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妖顏惑眾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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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 從這邊走, 前麵就是我家小姐的院子了。”領路的是個梳著雙丫髻身穿翠青色小褂的清秀姑娘, 腳步匆匆, 似乎想起了什麽,在撩開牆頭垂落下來的綠色藤蔓後她又轉頭壓低聲音囑咐道, “你們可千萬小聲點, 別驚擾到小姐。”

    外表看起來鎮定,但光是從她攥緊腰間裙帶, 五指無意識收緊的小動作也能很容易看出來, 這姑娘心裏麵顯然藏著些秘密,並且正處於猶豫之中,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說。

    “杏兒姑娘。”一身黃袍手裏拿著拂塵看起來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摸了摸八字胡,眼底掠過縷精光, “你們小姐最近可有什麽異常之處?又或者接觸過什麽奇怪的人?”

    之前還隻顧低頭帶路的丫鬟身子突然一顫, 腳步也停了, 那張臉僵硬片刻, 很快又恢複鎮定,笑道, “大師您這說的什麽話?小姐隻是性子孤僻, 怕生而已, 要真說接觸過的,也就隻有老爺夫人和我們這些下人了。”

    中年男人沒說話,隻若有所思盯著不遠處的繡樓看,也對, 來之前就該知道,一千兩的賞錢怎麽可能簡單得了。

    “師父,這裏妖氣好重。”這回開口的是個七八歲小童,身形單薄瘦弱,穿著磨舊的灰色道袍,頭發高高束起,他外貌生得著實出色,小臉精雕細琢,冷淡的丹鳳眼,紅潤的小嘴,說話時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模樣,偏偏聲音卻很軟,更是透露出濃濃的反差萌。

    可惜叫杏兒的丫鬟心思顯然並不在這上麵,隻埋頭繼續引路。

    中年男人將視線從杏兒身上移開,摸了摸小童的腦袋,語氣循循善誘,“方生,你可是看到了什麽?”被喚作方生的孩子微微皺眉,又朝緊閉著房門的繡樓看了眼,語氣篤定,“蛇,一條很大的蛇。”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那團陰雲便猛然一卷,通身覆滿青色鱗片的巨大蟒蛇直接化作了身著翠綠裙裳的豔麗女子,白皙的大長腿直接裸露在外,肌膚細膩至極,似乎不怎麽習慣人形,她身子晃了晃,站姿有些別扭,不過外貌已是極美,泛青的發絲用頭繩鬆鬆垮垮係在腦後,眼珠黑得要滴出墨來,隱隱泛著層妖異紅光,像是發現了朝自己看過來的視線,蛇妖幹脆舔了舔唇角露出個風情萬種充滿挑逗意味的笑。

    “青芷,你的眼光可變得越來越差了,這種貨色也能看得上?”旁邊突然又出現一人,仙氣十足的白裳,麵容清麗雅致,眉頭微蹙,漂亮的鳳眼裏透出嫌惡意味,看起來便是個十足的冰美人兒,但光看她能和蛇妖這麽若無其事地相處就該知道她身份肯定也不普通。

    “笨兔子,你還小,再過段時間你就會知道,男歡女愛其實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何況……”青芷勾起嘴角靠近她,笑容甜膩得像是摻了無數蜜糖,尾音被拖長,“我看上的也不是那道士,喏,看見後麵的小家夥了嗎?你看他多可愛,還在瞪我呢。”像是料到對方要說什麽,她那雙腿重新又化作蛇尾,慢慢纏住樓頂支出來的木簷,媚笑道,“年紀小沒關係,反正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等他長大,十幾年而已,對於妖來說也不算太長,說不定等我下次冬眠醒過來他就已經變成男人了,對吧?”

    “不怎麽好。”美人兒冷淡地皺眉,伸手按住在自己腰間亂蹭的蛇尾,“別亂動,我對你沒興趣,還有,那個小孩看起來不像是普通人,在查清楚身份之前你最好別胡亂招惹,免得到頭來害了自己。”青芷嘖了一聲,毫不客氣拆穿她,“你這分明就是怕給你的赫連哥哥添麻煩嘛,何必說得這麽冠冕堂皇。”萬窟山上至樹妖姥姥下到一隻還未化形的小蠍子,赫連玉幾乎成了所有妖怪的心尖寵,連她自己都舍不得對方稍微皺下眉,無關其他,那個男人生來就擁有這麽種讓人瘋狂的魔力,瘋狂地戀著他,愛著他。

    “我問你,我是不是化形化得不好看?”突然轉移的話題讓青芷嚇了一跳,偏偏對方還滿臉正色,下意識伸出手去想摸她額頭,“小白靈,你這又是在哪裏受了刺激?你以往不是對自己這張臉最滿意嗎?怎麽突然就……”後麵的話被截斷,語氣斬釘截鐵,“好看也沒用,赫連哥哥又不喜歡。”

    小姑娘扁著嘴,一副在生悶氣的模樣,青芷嘴角僵硬了一瞬,很快又調整過來,拿食指戳了戳白靈肩膀,“你該不會以為赫連真的喜歡上顏琇瑩了吧?”

    “你胡說什麽!”白靈瞪她一眼,眼睛裏明顯有火氣,青芷立刻服軟,“好好好,我不說了,你真是著了魔。”其實何止白靈,闌夕,紅魅,幺幺,哪個不是瘋狂地迷戀著赫連玉,就連她…突然這麽頻繁地換伴侶也隻是想那個人能注意到自己而已,可惜換來的還是背影,青芷神色黯淡幾分,好在赫連玉對所有人都一樣,思及此,她立刻恢複成沒心沒肺的模樣,蛇鱗從腰部開始往上蔓延,除去頭部,整個兒都變成了蛇,然後將白靈一卷,“走吧,下去看好戲。”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方生眸色頓時更深,看樣子這裏還不止一條蛇妖,就是不知道兩隻妖怪口裏提到的赫連是誰了?他從出生以來就跟尋常小孩不同,那雙眼睛既能看到鬼,也能分辨出偽裝成人的妖物,一開始周圍所有人都懼怕他,連爹娘也覺得他是個禍害,借著趕集直接把他給扔在街頭,方生很快遇到了自己現在的師父,因為張祿山好心給他的半個饅頭替他解決了一樁難事,張祿山本來隻是靠算命坑點小錢,誤打誤撞揭了榜去處理禮部尚書撞鬼的事。

    幸而那鬼本質是好的,隻因放不下自己夫君和孩子才遲遲不肯去投胎,等方生轉達了她的話立刻舍下凡塵,兩個人也因此有了錢財交房租,張祿山本來就是五穀門的弟子,因為違反門規喝了酒才被逐出來,本事卻還在,嚐到甜頭也開始重新撿起自己以前扔下的那些功課,見方生在這方麵極有天賦,立刻悉心教導起他來,甚至把自己偷偷從暗室裏拓印帶出來的那本《百鬼誌》交給他。

    兩個人明麵上是師徒,關係其實更像朋友,方生心裏很清楚,因為自己身上有利可圖,所以張祿山才對他這麽好,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會對你無緣無故地好,能有一個容身之所已經是極好的了。

    “別胡說八道!大白天哪來的蛇?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我們相國大人可是京城裏出了名的大善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招惹來妖物?小姐身上從小就佩戴著千佛寺圓德大師親自開過光的護身符,妖怪壓根近不了身,何況如果真是妖怪所為,小姐怎麽可能到現在都還活得好好的?”

    人在緊張時總是會下意識找出許多借口來開脫,又或許杏兒潛意識裏並不想接受妖怪這麽個恐怖的存在,臉色漲得通紅,眼底夾雜著恐慌和懼意,說話的聲音也又氣又急,如果是一般的孩童隻怕早被她這副歇斯底裏的模樣給嚇怕了,方生卻隻淡淡移開視線,“信不信由你,我隻是說出自己看到了什麽而已。”

    “杏兒姑娘你先別急。”中年男人心下明了,安撫般朝方生投去一個眼神,“方生自小天賦異稟,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如果真想救你家小姐,杏兒姑娘還是據實說比較好,何況你家老爺既然張了榜要尋找能人異士,就說明他自己心裏也有數,這次的事情絕非人為,很可能是其他的什麽東西在作祟。”絕非人為幾個字被刻意被加重過。

    杏兒猶豫兩秒,眼睛裏有掙紮之色,最終還是選擇說實話,“小姐近來的確很奇怪,她以往從來不愛打扮,連發髻也挑最簡單的,結果這段時間胭脂水粉一連換了好幾盒,每天都要花上好幾個時辰細細梳妝,而且小姐以前很溫柔大度,說話也輕聲細語,結果昨天小桃隻不小心碰了下琴就被罰了十大板,小姐就站在一邊看著,還笑出聲來,那模樣跟中了邪一樣,下人們都說小姐是被鬼迷了心智,所以才變得跟以往大不相同。”

    繡樓裏隱隱傳來琴音,丫鬟身子抖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最可怕的就是這琴聲了,小姐會作畫也會下棋,舞姿亦是京城翹楚,唯獨不會彈琴,偏偏繡樓裏卻時常響起琴聲,等打開門隻看見小姐一個人在跳舞,臉上帶著燦爛笑容,那架琴就靜靜擺在旁邊桌案上,壓根沒有人動過,連灰塵都還撲在上麵,有傳言說是二夫人的鬼魂纏上了小姐,因為她肚子裏那塊肉就是在院子裏絆了一跤給摔沒的…”聽到這,中年男人總算忍不住出聲打斷,“你的意思是有鬼魂在作祟?”他雖然也能感覺到這裏不太對勁,但到底是什麽東西現在還不敢確定。

    杏兒搖頭,“最開始我也以為是鬼,後來才知道有人想騙賞錢故意在裝鬼糊弄人,結果那人當天晚上就死了,被掛在那邊老槐樹上,渾身血淋淋的,眼珠子瞪得快掉出來,旁邊白綢上拿血寫了幾個大字:我是騙子。”中年男人笑了笑,八字胡也跟著一揚,“看來背後那人脾氣可不怎麽好,我倒是沒想到,杏兒姑娘一個姑娘家膽子竟然這麽大。”

    丫鬟有些訕訕,“大師您就別取笑我了,我哪敢自己去看,都是聽別人說的,光想想就滲得慌,我現在手腳已經開始發涼了,小姐就在裏麵,您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但千萬別提到玉郎兩個字,最好是諧音或者跟這兩個字相關的都別問。”最後那兩句話雖然話音極輕,語氣卻十分鄭重,見他點頭應允下來才抬手在門上輕敲兩下,“小姐,是我,杏兒,廚房新做了些點心,老爺差我給您送些過來。”以往有人靠近琴聲便會自動停止,這回卻極反常地繼續響著,甚至還有越來越大聲的趨向,丫鬟雙手已經開始發抖,額上也出了不少汗。

    “爹是不是又請了人來?我都說了我沒病,我好好的,你趕緊把人帶走,別成天來煩我。”女聲裏帶著濃鬱的不耐,沒過兩秒又突然改了主意,“等等,你們進來吧。”

    緊閉著的房門被打開,毫無疑問,這是個極其漂亮的女子,臉龐白嫩如玉,頰間微微泛起對梨渦,簇黑彎長的眉毛,非畫似畫,眼睛流盼生光,連嘴唇都是誘人的櫻桃紅,被陽光映得跟畫中仙女似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麵前這位還是有著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顏琇瑩。

    中年男人心裏麵默念了好幾遍千兩黃金好不容易才把理智找回來,“顏小姐果然是人間絕色。”女人大多喜歡聽好話,張祿山雖然本事不怎麽樣,但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顏琇瑩麵上果然露出愉悅之色,連麵頰都開始泛粉,“那是因為你沒見過玉郎,玉郎才是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我連他萬分之一都比不上。”顏琇瑩的聲音溫溫潤潤,聽起來就像是流水淌過,眼睛裏更是帶著明顯愛意和癡念,顯然對自己話裏提到的那人情根深種。

    聽到玉郎兩個字,張祿山下意識朝丫鬟杏兒看過去,對方卻故意避開他視線,一副心裏有鬼的樣子。

    顏琇瑩在京城裏可以說赫赫有名,容色傾城,溫婉如玉,愛慕者數不勝數,前不久更是被皇上親自賜婚給七王爺做正妃,結果聖旨剛頒布沒幾天就鬧了幺蛾子,先是七王爺突然迷上挽羅裳花魁不願意娶親,然後又是這頭的準王妃顏琇瑩跟撞了鬼似的性情大變,喜怒無常。

    坊間傳言裏也有提到過這位神秘的玉郎的名字,說他是相府管家的兒子,自小和顏琇瑩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個人早就互生情愫私定了終生,偏偏中途多出好幾個攔路虎,顏琇瑩注定是要嫁入皇室做王妃,怎麽可能跟他這樣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在一起?怕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相國大人幹脆秘密解決了管家兒子,本來隻是想警告一番結果卻不小心鬧出了人命,玉郎的鬼魂始終盤踞在相府,顏琇瑩也因此變得癲狂,當然,這就是民間百姓自己的猜測而已,張祿山來之前見過相國大人一麵,證實了顏琇瑩身邊壓根沒出現過什麽青梅竹馬,就連管家也隻有個已經嫁人生子的女兒。

    “赫連玉。”聽到這名字,張祿山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扭頭,順著方生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結果那處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見對方投來懷疑的眼神,方生也不辯解,隻皺眉提醒道,“小心點,他身上妖氣很重,至少有幾百年道行。”

    那人穿了件極鮮豔的紅衣,整個人就像是坐在火焰裏,濃烈得讓人隻消看上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移開視線,這會正撐著下巴漫不經心掃過來,碧綠的瞳孔,隱隱泛著點藍光,嘴唇殷紅,讓人忍不住想吻上去,最惹人注目的還是他身上盤踞著的那條巨大蟒蛇,像隻寵物,依戀無比地把腦袋擱在紅衣男子肩頭,猩紅的蛇信子示威般吐出,發出嘶嘶的聲音,如果說之前還隻是豔色,那麽現在便有無邊的妖氣彌漫開去,可惜這些都隻方生一個人能看見和聽見。

    張祿山有些尷尬,卻還得繃著張臉正色道,“看來這次的事情有些難辦了。”也算是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他總不能說什麽也沒看見吧?顏琇瑩頓時麵露愉悅之色,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追問,“你能看得到玉郎?他現在還在我房間裏嗎?”見方生點頭,她眼睛變得更亮,然後又皺眉露出戒備神色,瞪著方生小聲嘟囔道,“我倒希望隻有自己才看得見,這樣就不會有人跟我搶了。”

    丫鬟杏兒身子已經開始發抖,好不容易才擠出句完整的話來,“大師我先去院子外候著了,萬一要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就大聲喊,家丁都等在外麵。”說完這話,便像是背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般,蒼白著臉頭也不回快步走遠了,顏琇瑩的心思顯然並不在她身上,隻顧著找人,“玉郎,你還在嗎?”房間說不上大,但也不算小,等她四處摸索一遍已經過去了小半刻鍾,方生倒是能看見赫連玉,張祿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顏琇瑩身上,“顏小姐能說說你和赫連玉是怎麽認識的嗎?”

    “你問這個做什麽?該不會……”顏琇瑩皺眉,生怕對方說出更惹人誤會的話來,張祿山趕緊出聲打斷,“貧道隻是好奇,像顏小姐這樣的紅顏絕色到底什麽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這話顯然取悅到了顏琇瑩,女人麵頰微紅,聲音溫柔如水,“我和玉郎是在花燈節上認識的,他那日穿了件白衣,看起來俊朗極了,我本來隻想偷偷看兩眼就離開的,結果蠟燭不小心燃到花燈,然後我就聽見玉郎的笑聲在自己耳邊響起,我低著頭壓根不敢看他,結果他卻摸了摸我腦袋,說自己其實早就注意到我了…我喜歡他,不對,我愛他!如果沒有他我一定會死的,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他從我身邊奪走,絕對不行,他隻能和我在一起,沒有人比我更愛玉郎了。”最後幾句話顯得語無倫次,眼神裏也充斥著濃鬱的慌亂和不安。

    “人妖殊途,你們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方生繃著張精雕細琢的臉,語氣卻老氣橫秋,其實他更想說妖物最是會蠱惑人心,那叫赫連玉的男子壓根看不出有任何喜歡顏琇瑩的地方,張祿山還來不及阻止,顏琇瑩便已經揪緊方生的衣領,瞪著眼一副要將他活活扒皮拆骨的凶惡模樣,“死小孩,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玉郎怎麽可能會是妖?”方生很鎮定地反駁道,“這個問題你自己心裏麵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他就是妖,許下來那些海誓山盟也都是騙人的。”

    顏琇瑩這回更生氣了,眼瞳裏有妖異的紅光擴散開去,那隻手直接往方生脖頸掐,幸好還沒開始收緊便有道好聽的男聲插進來,“瑩瑩,鬆手。”對上那張熟悉的臉,之前還凶神惡煞的女人立刻軟下氣勢,羞羞怯怯喊了聲玉郎,聽話地坐回自己位置上,張祿山這回總算是看清了幾個人話裏數次提到的玉郎到底長什麽樣,的確,妖氣很重,但卻是裹挾在皮囊裏的那種妖,眉眼間盡是張揚的豔色,瞳孔清透,隻稍微看上那麽一眼便有種戀愛了的感覺,盡管他自己也是個男人,甚至以前從來沒有對同性產生過興趣。

    “喂牛鼻子老道。”突然湊到麵前來的人影把張祿山嚇了一跳,腦海裏那些荒誕念頭也都收了起來,剛要張口卻被陡然伸長的青黑指甲和桌子下調皮擺動的蛇尾給嚇得倒退兩步,像是覺得好笑,生著張美人臉的蛇女拿食指點了點唇角,笑得既魅惑又危險,嗓音甜膩膩的,“你想好怎麽死了嗎?是被剖腹挖心?還是七竅流血而亡?”

    張祿山本能地想求救,卻發現顏琇瑩像是看不見蛇妖,隻顧癡癡盯著突然出現的赫連玉看,好在那烏黑指甲就快碰到他臉時被另一隻手阻止了,那是個極為清麗的美人兒,發邊用羽毛狀的東西固定著,襯得小臉更加精致,淡色的唇瓣微抿,讓人不由想把她捧在手心裏嗬護,如果說之前的女子一看便是妖物,麵前這姑娘就像仙女,似乎是看出了他腦海裏的想法,蛇女捂著嘴吃吃笑起來,“白靈雖然原型比我要溫柔些,但吞下幾個人也不算什麽難事。”

    張祿山下意識咽了口唾沫,不知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別說三隻妖,就連看起來最好欺負的這位藍裙美人兒他都不一定,不對,應該說肯定對付不了。

    至於那頭,被他寄予厚望的方生猝不及防被紅衣青年抱了個滿懷,戲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小孩兒,如果你再大個幾歲,我大概會懷疑你剛才在故意離間我和瑩瑩的關係,因為…你喜歡我,怎麽這麽輕?你師父沒好好養你嗎?”話題突然一轉,那人還故意抱著他顛了顛,狹長的眸子朝張祿山掃過去一眼,明明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張祿山還是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識張口想解釋,方生卻先他一步開口,“跟你沒關係,放我下來。”這話顯然是對赫連玉說的。

    那人笑了笑,果然將他放開,方生忽略掉心內一閃而過的失落,“你是什麽妖?”赫連玉沒回答,隻彎了眉眼,頗有興致地反問道,“你覺得我像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