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玉泉穀之行·貳·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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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下
那人並不知道所謂係統是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隻大抵猜測那該是什麽隱藏手段一類,那他既然說不用,自己也不會客氣。m.. 移動網
他將頭一揚,冷笑道:“不知死活。”
那個少年身邊本來還有一個凝脈期高手在,他是應當警惕的,隻不過這個修為與他相若的少年, 氣焰實在是過於囂張, 叫他心火橫生,幾乎克製不住情緒, 隻想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瞧不起他?想教訓他?
不過跟他相差無幾的修為水平而已, 誰給他的自信那麽囂張!
他是誰, 他是蒼離派掌門之子,雖目前還是練氣期,但修為速度已經遠超同輩, 即便同是練氣期的同門,也罕有能勝過他的, 日後加以修煉必能成為一方強者,若是成就超越父兄, 或許就是蒼離派未來之掌門, 享萬人擁戴。
豈容這個不知名小修士在這裏對他指指點點, 說三道四,甚至還小瞧於他,明明有幫手在場,還刻意不用, 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將他打敗,他出生以來,就從來沒有這樣被看輕過!
他心潮起伏,還未曾行動,那少年忽然又開口道:“別擔心,我點到即止,必不傷你性命,我旁邊這位朋友,雖然確實比我們都厲害,但也必不會出手偷襲,你大可放心跟我比一比。要不……我給你簽字畫押?立個誓言?”
那少年年紀應當與他類似,生得也是年少俊朗的模樣,隻不過因為衣衫破舊、頭發淩亂而帶出了十分的寒酸來,卻是大大不如他。少年麵上分明帶著和煦如春風的笑意,偏生他從那笑意裏瞧出十分濃重的目中無人的氣概來,叫他幾乎怒不可遏。
他冷哼一聲,也不說話,忽然一行烈火從地麵上橫生出來,迅速撲向那個少年!
——這正是他的其中一個天賦術法:地裂火!
這是個威力強橫的火性術法,雖然地麵仿佛覆蓋過一層春雨,地麵濕潤而微帶寒涼,也無法妨礙他的烈火以熊熊燃燒的姿態,襲向那個討人厭的少年!
他清晰地瞧到少年的眉頭微微一皺,顯然是對他這一道術法有些苦惱。少年苦惱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就他這一道術法,在門中弟子們那些火性天賦術法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強勢的,他若此時後悔,已經是太晚了!
他雖然心中得意非常,但終究還是維持著冷靜,在那一道火焰剛剛裂地而出,他便已經驅動第二道術法,這一道術法並非他的天賦術法,卻是他專門為配合天賦術法學來!
隻見地麵直直向少年襲去的烈火忽然硬生生轉了方向,裂成兩段,一左一右,最後相互匯聚,包圍住了少年!
少年站在烈火之中,進退維穀!
在他操縱火焰之時,他看到少年動了動,那是結出了一道法訣,隨後他能感應到少年身旁有清風縈繞。
若說他方才是得意非常,那現在幾乎已是喜不自勝了:這個少年能用的術法,是風屬一脈。所謂風長火勢,少年這些術法,恰恰是被他克製的,甚至說,還會為他創造好條件,讓少年所有行動無異於自掘墳墓。
他此刻方才想明白在他使用術法的時候,少年為何會皺眉。
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少年對他毫無辦法,他卻可以有大把時間慢慢考慮,接下來要如何好好玩弄這個少年——是悶燒,還是炭烤?他要用如何鄙夷刻薄地言語,讓少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趴在地上求饒,最後化成焦灰?
然後他看到少年掏出了一張符紙——是需要使用符篆了嗎?哼,符篆這種東西,誰沒有?尤其他在門中地位極高,符篆這種東西,他肯定會比那少年多得多,少年先被逼得使用符篆,便是他在氣勢上輸了一截。
結果少年並沒有使用符篆,他反而是將符紙揉成了一團,輕飄飄便仍在了火焰之中,他看見那符紙染上了烈焰,原本應當就在火焰之中燃盡的,然而就在符紙粘上火焰的須臾之間,那團符紙好像有靈性一般跳躍了起來,然後以一種幾乎叫他防備不及的姿態向他襲來!
怎麽可以如此!
他幾乎是心口一涼,他從未有看見過這樣的應對,在門中,弟子們都是硬碰硬,火性術法如此霸道,誰占得先機幾乎就是誰勝利,加上他學來配合天賦的術法,叫他在門中罕逢敵手,怎麽會有人隨便揉一團符紙就托過一團火反而向他攻來?
他是聽前輩說過,有些高手是可以反將他們一軍。然而此人擅長使用的是柔弱的風性術法,用這種術法指揮火焰——而且是不屬於那少年自己的火焰,需要多快的反應,他對自身真氣的調度,又需要多超出常人的細膩和精妙掌控?!
那團火來得太快,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少年的應對對他來說又過於詭異,他幾乎反應不及。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火已呈燃眉之態!
情急之下,他來不及反應,兄長給他的護身符篆已然激發。
那是一道火焰製成的焰牆,橫在他的身前,將那個來襲的火團吞噬進去。
危機得以解除,他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舒緩半分。他看得出來,先前那個少年隨便揉了個符紙,送過來,不過是一次試探,甚至說壓根兒沒把他放在眼裏,隻是個試驗。
他鬥法經驗並不算少,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年的殺招,還在後麵。
沒有使用符篆,那少年隻不過輕輕地念動了個法訣,他就能感受天地之間有許多氣息在迅速湧動。並不是沒有善使風術的修道者來他們宗門做客、比試,他很清楚這樣的氣息流動所代表的強風之力,然而他卻沒有感受到強風的來襲,隻見到他的地裂之火卻是逆了個方向,朝他湧來!
此人並沒有想要驅使強風之力,而是想要借用風的力量,反過來包圍於他,這才是真正的“風長火勢”!而他一點風的意味都未曾感受到,那火卻是洶湧地朝他襲來,那道護身符篆,又能救他到幾時?
他置身與熱浪之中,卻有冷汗不斷地落下來。
為什麽有人能夠反過來利用他的術法?為什麽明明是自己使用出去的術法,被對方一驅使,自己竟然無法抵抗?
他身旁那些火焰越燃越烈,少年身旁的火焰卻因為火勢襲向他而漸漸熄滅。
這個人年紀與他相差仿佛,修為也應當和他同樣的水平,卻哪來的這般恐怖的掌控能力?哪來的如此細膩又精微的風性術法?這樣的真氣運用,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練氣期的身上!
他在絕望中,聽到少年微笑著感歎道:“太菜了。”
他原本應該怒不可遏,拚死一搏,然而此時,他眼前忽然被白光所覆蓋住。
穆星河說著“太菜了”,本來打算收了術法,卻發現火焰一瞬間膨脹了起來,全數包裹住了那個蒼離派之人,穆星河感覺有變,頓時收住術法,火焰在他收住術法的同時全數止息,而火焰中心的人已然消失,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咦,”鍾子津聽了穆星河的話沒有出手,全程一直在一邊靜靜旁觀,見到這種境況,有些疑惑,“遁術?”
穆星河搖了搖頭,上前去看了看,他蹲下身子檢查了一陣,除了焦黑幹燥的土地和被燒壞的藥草,別無他物,他一邊拈著土灰,一邊說:“應該不會……這種人不會一言不合就逃跑的,他被羞辱了肯定想再搏一搏,當真是奇怪……”
鍾子津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些地方,他甚至心情很好,像找到了什麽夥伴一樣:“我還說你不是那種喜歡教訓人的人,怎麽突然就去跟人家說些有的沒的呢,你是不是就想找個機會找人打一架啊?我理解的!”
“差不多?看他不順眼,想揍他,再想個理由,這樣我揍他以後後果不會太嚴重,”穆星河檢查地麵一無所獲,站了起來,鬆了鬆手指,骨節發出細微的響聲,語氣在他一貫的漫不經心裏,隱隱有些舒暢,“我很久沒動手了,逮到個差不多修為的試試我的實力如今如何。”
當然,事實證明,他穆星河還是牛逼。
哎,不用提心吊膽麵對凝脈期們,隨時準備和凝脈期們戰鬥,還真是輕鬆啊。
當然,他這樣的感慨,或許可以簡單歸納為一句話:虐菜,真爽!
隻不過這個“菜”消失得過於詭異,終究還是叫他的愉悅打了個折扣。
鍾子津是一個戰意向來旺盛的年輕人,他很能感受到穆星河如今愉悅的心情,沒有發覺穆星河現在還在回想剛才之事,走過來跟穆星河勾肩搭背:“早說嘛!想打架你跟我說啊,隨時奉陪!”
結果穆星河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可別吧,我最近都不想越級戰鬥了。”
鍾子津差不多能理解他所說越級戰鬥的意思,因此依然在熱情地勸說穆星河:“不怕啊,我看你也很強的,我用木劍好不好?或者我不用門派劍法?哎你看你現在找個對手要說那麽多,多累呀,找我就行了——哎,等等,你為什麽特意要說那些話?這裏荒郊野嶺的……”
穆星河原本走路十分無聊,隨便扯了片葉子想吹口哨玩兒,聽到鍾子津終於想到這一層,放下了他未來的樂器,解釋道:“那個人雖然隻有練氣期,但是想必十分有來頭,若我是一言不合直接砍人,那他回頭告個狀,人家一個宗門來砍我們,我們就要倒大黴了,甚或許在這玉泉穀七日,我們天天要四處躲藏,十分麻煩。當然僥幸點可能我們也不怕,跑得快點,人家追不著,隻不過不小心出了事——像剛才那種突然消失的,甚至莫名暴斃,日後人家要追究我們宗門責任,那就真的是無謂的麻煩。而如今是他挑釁在先,動殺招在先,我可是步步退讓,論理說來,也總是他們理虧。”
鍾子津目瞪口呆:“你們打個架還真麻煩啊!”
他還想說些什麽,忽然轉過頭去,穆星河順著他視線,望過去,歎了口氣:“對啊你瞧,麻煩這不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阿怡家的糖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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