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本宮無德(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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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鳳榻, 我卻是想睡的。

    蘇蘭差點沒笑出聲來, 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尾上挑,帶著三分促狹。

    ——睡呀,你盡管睡,也就是嘴上占點不值錢的便宜, 你又不能身體力行, 你能睡的成算我輸。

    明豔若朝霞的少女,笑起來宛若三月桃花爛漫, 雙眸秋波宛轉,輕易便能叫人醉溺其中。

    姬沉樓一怔。

    回神時, 少女早已收起眼底微不可察的惡意,起身走到窗邊, 推開來, 探出腦袋往上張望。

    姬沉樓問道:“娘娘在看什麽?”

    蘇蘭關上了窗戶, 若有所思道:“你怎麽進來的?走的正門,還是當了回梁上君子?”

    姬沉樓沒什麽表情, 反問道:“娘娘以為呢?”

    蘇蘭立在他麵前,彎下腰, 笑道:“本宮認為, 姬公公雖則臉皮夠厚, 但也不至於這般無恥,堂而皇之闖入本宮的房裏。”

    姬沉樓低笑了聲,沒作答。

    蘇蘭細細打量著他。

    唔……是有些不同了, 還是那樣的眉眼輪廓,無端端的卻透出陰柔之感,且眼神總是陰沉沉的,笑起來也帶著幾分詭異。

    ——像個心理不正常的變態。

    但是,也沒什麽可怕的。

    一來,他們有共同利益,他不至於出手傷人。

    二來,就是沒有理由的相信……他不會害她。

    想通了,蘇蘭頓時覺得,前些天見了他就如臨大敵的樣子,著實可笑。

    她的眼神不再謹慎而戒備。

    姬沉樓第一時間發現了這點,心裏湧出一絲喜悅。

    他抬起手,撫摸她的臉,低聲道:“……好像瘦了。”

    蘇蘭也沒製止他,稍稍低下頭,叫他看個仔細:“那是自然,你屢次欺我嚇我,我沒氣得臥床不起,已經算好的了。”

    姬沉樓細長的雙眸暗沉如夜,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歉疚,過了很久,才道:“我不是有心的。”

    蘇蘭輕哼了聲,在床沿上坐下。

    姬沉樓靠坐在床頭,沉默了會兒,又道:“不,我就是有心的。”

    ……

    蘇蘭氣笑了,盯著他道:“姬沉樓,本宮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你的所作所為早已越過了本分,本宮是這後宮之主,大梁的皇後,不是你可以隨意挑逗戲弄的人。”

    姬沉樓的眉梢眼角染上薄薄一層輕嘲,道:“我又何曾戲弄過你。”

    玄衣翻飛。

    蘇蘭愣了愣,再看時,他已經站了起來,麵無表情道:“你既去了禦書房尋皇上,為何早早回來?”

    ……因為皇上忙著白日宣淫,去的晚了,沒她的份。

    這話不好說出口,蘇蘭垂下眼瞼,懨懨道:“肖常在先去了。”

    姬沉樓語氣嘲弄:“不過是見皇上一麵,還分先來後到?”

    蘇蘭為難,遮掩地咳嗽了幾聲,眼睛瞄到他冷淡的神色,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故作老實的答道:“公公已經六根清淨,也許有所不知……這還真不是見者皆有分的,總要分出先來後到。”

    姬沉樓怎會聽不出話中有話,‘六根清淨’四個字一出,他的臉色一沉,倏地轉身,冷聲道:“你——”

    冰冷帶戾氣的一個字,目光落在她臉上的瞬間,尚未出口的威嚇之言,瞬間止住了。

    少女並不顯得害怕,雖然眉眼低垂,拘謹地坐著,但是微微抿起的唇角,掛著一點淡淡的笑意。

    他冷哼了聲,拂袖而去。

    蘇蘭看著那扇打開的窗戶,好奇地走到窗邊,往外頭瞧。

    早沒了人影。

    這麽俊的身手,不去大殺四方,偏用來幹些偷雞摸狗爬床的事,真是大材小用。

    *

    蘇蘭從房裏出去,剛走了幾步,聽見遠處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此起彼伏,不止一人在偷偷哭泣。

    她感到奇怪,循著聲音走到偏殿。

    幾名小宮女坐在角落裏,雙手環住自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綠也在,兩手叉在腰上,對著她們無奈勸道:“……沒影兒的事情,瞧你們一個個嚇的,不是自己找罪受嗎?再說了,萬一是真的,姬公公在宮裏是什麽地位,你們心裏也都清楚,跟著他,你們從此錦衣玉食,再不用伺候人了——”

    “姐姐說的好聽……皇後娘娘看重姐姐,心疼姐姐,自然不會叫姐姐去遭罪,可我們……我們就說不準了。姬公公便是再有權勢,那又如何?關於姬公公的傳聞,姐姐也不是沒聽說……東廠大牢血流遍地,每逢七月半總能聽見夜半鬼哭聲,都說姬公公心狠手辣,多的是折騰人的歹毒手段,那錦衣玉食,我們……嗚嗚,我們怕是無福消受了……”

    “唉,你這死丫頭——”小綠正要去擰那宮女的耳朵,突然看見蘇蘭立在旁邊,忙上前道:“娘娘……”

    幾名小宮女見到蘇蘭,一個個的慌忙爬了起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蘇蘭指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宮女,問小綠:“怎麽回事?”

    小綠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蘇蘭擰眉:“說!”

    小綠一慌,也跟著跪了下來,垂頭道:“娘娘,宮裏不知誰在亂嚼舌根,造謠說……說娘娘要在未央宮中擇幾名宮女,贈予姬公公為對食。”

    那幾名小宮女聽了,眼淚撲簌簌往地上掉,可誰都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蘇蘭的視線在她們的臉上徘徊。

    即使哭花了臉,這幾個小丫頭的容貌也是極美的,在一眾宮女中絕對出挑,難怪謠言一起,她們就擔驚受怕,為此惶惶不可終日。

    蘇蘭不說話,其中一名膽大的宮女膝行向前,咚咚咚地磕頭,腦袋上磕出了血也不在乎,抽泣道:“奴婢……奴婢願為娘娘做牛做馬,隻要娘娘不將奴婢賜給姬公公,便是要奴婢的命,奴婢……奴婢也心甘情願。”

    這話一出,蘇蘭倒是奇了:“他就有那般可怕,你寧可死,也不願跟著他?”

    宮女哭聲淒楚:“娘娘不知,這些……這些閹人,他們當不成堂堂正正的男人,心思一個比一個壞,變著法子的折磨女人,那些沒什麽本事的小太監也就算了,當他們的對食,不過被人笑話幾聲,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可手中有些權勢的,那……那可就糟糕了,奴婢有個小姊妹,就是被個閹人害死了……求娘娘開恩啊!”

    蘇蘭輕歎一聲,扶小宮女起來,道:“行了……都消停些,你們好好的在未央宮裏呆著,哪兒也不用去。”

    宮女們發了會兒愣,猶帶淚痕的臉上現出喜色,叩首謝恩:“多謝皇後娘娘!”

    蘇蘭道:“下去罷。”

    待得最後一名窈窕的小宮女離開,她搖了搖頭,心中暗想:你們不願意去陪他,我還未必真想把他讓給你們——念頭一起,瞬間愣住,腦海中一片空白。

    小綠走近,擔憂道:“娘娘,你的臉怎麽紅成這樣?莫不是病了?”說著就要伸手碰她額頭。

    蘇蘭閃避開,轉身就走,倉促道:“……天太熱了。”

    *

    剛進宮不久的香貴人診出了喜脈。

    消息一出,宛若一塊石頭落進沉寂已久的水中。

    多少雙眼睛盯著香貴人的肚子,多少人動起了該有的不該有的心思。

    蘇蘭作為後宮名正言順的女主人,當然得帶著賞賜前去問候。

    弱不禁風的香貴人見到了皇後,顫顫巍巍地就要俯身行禮,蘇蘭適時扶住她,說了一些場麵上的話,囑咐她保重身子,早日為皇上生下龍子。

    套路走完,便回了未央宮。

    到了晚上,香貴人突然肚子疼,後背的衣裳全被冷汗打濕,額頭上沁出一層汗,雙唇失去了血色。

    宮女秋霜焦急道:“怎會這樣?臨睡前還好好的……來人呀,快來人!快去叫太醫過來!”

    香貴人腹中疼痛,不斷流下冷汗,緊緊握住宮女的手,蒼白的唇吃力地動了動:“秋霜……我的孩子……誰、誰要害我的孩子……”

    秋霜抬手擦拭她額上的汗。

    “我的孩子……”香貴人眼中水霧茫茫,一眨眼,淚水滾落。

    秋霜突然覺得不對,顫抖的手掀開蓋著的薄被,一下子傻了眼,驚得叫出了聲。

    香貴人的身下,全是血。

    香貴人慘笑:“……孩子,保不住了。”

    秋霜哭道:“主子,不會的!”咬著嘴唇,輕輕道:“……今兒白天,隻有皇後娘娘來過,可是不至於啊……”

    香貴人雙目無神,沉默了好久,忽的扯起唇角,眼裏閃過怨毒的光:“是她。”頓了一頓,慘白的臉上浮現瘋狂的恨意。“皇後……好狠的心腸!”

    *

    儲秀宮傳來消息,香貴人的孩子沒了。

    蘇蘭已經睡下了,聞言在床上坐了會兒,默默起身,讓小綠給她梳妝。

    小綠道:“白天見香貴人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唉,宮裏好久沒喜事了,這下可好,皇上該有多傷心。”

    蘇蘭歎道:“他有多傷心,我不曉得,隻是過不了多久,定要來尋我麻煩了。”

    小綠訝然道:“娘娘何出此言?”

    蘇蘭但笑不語。

    果然,剛換好了衣裳,還不曾走到未央宮殿門前,已經有小太監急匆匆趕了過來,傳皇上的話,讓皇後娘娘立刻前去儲秀宮。

    小綠聽了,臉色一白。

    蘇蘭笑了笑,波瀾不驚。

    儲秀宮裏。

    皇上坐在床邊,臉容憔悴的香貴人靠在他懷裏,眼睛哭腫了。

    妃嬪中,德妃目露不忍,連聲歎息。

    肖婉不聲不響地站在一邊,隨其他宮妃一起,時不時用袖子擦一下眼淚。

    宮女和太監跪了一地,哭聲震天。

    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香貴人的孩子沒了,不論最後查明了是什麽原因,他們都難逃罪責。

    朱修冷眼看著穿一身湖藍色宮裙的少女進來,麵若寒霜。

    不等少女開口,他啟唇,開門見山道:“皇後今日來過儲秀宮?”

    蘇蘭頷首:“坐了一會兒,陪妹妹說了幾句話。”

    朱修冷笑:“你離開後,不到半日,便發生了這等事。”他目光陰冷,定在蘇蘭的臉上,語氣透出刻意壓製的怒意:“皇後,你可知,那個孩子,尚不足三月。”

    話音剛落,香貴人忍不住哭泣出聲,淚如雨下。

    朱修憐惜地替她拭淚。

    蘇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眉眼淡漠,不合時宜地開口:“皇上,臣妾愚鈍,請您有話直說。”

    此話出口,肖婉眼裏浮起輕蔑的笑意,忙低頭盯住腳尖。

    德妃說道:“皇上,以臣妾之見,皇後娘娘素來寬厚待人,萬不至於犯下謀害龍子這等論罪當誅的大錯。”

    不緊不慢的幾句話,每個字都比刀子更狠。

    蘇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德妃忽然覺得後背一涼,訕訕地退到後麵。

    “寬厚待人?”朱修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放開香貴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向蘇蘭迫近。“蘇蘭,你是皇後,平日裏便是行事出格了些,朕念在與你的情分上,也隻當不知。可你千不該,萬不該……”

    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憔悴柔弱的女子,轉身的瞬間,眼神宛如寒冰利刃,恨不得剮下對方的一塊肉。“……將歹毒的心思動到朕的骨肉身上!”

    蘇蘭平靜地站在那裏,就像一個毫不相幹的局外人。

    她問:“這話,不知是誰對皇上說的?”

    朱修又是一聲冷笑,揚聲道:“將你剛才所言,一字不差的重複一遍!”

    於是,地上有個細眉細眼的小宮女,怯怯道:“……早些時候,皇後娘娘來過,帶了一份糕點過來,香貴人吃了一點,晚上……晚上就——”

    “我過來的時候,從沒帶什麽吃食。況且,來時日頭還沒到中天,倘若香貴人在那時吃了東西,這都大半夜了才發作,想來平時腸胃一定不好。”

    朱修怒斥道:“你還在狡辯!”

    蘇蘭懶得搭理他,徑直走到那宮女的身後,一隻手按在她微微發顫的肩膀上,手指一點點加上力道……宮女發出了駭人聽聞的慘叫,尖聲道:“啊!皇上……皇上救奴婢……”

    眾人一臉莫名地望著她。

    蘇蘭的一隻小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瞧著連螞蟻都捏不死,可手底下的那個人卻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

    她沒有一下子捏碎骨頭,而是一點一點慢慢地加重力氣,感受著森森白骨在指下寸寸斷裂。

    緩慢的折磨和淩遲。

    周圍宮人哀哀戚戚的抽泣聲中,腳下的宮女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中,骨裂筋斷,悄無聲息。

    蘇蘭眼裏一片冷淡的漠然。

    最終,那宮女承受不住這般漫長劇烈的痛楚,尖叫道:“是……是香貴人叫我說的!皇後饒命,是香貴人她——”

    香貴人猛地坐了起來,下腹又是一陣疼痛,疼得臉更是白了幾分:“你!秋霜,你為何血口噴人?”

    蘇蘭放開了手,任那宮女癱倒在地,身體還在不住的抽搐。

    她看著神色僵硬的朱修,笑了起來:“皇上,臣妾一直以為,世間最鋒利的兵器,從不是刀槍劍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最是可畏,殺人於無形,莫過於此。”

    朱修的臉色難看起來。

    蘇蘭站在他麵前,不卑不亢,從容且鎮定,眼底卻有淡如煙霧的悲哀凝起:“一個奴才幾句空口無憑的話,皇上就認定臣妾是心腸歹毒的惡人。”她輕輕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有時候,臣妾甚至覺得,在這個地方,真正弱小的,並非這些不起眼的奴才……誰不得帝心,不得皇上信任,便注定孤立無援。而臣妾,恰恰是後宮中,最為寸步難行的人。”

    語畢,旋身便走,再無留戀。

    層層疊疊奢華至極的宮裙,如一汪冰藍色的水,靜靜地流淌過朱紅的地,玉白色的台階,漸漸遠去。

    朱修心裏無端絞痛,情不自禁地追了幾步。

    可那人不曾回頭,不曾停留。

    他看著她單薄孤寂的背影,逐漸離開他的視線邊緣,沉默而隆重的告別。

    唯有月華與她同行。

    *

    次日一早,聽說皇帝命香貴人閉門思過。

    蘇蘭聽著小綠幸災樂禍的聲音,沒多大反應。

    又過了幾天,下朝後,朱修突然不聲不響的過來了。

    蘇蘭接到消息,他都到未央宮外了,也來不及準備,便迎了過去:“臣妾參見皇上……”

    膝蓋尚未彎下,朱修已經將她托起。

    蘇蘭沉默地站著。

    朱修也有點尷尬,咳嗽了聲,等小綠奉上茶水,揮了揮手:“都下去。”

    宮人們應聲退下。

    他看著蘇蘭,遲疑了會兒,輕聲道:“還生朕的氣?”

    蘇蘭道:“臣妾不敢。”

    朱修歎了一聲,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溫暖的懷中。

    “蘭兒……”他輕輕道,語氣帶著低柔的誘哄:“是朕錯了。”

    蘇蘭靠在他懷裏,不語。

    朱修也沉默了很久,才放開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蘇蘭,你可知道,這幾年,朕的夢中都是什麽?”

    蘇蘭低聲道:“臣妾不知。”

    朱修自嘲地笑了,聲音冷漠:“朕總是做同一個夢,就在朕的龍床上,朕的腦袋被人割了下來,血流了一地……”

    蘇蘭愕然看著他。

    朱修展開雙臂,審視著明黃色的龍袍,愈加諷刺:“朕貴為天子,本應富有天下!結果如何?哈,朕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不過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朕不知該信誰,能信誰,他一日不死,朕一日不得安寧。”

    他看向蘇蘭。

    少女也在看他,不知所措。

    他猶豫片刻,將一張折起來的紙放在桌上,緩和了語氣:“姬沉樓稱病在家,據朕所知,似是染了風寒。”他諷刺地笑了一聲,“……真假不明。不管真病還是假病,你代朕走一趟,這裏的藥粉……你放在茶水裏,讓他喝下。”

    蘇蘭目光一冷,忙低下頭,裝出手足無措的驚慌樣子。

    朱修走到她身邊,雙手按在她清瘦的肩膀上,柔聲道:“姬沉樓自以為你是他的人,況且你又手無縛雞之力,他不會對你設防。蘭兒,姬沉樓於朕,如芒刺在背,倘若這次能除掉他,此事一成,從今往後,朕必將一生愛護你。”

    雙臂從少女的肩膀往下,緊緊圈住纖細的腰,如同某種誓言。

    蘇蘭半晌無言,臉頰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

    良久,開口道:“我不信你。”

    “你怪朕?”朱修苦笑,閉上了眼睛。“蘭兒,他如何折辱朕,你都看在眼裏。朕從前那般待你,也是因為……這門婚事由他一手操縱,朕怎會心無芥蒂?可他若死了,你在朕心裏,隻是朕的蘭兒,再不是姬沉樓逼迫朕娶的皇後,你明白麽?”

    蘇蘭低垂著眼睛,還是不說話。

    朱修豎起手指,正色道:“朕發誓,今日所言,句句屬實。姬沉樓一死,朕若有一絲一毫虧待於你,天誅地滅。”

    蘇蘭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轉過臉,又去看桌上的藥粉。

    “我知道了。”

    *

    連續沉悶了幾日的天,終於下起了小雨。

    蘇蘭坐在窗口,看著斜斜的雨絲織成一幅美輪美奐的畫。

    看了半天,頭也不回道:“小綠,我要出宮。”

    小綠原本坐在旁邊繡花,聞言一愣:“娘娘,可是——”

    蘇蘭淡聲道:“皇上已經應允了,叫小德子再去說一聲。”

    小綠出去了,過一會兒回來,道:“皇上讓小德子帶給娘娘一句話——”

    蘇蘭起身,走過她身畔,眉眼冷然:“我不想聽。”

    ……

    小綠話到嘴邊,強行吞了回去,差點噎著,好一陣才緩回來。

    出宮的馬車上,蘇蘭始終沉默。

    袖子裏藏著一包劇毒的藥粉。

    她攤開手,麵無表情地盯著這東西。

    馬車停下了。

    前麵就是姬沉樓的府邸。

    小綠輕聲道:“娘娘,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後娘娘:宮鬥好煩好煩,不好玩,不開森,想要我家霸道公公抱抱親親。

    #

    兩更合一。

    今天晚了表打我,我家母上傻白不甜女士拖我出門了。

    我表哥表嫂的孩子今天出生了!早產一個月,好小好輕的一隻。

    以後周日定為讀者回饋日,從現在到明天更新前按爪的,都會有紅包掉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