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真正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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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禮了一禮, 輕盈地離去。
穆星河看著她的背影, 陷入沉思。
那個女子十有**是花想容。花想容明知凶險,還要前來,那估計是心中有把握的了。這樣的人沒有和自己鬥個你死我活, 固然是有突然的變故讓她分神的原因, 另一方麵或許是她判斷沒有必要在穆星河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時間還早,趁別人還沒殺太多人, 她得趁早去多收獲一些麵具。
若說穆星河原先還有幾分看那麽多有背景有實力的人都在,料背後之人也不敢做太出格的有恃無恐的話,如今的心已經是緩緩沉了下來。
這時候他還頗有幾分惡意地想起來——那些天之驕子們,知道自己來萬獸園中是被獵的對象的話,會是如何反應?
穆星河探頭探腦,四處觀察了一番,離開了山洞。
那聲哨響之後,的確是有許多的東西不一樣了。
不單是有什麽莫測的強者的降臨, 而且, 有許多魔獸來到了這個地方。
穆星河原先覺得這裏不像獵獸的地方,是因為這裏野獸太過稀少,然而此刻穆星河卻發現了不少新鮮的野獸足跡, 不祥的氣息越發迫近。
那一聲哨響恐怕是野獸出籠的信號,而且, 恐怕還是那些同樣可以獵殺人的野獸。
這一夜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是月黑風高的殺人夜。
穆星河很快就被魔獸追蹤到了氣息。
其實他隻是鬆懈了一會兒——一直維持那個秘法畢竟帶來的精神負擔不小, 他隻是打算鬆口氣,抬頭卻看到了一雙陰霾的、閃著綠光的野獸的眼睛。
那生物一躍而起,幾乎要把他撲倒在地,穆星河見勢不妙,立起一道言靈·守保護住自己。
幾乎是同一瞬間,那道言靈·守便破碎了。
穆星河之前麵對襲擊,使用的防護性術法是鐵衣訣,還能防護幾下,而言靈·守的強度遠勝於鐵衣訣,卻是一擊即碎,可見這個魔獸的強度當遠勝於之前他所遇到的。
此刻他更加能理解剛才花想容的做法——時間越拖越是危險,不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漫長的纏鬥上,與其鬥個你死我活,那還不如……
逃!
穆星河見對方是那種體型碩大、身形不算靈巧的獸類,果斷跳到了樹上。他在雲浮修習了一門術法叫淩空步,可以叫人一蹦幾米高,配合小清風訣,上躥下跳極為靈巧。
這是一處林木繁密的樹林,他一路在樹木與樹木之間彈跳,那魔獸竟然不能耐他何,頭頂的角燃起火焰,不住撞擊著樹木。
穆星河自然管不住這種毀林燒山的行為,且溜他自己的。他觀察了一會,發現了對方的行為規律,在對方的視野盲區左右挪移了一番,火速糊上秘法,讓對方喪失目標,逃之夭夭。
他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個戴著麵具的男子,一身白色的衣裳。他身後是一具大鳥的屍身,鮮血染了一地,那人踏著鮮血,提著長劍,看都未看一眼,往前走去。
穆星河見過那把劍,且他也不認為那把劍的主人會輕易讓人把劍奪去。不知為何,遇見這個人之後,他因為超出自己想象的情勢而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一點,穆星河想了想,三步並兩步落到那人麵前,打了個招呼:“早。”
那人怔了怔,腳步停住:“星河……?”
穆星河微微一笑:“是我。”
這樣喊穆星河的,除了溫行澤沒有別人。他瞧見穆星河後似乎也鬆了一口氣,問道:“你的情形如何?”
這人確認身份後問的第一句是這樣的話,的確就是溫行澤本澤了。
穆星河搖了搖頭:“我這裏沒什麽,但是這裏應該不太妙。”
溫行澤望了望四周,穆星河不需要多說什麽,他就明白了穆星河的意思:“這裏……的確不大好。借一步說話。”
他帶穆星河到一個隱蔽之處,兩人交流了一番自己的所見之後,溫行澤的麵色顯而易見地沉重下來。
和穆星河沒骨頭一樣能靠哪裏靠哪裏的姿態不同,溫行澤站得總是筆直如同青鬆一般,隻是如今他眉眼沉沉,聲音也低了下來:“許久之前,我聽過一個傳說,在地下世界中,有許多喪心病狂的強者,以看他人垂死掙紮為樂,我來的時候想到絕不是那麽簡單,卻沒想到會竟真的遇上。”
溫行澤歎了一口氣,他的眉宇間憂慮之色越發濃重:“我擔心鍾子津。”
穆星河明白他的憂慮所在。
鍾子津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打一開始就沒被周嗣的描述打動過,且向來多心,滿懷疑慮,終究還是能夠很快察覺出了這萬獸園的本質。但鍾子津一直是率直好鬥之人,或許會精力放在挑戰他人之中,直到獵人到來才會發覺其中詭異。
但穆星河卻沒有溫行澤那樣的憂慮:“若他嚐試過,發現自己的麵具脫不下來,應該會知道這些條件的凶險。即便他遲鈍到這個都沒有發覺,那他定然也有別的辦法躲過去——他的直覺可比我敏銳多了。”
他見溫行澤還不信服,回想起平日鍾子津有事便問溫行澤要溫行澤給他決定的樣子,拍拍溫行澤的肩膀,補充道:“他平日太依賴你,你也太縱容他。他在我身邊的時候不是那樣的,他始終是個高手,你得相信他。”
“是,如今擔心亦是無益,”溫行澤舒出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回複到鎮定之中,“我們先不去想背後的人是誰,為何如此大膽妄為,隻想下一步該怎麽辦,如何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很簡單,”穆星河搖了搖手指,“殺人,花想容的行跡表明先前周嗣說麵具換取令牌的規則依舊是可行的,我們殺最多九個最少六個的人就可以出去。”
穆星河將殺人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溫行澤卻隻是淡淡看了一眼,那眼神裏沒有譴責,也沒有認同,他很快轉過目光,搖頭道:“他能騙我們一次,自然也能騙第二次。我不信任他說的每一個字。而且你看……”
他從袖中拿出一張麵具來,那麵具有著虎紋一般的圖案,一點紅色橫在兩個眼窩之間,殺伐之氣濃重。
“你的麵具和他的不同。你麵具刻有鱗片圖紋,左眼處是一抹青色麥穀,”溫行澤道,“這麵具別有玄機,怕不止用於收集兌換如此簡單。”
穆星河看了一眼,溫行澤的麵具極類他方才拿出來的那一具,但他的麵具沒有那一點殺伐的猩紅,而是幾株野草橫在眼下,一縷風紋縈於額上。
穆星河閉了閉眼睛,回想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一無所獲之中,他揉了揉額角,決定將此事擱下。
“的確如此,”穆星河又繞回原先的話題,“他先前話說得含糊不清,什麽二或三個麵具交換,哪有這種‘或’的交換規則,肯定隱瞞了什麽東西。我原來也不打算殺人,那要殺到什麽時候,人還沒殺夠,我就死了。不過……我有個瘋狂的想法。”
穆星河原來懶洋洋癱在樹幹上,如今驀地抬起頭來,眼睛裏都是嗜血的意味,微微一笑,露出一顆小虎牙來:“其實這本來也不是大事,知道他們的存在當正常遇敵看便可,若是有人來捕獵我們,我們回頭反捕獵過去,那可省事多了。”
溫行澤眼中閃過一絲亮色。
穆星河抖著腿思考自己剛才那一瞬間想到了啥,看到自己衣角的那抹青色。轉眼又看到溫行澤白色的衣袍,終究還是想起來了。
“你從哪邊來?”穆星河忽然問道。
溫行澤怔了怔,指向一個方向,然後他麵上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東方蒼龍,”穆星河指指自己的衣袍和麵具,又指向溫行澤,“西方白虎。”
他說得沒頭沒腦,但溫行澤已然全部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周嗣說最好的情況下,勝者隻有四人——集齊蒼龍、白虎、朱雀、玄武之令。”
“邀請來了二十八人,是為二十八宿,”穆星河邊想便說,想得很快,語速便也很快,“二到三人換取一個令牌,是因為星空分十二次,有四個星次包含三個星宿,其餘都是二宿為一次……這便是二到三個麵具換取一個令牌的由來。”
穆星河想著冷笑起來:“哈,那殺人還得殺對人才行,殺到了其它的人估計也換不來相應的令牌,周嗣那小子真是把那些傻瓜全坑了。”
溫行澤歎了一口氣。他抬頭看了看沉沉的天色,有黑色的鳥飛過,發出尖銳的鳴叫。
“我想到了一件事,”溫行澤道,“我在一些記載中看到過上古傳說,當年混沌初開,萬物孕育之時,天地未曾分野,有過一場星野之戰。那一戰過後,眾星宿確定了自己的星域,隨後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收服眾星,星野之戰塵埃落定。我們恰有二十八人……或許就是那混戰且待收服的二十八個星宿。”
“若是那一戰重現,這人難道還是為我們搞個死亡儀式嗎,太可怕了,”穆星河拍著自己的胸脯,但沒見半分害怕的模樣,眼裏反倒燃燒著灼烈的火焰,一臉的不受管教,“但我就是我啊,怎麽可能是什麽莫名其妙的二十八宿,憑什麽我們必須是被殺的對象呢。”
穆星河想著笑了起來,他虎牙尖尖,笑的時候有種十分不懷好意的野性:“要不要我們……試著把那些所謂的獵人殺了?”
溫行澤點點頭,他們兩個溝通出來如此真相,他沒有穆星河那種充滿新鮮感、興致勃勃的模樣,越發憂心。隻是即使是處於萬分憂慮之中,他的決斷也很快:“若是按照你的想法,先解決獵殺者,那最好還是趁早將人們聯係起來,絕不可以被逐個擊破。我們分頭去說服他們。”
“我還有一件事,”穆星河沉吟片刻,終究說了出口,“若我們分頭去找,到了約定時間找不到鍾子津或者……,你有何打算?”
“若是找不到,一切且交給你,我去尋他,”溫行澤的眼神有些許的沉寂,“至於另外的可能……不會有的。”
“好,各自小心,”穆星河站直了,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也打算離開,“啊,對了,雖然我感覺你應該會想得到,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周嗣先前殺了一個人,按理說我們隻有二十七人進來,若你說的這個設置是真的,還有一個另外的人會混在人群中間。”
穆星河抬頭看了看天,無星無月。
絕好的殺人夜。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居然沒有人對小鍾子津表示擔憂,鍾子津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