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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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衝!快點過來!半決賽就要開始了, 你不跟我一起看嗎?”
齊家別墅, 齊敬天呼喚著孫子的名字。
《劍舞圖》尋回之後, 老人家的精神明顯抖擻了許多, 走路都更有勁兒了。這段時間武林大會舉辦得如火如荼,齊敬天卻一場直播也未看過,總是事後聽說了輸贏才去看重播。他自認為年事已高、身體虛弱, 受不得驚嚇, 擔心自己會因為比賽而過於緊張, 以至於舊疾發作,所以決定什麽也不看。
現在他拋棄了自己給自己立的規矩。他感覺身體好多啦!腰不疼, 背不痛, 氣不喘,仿佛年輕了十幾歲。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果然不假。
再說了, 這場比賽可是他青眼有加的穀小飛少俠的比賽。若是贏下這一場,穀小飛就打進決賽、有望奪得“武林盟主”頭銜了。一念及此,齊敬天就美滋滋的。當初穀小飛尚且一文不名時, 他就慧眼識珠,看出了少年將來的造化,果不其然,少年的表現不負眾望, 齊敬天也跟著與有榮焉,好像自己是古時的伯樂,發掘了一匹隱世的千裏馬一般。
更讓齊敬天感到喜悅的是, 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孫兒居然和穀少俠成了至交好友。要知道,一開始齊衝可是很看不慣穀小飛的,處處與他作對,甚至在賽場上針鋒相對。沒想到年輕人們不打不相識,很快就化幹戈為玉帛。他一直擔憂心高氣傲的齊衝結交狐朋狗友,沾染上不良習氣,沒想到齊衝卻結交了穀少俠那樣出眾的人。不僅如此,齊衝還靠著與穀小飛的關係,同斷水門的陳昊空掌門結拜為兄弟。近朱者赤,自己那孫兒在穀少俠、陳掌門身邊耳濡目染,定能熏陶出一番君子氣度、俠客風範。齊敬天每當想到齊衝的未來,都不禁感慨得老淚縱橫。
“齊衝!比賽已經開始了!快點!”齊敬天狠狠敲了敲龍頭拐杖。
“我才不愛看呢!”齊衝在樓上怒吼,“你自己看,別拉上我!”
“胡說什麽,你不是天天窩在你那房間裏看直播麽?我還沒老眼昏花到連你幹什麽都看不見的地步!”
樓梯上探出齊衝的腦袋。他臉色緋紅,他的小秘密剛剛被爺爺無情的揭穿了。
“我們各看各的不行嗎?你看個電視還要拉著人陪?!”
“你小時候不是經常拉著爺爺陪你看動畫片嗎?”
“我已經不看動畫片了!”齊衝氣急敗壞。
“那你為什麽成天買動畫片裏塑料小人兒?”
“別說了!我陪你看就是了!”
齊敬天在沙發上舒舒服服坐下,家裏的女傭給他送來一壺涼茶,又給齊衝端上冰鎮過的紅酒。齊敬天不愛喝那洋酒,不過尊重孫子的愛好,對齊衝的選擇不予置喙,就是覺得大白天喝酒似乎不大好。
齊衝悶聲不吭,像條鹹魚似的癱在齊敬天身邊。老人皺了皺眉,說了句“站沒站相沒坐相”,齊衝翻了個白眼,繼續鹹魚臥。
“穀少俠若是贏下這場,就能進決賽了。希望肖少俠那邊也一切順利。你可要好好替他們兩個加油。”
“他們又聽不見!”齊衝說。
“你這孩子,怎麽非要跟大人擰著來。”
“明明是爺爺說的不對!”
“穀少俠不是你朋友嗎?為朋友加油還有錯了?”
“難道我一個人喊幾句加油就能改變比賽局勢嗎?是勝是負最終還不是看他們自己!而且替穀小飛加油也就罷了,我跟肖雪塵又不熟。”
電視中穀小飛出場了。伴隨著解說員誇張的讚美和觀眾的歡呼,少年一蹦一跳地跑進賽場,像隻歡脫的小兔子。
齊衝立刻坐直了,目不轉睛盯著電視。
齊敬天白眉一抬。孫子的反應委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自打齊衝小時候開始,齊敬天就一直擔心沒有父母的管束,齊衝會不會交上壞朋友,染上惡劣的習氣,齊衝出國讀書後他更是為此憂慮不已,但齊衝並沒有像一些富家子弟那樣墮落,讓齊敬天很是寬慰。
作為爺爺,齊敬天深知自己這個孫子性格別扭,外冷內熱,嘴上說討厭,心裏往往喜歡得緊。齊衝嘴上說他不需要朋友,可他不仍然老老實實結交了許多品格高尚的友人嗎?
就比如說齊衝和陳昊空吧。齊衝經常對陳昊空惡語相向,有時齊敬天都覺得若不是陳昊空脾氣好,齊衝早就因為嘴賤被揍進醫院了。但兩人卻成了結義兄弟,由此可見他們關係其實不錯。
齊衝提到穀小飛時,語氣時常不善,但從他的一舉一動來看,顯然他非常重視這個朋友。
但為什麽齊衝對肖雪塵態度那麽差?肖雪塵怎麽說都算是他們齊家的恩人,替齊衝報了殺父之仇,齊衝再怎麽任性,也不至於對恩人這麽冷漠吧?要知道,齊衝為了替死去的父母報仇,可是下了狠心學武的。齊敬天覺得,要麽是齊衝依舊別扭,不肯承認自己對肖雪塵好感,要麽齊衝有其他理由討厭肖雪塵。
最近齊敬天聽到一些傳言,說肖少俠和穀少俠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他本人一笑置之,但無奈傳言甚囂塵上,所謂三人成虎,他也不得不思考起傳言為真的可能性了。齊敬天最初聽說穀小飛時,就知道肖雪塵是他唯一的摯友,為了請穀小飛在展會上保護展品,就隻有通過肖雪塵。兩人的關係從那時起就十分親密,如果說他們不是普通朋友,似乎也說得通……
那麽齊衝厭惡肖雪塵的理由,會不會和穀小飛有關?齊衝這是將肖少俠當作輕敵來敵視了?
齊敬天撫須一笑,因為發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真相而沾沾自喜。齊敬天是老派人,覺得男的跟男的怪怪的,但是現在社會開放了,他不想被孫子看作“跟不上時代頭腦頑固的老爺爺”。齊衝這孩子自小命苦,就不要在人生大事上難為他了,況且他看上的是個品格優秀的年輕俠客,還有比這更好的緣分嗎?
家裏的傭人給祖孫倆送上冰鎮瓜果,齊衝抱著半個西瓜呱唧呱唧啃起來,視線一刻也未曾離開屏幕。齊敬天於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麵帶慈愛微笑,旁敲側擊問:“咳咳,小衝,你覺得穀少俠……”
“這次肯定會贏的。”齊衝說。
話題好難進行下去。齊敬天沮喪地想。
“爺爺,這場地是不是一個陣法?”齊衝隻關心比賽,完全沒聽出爺爺的弦外之音。
半決賽的場地地形古怪,與之前的場地有異曲同工之妙,卻不盡相同。眾多邊緣規整的石柱、石板星羅棋布,乍看毫無規律,但仔細琢磨,便會發現它們似乎依據某種神秘的原理排列成有序的形狀。石柱、石板底端是一條條軌道,裁判正向兩位選手說明軌道的用途——原來石柱和石板是可以推動的。
齊敬天不會武功,但因為仰慕俠客風範,自學了許多相關知識。此刻聽孫兒征詢自己的見解,不禁想在晚輩麵前顯擺一番。
“不錯,這些石塊會沿著軌道自行移動,也可以人力推動,移動的方式怕是某種奇門遁甲之陣吧。就連我們這些場外人都不一定能看出陣法變換的規律,何況是困在陣中的人了。”
齊衝咬了咬西瓜皮,滿臉焦灼。
穀小飛這次的對手名叫晉恪之,出身擎山九氏中晉氏,乃是一位不容小覷的強敵。上屆武林大會,晉恪之戰勝了包括方心鶴在內的眾多勁敵,榮獲桂冠,同時也獲得了同武林盟主蘇雲越一較高下的資格。蘇雲越最終技高一籌,衛冕成功。晉恪之雖然屈居蘇雲越之下,但完全可以稱他是武林第二人。
晉恪之惜敗他手,發誓臥薪嚐膽,渴望一雪前恥,不料蘇雲越宣布金盆洗手,這一屆武林大會沒了挑戰盟主的環節。晉恪之捶胸頓足,後悔自己生不逢時,從那時起性格就變得十分……古怪。家人甚至覺得他因為受到打擊而精神失常了,否則解釋不了他是怎麽從一個自信的年輕人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兩位選手都明白規則了嗎?”裁判問。
“明白了。”穀小飛點點頭。
說實話,他其實不怎麽明白,除了知道“大石頭會移動”之外,他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方心鶴也沒給他出什麽主意,因為石頭到底怎麽移動,方心鶴也不可能未卜先知,而以穀小飛的學識和智商,哪怕提前讓他惡補各種奇門陣法的原理,也是來不及的。
方心鶴對他的要求很簡單:盡量努力,重在參與。看來沒指望他能戰勝晉恪之,隻要輸得不太慘就行了。
穀小飛望向晉恪之。方心鶴說這人是上一屆比賽的冠軍,肯定很難對付,而且他還是名門望族的子孫,想必不但武藝超群,而且學富五車,這樣文武兼備的青年,區區陣法怎麽難得到他?
“晉恪之選手?你明白規則了嗎?”裁判見晉恪之久久不答話,又問了一邊。
“……完全沒明白啊!我是不是輸定了?!”晉恪之抱著腦袋絕望地大叫起來。
穀小飛:“……”
師叔!跟你說的一點兒也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