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冥府之路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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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顧青行問。

    沈淮初虛著眸光搖頭。

    “到底怎麽了?”少年捏捏沈淮初手指,眼睛微眯。

    沈淮初依舊搖頭:“就不能讓我有點小秘密了?”

    顧青行哼笑一聲:“你的小秘密多了去了, 不能告訴我幾個?”

    “告訴了你還叫秘密?”沈淮初瞪了他一眼, 後退半步, “行行啊,你這樣不給對方留空間,是會被踹的。”

    少年唇角輕扯, 眼神涼涼的, “你敢?”

    “我膽子很大的……”沈淮初低聲嘟囔。

    兩人言語間你來我往,秋長老終於回過神來發現站在大街上問話不太好,她因為腿腳不便,便從人群中點了兩個人,讓兩人把沈淮初一行帶到山上去,自己則隨後到。

    沈淮初抬腳跟在兩人身後,還笑著衝方才和他講話那人揮手,顧青行眉頭一挑, 過去把人牽在手裏。

    按照西南風俗, 一個人地位越高,住的位置便也越高。那兩人將沈淮初他們帶到了頂上倒數第二的房屋內, 解釋說最上麵那屋子是祠堂, 供著巫家祖宗牌位, 還對王瀟說過會兒秋長老應該會帶上他去拜見列祖列宗。

    王瀟應了一聲, 這兩人便退下了。

    左右屋中無人,椅子又夠,眾人紛紛坐下。王瀟打量著屋內陳設, 和中原各處都大不相同,不由咋舌。

    “沒想到你竟是少族長的兒子。”沈淮初笑道。

    “我也是今晚才知道的,姑姑根本沒對我說他們在族中身份。”王瀟感慨一歎,“其實我覺得這身份不好,意味著責任大,我的終極人生目標不過是混吃等死罷了。”

    謝淩之聳肩而笑:“你可真夠出息的。”

    王瀟苦著臉給自己倒了一碗茶:“這是事實。師叔,我不像你們都天賦異稟,當時測靈根時五行柱周圍冒出的地刺不過五根,我猜師父若不是看在我爹的份上,都不屑收我為徒的。”

    “你能成功通過五道試煉,就已證明能力非凡。”沈淮初寬慰他,“而且那五行石所能測出最大數字不過是‘九’,你已經五了,證明是中等偏上。”

    “嗯……謝謝祖宗。”王瀟痛飲一口,“說起來我們是回來取劍的,但是族長他們所在的山不是已被封了嗎?”

    素昔明眸清亮,語氣平靜,“當時封山是因為‘纏’的相助,主人你忘了嗎,我雖名為素昔,但劍的名字為‘斷’。”

    王瀟不笨,一點就透,當即睜大眼看向自己的佩劍,“你的意思是……它是一把能夠破開結界、斬破空間的劍?”

    “對。”素昔點頭,又看向沈淮初,“不過單憑斷也無法做到,還要借助幾位的力量。”

    沈淮初彎起唇角:“互幫互助,應該的。”

    他們談話沒有壓低聲音,裏屋忽然傳出窸窸窣窣響動,一個女孩卷起簾子探出腦袋,睜著一雙杏眼好奇問:“既然要破開結界,你們是不是可以把族長他們救出來呀?”

    “這是自然。”沈淮初溫言道。他們破開封山結界,讓人為獨立出來的空間重歸於世,不僅能夠取劍,裏麵的人也能重見天日。不過話說回來,等巫家族長及族人出來後,肯不肯把那把劍借給他們,還是個問題。

    素昔當時未提及此,恐怕是顧慮到說出這一情況後,沈淮初便不肯輕易答應,也在情理之中。

    “呀,真是太好啦!”女孩高興地拍掌。

    此時裏屋又穿出一聲輕咳額,女孩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但眼中笑意未退,她走至顧青行跟前,傾身行了個禮,道:“這位公子,岑婆婆請你進去。”

    “為何?”顧青行眉頭不甚明顯地蹙了一下。

    “這個我就不知道啦。”女孩的手抓著裙擺,“你進去了婆婆就會告訴你的!”

    顧青行瞥了沈淮初一眼,後者正低頭喝茶,目光專注地盯著茶湯。這進不進去都隨你的意思太過明顯,顧青行抬手在沈淮初腦門上一彈,起身和女孩走進裏屋。

    裏屋隻角落點了一盞燈,岑婆婆眼蒙黑布,坐在靠牆的太師椅上,聽見聲響後分外尊敬地衝門口致禮,接著抬手讓女孩出去。

    女孩再次打簾而出,布簾起落,歸於平靜後岑婆婆摸索著起身:“公子請隨我來。”

    老婦人重新燃起一盞燈,她用拐杖在牆上輕點三下,石牆向後移動,露出一個能容納一人進出的口子。

    這盞燈顯然不是為她自己準備的,顧青行上前接過,輕輕攙扶著她,問:“這是去哪裏?”

    岑婆婆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敢問公子現今名諱?”

    這話問得便有些怪異了,明明是初次見麵,卻又為何在問姓名時加個“現今”?

    見顧青行不答,岑婆婆隻是笑了笑,“公子和老身乃是舊識,老身在此等候公子已三十二年。三十二年前公子曾讓老身保管一件東西。”

    “三十二年前?”顧青行抬眸,雖然看不清這老婦人眼睛,但神情不似作偽,“您恐怕認錯人了。”

    “老身不會認錯,老身雖然眼睛瞎了,但看人比從前看得更清。”岑婆婆笑著搖頭,“不瞞你說,之所以是三十二年前,那是因為這件東西是你前世交給老身的。”

    顧青行眼皮一跳:“前世?”

    “對於外麵的陣法,公子可曾感到十分熟悉?”岑婆婆拍著顧青行手臂,“那是公子你親手布下的。”

    少年嘴唇緊抿,沒有答話。

    這條路很快走到盡頭,岑婆婆的拐杖在地上一杵,一股力量以她為中心擴散,牆上的磚變化,接著一根卷軸和一方木盒被送出來。

    岑婆婆將東西取出交到顧青行手上,道:“老身也不知道盒子裏裝的是什麽,當年公子曾告訴老身,若他日來時你不肯相信老身,便打開這幅畫。”

    顧青行狐疑地瞟了岑婆婆一眼,解開捆綁卷軸的綢帶,將這卷三尺長的畫展開。

    畫中人著天青色衣衫,長發披散,懶懶散散坐於桃花樹上,一條腿懸於半空,一條腿支起,一手拎著酒,一手撩開將要撲到臉上的花,他眸光虛虛看著前方,唇邊掛著一抹笑。

    這人容顏昳麗,額間一抹淡紅紋路,比飛花還要惹眼。

    ——是沈淮初。

    畫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

    “隻願淮岸人如初。

    貞寶三十年春,淮水東落雁小築,顧川落筆。”

    顧青行眯了眯眼,這字跡他再熟悉不過,走筆翩然,收尾鋒利,是他的字。

    少年把畫卷好,打開那個木盒。木盒裏擺著一個容器,是一隻淺口酒杯,杯中還裝著水,他將酒杯拿到眼前細看,沒想到一根銀白光絲竟飛出來,直接沒入眉心。

    “這是?”顧青行揉著眉心問。

    “老身也不知道,當年公子將此物交給我時,並未說明到底是何物。”岑婆婆麵帶歉意,緩緩欠身。

    “罷了……”顧青行衝她擺手,但又想到這人看不見,隻得上前將人扶起。

    看見這幅畫後,對於岑婆婆的話他已有八分相信,而那縷光絲沒入眉心,體內並未感到異常。先隨它而去,大不了逼出便是。顧青行想著。

    “如此,老身便能安心了。”岑婆婆指指來時路,示意顧青行跟她回去,“方才在屋內並非有意偷聽,公子既要去破除封山結界,便一定要做好戰鬥準備,且不要對老族長他們還活著抱有期望。”

    顧青行眸光一轉:“您的意思是?”

    “老身乃巫家星見,族長他們不便動用預知能力,便由我來占星卜算。”岑婆婆聲音緩慢,“屬於他們的星星,已經不太亮了。”

    **

    能夠將劍靈素昔召喚出並且結下契約,必定是巫家族長一支的血脈,因此秋長老沒怎麽懷疑便帶著王瀟去到祠堂認祖歸宗,將他的名字記入族譜。

    巫瀟……王瀟在口中念了一遍,真是怎麽念怎麽奇怪。

    認完一遍真正的祖宗,王瀟跟著假的祖宗上路了,一行六人飛快禦劍,片刻功夫便抵達巫家族長及當時那批族人所在山前。

    不過因為封山的緣故,他們是看不見那座山的——除了沈淮初。

    這人搖搖一指,下巴輕揚,笑著對王瀟說了句“朝那砍”。王瀟一副死馬當活馬醫的神情,反正揮劍又不要錢,當即抽出斷來,深吸一口氣用力前砍。

    王瀟當真砍到了東西,不過劍隻沒入些許便再無法往下,沈淮初直截了當地捂住他的手,混元之力自指尖流出,包裹住整個劍麵,接著沈淮初猛地一抽、再一送,呼吸之間,破裂之聲響在耳畔。

    “確實挺費工夫的……”沈淮初嘟囔道。

    顧青行抬眸掃了他一眼,也將手掌覆上去,劍上裹著的靈力又多了一層。接著是謝淩之,再是謝停雲,最後是素昔。

    六個人跟鋸木頭似的一點點將結界鋸了條縫出來,接著沈淮初抓著王瀟的手將斷一橫,所有人的力量橫向釋放,結界被劃出一個十字。

    很快結界分崩離析,山峰出現在眼前,風從內而來,帶出一股陳舊的味道。

    嘩——

    黑色光芒從山間林中飛出,站在一起的眾人急忙散開。這是一道劍氣,攜帶著濃厚狂意,撞上石頭後連帶著周圍的樹一起炸開。素昔神色大變,抽出劍快步衝進去。

    “想必是裏麵那個劍靈,因為被困在此處幾十年,所以發了狂。”顧青行道。

    “恐怕素昔一人難以對付。”沈淮初沉聲說著。

    王瀟急道:“那我們快些跟上去!”

    他說這話時沈淮初已經乘風而起,顧青行禦劍追在身後。

    素昔不忍心傷害發狂的劍靈,因此被步步逼退。

    她身後是一座座高矮一致的房屋,想來是族長和族人們居住的處所。隻見發狂劍靈橫斬完緊接著斜向下一掃,劍氣黑如濃墨,似乎叫做怨氣更為貼切。素昔不得不翻身避過,卻也因為這一避,後背抵上石牆。

    發狂劍靈根本不管是否會傷到屋中人,一個起跳,長劍下砍,氣勢可謂大刀闊斧。眼見房屋幾欲傾塌,素昔足一蹬,橫劍將發狂劍靈攔住,使出十成十的力道推著他往後退。

    見沈淮初他們趕來了,素昔大喝道:“不用管我,先救屋裏的人!”

    沈淮初和顧青行對視一眼,前者伸手結印,五指成山狠狠砸向發狂劍靈,後者踢開門扉走進屋內。有好幾人盤腿坐在地上,顧青行一一試探鼻息、脈搏,竟無一人還活著。

    少年將所有屋子都查探了一遍,最後那間屋子最為寬敞,裏麵亦隻有一人。他本不抱有希望,可誰知當他靠近後,這人竟睜開眼來。

    這人一歎,拉長聲音道:“幸好,來得還不算晚。”

    顧青行麵露疑惑,這人接著道,“你不是我族中人吧?也算是你我有緣,你且將我這一身修為拿去,不然沒人對付得了‘夜闌’。”

    “夜闌?”

    “就是外麵那個發狂的劍靈。”說話人垂眸搖頭,“巫家的劍靈,隻有巫家人才製得住,眼下我就要入土,隻能勞煩你了。”

    說完他也不管顧青行願不願意,伸手將顧青行的手一抓、一抬,兩掌相抵,直接將修為都渡了過去。

    “等製服夜闌後,你需要將我的修為好好消化,否則大不利!”這人低笑道。

    他的修為渡得又快又急,須臾間整個人蒼老不下三十歲,發絲成雪,皺紋叢生,唇角卻噙著一抹笑。

    “去吧,少年人。”他收起手在顧青行肩上拍了兩下,第三下後,手卻再也沒抬起來。

    顧青行神色複雜,起身對這人行了個禮,走出房屋,隔空朝夜闌揮去一劍。這道劍光凜冽至極,若寒山冰雪,又似一條咆哮而去的長龍。

    夜闌被這一劍打得一愣,隨即獰笑,掀翻想要貼近他的素昔,足尖一點朝顧青行飛掠去。

    沈淮初招出幾根藤蔓攔住他,彈指的功夫顧青行已來到夜闌身前,他抬劍往夜闌肩上一拍,力道大得連腳下地麵都震了一下。夜闌睜大眸子,雙手握劍把顧青行的長生劍格開。

    顧青行順勢後退,踩在臨近的樹梢頂端,夜闌被他居高臨下的目光看得火大,大鵬展翅般飛起,劍花一挽旋身送出。顧青行以劍氣相擋,氣流激蕩得衣袍獵獵,發絲飛揚。

    夜闌冷笑了一下,卻馬上眼睛瞪圓,麵露驚訝,因為明明顧青行還在那棵樹上,身後竟襲來一道同樣的劍氣。劍氣來得意外,夜闌隻得矮身躲過,哪知樹梢上的顧青行也在此時揮劍,目標正是他此刻位置。

    少年打掉了夜闌的劍,兩道身影歸為一體,接著掠至夜闌身後,以劍柄打向他後頸,將人打暈落地。

    隻是分別片刻,顧青行的修為翻漲不止一倍,沈淮初眼皮一直在跳,見少年收劍忙朝他奔去。

    “幫我找個地方,我要閉關。”顧青行將青衣黑發的人抱住,額頭在他肩窩裏蹭了蹭。

    沈淮初回抱顧青行:“你怎麽了?”

    “有個人臨死前將修為傳給了我,說隻有巫家人才能鎮住劍靈。”顧青行低聲解釋。

    沈淮初能明顯感覺到顧青行體內有股靈力在不安分地竄動,若是再晚幾分,恐怕他便要因靈力逆行而走火入魔。沈淮初回頭喊了聲素昔,讓她帶他們去一處適合閉關的地方。

    素昔能感覺到沈淮初的緊急,王瀟也示意她快去。她是巫家的劍靈,守護巫家千百年有餘,對於西南十萬大山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眨眼間便在腦子裏選出一座適合閉關修行的山峰,帶著兩人迅速趕過去。

    過雲橋,穿水簾,幽徑之後是一片蓮花怒放的湖泊,湖心有一亭。素昔指指亭子便離開,沈淮初陪著顧青行走上去,這確實是個清幽的地方,亦是專門用來修行之處,亭內備著打坐用的蒲團,案上置有一頂香爐。

    沈淮初放了一塊香進去,彈指將之點燃,清香散發開來,聞之清心靜氣。

    “你好好調息,我就先走了。”沈淮初看著顧青行的眼睛,輕輕說道。

    “等等。”顧青行拉住他,“我不知道自己要閉關多久,但這段時間你不許亂跑。”

    沈淮初睨了他一眼:“喂喂,顧小青你這樣是會被打的。”

    顧青行靜靜凝視他,青煙嫋嫋,光塵細碎,荷香混著檀香縈繞在鼻尖,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剛欲啟唇,沈淮初竟俯下身來啄了他一下,“事情還有很多,我不離開是不可能的,但我保證我會回來,你閉關出來一定可以馬上見到我。”

    “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初入北凜劍宗,被紅娘子打上那次,你是不是專程守在山洞外?”顧青行伸手扣住沈淮初後腦勺,含住他的下唇慢慢吮吸,然後一點點上移,逗弄舌尖,掃過牙齒。

    沈淮初含混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是做肯定回答,還是淺淺的呻.吟,抑或兼而有之。顧青行的手不安分地遊移,體內那部分不屬於他的靈力也到處衝撞,沈淮初感覺得一清二楚,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把他的手按住,然後摁著顧青行在蒲團上坐好。

    “少年人,安分點,不然我就真的可以把你踹了。”沈淮初惡狠狠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我是不是很棒棒啊!這卷完結,明天我的拖拉機就到站了!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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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小天光你名字又被吃了我不厚道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