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門之試(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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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星河可能是穿越之後頭一次那麽狼狽。
他向來是一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即使好奇心爆棚,也不會輕易招惹高出自己等級太多的東西。但是這是門派的比試,哪怕是他也會按照規則堂堂正正地和對方幹一場。
他踏入修真之門細說來不過一個月,當然是知道肯定有許多比他強的人、甚至是強到他一切小手段都沒有用的人會在這裏。
劉雲洲的術法性質不算強橫,給他的真氣傷害並不足以瞬間摧毀他,但是勝在銜接有度,真氣綿綿不絕,落到身上有種慢刀子殺人的感覺。
他的確不曾放棄,依然尋找空隙用術法抵擋,雖然那也隻是徒勞。
已經有人看不下去了,高聲喊道:“認輸吧!你打不過他的!”
他們並非看不起穆星河,而是實在不忍心。這種一麵倒的、還要慢慢受人淩辱的態勢實在太難看,與厲寒那一戰後,沒有人可以說穆星河不強,但他終究不如劉雲洲強,為什麽不早點認輸,還在在這裏艱難受辱?他隻是個初入門的外門弟子,今年不行還有明年不是嗎?
穆星河終究還是沒有認輸。
即便是在這樣的絕對劣勢下,他依然能夠冷靜地思考著。
他的身上晴明的符咒·生效果還在,這個技能他帶對了,符咒·生是防禦性很強的技能,在一定時間內降低所受傷害的30%。恰好劉雲洲所掌握的術法都不是任景那種強橫的、可以一擊必殺的術法,所以他現在依然能在這裏苟且一會。
但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
劉雲洲的術法隻是在慢慢剝奪他的真氣,削弱他的體力,但是招式綿密,壓製力極強,穆星河連張開結界的時間都不夠,隻能用天賦術法和小清風訣這樣的簡單術法抵擋。若他依然沒有辦法擺脫這綿密的攻勢,他唯一的結局便是狼狽地輸掉這場比試。
耗時間?不,此人真氣一直如此充盈,除了高深的修為外,應該是像他一樣有一個什麽秘法加速他真氣的回複。他不可能像任景那樣耗著等對方消耗真氣再發動致命一擊。
穆星河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那永不停歇的強風下越發僵硬,而符咒·生的持續時間總是會消失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在強風中艱難地抬起頭,站得筆直。風將他淩亂的長發往後吹,劉雲洲的攻勢叫他真氣運行越發艱難,悶得發慌,可陽光下他的眼神卻越發明亮。“師兄,你或許是個天才。”
劉雲洲皺皺眉頭,不清楚他這是什麽花招。
然後穆星河恬不知恥地說:“我曾經也是。”
強風把他的衣服不斷地往後刮,打在他的皮膚上有些生疼。明明應該是狼狽無比的神態,穆星河臉上卻終於恢複了他一貫的懶洋洋的神采:“被稱為天才的人是有弱點的,他們所有的一切都來得太過於輕易,所以根本不會去在意也不會費心鑽研。可來得輕易的東西,去得也簡簡單單,就如同你的術法修為。”
劉雲洲聽到這樣的話有些惱怒,正想說些什麽。他分神可能還不到一秒,穆星河卻已經騰出空隙來,他的動作無比迅捷,仿佛之前已經在心中演練了無數回,一個巨大的、有形無色的結界以他為中心張開。
劉雲洲定了定神,他先前也看過穆星河的比試,對這一招有點印象。他知道這是一個十分有效的防守型術法,卻隻是抬了抬嘴角,樣子極度不屑:“雕蟲小技。”
風停住了。
穆星河在結界內不受風的侵蝕,但他看著劉雲洲的衣服不再飄動,便已經知道劉雲洲停止驅動那個術法。
有後招。
一切不過刹那之間,穆星河已經來不及細想,他使用了最後一張紫青雷光符,一道符篆夾帶雷霆之勢向劉雲洲劈去,劉雲洲將袖子一揮,那袖子仿佛附上了真氣,將紫青雷光符輕輕打落。
隻是這不是尋常的紫青雷光符,他攜帶的不是穆星河本身的力量,而是滿級晴明的攻擊力!
劉雲洲雖有提防,卻仍是錯估了這一道雷光印之勢,神識為之一震。
而他之前的動作沒有停下,大袖一揮,一道巨大冰錐從天而降,竟然直接將穆星河的盾打碎!雖然冰錐與盾一同消失,傷不到穆星河,但穆星河也失去了最後的庇護。
“你這個人性格很有問題啊……”穆星河喃喃自語,“明明有這種殺傷力超強招數,還一點一點跟我磨?”
突見變數,穆星河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停滯。
他默念口訣,捏符結印,第二道術法瞬息又至!
流風劍氣!
七道流風劍氣遙遙襲向劉雲洲,每一道劍氣都速度極快,視線幾乎捕捉不到,而每一道的落點都準確停留在劉雲洲的要害之處。
劉雲洲氣機運行被阻,這微末的術法手段,原本對他不過等閑微塵,而致命的是此時幾乎沒有任何間隔的,穆星河的第三招來了!
斬風訣!
七道流風劍氣封鎖氣機,而這道斬風訣鋒銳無比,一往無前,直指氣機運行之處!
這三道術法對於劉雲洲來說原本根本不算什麽。
然而穆星河的時機把握得極度可怕。他出言轉移劉雲洲注意力,劉雲洲走神或許不到一秒,他已經能夠張開結界抵擋劉雲洲的連續控製。
在這短暫的時間裏,他連發三招,控製、壓製、殺招連續而來,幾乎沒有給人一絲防禦的空隙,劉雲洲如此修為,竟然會毫無抵禦之力!
“剛才為什麽穆星河能同時用三道術法?”“他真的剛踏入練氣期嗎?”有人已經失聲喊了出來。
台下無人能夠回答,皆是被這三道急促而準確、鋒芒畢現的術法攝住了心神。
那個少年姿態仍然是隨隨便便、散散漫漫,甚至還帶著一絲懶洋洋的微笑,可他站在這群山之巔,雲霧之上,在那漸漸止息的風中,竟有一種叫人無法逼視的強烈光芒。
柏青陽看著台上那個衣袂當風的少年,臉上有著鮮見的凝重:“我本以為他輸定了,沒想到他一開始就算準了要抵抗,麵對幾乎要高自己一個境界的人毫無退意,這或許才是最了不起的。”
宋律搖了搖頭:“當年你為救我孤身殺枯木老人時不也是如此……?若要踏上這條路必要有不懼強者之心。”他說著忽然停住,又看著穆星河,說道:“此時他的真氣已盡,他所有真氣都用在那三招上麵了,他是原來便想好如此應付。麵對比自己強的敵人,一早就定下謀略施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魯莽的人。”
宗門高手們見多識廣,沒有被穆星河手段所震攝,有一句沒一句地在討論著。
“這小子是真的有術法天分。初入練氣的修為,以極快的手段使出三道術法不是不可以,但是精度就不能保證了。”
“他對術法的控製十分精確,每一道都在最合適的時機、用最恰當的方式釋放出來,雖然隻是練氣期,但這種對真氣細膩的感受力極為難得。”
“當初他將小清風訣那般運用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他悟性很好,隻可惜對手是劉雲洲……”
他們討論得輕輕鬆鬆,但是於穆星河來說卻十分痛苦。三道術法連發,在要求極致的速度的同時亦要求極度的精準,穆星河是調動了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這三道術法上,他不能出一絲差池,甚至不允許這三道術法有一絲不完美。
因為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翻盤的機會。
他對劉雲洲說那一番話其實隻是胡說八道,他隻想引開劉雲洲的一點注意,給自己一點時間。
他給自己的時間隻有三招。三招之後,如何掙紮也是徒勞。
一道雷光印加普攻,震懾心神。
一道流風劍氣,封其氣機。
最後一道斬風訣殺招畢露。
開言靈·盾,爭一線生機,三招連發,孤注一擲。
他的計算是正確的,在他淩厲攻勢過後,劉雲洲頓落下風。
就在穆星河勝券在握之時,變故又生!
劉雲洲的麵色幾度變幻,如深陷極度痛苦之中。穆星河在他麵上看到了屈辱、憤怒、不甘等等複雜的感情。
那一瞬間穆星河幾乎就要把斬風訣切入他氣機運行之處,他卻感受到一種可怖的壓製力,叫他寸步難行,什麽流風劍氣,什麽斬風訣,連同他自己的真氣都四散而去!
他看到劉雲洲的袖袍無風自舞,以他為中心玉京台那堅不可摧的石板寸寸迸裂,無數塵煙揚起,濃鬱塵煙之中穆星河幾乎不能視物。
穆星河的招數窮盡,因為那太過精微的真氣運用使得精神已經過度透支,大腦都是一片空白。但在這茫茫然的空白與塵煙飛揚的灰白中,他依然能感到一陣強大的威壓逼人而來,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即便他抬手想要使用一個小清風訣,手指也一陣酸軟,真氣滯塞難行,什麽都使不出來。
——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會再更一章,入門之試就宣布結束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