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劍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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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旭陽率隊突擊陸子輿別墅的同一時間, 肖雪塵和穀小飛正在貓咖裏幫小綺布置各種物料。小綺把他們倆的照片p了p, 做成易拉寶和海報, 貼滿貓咖內外, 企圖吸引顧客。據她統計,營業額果然上升了不少。
穀小飛本來就是貓咖員工,即使如今成名了也不忘本職, 仍在小綺的指揮下兢兢業業地工作著。肖雪塵就沒他那麽敬業了。穀小飛注意到他神色消沉, 似乎懷著什麽沉重的心事。他猜測一定和那位師弟有關。
貼完海報, 他倆在卡座休息。小綺為犒勞他們,送了他們兩杯檸檬水。穀小飛想說咱們店裏的員工餐就這麽可憐麽, 最終沒說出口, 乖乖接受了檸檬水。
小綺盯著肖雪塵,問:“塵塵你為什麽垂頭喪氣的?我請你吃冰淇淋吧?”
肖雪塵無言地搖頭。小綺叫了他最不喜歡的昵稱。換作平時,他心情再好也會抗辯兩句, 但是此刻他無心追究,專注地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中。
小綺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後端了一杯巧克力聖代, 上麵裝飾著香草和掰碎的奧利奧。她將聖代放在肖雪塵麵前。肖雪塵瞥了一眼,輕輕一推,讓穀小飛替他消滅這份甜品。小綺憂慮地同穀小飛交換視線——肖雪塵現在是真的心情不好。
穀小飛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他試著說了兩個網上看到的笑話。但肖雪塵根本沒注意聽。笑話講完後,他禮貌地扯了扯嘴角, 表示他幽默感仍在,可他的心思其實在別的地方。如果不是小綺又開始支使他們做著做那,肖雪塵可能一整天就這麽呆坐著。
貓咖門口的風鈴響了起來。小綺下意識地喊道:“歡迎光臨!”當她看到來客的真容時, 她驚喜地叫起來:“哎呀!劍聖巨巨!請坐!”
來者正是路易·德裏埃。他今天穿著男裝,金發束在腦後,即使戴著墨鏡,美麗的容貌也無法掩藏。他做男裝打扮時明明這麽英姿颯爽,為什麽偏偏喜歡穿裙子?穀小飛隻能理解為人各有誌。
“兩位好!”劍聖不請自來地在穀小飛他們這一桌坐下,好像他們早就約好了似的。
小綺送上菜單和檸檬水後,路易翹起二郎腿,問道:“你們知道我的顧去哪兒了嗎?”
“你的誰?”穀小飛問。
“我的顧旭陽呀。”路易隨意翻看菜單,“我回到瀛海市後第一時間聯係他,可他的手機怎麽打也打不通。他最近在忙什麽?”
該不該把顧旭陽的工作內容透露給他呢?穀小飛煩惱。法蘭西劍聖不是壞人,但是外人,而且是個外國人,警察叔叔的工作算是國家機密的一種吧。
“忙公務唄。”既然肖雪塵依舊神遊天外,那麽就隻能由穀小飛回答,“辦案,你懂的,他是警察嘛。”
“我猜一定是一樁大案。”路易惋惜地長歎,“真可惜!我趕回瀛海市就是為了和他相見,可他的時間那麽多,卻不能分一點給我。”
“淩虛派怎麽樣了?”
“招待所正在重建中。我懶得管那些瑣事,都丟給樊尚和我的律師了。我急著返回瀛海市就是為了見顧,誰知道撲了個空。”
這時齊衝打來電話。他的大嗓門就連旁邊的路易也能聽清。
“小飛!你們要不要來看看劍舞圖?”齊衝說,“爺爺把真跡從銀行保險庫裏拿出來了,說不定傳說中的劍譜就藏在這幅畫裏呢!你們也一起過來欣賞一下吧?”
穀小飛一聽就來了勁兒。他最喜歡這些新奇事物。路易湊過來問:“什麽什麽?是很珍貴的畫作嗎?我也可以去看嗎?”
“那是我朋友的個人收藏,不是公開展覽,你去不太好吧……”
他們的對話自然也被齊衝聽見了。齊衝喊道:“你在跟誰說話?誰要來看?”
穀小飛忙將手機貼近耳朵:“呃,是我一個朋友,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他——法蘭西劍聖路易·德裏埃……”
齊衝那邊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似乎齊衝也正和什麽人討論路易的身份。過了片刻,齊衝的大嗓門兒再度響起來:“你確定是法蘭西劍聖?真的是那個劍聖?你怎麽會認識劍聖?”
“這個……說來話長。”穀小飛被齊衝的高音和路易灼熱的目光逼得滿頭大汗,“但他真的是劍聖,我可以保證。”
“他也想來?那你就把他帶來吧。爺爺很想認識一下這個劍聖,哼,他什麽人都想認識。”
獲得主人的同意,路易大搖大擺地跟著穀小飛他們去了齊衝家。路上他注意到了肖雪塵不同尋常的沉默,打趣道:“你以前就挺悶的,現在是徹底啞了?”
穀小飛衝他擠眉弄眼,路易花了老半天才領會他的意思:肖雪塵現在心情不好,你別打擾他。
路易做出一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手勢,表示他不會再多嘴了。到了齊家別墅,齊敬天親自出來迎接,握著路易的手搖個不停,架勢猶如國家領導人接見外賓。齊衝拄著拐杖在後邊大吼:“爺爺你嚇到人家了!沒看人家都友邦驚詫了嗎!”陳昊空站在他身後,關切地注視著自己的義弟,擔心他剛剛脫離輪椅,還扛不起地心引力給身體造成的負擔。
齊敬天對肖雪塵滿懷歉意。上次由於他誤會了齊衝的想法,將肖雪塵當作孫兒的情敵,狠狠灌了一通酒。他保持著長者的風度,用最禮貌的語氣向肖雪塵道歉。肖雪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多說什麽,用一句“我沒放在心上”就揭過了這不愉快的一頁。
一番寒暄過後,齊敬天引眾人進入別墅客廳。寶貴的《劍舞圖》放在一隻透明玻璃匣裏,由數名保鏢晝夜不離地看守。雖然紅桃a已經落入法網,但齊敬天仍舊不敢大意。誰知道紅桃a之後還會不會有賊心不死的紅桃k、紅桃q之流?
客廳中除了保鏢,還有一名青年。他穿著不怎麽合身的西裝,戴著手套,正聚精會神地研究玻璃匣中的古畫。穀小飛吃驚地望著那人背影。他有點兒像一位熟人,但穀小飛不敢肯定。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文物鑒定專家。”齊敬天笑指那研究古畫的青年,“藺老師,這幾位是我孫兒的朋友,法蘭西劍聖路易先生,淩虛派的肖……”
青年轉過身,抬起頭戴式放大鏡。“不用介紹了,我認識他們。”
“哦?”齊敬天大感驚奇,“莫非幾位曾經見過?”
“豈止見過。”青年莞爾一笑,走上前給了穀小飛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是我從前的室友!”
穀小飛懵了半天才緩過來。“老缺!果然是你!”他那老不正經的漫畫家室友怎麽搖身一變,成了文物鑒定專家?其中的關節他尚未想透,但他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有三個室友,原本以為他們都是平凡人,後來發現他們一個是蜀中琴魔,一個是百曉生記者,那麽剩下的一個是文物鑒定專家,又有什麽稀奇?
“你什麽時候變成專家的?”穀小飛奇道。
“嗨,別提了,偶爾兼職而已,我的正職還是漫畫家!”藺無缺驕傲地挺起胸膛。
“有空咱們四個聚一聚吧,好久沒見你們了。”穀小飛很好奇其他人是否知曉藺無缺的這一重秘密身份,而藺無缺又是否知曉另外那兩人的身份。該不會隻有他一個人蒙在鼓裏吧?
“喂!你們是來敘舊的還是來看畫的?”
齊衝在陳昊空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劍舞圖》。“這畫中有什麽玄妙,你們倒是說說?”
眾人圍成半圓,目不轉睛盯著掛匣中的《劍舞圖》。他們保持著這個姿勢整整一分鍾沒動態。穀小飛覺得肩膀有點酸。
“你們看出什麽門道了嗎?”齊衝語帶抱怨,“畫裏有沒有什麽唐寅劍譜?”
穀小飛搖頭。“紅桃a說劍譜藏在這畫裏?”
“他什麽也沒說。”齊衝道,“有可能在,也有可能不在。不過即使劍譜就藏在這畫中,我們也找不出來。”
藺無缺說:“唐寅有很多遺物,紅桃a找了這許多年也沒找著,沒準是藏在別的遺物裏了。”
“真可惜,如果是在這幅畫裏就好了。這樣你又有古董又有劍譜,簡直美滋滋。”穀小飛說。
“我們家要劍譜有個屁用。”齊衝白他一眼,“給你的肖大俠還差不多。”
“哎呀,那也挺好的。”
“別蹬鼻子上臉好嗎!”
肖雪塵出神地盯著那幅畫,沒參與他們的爭論。陳昊空嘴角噙著笑,問道:“肖兄可是參悟出什麽了?”
“隻覺得這畫甚是怪異。”肖雪塵說,“畫中主體是女子舞劍,可她周圍這些花裏胡哨的是什麽東西?”
“唔……興許是裝飾吧?我瞧著像某種花紋。”陳昊空湊近觀看,“也有可能是年代久遠,上麵的顏料褪色了。”
“可看著不像褪色,而是故意畫上去的。”肖雪塵回頭打斷齊衝和穀小飛的爭吵,“你們有沒有對這畫做一些檢測?比如紫外線、x光什麽的。”
“都做了。”藺無缺說,“齊先生還特地把它送去專業鑒定機構做過檢測,結果什麽也沒測出來。況且這是中國畫,不是西洋油畫。西洋油畫是畫在畫布上的,顏料一層疊著一層,完全可以畫完一幅畫後再用別的顏料蓋上去。除非刮掉上麵那層顏料,或是用x光之類的高科技手段,才能看到下麵那幅畫。但中國畫不是這麽畫出來的,也就不可能在顏料下麵暗藏什麽玄機。”
陳昊空問:“會不是是藏在畫軸、畫布裏?一般國畫不都需要裝裱麽?會不是是裝裱過程中藏了什麽東西進去?”
“也都檢測過,沒有。”齊衝悶悶不樂。
路易興味盎然地端詳《劍舞圖》,鼻尖幾乎貼到玻璃匣子上。穀小飛扯了扯他的衣擺:“別湊這麽近,你看人家好緊張的,這幅畫當初就是被你們英法聯軍從圓明園裏掠走的。齊老板好不容易才買回來。”
“隻是趕巧撿了便宜而已。”齊敬天謙虛,“少俠莫要再提什麽英法聯軍了,與德裏埃先生無關,現在說這個未免傷和氣。”
路易沒有生氣,眼眸中光芒更盛。他忽然直起身體,問齊敬天:“你們家有沒有……呃,讓我想想?有沒有鏡麵圓柱體?”
“什麽東西?!”齊敬天大惑不解。
“就是一個圓柱體,但表麵光滑,鏡子最好,沒有鏡子的話,金屬也成。大概這麽大。”路易匆匆比著手勢,“快給我一個!”
眾人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需要圓柱體,但齊敬天作為東道主,盡量滿足客人的需求。他遣人去找路易所說的圓柱體。家裏的傭人哪聽說過這麽玄乎的東西,隻能找類似的東西替代。忙亂了半天,拿來一個銀灰色的老幹部保溫杯,上麵寫著“瀛海市中老年健身俱樂部贈”。
路易走到玻璃匣子前,對看守匣子的保鏢說:“把它打開。”
穀小飛重重吸了一口氣:“不行!你想幹嘛?”
“先生是不是發現了畫中的什麽秘密?”齊敬天激動地問。
“我也不確定,打開就知道了。”
齊敬天衝保鏢揮揮手,讓他們從命。保鏢慎之又慎地打開玻璃匣子。古畫不適合暴露在空氣中,眾人的心髒一時提到了嗓子眼。
路易手捧老幹部保溫杯,神色莊重肅穆。是否能揭開《劍舞圖》的秘密,就看他了。一瞬間,穀小飛覺得他捧的不是保溫杯,而是代表科學與理性的天球儀。這位嬉皮笑臉的女裝劍聖一旦收斂了隨意的習氣,渾身便顯出神聖的色彩。
他將老幹部保溫杯放到畫上,正壓在舞劍女子頭上。齊衝臉都綠了,很想大聲斥責他破壞文物,但忍住了。
路易調整著保溫杯的位置,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從玻璃匣子前讓開。眾人忙一擁而上。隻見保溫杯圓柱形的身體倒映著畫中那些“花裏胡哨的花紋”,在平麵中亂七八糟的花紋一旦倒映在曲麵上,居然形成了一幅畫!
是一個人舞劍的樣子!
路易將保溫杯往前一挪,杯子上的舞劍人動作也隨之改變。保溫杯放在古畫的不同位置,倒映出的居然是不同的景象!
藺無缺戴上他的頭戴式放大鏡,重重吸了一口氣。“這難道是……anamorphoses?”
“不錯,正是anamorphoses。”路易說。
“不可能!這幅畫最遲最遲繪製於明代,而且是中國畫,怎麽可能使用anamorphoses!”
“這難道不正是唐寅唐伯虎作為‘畫聖’的偉大之處嗎?”
藺無缺感佩地輕哼一聲。
兩人惺惺相惜地互望,對其他人求知若渴的眼神視而不見。
“那個,我打擾一下。”穀小飛舉起手,“你們說的啊那莫啥啥的,是什麽意思?”