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玉泉穀之行·貳·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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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日上

    鍾子津歸來的時候, 穆星河已經在地上隨意刻了兩個符陣。

    他符術之學不過剛入門,能有效使用的也隻是很簡單的符陣,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什麽現實意義的符陣,那個符陣使出來隻能讓四麵盈滿了微風。穆星河嚐試過將小清風訣的意蘊加入其中,總也掌握不好。

    他最後一筆刻下,然後印下符篆, 等待符陣發光, 結果隻有一陣空氣爆裂在符陣上,自己被地麵震出來的泥土弄得灰頭土臉, 還被氣浪衝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還盤腿坐在地上, 皺起了眉頭, 苦思冥想究竟是哪裏出了岔子,是不是應該放棄這個有點好高騖遠的設想,老老實實先畫幾個沒卵用的符陣練習, 他還在苦惱,卻感受到附近空氣一陣震蕩, 是鍾子津回來了。

    鍾子津那身黑衣上都沾了些草葉和泥土,衣服上還有些破口, 兩手都抱著一些樹枝, 抬了抬手, 用手臂抹了抹臉上的汗:“等久了?這外麵野獸可真不少,還好沒叫你去。”

    穆星河眼神在他臉上停了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我該叫你用草把樹枝捆起來的,年輕人啊, 經驗還是不夠。”

    這回鍾子津卻沒有把鍋甩給他沒有早點提醒他,隻幹笑了幾聲,安靜而乖巧地將樹枝們堆起來生火。

    然而他們這一頓野外燒烤卻叫他們十分失望,他們花費了許多氣力去料理那些野味,而那些野味卻奇酸無比,難以入口。兩人這樣白折騰了一番,都覺得累了,穆星河靠著樹眯了一會,起來的時候卻已經是早晨。

    晨光之中,鍾子津在練劍。

    他看鍾子津練劍也有很多次了,即使不懂劍術,他也可以看得出來,鍾子津的練劍,其實沒有什麽章法。一般這些門派傳下來的功夫,一招一式之間互有聯係,每一劍的劍勢所承接著的都是理所當然的下一劍。但鍾子津不一樣,他每次練劍的劍招循環都是不一樣的,可能因為出招那一刻,身邊掠過了一道風,他的劍招都會改變了軌跡,隨著這道風而變成了另外的一式。

    但即便是如此隨性而動的劍法,他的動作依然是好看的,劍勢也是延綿不斷的,他出招很快,就像不斷拍擊礁石的浪花一樣,有著獨特的節奏和韻律感。他的身姿特別利落漂亮,如同他手中劍刃一般的銳利又幹脆。

    其實很容易看得出來,鍾子津是屬於“天才”那種類型,一般人的學習,是從接觸到認識,從認識到理解,從理解到運用,但是鍾子津卻跳過了認識到理解的階段,他仿佛有天生的感覺,一拿到劍就知道最好該如何運用。

    其實這種人應該因為這種天生的能力過人而產生傲氣的,但鍾子津身上並沒有這樣的傲氣,他知道自己很強,但並不會因為自己的強大而看輕任何一個人——他的心思大約都在劍上,沒時間胡思亂想。

    穆星河其實從小到大也是屬於聰明人的類型,他雖然沒有那種跳過認識階段的逆天能力,卻從接觸到運用這幾個階段都度過特別快。大概因為如此,他脾氣卻算不得很好,雖不至於瞧不起人,隻不過他終究成了個我行我素、基本不理會別人看法的人。

    穆星河忽然在思考,大約他和鍾子津都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若他和鍾子津同為劍修,麵對這樣碾壓性的才能會不會嫉妒到以至於心態失衡呢?他還認真思考了一會,發現並不會這樣。

    他喜愛修煉的原因之一是那會讓他變強,但不是因為會比誰強,道途是屬於自己的,別人進度快也好,慢也罷,本質上都和自己無甚關係,如果被這個影響,那應該是大大的吃虧了。

    想到這裏,穆星河的思緒終於鍾子津身上收回,開始自己今日的冥想。

    他的修為這段時日一直在緩步增加,自從在那個星辰幻境裏邊出來以後,他心裏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樊籠被打破,在此之後,他身上那種無根浮萍的感覺淡了許多,他依然有著靜靜觀察萬物的心態,與此同時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做,很多事情可以做。

    玉泉穀裏的風很好,帶著春日的濕潤與纏綿。遠處有鳥鳴。他身在曆險之中,而來此處曆險的人與他修為都大抵相同,有自己的目的,卻未定有很強烈的戰意。他身旁甚至還有夥伴,同他一起來到這陌生的地方。

    一切都是剛剛好。

    今日穆星河的冥想結束得很早,他掏出小刀在地麵上刻符陣,繼續他昨日的探索,時不時拿出一張符紙鎮在上邊,那是他昨晚就在試驗的符陣,如今試了七八次——也失敗了七八次思路才有些明晰。

    他盤腿坐在地上,手上拿著樹枝在地上瞎比劃,大概有個想法之後,看到太陽已經掛在樹梢上,他將符陣符號破壞殆盡,又往地上踩了踩,這才重新踏上旅程。

    穆星河走著的時候,還在想著他的那個符陣,因此有些分心,隻跟著鍾子津,他反正還沒有任何關於他要找的東西的線索,隻喊鍾子津按著向裏的方向往玉泉穀深處去。

    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他們越往裏走,穆星河可以發現周圍在生長著一些很少見的藥材。

    穆星河已經指點起鍾子津了:“你好好摘啊!不要亂拔,保存得好點的話,你出去就能賣錢了。”

    鍾子津言聽計從,然而看到穆星河動都不動,問道:“那你不要嗎?”

    “你出去的時候賣了跟我分成呀,”穆星河笑得溫柔如同春天裏的小花,“我這叫技術入股。”

    “……你個奸人!”

    兩人還在扯淡,忽然聽到一些響動,穆星河還未曾反應,鍾子津已然一個箭步竄到他麵前。

    他沒有拔劍,但穆星河與他相處不是一日兩日,能感知到是什麽情況,於是穆星河帶著笑看著鍾子津警惕的方向道:“這位兄台,出來唄,我們不過想要來此采集些材料罷了,不必如此緊張。”

    “誰緊張?”伴著這道聲音,一個人從樹幹之後走出來。那人原本應當是個還算俊俏的少年,隻是因為麵色非常不好看,顯得有些驕矜和暴躁。他出身應當還算不錯,畢竟比起穆星河所穿的髒兮兮的破舊衣裳和鍾子津所穿的布料粗糙的黑衣,他那一身用金線繡著火焰一般的紋理的火紅綢緞衣裳,總歸是要講究許多的。

    那人神情不愉,冷聲道:“玉泉穀是我們蒼離派的地方,裏邊的東西也歸蒼離派所有,就算你們誤入此處,也不該擅自采摘。”

    “對不起對不起,”穆星河秉承大丈夫能皮能慫的人生信條,立馬認慫,然而他眼珠子轉了轉,又問道,“然而蒼離派即使是這一帶大宗門,這玉泉穀卻是世外之地,為何說玉泉穀是蒼離派的?”

    那人被穆星河如此一說,麵色青一陣白一陣,竟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反駁。過了一會兒,他才梗著脖子說:“你既然知道蒼離派是大宗門,那大宗門管轄此地理所應當,玉泉穀又怎麽不能是蒼離派的?”

    穆星河眨了眨眼睛,一臉的天真無邪:“為什麽呀?大宗門就可以把附近的地方據為己有了嗎?”

    那人聽了穆星河白癡一般的問話,耐性漸漸消失,冷然道:“你也是練氣水平的人,弱肉強食的道理,難道不懂?”

    “我還真的不懂,”穆星河竟然微微笑了笑,“我修煉到練氣這個境界,靠的並非弱肉強食的道理。我渴求力量的目的,也不是想要強食哪位弱肉。”

    那人冷冷看著穆星河,仿佛是看著一個愚不可及的蠢貨,對他無話可說,隻冷笑道:“幼稚。”

    穆星河卻依舊很從容,並沒有因此而動怒,他隻是笑著道:“當然咯,你既然信奉弱肉強食那一套道理,我也可以為你展示一下什麽叫弱肉強食。”

    那人聽出了穆星河的意思,昂首道:“好,你不妨試試,誰強誰弱!”

    鍾子津感覺到了戰意,躍躍欲試,道:“兄弟,我來助你!”

    穆星河衝鍾子津搖了搖頭,微笑道:“不用,對付他,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為了表示公平,我不用‘係統’的力量,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啊!昨晚修仙到了六點,今天還要出門講個課,我估計回來就要昏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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