福。
但他總是不耐煩,不停地催促她。
——有車不開,偏要走路,傻不傻?
——我還有事急著回家,你非得沒事找事拖上半個小時。
——現在是小雪,等會兒就大雪了,生病了怎麽辦?
然後她會笑,帶著幾分歉意,幾分撒嬌:“生病了,你照顧我呀。”
他搖頭:“幼稚。”
那些生命中美好而溫暖的事。
他停下來,伸出一隻手,接住飄零的細碎雪片。
嗬出的氣是白茫茫的。
“蘇蘭……下雪了。”
你看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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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了,其實也就沒那麽難了。
……假裝,她還在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咳,在這裏鄭重的跟小天使們道個歉,最近有點突發狀況,突然變得超級超級忙,原定幾天前就該更新,拖到現在,非常抱歉,追加了個熱乎出爐的楚修番外,一起送上啦。
怕虐的同學無視番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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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攻略對象奇葩,但其實是非常傻白甜的日常撒糖,男配的人渣程度偏低。
下個世界請期待一上來就炸裂,男配人渣程度達到紅色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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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學反映第七章還是鎖的,我試了可以看的呀,網頁app都沒問題,不然刷新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